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41.赴京學習

  經過五院艱苦卓絕的攻關，中國人自行研製的東風二號飛彈即將出廠。國防科委指示東風基地，儘快組織人員去北京五院學習。齊嘯天司令員為此專門打電話給一部孫浩成作了指示。遵照齊司令指示，一部迅速組織人員赴京學習，光發射試驗大隊就去了61人，其中發射中隊就有24人之多。

  上官彩真是最後到達北京的。自從英勇颯鏑、王來喜、端木艷嬌等人看望以後，她看到發射中隊的領導和同志們沒有嫌棄她，反而很關心她。她在感動之餘，靜靜地想了一夜，終於從原有自卑的束縛中得到解脫，漸漸從低谷中爬了出來。做月子期間，她一邊養身子，一邊餵孩子，一邊重新規劃人生的未來。在她的強烈要求下，中隊批准了她的要求。就在小孩生下45天的時候，她毅然把兒子送回老家，託付給父母，隻身來到北京。當她找到國防部五院招待所時，服務員把她領到預先安排的房間。進門後，氣象站的端木艷嬌、柯美玫和技術中隊的梅荔虹拉著她噓寒問暖，甚是親熱。

  「孩子才這麼點，你怎麼捨得離開呢？」自從上次看望過上官彩真以後，梅荔虹始終惦記著她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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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捨不得也得舍啊。」上官彩真說著，鼻子一下子酸了起來。

  梅荔虹望著上官彩真脹鼓鼓的胸膛，問她還有沒有奶水。上官彩真說還不少呢，昨天一上火車，就脹得難受，不一會兒就得去廁所一趟。這不，聽你們一說，馬上就脹起來了。

  擠掉多可惜啊！有瘋丫頭之稱的梅荔虹詭秘地看了柯美玫一眼，順手把桌子上的一個茶缸遞給了上官彩真，說：「擠出來給柯美玫喝。」

  上官彩真很久沒有笑容了，被梅荔虹、柯美玫幾個愛鬧愛笑的人一逗，立即加入到了歡笑隊伍。她咯咯一笑說：「誰也不給，要做成奶酪，寄回去給兒子吃。」正當這些女將們嘻嘻哈哈開著玩笑的時候，賴西清闖了進來，唐突地問：「有什麼好吃的，別忘了我啊！」

  柯美玫笑著說：「你來得正好。擠兩茶缸，一缸給梅荔虹，一缸給賴西清。」梅荔虹經端木艷嬌牽線，已經和賴西清談上對象了。

  光陰似箭，眨眼間就過了一個月。一個周末的下午，五院7012所和東風基地的人員搞起了聯歡。

  聯歡地點選在距離7012所不遠的一處僻靜樹林。為了安全保密，五院選在北京遠郊原清室皇家養鹿守獵園林，周邊樹林茂密，溪水環繞，風景秀麗。發射試驗大隊年輕的軍官邁著整齊步伐到來，還未等帶隊參謀下達立定口令，7012所的年輕人一擁而上，把他們一一「綁架」了：大隊長穆秋勝被季所長拉到正中位置，王來喜被年輕漂亮的女技術員扈莉媚搶到，古珞兵被豐潤敦實的女技術員孔令娟拽去，上官彩真則被英俊的男技術員宋星星拉走……

  季所長致歡迎詞後，首先邀請古珞兵作報告。古珞兵站起來敬禮後，清了清嗓子，說：「我給大家講一個入朝後我剛當偵察排長時候的故事吧。那是一個月色朦朧的秋夜，我帶領小丁到李承晚軍占領的一個村莊偵察。我倆繞過敵人哨兵，躡手躡腳潛進村里，正要往敵人兵營摸去，突然聽到右邊屋子裡傳出一個女人嗚咽的哭聲，接著又傳出一個男人粗暴的叫罵聲。我入朝後學過朝語，踮著腳走到窗下，貼耳細聽，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我用手勢向擔任警戒的小丁示意，他兩三下把門弄開，我衝進去，用槍頂著正壓在女人身上的李偽軍，大喊一聲：『滾下來！』李偽軍撲通跪到地上，像雞啄米似的求饒。『起來！』我命令他穿上衣服，審問了李偽軍的布防情況，然後押著俘虜出村。眼看就要勝利離開，突然遇到了敵人巡邏隊，李偽軍拔腿就跑。我一槍結果了他，第二槍把巡邏隊手電筒打滅，然後大喊一聲：『一班從左包抄，二班從右包抄，三班隨我來。』我一邊喊，一邊示意小丁，我倆從幾個方向來回穿梭奔跑，乒桌球乓輪流射擊。東打一槍，西掃一梭，敵人也鬧不清楚我們有多少人，慌忙撤退。我和小丁歸隊後將敵情報告上級，第二天團里組織了一次突襲，全殲李偽軍兩個營。」說到此，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古珞兵停了一會，嘿嘿一笑補充說，「戰鬥結束時榮立了一次大功。」

