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耗子

2024-10-04 07:50:43 作者: 鄧鵬 主編

  耗子就是老鼠,農村的耗子比城市多。

  山林的耗子品種也多,有在屋裡「霸」窩的家耗子,有在野地里打洞的野耗子,還有山耗子,也就是鼴鼠,見不得陽光,一挖出來見光就死。

  野耗子吃地里的莊稼。家耗子吃屋裡的東西,它把糧倉的木板啃個洞鑽進去吃,還把不能吃的棉衣和蚊帳咬得稀爛。深夜裡,它們咔嚓咔嚓的磨牙聲影響你睡眠,還時不時跳過你的枕頭,冰冷的身子碰著你的臉面,把你嚇得驚乍亂叫,把一屋人都嚇醒了。所以,我們最恨家耗子,恨不得把它們統統抓出來弄死。

  我們林場人和耗子的爭鬥,有兩個精彩故事。

  其一是,張世高顯了一回身手,為我們出了一口氣。

  那天中午收工回來,煮飯的張世高,得意揚揚地指著一隻倒扣的背篼,讓我們看一樣東西。背篼一掀開,嚇得我們尖叫不止——十幾隻死耗子堆成一堆。

  張世高有聲有色地向我們描繪他逮耗子的經過:

  上午,大家都上坡「修補地球」去了,火頭軍的他挑完水、劈完柴後,離做午飯的時間還早,有些無聊。這時,一隻大耗子跑過身邊,使他萌發了逮耗子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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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找來一個大背篼,口朝下地扣過來,用一根系了長線的小棍,把背篼口支起一條縫,在背篼的裡面撒了一把拌了油香的米飯,又在背篼外邊撒了幾粒,然後自己牽了長線躲到裝米的扁桶上面,靜觀動靜。

  一隻大耗子轉悠了很久,才把背篼外的幾粒米飯吃了,後來鑽進背篼里,吃了幾粒就溜了。

  張世高最得意的是,他沒有在一隻耗子進筐時動手,他就是希望大耗子回家通風報信,攜老帶幼地全部進入他設下的「埋伏圈」,他說,這體現了他的「沉著冷靜」。

  果然,半個時辰過去了,大耗子才舉家出動。

  耗子是非常詭譎的,它們開先並沒有直奔背簍「赴宴」,而是在背簍外追逐打鬧,試探動靜。

  「沉著冷靜」的張世高早識破詭計,「不到火候不掀鍋。」

  當全部耗子放心地進入背簍里「開宴」時,張世高拉動繩線,拽出小棍,背簍扣地合縫,把耗子們「一網打盡」。

  他說,見耗子即將全部進入「埋伏圈」時,他已經緊張得手出汗、牙打顫了。

  扣住了耗子,他高興得頭都發暈了。但見眾多耗子在筐子裡亂蹦亂跳時,他卻犯愁了,他不知道怎麼把耗子弄出來弄死,那可是十幾隻啊!

  農村人是最聰明的。在林場住家的魏老婆子見狀端來兩撮箕砍碎的豬草,把背篼腳邊一圈全都死死圍住,只留出拳頭寬一條小縫,叫張世高用一個麻布口袋罩住縫口。

  魏老婆子把背篼一斜,「放開一條生路」,只聽得唰啦啦一陣響,這十幾隻耗子一溜煙地從這條拳頭寬的小縫鑽進了麻布口袋。

  隨後,張世高無計可施,想用火燒死耗子。魏老婆子說:「傻娃,一搭(朝下摔)就搭死了。」張世高說,全靠魏老婆子指揮有方。

  晚上,張世高把耗子剮了,燜了一鍋耗子肉給大家「打牙祭」。氣味很香,男知青飽了口福,女知青沒敢吃。

  第二個故事發生在伍修文身上。

  一九六六年初,「小四清」剛開始,一天,大家被集中在林場的大屋裡學習文件。

  伍修文坐在大屋後面的偏屋門邊,偏屋裡有一垛篾席圍起來的穀子。不知他怎麼弄的,一下子在谷堆上捉到了一隻大耗子。

  他倒拎著大耗子的尾巴,興奮地叫我們看。

  這確實是只大耗子,至少有一斤重。

  會場秩序亂了。駐場幹部厲聲喝道:「伍修文搞啥子燈兒?還不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來!」

  伍修文一愣神,垂下了手臂。

  萬沒想到的是,大耗子這時突然倒彎過身子,一口咬住了伍修文右手掌的虎口。

  只聽得伍修文哇啦啦地大叫起來,我們一回頭,忽見伍修文抬起手臂,情急之下做出了一個驚人之舉——他一口咬住了耗子!

  這種異常的舉動誰見過?這可是人咬耗子啊!

  大家驚叫起來。

  倒霉的是,大耗子鬆開咬住的虎口,回頭一下又咬住了伍修文的嘴角。

  幾個知青撲上去打耗子,一陣忙亂之後,大耗子鬆開利口,落地跑了。

  可憐的伍修文,嘴角被扯掉一塊肉,鮮血直流。

  事後,大竹縣知青安置辦公室主任白銀秉同志視察林場時聽說了這件事,說了一句話:

  「伍修文,你咋個把貓兒的功能都包下來了喲!」

  伍修文嘟噥著說:「我……我……我也是動物嘛!」

  所以,我在寫這篇文章時,是不能漏下這場「動物大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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