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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遠見卓識

2024-10-04 08:18:48 作者: 劉慶貴

  今天一上班,齊嘯天在辦公室里處理了幾份重要文件後,習慣地用手托著下巴,眼睛直直地盯著對面牆上的場區地圖,又想起了東風二號飛彈發射失敗的慘景……他打開筆記本,寫下了一行字:記住3月21日這一天!

  然後用紅鉛筆在這行字下畫下了一道紅線。接著又加起一行:為什麼不能在測試中發現問題呢?

  齊嘯天寫完後,合上筆記本,戴上帽子,走出辦公樓北門,快步到了車隊。按照齊嘯天的指示,車隊任何時刻都備有一輛戰備車,只要他到來,立即能啟動。齊嘯天習慣地坐上戰備越野吉普車,司機即把車開出車場。司機知道,司令員在場區活動時,從來不帶秘書和警衛。剛開始,保衛部長還鄭重其事地在一次黨委擴大會上提過意見,但齊司令我行我素,根本不予理采。漸漸地,其他首長也改變了帶秘書帶警衛的習慣。從這點也印證了一種說法,軍事主官的作風,往往決定了一支部隊的作風。車隊司機早已摸透了司令員的脾氣,待他上車後,只要不說話,就朝北向7號方向開。到了7號路口,如果還不說話,就直奔4號。到了4號路口,要是還不說話,就往1號方向去。今天司機開到4號路口,齊司令還不說話,過了4號路口500米,司令員說到3號。司機減速慢行,向左駛入岔路,朝飛彈墜毀爆炸坑開去。齊嘯天從車上下來,第三次來到飛彈墜毀觸地爆炸點。飛彈殘骸已經拉走,但炸出的大大小小的彈坑和掀起來的沙土,像個齜牙咧嘴的怪物,仍然像以前一樣和齊嘯天對視著。

  齊嘯天已經是第三次到東風二號墜毀現場了。第一次是試驗失敗後,他第一個衝進來,看到了飛彈墜毀後慘不忍睹的現場,強忍著沒有流出眼淚。第二次是陪同從北京匆匆趕到場區的錢學森進去的。錢學森仔細地看著一件件儀器,摸著一根根電纜,又調來點火到墜毀全過程的光學測量膠片,召開了五個座談會。錢學森詳細地聽取了各方意見,不時地提出了各種各樣問題。

  齊嘯天直直地站在飛彈墜毀現場,一會兒看著彈坑,一會兒仰望天空,一會兒嘆口氣,一會兒又自言自語一番。最後他圍繞彈坑轉了一圈,又一頭鑽進車裡,對司機說:「到4號發射中隊。」

  齊嘯天直接到了發射中隊長王來喜和指導員英勇颯鏑房間,讓他們把技術幹部叫來開座談會。座談會上,齊司令直截了當地對大家提出了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在測試中發現不了問題?

  問題一提出,大家你看我,我望你,誰也不吭氣。後來經過英勇颯鏑的一再啟發和鼓動,見過大場面的上官彩真第一個開腔了。她說:「齊司令提的問題太大太高也太難回答了。要說清楚,首先要弄清這次發射失敗的原因。五院作為研製單位,雖然這幾天日夜查找,但直到目前還說不清楚。錢學森是飛彈大專家,他來開了幾個故障分析會,我都參加了,他們也說不清楚。但問題基本上可以確定是飛彈控制系統出了問題。還是請賴西清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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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西清說:「沒錯,我認為也是控制系統的問題。但控制系統有幾十台儀器,有成千上萬個元器件,究竟那裡出問題了,我也說不清楚。」

  齊司令說:「是的。我們不是搞設計的,具體在哪裡出問題了,我們難以說清楚。但現在我要問的問題是:為什麼我們不能在地面測試中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呢?」

