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再教育」筆記

  宣漢 王令福

  作者簡介

  王令福，一九四八年十月十五日生，重慶市第三十四中學初中畢業。一九六四年九月下鄉，赴宣漢縣天生區新農林場，後插隊落戶。一九七八年考入東北工學院。現為重慶科技學院教師。

  最高指示

  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說服城裡的幹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學畢業的子女，送到鄉下去，來一個動員。各地農村的同志應當歡迎他們去。

  我下鄉到宣漢縣新農公社的第四個年頭（一九六八年底），毛澤東向全國已經鬧騰了三年的「紅衛兵」們發出以上最高指示。從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六年整整十年裡，中國大陸向民眾展示的任何文字材料——政論的、哲學的、史學的、文學的、科技的、教育的、行政的……在題目之前都必須冠以「最高指示」。這表明人民的一切活動都不過是在詮釋一位全知全能、先知先覺者的思想而已。我在這篇文章里採用這種文體——姑且稱之為「文體」吧，原因有二：其一，我與貧下中農在一起生活長達十一年之久，毛澤東提出的「再教育」理論，我既然有所體驗必然就有所思考；現在我終於能夠由衷地做一些應答，然而時間上畢竟離得太久——差不多四十年了，於是我想用這樣的「文體」使讀者（尤其是與我經歷類似的讀者）儘可能容易地「回」到當年。其二，現在的青年少有知道現代中國在整整十年中千篇一律地使用過這種「文體」，這是一個時代的審美，不應該被輕易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