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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8:50:33 作者: 張成功

  劉躍進擒住阿四之後,為防萬一,當天夜裡便和馮自強、凡一萍將他押到刑警隊,關進置留室里。

  已經三天過去了,對阿四的審訊一直沒有進展。這小子雖然是一副賊眉鼠目、膽戰心驚的樣子,但卻挺硬氣,不知是出於對朱永生的「忠誠」,還是怕受到法律的懲處,就是不講實話。要麼就是避重就輕,說些偷雞摸狗的陳芝麻爛穀子,要麼就耍刁放賴,乾脆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聲不吭。

  劉躍進可不能就這麼無休無止地跟他泡下去,與擅長審訊的馮自強認真商定了一套周密的審訊方案,決定最後再對他進行一次審訊,如果仍不能取得突破,就把他送進看守所去「清醒」,然後他們要迅速返回唐河七礦,通過別的途徑尋查朱永生。

  阿四坐在預審室的凳子上,一見劉躍進和馮自強、凡一萍進了門,就連忙立正站起,點頭哈腰地道:「劉隊長,自你昨天開導之後,我一宿沒睡,腦子總算開了竅兒。這以後絕不能輕易上當受騙,跟人家沒什麼深交,只見過兩面,就被他花言巧語迷昏了頭。再加上他又塞了幾個小錢,就干出了這種傷天害理沒屁眼兒的事。這個姓朱的,真他媽不是玩意兒!」

  劉躍進也不看他,打開公文包,掏出抬頭有「逮捕令」三個大黑字的硬紙,故意讓阿四看到,瀏覽一遍之後,又塞進了包里。然後很嚴肅地跟旁邊的馮自強嘀咕了幾句,接著轉過臉向凡一萍點點頭。凡一萍掏出訊問筆錄,做好了記錄準備。

  阿四見這次與上幾次從氣氛到他們的表情還有神神秘秘的舉止都大不相同,心裡不覺嘀咕開了。尤其是見劉躍進亮出了逮捕令,就更發虛了。心想,看樣子他們這回是來真格的了,得做好一切防備,別被他們套住了。

  劉躍進掃了他一眼,以很沉靜的口氣道:「說呀,怎麼不說了?以後也許就沒有機會了,到了號房裡,可只能對著牆磨嘴皮子了。」

  阿四眨巴眨巴小眼:「你們真要逮捕我?劉隊長,冤枉啊!我是受了姓朱的脅迫呀!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他忽然想起自己還沒結婚,便說道,「年幼的弟弟妹妹,他說如果我不干,就殺我全家,我是被逼無奈啊!」

  「脅迫,還有錢的誘惑,對吧?」劉躍進說著猛地板起了臉,「范阿四,你聽清楚了,今天你所說的一切,都將記錄在案。這也是我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何去何從,你可要想明白了,別到了法庭上再吃後悔藥!」

  阿四見這陣勢是挺莊嚴的,眼珠便轉開了,媽的,真要來葷的嗎?公安審訊向來都是一敲二詐三嚇唬,得再試探試探。於是道:「劉隊長你看,我一點兒假話都沒敢說。誰都知道檢舉主犯,提供線索能立功,能從輕發落,坦白從寬嘛,態度決定出路嘛!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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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馮自強一拍桌子,「你阿四真是不知死的鬼,你的一條腿已經伸進棺材了知不知道?還在這兒油嘴滑舌!我問你,你是怎麼認識朱永生的?」

  阿四抬抬眼皮,順口答道:「是在賭場。當時我……」

  馮自強不耐煩地打斷他:「重複的話就不要再囉唆了,我們沒閒工夫聽你編故事!」

  阿四頭一低,咕噥:「我真是在賭場認識他的,也就是一面之交。」

  「范阿四,你的確讓我們失望。」劉躍進開始點阿四的命穴,「襲警和故意殺人你應該知道罪有多重。脅迫也好,誘惑也罷,朱永生抓不住,這些罪只能是你一個人扛著。再說了,朱永生的情況你了解多少?我可以實話告訴你,他已經身負幾條人命,是個犯了死罪的逃犯。你說到底只是個小偷小摸的賊,也許是受了他一些小恩小惠,就這麼為他賣命,甘願當他的殉葬品,值得嗎?阿四,你畢竟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活著比什麼都好,你應該做出自己正確的選擇。」

  阿四的心動了,尤其是劉躍進後幾句話。在他的胸中盪起了一陣陣漣漪。暗道:原來這小子是個殺人犯,怪不得連警察都敢炸,這渾水是不能蹚,我充其量只不過是個吃浮食兒的小小「婁阿鼠」,幹嗎要為一個亡命死囚賣命?識時務者為俊傑,劉隊長說得對,活著比他媽什麼都好……

  劉躍進見阿四表情有所變化,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於是再加一把火:「你阿四是個人精,在這種命運攸關的大問題上可不能犯傻。我們為什麼抓你,審你,說到底是為了抓住朱永生。而且也只有抓住他,你的罪責才能減輕。孰輕孰重,你掂量掂量吧!」

  阿四終於抬起了頭,迎著劉躍進期待的目光道:「劉隊長,我他媽不是人,讓你們給我磨了幾天嘴皮子。我的確不知道姓朱的是殺人犯,也怪我財迷心竅。我前兩天的確沒講實話,老是窮講什麼江湖義氣。你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一點不漏地坦白交代。」