  此話一出,發射中隊的技術幹部頓時又成了啞巴。足足過了三分鐘,還是上官彩真開口說話:「說來說去,還是我們的技術水平不夠高唄!」

  「接著說。」齊司令望著她,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上官彩真扭頭瞧了英勇颯鏑和王來喜一眼,見他倆現出讓她大膽說的眼光,就繼續往下說:「這涉及到一個長遠的龐大的培養技術專家問題。我記得蘇聯專家組長尤金柯夫說過,國家靶場要有一大批懂得飛彈試驗的專家,包括飛彈測試發射、跟蹤測量、橫偏校正、通信、氣象、推進劑貯存化驗等等圍繞飛彈試驗定型的專業,還有發電、供電、鐵路運輸、建築等公用專業,甚至我們基地還要有會懂種植養殖專業的人才。但我們現在真正懂得或者說掌握了發射試驗技術的有幾個人呢?就測試發射來說,我們中隊的水平就是基地的最高水平了。但我們自己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像我搞瞄準,半路出家。搞加注的祁祁生原來是學歷史的,也是從頭學起。首長你說,我們能有那麼高的水平去發現飛彈設計中的問題嗎?差遠了。」

  齊司令一聽,感到他們進入主題了,高興地說:「上官彩真同志說得好。你們在座的,就是我們基地測試發射的人才,你們的水平就是我們的水平。現在水平不夠高,但三年五載、十年八年之後,你們可就是基地的發射試驗專家了。我今天就是來問你們,你們要想成為靶場試驗專家,我齊嘯天應該給你們創造什麼條件?或者說,此時此刻,你們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聽到齊司令說了此話,大家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

  「有關飛彈方面的資料太少了。」

  「我想再到五院學習。外出學習能保證時間,在中隊瑣事太多,坐不下來。」

  「我現在想編一本專業訓練教材。」

  「我現在的心安不下來,時不時受到家裡來信干擾。」說話的是一位才分配來的大學生小閆。

  「為什麼?」英勇颯鏑追問了一句。

  「母親每次來信都是催我回家相親。」小閆紅著臉回答說。

  此話一出,立即引起鬨堂大笑。

  小閆說:「有什麼好笑。據我知道,中隊有好幾個人,都遇到這個問題。」

  英勇颯鏑笑著說:「不錯,我們中隊有好幾個大齡青年,一直牽扯找對象的問題。司令員,這個問題不解決,留不住人啊!人留不住,談何培養。」

  還未等指導員說完,刁弋新搶著說:「我們中隊的技術幹部都是好樣的,培養好的話,說不定在座的人中將來會出現像錢學森那樣的專家。不過,現在我們技術幹部的確有不少問題。除了剛才指導員說的找對象難的問題之外,還有一個是現在的探親假往往落實不了,還沒等在家住上幾天,就來電報催著歸隊。有的幹部回去相親搞對象,沒有個把月怎麼能搞得成?」

  刁弋新說完,大家又是一陣會心的大笑。笑過後,齊司令突然想起了他愛人羊菊花的事,開口問他:「你愛人現在懷孕了嗎?」

  刁弋新紅著臉說:「年初探家,住的時間比過去長了點,但還是提前一周被電報叫了回來。還不知下的種能不能發芽。」

  大家一聽,又是哈哈大笑。接著,大家又提了不少具體問題,諸如大齡軍官回去探親能否多給幾天假、應該准許家屬來隊探親、年歲超過35歲幹部的家屬應該允許隨軍等等,但歸結起來,都是技術幹部和基層幹部的切身利益問題,但都是拴心留人,或者說是影響技術幹部長遠培養的大問題。

  座談會後,齊嘯天在回去的路上,已經理出了基本的頭緒:我們為什麼在測試發射中發現不了飛彈的問題呢?因為基地現在沒有能發現問題的專家。現在沒有,但將來不能沒有。必須從現在起,就下大力培養自己的專家。也就是上官彩真說的,在測試發射系統、測控系統、通信系統、氣象系統、推進劑保障系統,基地都要有自己的專家。但怎麼培養呢?就從現有的大學生中培養。而首要的是能把他們留住,為此,必須創造拴心留人的條件,替他們解決婚戀問題、探親問題、住房問題。

  回到辦公室,齊嘯天翻開筆記本,寫下了《孫子兵法》的一句話:「視卒如嬰兒,視卒如愛子。」

  下午上班,齊嘯天沒有進自己辦公室,而是直接推開了侯智真辦公室的門,把他這些天,特別是上午到發射中隊座談後的想法談了出來。

  「走。和老凌一塊商量。」侯智真和齊嘯天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凡是決定靶場重大問題,三位領導首先一起商量。