  古珞兵坐定後，身邊的孔令娟問他：「你那時多大了？」

  古珞兵說：「剛滿20。」

  孔令娟豎起大拇指，嘖嘖地讚嘆說：「真了不起。」

  接著，由王來喜講了他的一次戰鬥經歷。那時他也是個排長，一次阻擊戰役中，全排奉命在201高地和敵人打了三天三夜。陣地前面，屍骸遍野，血流成河。他的排也犧牲過半，剩下的幾乎人人有傷。第四天八點半左右，美國鬼子又發起了進攻。先是排山倒海的炮轟，對我陣地進行地毯式轟炸，隨後一排排的鬼子兵在當官的督戰下，一邊放槍一邊往上沖。當敵人衝上來離王來喜只有十幾米時，「打！」王來喜一聲令下，一排手榴彈扔出去，接著機槍、衝鋒鎗、步槍一齊開火，把鬼子打得落花流水，丟下大片屍體，龜縮到半山腰。不一會，一個軍官模樣的鬼子哇啦哇啦大喊幾聲，鬼子們又齊刷刷地站起來，端起上了刺刀的槍，很快就衝到跟前。王來喜高聲大喊：「同志們！和這幫狗日的拼了！」他來個猛虎下山，第一個躍出戰壕，遇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鬼子，奮力將他的刺刀一撥，抽刀突刺，穿腸而過，復一刀，這個大塊頭就撲通倒下去了。第二個上來的鬼子，王來喜趁他立足未穩，猛然一刀又將他刺倒。此時，一名戰士大喊：「王排長快來幫忙。」原來他在和敵人對刺時，被鬼子死死抓住了刺刀不放。王來喜大吼一聲，衝上前去，橫刺一刀，將那個鬼子結果了。此時，又衝上一個鬼子，王來喜和他對刺了十來個回合，然後閃過他的直刺，大喊一聲，跳到他的側後，一刀刺中他的側胸。王來喜又一個猛虎回頭，順勢刺死了另一名敵人。王來喜一連刺死五個鬼子，正待再刺第六個鬼子時，那個鬼子撲通跪下，乖乖地舉手投降。

  正當大家津津有味等著聽最後結果時，王來喜突然剎車，說故事講完了。扈莉媚眨著眼睛，天真地問：「後面呢？後面還打不打了？」王來喜憨厚地笑了笑說：「打啊，敵人退下去不久又組織了第三次衝鋒。」扈莉媚讓他繼續往下講。王來喜望著這位可愛的姑娘，說第三次衝鋒也被俺們打垮了。扈莉媚問他一共消滅了多少敵人。王來喜說，他一共刺死5名、擊斃12名、俘虜1名。

  季所長站起來，帶頭鼓掌，接著全場響起熱烈持久的掌聲。掌聲過後，他談了三點感想，提出了學英雄見行動的三點要求。

  季所長說完後，坐在王來喜身邊的扈莉媚站起來，走到場子中央主持聯歡。她首先用夜鶯般的聲音，像詩朗誦似的，來了一段精彩的開場白：「最美好的日子是金秋時節，最美麗的地方是北京郊外，最純樸的人是7012所的技術人員，最可愛的人是仰慕已久的東風基地的同志們。為了表達我們的愛慕，首先獻上一曲最精彩的歌舞。請看歌舞表演──《頌歌獻給最可愛的人》，由孔令娟等表演。」