  「這就對了。」劉躍進緊繃著的臉鬆緩下來,語調也輕鬆平和了許多,問道:「你先講講和朱永生認識的經過吧。」

  「這個姓朱的現在不叫朱永生,改名叫朱大可,我們順著音兒都叫他朱大哥。你知道,我的謀生技能都在這雙賊手上,也有二十幾個小徒弟,就成立了個大刀會,其實大刀不會耍,玩的還是『鉗子』。但老百姓家的東西我們很少偷,主要是偷大款、偷公家。礦上很有油水,物資也豐富,是我們的主要目標。沒承想姓朱的去了之後,我的幾個手下接連栽在他手裡了,可他抓住後又毫髮無損地放了,於是我就想結識這位講仁義的大俠。」

  「你說他抓了你的手下?」劉躍進有些疑惑地打斷他。

  「哦,我忘了交代了。」阿四忙補充說,「他是礦巡邏隊的指導員,一到晚上就圍著礦區轉。」

  「指導員?」馮自強和凡一萍都禁不住喊出了聲。

  「是呀,要不然他怎麼能隱藏這麼深,讓你們連個影子都抓不到。」

  「他是怎麼進礦巡邏隊的,又是靠誰的關係當上指導員的,這些你知道嗎?」劉躍進很嚴肅地問。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對這些封得挺嚴的,從來是隻字不提,我也沒敢問他。」

  劉躍進略作沉吟,接著問:「據你平時的觀察,他和哪些礦領導走得比較近?」

  阿四皺起稀疏的禿眉,很認真地想了好大一會兒,才不是有十分把握地道:「有一次我去他的辦公室,聽到他在跟一個礦長通電話,口氣挺不一般,但那個礦長姓什麼,我實在是記不起來了。」

  「他住在哪兒?」劉躍進見阿四的確對朱永生的關係人不太清楚,就改變了問題。

  「吃、住、玩,都是在巡邏隊。他是白天睡覺,晚上活動,跟我的生活習慣差不多。」

  「市里他有沒有朋友?」

  「他沒講過,我知道的就只有一個賀寶寶。」

  「市里有人去礦上看過他嗎?」

  「沒有。但據我的兩個手下告訴我,有一天夜裡,他們在『幹活』時,發現他在和一個市里去的年輕人講話,就在煤矸山旁邊。那個年輕人穿一身黑衣,開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講完話那個年輕人走後,他挺生氣的。」

  劉躍進心中清楚,阿四所說的年輕人就是那個像幽靈一般的神秘黑衣人。由此可見,朱永生蟄伏在礦區肯定與他有密切的關係。現在終於弄清了朱永生的下落和藏身之處,當務之急應當是快速出擊,趁他還沒有察覺時,一舉將其擒獲。

  結束對阿四的審訊已是深夜。劉躍進和馮自強、凡一萍經過研究,認為對朱永生應該秘密抓捕,儘可能地不驚動任何人,防止走漏風聲。他們向局長田明亮匯報後,便帶著一個班的武警,驅車直奔唐河七礦。

  車到礦區外圍,劉躍進為保證萬無一失,沒讓車進礦,帶著武警悄悄摸向巡邏隊隊部。

  巡邏隊的值班室里亮著燈光,幾個身穿保安服的青年正在打撲克。劉躍進讓馮自強、凡一萍帶人把住出口通道,然後率幾名荷槍實彈的武警突然破門而入,摁住了幾個巡邏隊員。巡邏隊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吃驚地看著劉躍進。

  「你們的指導員叫什麼?」劉躍進把手槍插進套,沉聲問道。

  「叫朱大可。」「誰不知道朱大可的名字!」幾個保安紛紛回答著。

  「人呢?」劉躍進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

  一個年齡稍大些的保安道:「他請病假了,不然我們哪兒敢玩撲克。」

  劉躍進一怔:「什麼時候請的病假?」

  「有三四天了,說是得了什麼癌,挺重的,去市里住院了!」一個小青年搶著回答。

  完了!劉躍進頓時心涼了半截。顯而易見朱永生已得知阿四落網,為防萬一,溜了。他對幾個武警揮揮手,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個字:「撤!」

  在回城的路上,劉躍進縮在警車的後排角落裡,思索著下一步的偵查方案:朱永生還會待在礦區嗎?從他目前的狀況看很有這個可能。因為他畢竟籠絡了一批黑道上的亡命徒,加之有礦上要員做保護傘,相對來說比外逃安全多了。而且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他和那個神秘的黑衣人需要相互呼應。一想到那個黑衣人,劉躍進就不由得頭疼起來,直到現在仍未查出此人的身份,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此人究竟要幹什麼?又是否已經幹了什麼?因為朱永生,他無法騰出時間和精力去調查這個藏得很深的傢伙,可要揭開這個謎,也只有先抓住朱永生才能達到目的。從阿四所供述的情況分析,朱永生在礦區的保護傘肯定不是一個簡單人物,不然不可能進巡邏隊,而且還當上了指導員。看來只能從此入手了,如果能查出這個大人物,不僅可以找到朱永生,說不定還能揪住黑衣人的狐狸尾巴,使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劉躍進睜開了眼睛,只見兩條雪亮的車燈劈開了濃重的夜色。他的眼前也漸漸明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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