  走進凌利峰辦公室,齊嘯天劈頭就說:「東風二號發射失敗後,錢學森說要兩三年才能再次進場。在這兩三年內,基地必須干一兩件關係基地長遠發展的大事。」說完,坐在沙發上望著凌利峰。

  凌利峰聽到司令說要幹大事,他習慣地摸著頭上短短的寸發,高興地眯著小眼睛說:「咱就喜歡幹大事。只要你司令政委發話,咱老凌打頭陣。」

  齊嘯天首先從飛彈綜合試驗靶場的職能說起:「軍委賦予我們東風基地有三項任務:完成全軍各種型號飛彈的研製試驗,完成各種飛彈的定型試驗,完成抽檢性試驗。也就是說,我們是國家靶場,代表國家完成飛彈的定型……」

  「司令,你等一等。」凌利峰站起來,走到齊嘯天跟前,激動地說:「你說到國家靶場的那句話,說到點子上了。也就是說,飛彈能不能定型裝備部隊,就該由你齊司令說了算。沒這一條,咱們靶場就沒啥意思了。這又讓咱想起在白城常規試驗靶場當司令時候的事。那時候,軍工廠生產出來的坦克、火炮、槍械,拉到靶場後,我就他娘的昏天黑地打一通,把炮膛、槍管打紅了,打爛了,最後給出結論,某某廠的合格,某某廠的不合格。你看,那時候,咱凌利峰多牛呀。」

  齊嘯天一聽,感到凌利峰把他的意思弄擰了,他強調的只是說了算。為什麼那時他能夠說了算?因為他懂常規武器。但現在他懂嗎?他不懂,我也不懂。不懂就得聽專家的。而基地現在沒有自己的專家啊!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齊嘯天也不想殺他的興頭,就來個借題發揮,對凌利峰說:「是的,能不能定型就應該由靶場說了算。不過,現在和你那時不可同日而語呀!你那裡試驗的是步槍手榴彈,大點的是火炮坦克,而我們現在試驗的是飛彈。一枚飛彈多貴呀,能像你那時候那樣昏天黑地打嗎?要利用最少的發數,只要達到概率論中所需的子樣就可以了。究竟要多少子樣,你凌利峰說不清嗎?你說不清,我說不清,政委更說不清,但我們的專家應該能說清。我陪錢學森參加幾次技術座談會,錢學森提出了不少技術問題,基地沒人能回答。就比如剛發射的東風二號,為什麼點火發射前我們測試檢查不出問題來呢?說明我們的技術人員水平不高啊!老兄,說實話,基地能和研製單位對話的人沒幾個,吵架都吵不起來。研製單位說啥我們聽啥,那還叫什麼國家靶場?說一千道一萬,我們現在缺少人才呀!」齊嘯天越講越激動,恨不得在他的眼前,人才像雨後春筍一般,一下子呼呼地冒出來。

  侯智真接過齊嘯天的話說:「古人說,『夫爭天下者,必先爭人。』人不行,何以和人家爭嘛。」

  凌利峰本來還有很多話想說,但一看齊嘯天如此激動,而政委之乎者也地說要爭人才。他坐回到自己位置,說:「咱不說那麼多空對空的,你們就說具體的吧,要幹什麼大事?」

  齊嘯天說:「選出拔尖的技術幹部,給他們創造最好的學習工作生活條件,爭取三五年內培養出十幾二十名專家。」

  侯智真說:「對。還要選一些苗子,放到基層領導崗位上鍛鍊,五年後,讓他們接試驗大隊和技術處的班,十年後,接試驗部和我們這些老傢伙的班。」

  齊嘯天說:「要把技術尖子留住,必須讓他在此成家。」

  侯智真解釋說:「就是幫助他們解決戀愛婚姻和家庭問題。」

  聽到這裡,凌利峰總算聽出點眉目來了,原來落腳點是解決戀愛婚姻家庭問題呀!他搶著說:「這條咱同意。咱最理解男人的本性,只要老婆在身邊,男人脾氣就順溜多了,工作就有勁了,也不會出那麼多男女關係的事了。」