  說完，她快步走出場外，把身上的上衣脫掉，站到穿著鮮艷毛衣的孔令娟五人後面。在孔令娟的口令聲中，她們邁著輕盈的舞步，走進場子中央。宋星星手風琴隨即拉響，孔令娟等人緊隨悠揚的樂曲，邊唱邊舞，聲情並茂，博得了全場的熱烈掌聲。

  第二個節目是扈莉媚的獨舞。她像變魔術一樣，換上了一身紫花衣服，從場外一個大跨步，躍到中央。她向大家微微鞠躬，右手一揚，宋星星的手風琴驟然響起。扈莉媚隨著歡快的樂曲，長長的右臂忽地一甩，左腳著地，迅速抬起右腳，向王來喜那邊飛旋而去。她的腰和胯像蛇一樣扭動著，雙臂時而向上伸展，時而左右交叉，雙腳不斷地變換著姿勢，頭上的秀髮也像波浪似的上下翻滾，差點打到了王來喜臉上。

  節目一個接著一個往下進行。在王來喜帶領下，發射中隊合唱了《志願軍進行曲》。莫慈均獨唱了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他那嘹亮的歌聲，博得了全場熱烈掌聲，在大家一再要求下，他還同孔令娟一起唱了一曲《康定情歌》。

  節目表演完畢，扈莉媚宣布自由跳舞。一時間，隨著宋星星手風琴的舞曲聲，扈莉媚和王來喜、孔令娟和古珞兵帶頭進入舞場，隨後上官彩真、穆秋勝、梅荔虹、端木艷嬌、賴西清、郗祁生等人，也被身邊的技術人員一一邀請，雙雙對對湧進了舞場。

  「你們那裡是不是特別艱苦？」孔令娟在古珞兵耳邊輕輕地問道。

  「地上不長草，天上無飛鳥，風吹石頭跑。」

  「真的？」

  「還『煮』的呢！我們那裡，南邊是戈壁，北邊是戈壁，西邊是戈壁，惟有東邊是巴丹吉林……」

  「這名字多好聽嘛。」

  「可惜，要在後面加上大沙漠三個字。」

  孔令娟一聽，撲哧笑出聲來，說：「你還真幽默。」

  「不是幽默，是實際情況。」古珞兵說完，猛然想起保密要求中，不能說駐地的自然環境，他急忙拉著孔令娟離開舞場，走到溪水邊，讓她千萬別對別人說，否則他要挨處分的。

  孔令娟驚訝地問：「你也沒對我說什麼啊，就『地上不長草』那幾句話？」

  古珞兵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

  這次聯歡會，給發射試驗大隊赴京學習的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晚飯時，大家還在喋喋不休地議論著。

  「王隊長，今天艷福不淺啊。英雄難過美人關喲！」賴西清是個內向的人，輕易不和人開玩笑，更不說跟自己的領導了。但今天太高興了，竟和王來喜開起了玩笑。

  「盡說那些沒邊沒沿的話。」王來喜不善玩笑，說完臉紅到了脖子根。

  梅荔虹是個愛湊熱鬧的人。她夾了口菜，還未放到嘴裡，先笑著說：「美女配英雄，多般配啊。」

  刁弋新一邊啃著饅頭，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梅荔虹說：「不知你看到沒有，賴西清今天找到一個特別漂亮的舞伴，兩個人摟得那個緊呀。梅荔虹，你可要小心點，別讓人挖掉牆腳喲。」

  梅荔虹乜了賴西清一眼說：「他愛找誰跳就找誰跳，本姑娘才不在乎呢！」

  愛開玩笑的莫慈均咀嚼著一根蘿蔔乾，突然轉身上下打量著古珞兵，故作驚訝地喊叫一聲：「大家發現沒有？古分隊長的魚鉤好長啊。」

  古珞兵莫名其妙地站起來，往自己身上左顧右盼說：「我哪裡有什麼魚鉤？」

  莫慈均說：「沒有魚鉤怎麼釣到了一條黃花魚呢？」孔令娟今晚穿的毛衣有鮮明的黃花點綴色。

  大家一聽，先是一愣，然後嘩地笑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