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07:55:28 作者: 鄧鵬 主編

  「文化大革命」就像一個潘多拉的盒子,有人打開了這個盒子,說道:「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是要徹底破除幾千年來一切剝削階級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格、舊習慣。在廣大人民群眾中,創造和形成嶄新的無產階級的新思想、新文化、新風格、新習慣,這是人類歷史上空前未有的移風易俗的偉大事業。」我們這些青年學生,滿懷抱負,一心想為國家、為民族、為廣大的人民群眾奉獻自己的熱血與青春。「文化大革命」這個顛倒眾生、誘惑萬人的盒子被打開了,好多身經百戰的將士、學貫中西的大儒、歷經滄桑的老者,都受之迷惑,為之瘋狂,何況我等涉世未深的青年。

  「文化大革命」開始後,我們天天聽廣播,聽社論,認真分析階級鬥爭新動向,滿以為這是又一次革命高潮的到來。我們熱血沸騰,以為天將降大任於自己,想效法「五四」運動中的青年學生,叱吒風雲,傳播理想,獻身革命。於是林場很快成立了紅衛兵組織,我們卻沒有資格參加。公社幹部的革命警惕性又特別的高,一再強調:「知青中有一部分是重點學校的高才生,因家庭出身不好而考不上大學,因而對黨心懷不滿,要密切注視他們的言行。」縣裡還派了一位姓馬的駐場幹部,成立了工作組。除了組織我們日常學習、勞動外,更重要的是關注我們的言行,收集知青言論,整理書面材料。許多同學的人身自由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包括通信自由,知青的私人信件經常被偷拆甚至沒收。

  馬乾部果然馬到成功,戰功卓著,在我們二十二名同學中,揪出了八名「反革命分子」。而他們的「樁樁罪行」,有的是因為奉勸造反派要掌握鬥爭的大方向,不要群眾斗群眾;有的是因為對工作組私拆信件提出了不滿的意見;更有的僅僅是因為收到了幾張重慶寄來的傳單。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部分知青在心中魔鬼的驅使下,做了許多害人害己的事。隨著鬥爭的升級,紅衛兵和造反派拉起了隊伍,設起了刑堂,效法古今之酷吏,活學活用地採取了大量花樣百出、因地制宜、巧用工具的刑法。有的是把鬥爭的對象捆起來吊在屋樑上,脖子上還吊著一扇磨盤;有的是用細麻繩把「人犯」的兩個大拇指緊緊捆在一起,然後往中間夾木楔,這樣麻繩會慢慢地嵌進肉里,直疼得你死去活來。還有很多更為「精彩」的刑法,不堪描述。有時,我們「有幸」參觀,直看得我們膽戰心驚,卻不敢言語。如果我們的表情稍有異樣,或者悄悄議論幾句,就會遭到呵斥,甚至被揪斗。

  目睹自己所嚮往的革命竟是這樣,我們由懷疑轉為憤懣、失望。像我這種意志薄弱的人,索性做起了「逍遙派」,每日讀讀書,織織毛衣,學點刺繡,並託病請假,回家暫避。也有不少革命意志堅定的同學,毅然留在大巴山抓革命,促生產,拋灑青春與熱血,卻落得更悲慘的下場。新民林場的汪家福因為運糧食過河而被洪水無情地淹沒;文勝林場的胡俊先在大雪天的茅屋中被活活凍死;還有的知青被打成重傷。而更多的倖存者,也因為參加了「文化大革命」而影響到後來的入黨、提干,一生的命運從此改變。

  蒼蒼大巴山,悠悠通江水,有多少年輕的英魂長眠於此。而活著的我們,生活本可以更美好,無奈造化弄人。這是我們那個年代的悲哀。

  憶昔撫今,看著今天我們的子女,更有我們子女的子女,他們自由地笑,放聲地歌,盡情地搏,我為他們而由衷欣喜,但我對自己當初的選擇(上山下鄉)卻無怨無悔。是的,我苦過累過,哭過痛過,但我更愛過恨過,拼過斗過。堅忍、頑強、踏實、豁達也正是那段經歷留給我們這代人享用一生的財富。

  我們知青的人生,別樣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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