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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巧遇恩人

2024-10-04 08:20:22 作者: 劉慶貴

  郗祁生正好走過來,連忙把田顯琨扶起。賴西清跑步把一分隊起豎操作人員帶到場坪,田顯琨隨即加入到他們的行列。賴西清整隊完畢,向聶榮臻報告後,下達了「飛彈起豎」的口令。

  齊嘯天看了看表,指針指在20時41分。他走到聶榮臻面前,請首長到敖包山指揮所。聶榮臻徵求錢學森的意見。錢學森很關心飛彈的測試,他說要留下了解測試情況。平愛章說他也想留在第一線。聶榮臻想了想,說那都留下吧。

  齊嘯天說,首長站累了,到11號掩體吧,那裡有和北京、敖包山指揮所聯繫的電話,也有幾把椅子和一張長條桌子。齊嘯天說完,轉身對黎覺星說,就是沒有沙發。他知道黎覺星愛靠著沙發打瞌睡,和他開起了玩笑。

  獨臂將軍黎覺星也是個愛開玩笑的樂天派,他哈哈一笑,說:「你看你這個司令,明明知道要熬夜,也知道我老黎瞌睡多,怎麼不準備張彈簧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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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愛章打趣地糾正說:「那不叫彈簧床,那叫席夢思。」

  齊嘯天第一次聽說席夢思,好奇地問「是不是睡到蓆子上面就思想出美妙的夢來。」

  「什麼席夢思不席夢思,只要有條長板凳,我老黎就能呼呼入睡。」黎覺星說完,悄悄地咬著齊嘯天的耳朵說,「睡在彈簧床上那可真舒服。有位軍委首長說是體弱多病,睡眠不好,讓我們二機部特地設計了一張帶振動功能的彈簧床,我試了試,真是妙不可言。」

  「真的?」齊嘯天壓低聲音問,「哪位首長?」

  黎覺星拉著他留在最後,悄悄地說:「副統帥。」

  齊嘯天一聽,感到很震驚,心裡嘀咕:不是天天說副統帥的身體永遠健康嗎,怎麼這麼多毛病?再說,如此奢侈也太……想到此,他立即打住,不敢再往下想,否則該成反革命了。

  到了掩體後,齊嘯天招呼聶榮臻、平愛章、錢學森、黎覺星坐下,對侯智真悄悄地說了句話,侯智真說「你去吧」。

  齊司令找到發射試驗大隊政委英勇颯鏑,說:「聶副主席還沒吃晚飯,你想法弄點吃的來。」

  英勇颯鏑習慣地撓了撓頭。到那兒弄飯呢?今天執行任務的單位都吃兩頓飯,晚上夜餐要到12點才送來。讓食堂馬上送來吧,遠水解不了近渴。他突然想到地下控制室里備有麵包、罐頭和水。然而,那是萬一出問題後,七勇士的救命糧,怎麼能動呢?但轉而一想,要是真出現那種情況,就不光是食品問題了。

  英勇颯鏑進了地下室,找到何旭紅,問他準備了幾天的食品。何旭紅以為英政委來檢查他們的預案落實情況呢。他十分得意地說:「方案要求準備7天,但我多準備了一些,起碼可以吃10天。」英勇颯鏑一聽心裡暗暗高興。他對何旭紅悄悄地說:「聶副主席、平副總長几位首長沒吃飯,你拿點麵包香腸榨菜出來。」

  何旭紅痛快地裝上一面袋,扛在肩上,沿著梯子,噌噌地爬到地面。英勇颯鏑從何旭紅肩上拎過袋子,隨著齊司令,走向11號掩體。進掩體後,齊嘯天說:「首長餓壞了吧!陣地上不准生火做飯,請首長們將就吃幾個麵包墊一墊。」

  英勇颯鏑雙手將麵包香腸遞給他十分敬重的開國元勛聶榮臻。聶榮臻也不客氣,接過麵包香腸津津有味地吃起來。英勇颯鏑接著遞給錢學森兩個麵包兩根香腸一包榨菜,錢學森說聲「謝謝」雙手接了過去。英勇颯鏑雖然早就見過這位大名鼎鼎的科學家,但如此零距離接觸還是第一次。他看著錢學森白淨的臉龐透著紅潤,眉宇之間蕩漾著永遠的笑容,一雙眼睛不大,卻炯炯有神,比常人明顯偏大的腦袋略微謝頂,天庭顯得飽滿開闊,一看就知道是位腦袋中裝載著豐富知識的大科學家。英勇颯鏑心想,難怪錢學森那麼多學問,原來他的腦袋不同於常人啊!想到這,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

  英勇颯鏑走到黎覺星跟前,拿出麵包香腸和榨菜,就在遞過去的瞬間,他發現眼前這位面容滄桑的老者右袖空空,竟是如此熟悉,再定睛一看,難道是……他又仔細辨認了片刻,再看他大口大口吃麵包時發出的吧嗒吧嗒聲響,立刻大聲地喊叫起來:「指導員!」

  黎覺星定格在咬住麵包的剎那間,用驚訝的目光望著眼前這位解放軍軍官:矮小的個子,瘦小的身板,小小的眼睛,左頰上有塊明顯的傷疤。英勇颯鏑摘下皮帽,露出一個顯得偏小的腦袋,用右手習慣地摸了摸光頭。黎覺星一下子站了起來,用左手緊緊地擁抱著英勇颯鏑,大聲說:「英勇颯鏑!」他做夢也沒想到在這看到了這位部下,他又上下端詳了一番,問他,「現在幹什麼了?」

  「發射試驗大隊的政治委員。」侯智真替英勇颯鏑搶著回答說。

  英勇颯鏑激動地問:「老指導員,您什麼時候來的?」

  齊嘯天替黎覺星回答說:「你的老指導員現在是二機部副部長,這次陪同聶副主席來場區執行任務。我國的原子彈、氫彈就是他們研製出來的。」

  錢學森驚訝地問:「你們倆還在一起幹過?」

  黎覺星停止了擁抱,又一次看著英勇颯鏑,說:「是的,我倆在一個連隊呆了快一年。我們第一次認識時,可戲劇性了。那是抗戰最困難的時候,我是連隊指導員,一天三排長報告說,抓到一個偷槍的人,還偷飯吃,咬傷一名炊事員。我叫他們帶過來。不一會,我的面前站著一個鼻涕滿面、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小孩。那個小孩不是別人,就是他。」說著,用左手使勁地拍著英勇颯鏑的肩膀。

  英勇颯鏑說:「我當時四處流浪,那天餓急了,拿了兩個窩窩頭,後來看到屋裡有槍,就想順手牽羊拿一支。」

  黎覺星接著說:「我讓他吃了窩窩頭,他才慢慢和我說話。我問他姓什麼叫什麼名字家住何方,他一概搖頭,問他父母親,他也搖頭。他現在的名字還是我給起的呢。」

  錢學森吃下去一口麵包,喝了口水,說:「怪不得,我第一次聽到英勇颯鏑這個名字時,就感到詫異,原來是老指導員對你的殷切期望。」

  「是的,老指導員後來教我行軍打仗,教我認字,教我做人。老指導員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英勇颯鏑接著說到在一次戰鬥中,敵人一顆炮彈打過來,是指導員掩護了他,而指導員因此永遠失去了右臂。

  黎覺星哈哈一笑,說:「陳年老帳,不足掛齒。想不到,當年乳臭未乾的小不點,現在已經是中國第一個飛彈發射試驗大隊的政委了。」

  英勇颯鏑望著自己的救命恩人,鼻子一酸,竟然流出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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