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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8:50:26 作者: 張成功

  煤窯遇險,使劉躍進確認了范阿四與朱永生的非常關係。他和馮自強、凡一萍認真研究商討後,制定了下一步的偵查方案:先擒阿四,順藤摸瓜,尋出朱永生的下落。

  阿四是唐河礦區的「名人」,查他並不困難。只用了兩天時間,他的情況就反饋上來了。此人生平只有兩大嗜好,一偷一賭,他是三天不偷手痒痒,三天不賭心痒痒。摸清了他的這些特點,一個捉拿他的完整行動計劃便在劉躍進胸中自然而然形成了。

  第二天,馮自強和凡一萍便住進了有「小錦江飯店」之稱的貴賓樓。馮自強一身名牌行頭,又有美麗的秘書小姐相伴左右,儼然一副大煤商的樣子。這礦區因為遠離城市,休閒娛樂生活極為單調貧乏,所以賭博便成了礦工們的主要消遣方式。馮自強以煤商的身份出現在社交場合,自然吸引了不少道上人的目光,加上他對賭牌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就更讓那些覬覦他口袋裡鈔票的賭鬼們躍躍欲試。幾場下來,馮自強小試牛刀,賭運竟然不錯,贏多輸少,使那些賭壇高手不敢再小覷他的實力。經過數場征戰,他很快便成了道上響噹噹的人物。

  再說阿四,自從幹了煤窯誘敵那事之後,在朱永生的嚴令之下,縮著頭窩了幾日。可他生性好動,是個浪蕩慣了的「樑上飛客」,哪能耐得住這等寂寞孤苦,與其這樣,還不如去蹲監獄呢。於是便蠢蠢欲動,尤其是聽手下介紹賭壇又出了個風雲人物,而且腰纏萬貫,更是如百爪撓心,忍不住要出去會會高手,玩他幾票。

  

  這一天,一個手下悄悄告訴阿四,晚上儲煤場的六號大煤倉有一個場面宏大的賭局,周邊幾個礦的高手和淮海市的知名人物都將雲集此煤倉,來一場龍虎鬥,肯定是台好戲。阿四心動了,暗想這麼大的場子,如果手氣好了,贏他個百八十萬的是小菜一碟。便吩咐手下去訂位子,決心在這個「群英會」上大展身手。

  馮自強把儲煤場將要舉行「豪賭」的情況向劉躍進做了匯報。劉躍進認為如此規模的賭博活動,阿四極有可能參加,他在唐河礦區有「神偷賭聖」之稱,這樣的機會他豈能放過。可是在這種場合抓他,風險很大。市公安局治安部門曾組織過對礦區賭博活動的打擊行動,其中有幾次都遭受了損失,主要原因就是場面太大,參賭人員太多,有一次警車都被賭徒掀翻了,抓賭的治安警察也有十幾人受傷。因此,劉躍進和馮自強、凡一萍對行動的細節進行了反覆推敲,以儘可能地避免「炸場子」,如果阿四出現在賭場,就悄悄地捕獲,絕不能暴露身份,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晚霞剛剛褪去最後一抹餘暉,就有三五成群的人向儲煤場聚攏了。夜幕降臨之後,儲煤場大門前的街口路邊便亮起了星星點點的電石燈,有賣小吃的,有擺香菸攤的,有兜售介紹賭技的書刊的,吆喝聲四起,甚是熱鬧。由此可見礦區賭風之盛。

  緊接著,一輛又一輛或豪華或一般的轎車穿梭般開進了儲煤場,一股股黑色的煙塵瀰漫開來,不一會兒便霧蒙蒙地罩住了礦區的夜晚。

  偌大的儲煤場雖然並沒有人維持秩序,但車輛排列得整整齊齊,來這兒的人顯然都有著極高的自覺性,不想因為一些小事影響自己的情緒,壞了賭運。半個小時不到,儲煤場竟停了足足有一百多輛轎車。

  晚上8點整,劉躍進身穿高領風衣,搖搖擺擺晃進了儲煤場,又慢慢踱進了六號煤倉。好傢夥,果然是場面宏大,氣勢非凡。只見煤倉內燈火通明,中央一溜擺著十幾張長方桌,賭徒足有幾百號人,真能稱得上是人頭攢動,如鯽過江。但這兒卻異常地寂靜,賭徒全都如啞巴般打著手勢交流,可見他們的組織紀律性之強。劉躍進順著賭桌踱過去,發現這些桌子原來是以賭資數額大小區分的,錢多錢少都可以過過賭癮,顯示著賭徒們也挺講公平的。