  凌利峰看到兩位首長沒有反駁,就更加大膽放肆地說:「去年我到新疆跑了一趟,聽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一位老戰友講,前些年,他們兵團光棍多,結果淨出些亂七八糟和稀奇古怪的事,亂搞男女關係,幾個男的一起搞,還有人跑到豬圈去日老母豬的。太可怕了。兵團司令鄭大鬍子氣得到處罵人,還斃了兩個。但堵不勝堵。後來,鄭大鬍子採取了幾招,回到內地招女兵,放假讓兵團官兵回老家找老婆,把男人的雞巴問題解決了,兵團也就穩定了。總之,一定要解決男人的雞巴問題,這是關係到基地長治久安的大事。不過真要解決,太難了。」說完,他到桌上拿出一支中華香菸,先解決起自己的嘴巴問題。

  侯智真說:「人,食色性也。男婚女嫁,男歡女愛,生兒育女,傳宗接代,養老送終,這是人類最基本的需求。因此,我們要關心技術幹部的戀愛婚姻問題。我看我們可以多招點女兵,以後提干,既可解決婚戀問題,說不定將來還能培養出一兩名女將軍呢。」

  齊嘯天說:「好。還要多招女學員,每年從沒考上大學的優秀高中生中挑選上三四十人,到基地來當計算員、實驗員、保密員,三年後定級成幹部。若堅持上三年五載,就是一筆十分可觀的財富,即使不能把靶場所有男軍官的婚姻解決,起碼能把那些技術尖子的問題解決了。」

  凌利峰吸了口煙,把大半截香菸啪地往地上一扔,搶著說:「還可以多招女服務員來嘛。後勤部長前兩天還找咱商量,要把服務處儘快組建起來,多招女的來當售貨員、服務員、理髮員、保育員、招待員。這些人進來都是香餑餑。」

  齊嘯天接著說:「再加一條,無法在場區找到對象的,讓他們回老家找,符合條件的隨軍。老侯,總政對家屬隨軍有什麼規定?」

  侯智真說:「全軍規定是團以上軍官,我們可以專門向總政申請,放寬到營以上幹部。實在不願隨軍的,准許臨時來隊。」

  齊嘯天說:「對。立即寫報告,今年就開始辦。老凌,要是放開臨時來隊,有房子嗎?」

  凌利峰說:「蓋呀!蓋房子,搞綠化。」這下子凌利峰又找到了一個切入點。他最初想的大事,就是多蓋房子,大搞綠化,讓大家在這有個舒適的環境。

  齊嘯天對凌利峰說:「你算一算,列上項目,逐年解決。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當前首先要解決家屬隨軍住房問題。」

  凌利峰說:「7169部隊施工中,蓋了很多臨時用房,12號有一大片,14號有一大片,10號零零星星還有一些。去年黃明輝說要扒掉,咱說等一等。光12號那片房子就可以住上一二百戶。」

  齊嘯天說:「老凌你和後勤部商量,看看怎麼整修。結婚用房先由各單位自己解決。幼兒園也要蓋,明年就動工蓋它三座。」

  侯智真說:「兩座就夠了,哪裡一下子就生出這許多孩子來。」

  凌利峰說:「不。要蓋就蓋足,省得以後麻煩。」

  齊嘯天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對凌利峰說:「儘快把將軍樓大校樓蓋起來,列入基建項目。現在靶場領導還一直住在第一招待所。這不是長久辦法。」

  侯智真說:「同意。蓋好後,請齊司令和凌副司令把嫂夫人都接來。」

  凌利峰一聽,連忙擺手說:「咱那口子不來,她適應不了戈壁灘生活。再說,老了,咱早就沒有那種雞巴事了。」

  齊嘯天哈哈大笑,說:「什麼老了?都不老,只是當兵的長期受壓抑,得了一個通病,需求不旺。不過,老伴離休後,我還是想把她接過來。」說完,他轉身對侯智真說,「把你愛人調來,把孩子也一併接過來。」