  馮自強此時正坐在最靠里的賭檯上,這個賭桌與其他的桌子明顯不同。不知是出於防止抽千作弊的目的還是為了看牌更清楚些,桌面竟然是用漆黑的生鐵鑄成的。這個桌子的賭資額度也是旁邊的賭檯所無法攀比的:底數不能低於一千元,而往上則不封頂。從圍桌而坐的賭客那衣著修飾和頤指氣使來看,也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劉躍進在馮自強對面的空位子旁站住了,後面的一位賭徒悄悄告訴他說,這個位子已經有人訂下了。劉躍進微微一笑,便又往旁邊站了站。靠在馮自強身後的凡一萍看到了劉躍進,碰了碰正在全神貫注看牌的馮自強。馮自強抬起臉來,與劉躍進對視了一眼。劉躍進投去詢問的目光,馮自強輕輕搖了搖頭。

  劉躍進有些失望。難道這個阿四真成了縮頭烏龜?如果這麼大的場子他也不來參加的話,那自己的偵查方案就沒有什麼希望了。他正在暗自嘀咕,突然上來兩個壯漢把他撥到一邊,只見一個弓身縮脖、半個臉窩在大圍巾里的精痩漢子像受驚的泥鰍般「哧溜」鑽到賭檯旁的空位子上坐下了。劉躍進從那熟悉的身影和習慣動作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阿四,便以迅疾的動作揉身貼了上去。

  阿四按賭場規矩摘下遮到額頭的線帽,解下脖子上的圍巾,遞給了旁邊的手下,然後依照慣例用目光向賭友寒暄。他的眼珠轉到馮自強突然凝住了,使勁眨巴眨巴眼,身子便欲往上彈跳。劉躍進的一隻大手牢牢地摁住了他的肩膀。阿四此時已顧不得賭場的「紀律」,嘴咧到耳根處,驚呼:「馮……」

  劉躍進鐵掌用力,阿四肩胛骨一陣酸麻,痛得他沒能喊出下面兩個字,直往回吸溜涼氣。劉躍進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你敢胡說八道,我馬上就講你是警方的臥底!」

  阿四嚇得渾身一抖。他很明白,劉躍進一旦講他是臥底,那他非被砸成肉醬不可。他眼珠轉了兩轉,聲音降低了八度:「馮老闆,幸會、幸會……」馮自強以點頭回了禮。

  阿四不得不膽戰心驚地壓注、收牌,勉強支撐著快要癱了的身架。三圈下來,他手邊的鈔票去了厚厚一摞,汗珠一層接一層地冒了出來。劉躍進悄悄從腰間抽出手銬,把阿四的左手腕銬在自己的右手腕上,用袖子遮住。阿四急得淚水都出來了,卻又不敢作聲,旁邊的賭徒們心思全在牌上,根本沒人去看劉躍進和阿四桌下的「交易」。阿四又賭了兩圈兒,錢只出不進,人像掉到乾溝里的泥鰍般無奈地扭動著。站在他旁邊的手下也急得抓耳撓腮,滿臉的沮喪。

  劉躍進咬著他的耳根道:「是不是該換換手氣了,咱們出去聊聊?」

  阿四當然明白劉躍進的意思,這一出去他肯定是回不來了,便賴在那裡不願動彈。

  劉躍進又道:「偷來的錢不心疼是吧,那好,我就等著你輸光再走。」

  阿四知道自己是在劫難逃了,於是乖乖地站了起來,示意手下替換他。

  劉躍進牽著阿四穿過人群,往外面走。阿四越想越怕,看看這麼多的賭友有些不甘心,便想做最後的掙扎,於是可著喉嚨乾號一聲:「警察!」

  賭檯上的賭徒們有些驚愕地一齊看向阿四,但卻沒人動。劉躍進抖了抖腕上的手銬道:「喊吧!今天是我死你死,我活你活!」

  阿四蔫了,脖子不覺又縮了回去,對近處的幾個賭徒苦笑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一個滿臉鬍鬚的大漢照他屁股踹了一腳,惡狠狠地道:「開什麼狗屁玩笑!警察是你爹,喊什麼喊?」

  阿四齜牙咧嘴地捂著屁股,徹底絕望了,只能隨著劉躍進屁顛屁顛地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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