  侯智真一聽,連連搖頭說:「我家情況有點特殊,愛人要照顧三個孩子三位老人,來不了。」

  心直口快的凌利峰問:「為什麼來不了?」

  侯智真說:「愛人在老家百貨公司任黨委書記,要照顧我的父親和她的父母,還要照顧兩個孩子以及一位侄女,大兒子從小患小兒麻痹症,行動不方便,只能在家呆著。女兒高中畢業後未考上大學,現在當售貨員。」說完,侯智真苦笑著說,「這種情況她怎麼能來呢?」

  齊嘯天說:「這種情況更應該來,讓她第一個隨軍。你愛人到這裡還干本行,我們服務處正缺一名黨委書記。利峰,你看呢?」齊嘯天對侯政委家的困難深表同情,也為過去沒有關心而自責。

  凌利峰說:「現在就來,女兒就在商店干。我這些天正為籌建服務處發愁呢,這下正好解決大問題。」

  侯智真連連擺手,說:「使不得,領導不能帶這個頭。要說困難,靶場不少同志比我困難。就拿你齊司令來說吧,愛人常年有病,沒人照顧。凌副司令你也有不少困難……」

  凌利峰不等侯智真說完,搶著說:「咱沒啥困難,別把咱扯進去。你的不一樣,即使從組織角度考慮,你的事也應該解決。這件事交給咱好了。」

  齊嘯天十分理解侯智真的意思,領導成員就是要吃苦在前,享樂在後。他對凌利峰說:「就按組織渠道辦吧。」

  說來也巧,就在齊嘯天三人議論人才問題的第二天,中共中央下發了《科學工作十四條》。齊嘯天一口氣讀完後,感到非常適合基地的實際情況。而他和侯智真、凌利峰形成的共識,和「十四條」的精神不謀而合。在組織基地常委學習時,他把那天議論形成的共識又說了一遍,常委們完全同意。

  此外,政治部主任李震虎補充說:「現在中央對國民經濟進行調整,一些項目下馬,我們可以利用這一大好時機,多多接收名牌大學的學生。」

  侯智真聽了後說:「同意,政治部立即做計劃,多要名牌大學生,多要女大學生。」說完,他想起了自己的侄女,隨口說,「我侄女今年在南方科技大學機電自動化專業畢業,我也把她動員到基地來,可以吧!」

  齊嘯天說:「當然可以了,專業也對口。現在有些人留戀大城市,不願到邊疆艱苦地區來,我看是近視眼,我們幹的事業多偉大呀。李震虎,政治部考查一下看符不符合條件。」

  侯智真一本正經地說:「下中農出身,社會關係清楚,沒有海外關係,共青團員,未婚。請審查。」

  侯智真說完,大家哈哈大笑。笑過後,侯智真對凌利峰說:「你的千金也畢業了吧,讓她也到基地來怎麼樣?」

  凌利峰連連擺手說:「不,不。咱那小孩從小嬌生慣養,自由散漫慣了,不適宜到軍隊工作。」他的女兒凌芸傑,是他的掌上明珠。小時候,即便打仗再緊張,只要回家,他總會帶一些好玩的東西給她,有時是一個子彈殼,有時是一把小軍刀。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抱在懷裡,非把她逗得咯咯笑個不停或者嗚嗚哭個夠才罷休。長大抱不動了,就和她你追我趕地藏貓貓。作為父親,他滿足她的所有要求,為她買最美的衣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買一般女孩難以見到的雪花膏,讓她身上始終留著一股清香氣味。可以說,只要她提出來,真是「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沒有不滿足她的。凌利峰認為,革命嘛,解放了勞苦大眾,也把自己解放了,讓孩子盡情享福去吧,怎麼能讓她到這個艱苦地方來呢?

  齊嘯天也笑著說:「庭院裡跑不出千里馬,花盆裡長不成萬年松。就讓她來這裡鍛鍊吧!」

  「不,不。咱不希望她有多大作為,只希望她能守在她母親身邊就行了。」凌利峰使勁地搖著頭。突然他狡黠地笑了笑,望著齊嘯天,說,「司令,咱倒很想看到你的孩子能出現在靶場。怎麼樣?把你的孩子接來吧。」

  侯智真一聽凌利峰說出這樣的話,臉色登時變了。他真想大聲地告訴凌利峰:「司令員的孩子就在東風。」但他沒有說,只是望了齊嘯天一眼,看見司令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也是帶著狡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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