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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酸梅湯

2024-10-04 07:45:24 作者: 嘎子

  陳阿芸問我:「你與周兵上下鋪,留意他有什麼變化了嗎?」

  我看看上鋪,周兵的床上還是那種大兵的整潔,軍用被子疊得有稜有角,淡色被單平整得沒一絲褶皺。我說:「我看不出來,他不過早晨走得早,晚上回來得晚。他在學生會負責體育,該這樣呀。」

  陳阿芸就呵呵呵地乾笑,說:「今天下午我一定讓你看一場好戲,讓你見見中世紀的騎士是什麼樣兒的。」

  下午吃完飯,陳阿芸就拉我去開水房等周兵。我說,他不會來開水房的,這幾天他的熱水瓶從沒裝過水,晚上洗澡還是倒空我瓶里的水。陳阿芸就笑,說等會兒你看看,就明白為什麼帶你到這裡來看了。我想,這小子真是個不務正業,每天神出鬼沒就是為了打探別人的隱私。那時,我還不知道這是他的才華,那種敏銳與耐心就是這時鍛鍊出來的。十多年後,他是重慶市里最有名的狗崽隊成員,同時為晨報和晚報文體版服務,我們都稱他為名妓(記)。

  

  周兵出現了,他高挑的身材與帥氣的臉很惹人注目。他在開水房排隊,兩隻手竟然提了八個熱水瓶。這小子在學雷鋒呀,幫老弱病殘打水?陳阿芸說,他打了水,我們就悄悄跟著他走,看他幹什麼去。

  周兵昂著頭,嘴裡嚼咬口香糖,對誰都是副輕蔑的樣子。他把八隻熱水瓶都打滿了,一手提四個,昂首闊步順著竹林中的小路朝杏園走去。我問陳阿芸:「杏園住著哪個學院的同學?」陳阿芸什麼也沒說,拉著我快步跟了上去。

  周兵衣袖高挽,手上的腱子肉全讓熱水瓶的重量拉出來了,硬硬的鼓脹起來。他的臉上也有條腱子肉,配著青灰青灰的下顎,很像古希臘時期的雕塑。一批又一批女脫從他身邊過,都向他投來羨慕的眼光。陳阿芸說,周兵這樣的男人簡直是心狠手辣的殺手。

  周兵來到杏園學生宿舍樓下,朝樓上看看,剛要進門,讓守門的老太婆擋住了。又一批女脫從樓里出來,我才知道那幢樓是女脫樓。這小子真的是騎士,看他手上的熱水瓶,不知把哪個宿舍里的水全包了。他向老太婆解釋什麼,老太婆就早不放他進去。看他的眼淚都快出來,我們卻捂住嘴想笑。他說,這水全是二樓五室的,他要送上去,人家馬上要用。老太婆很固執,說這是女生寢室,下課後男生一個都不能進去。周兵說,這些水怎麼辦?老太婆說你放在傳達室,我叫她們自己來取。周兵還是不放心,說我給提上去不就行了,還興師動眾讓那麼多人來提。

  幸好樓上來人了,不然可憐的大兵肯定會這樣跟老太婆耗下去。

  來的是兩個漂亮極了的女脫,我認出正是曾曉曉和曾紅紅。她們叫周兵把水放在地上,就一趟趟往上提。周兵踏著腳,說老太婆太古板了,讓她們一趟趟地跑,不如他一次就提上去了。老太婆哼了一聲,什麼也沒說,走進了傳達室把門關上了。曾家兩姐妹又下來時,我們看見了最柔情的一幕,太像某情愛片的鏡頭了。曾紅紅挽著大兵的手臂,踮起腳在他耳邊說著什麼,周兵先是皺眉,又哈哈笑起來。他叫曾紅紅把剩下的熱水瓶給他。曾紅紅指了指傳達室的門。周兵抬起腳做了個踹開的姿勢。兩姐妹捂住嘴想笑又不敢出聲。周兵趁機提著剩下的熱水瓶上樓了。

  我與陳阿芸藏在門外的杏林里,看著想笑也不敢笑出聲。我說,大兵跟那個曾紅紅肯定有戲了。陳阿芸有些傷心地說:「兩朵校花就這樣讓這堆新鮮的牛糞盜走了。」

  我說:「周兵還不是牛糞,我看他也配。」

  陳阿芸說:「看來我們寢室如是評選上師大第一流氓室,真的很配呀!」

  我心裡冒出聲冷笑,悄悄說:「真的想當流氓,我們都不配。」

  晚上,我們全躺在床上等周兵。陳阿芸說:「大兵沒回來前,誰也不許睡著。我聽見誰的嘴裡吐出了鼾聲,就把洗腳水灌進誰的嘴裡去!」

  我們的床上都傳出了怪聲怪氣的鼾聲,陳阿芸急了,說:「你們都睡著了?我的洗腳不夠你們灌呀!」

  我們都哈地笑了。王海深坐起來,說:「你以為你嚇唬得了誰?我們的洗腳水全灌進你肚皮里,肯定會把你的肚皮灌破。」

  周兵半夜才回來,哼著很快樂的曲子。在淡淡的床頭燈光下,他的臉塗過油似的光彩。他換上拖板鞋,拿上洗漱工具去衛生間了,在嘩啦啦水響起來時,他的歌從嗓眼裡衝出來了。王海深捂著嘴笑,說:「聽聽,他快樂得都快瘋了!」

  朱文也坐起來,說:「準備好了沒有?」

  我們都起來了,把蠟燭準備好,茶水泡上,朱文把煙掏出來,是包沒拆開的紅塔山,他先扔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拿起來,拆開抽出兩支扔在桌上。聽見拖板鞋響了時,王海深點亮了蠟燭,我們都坐到了桌子前,雙雙眼睛一起對準剛進門的滿臉驚愕的周兵。

  周兵說:「啥事這麼激動?剛剛都睡成死豬了,突一下都起來了。」

  我們望著他,什麼都沒說,他走近時都哈哈哈笑起來,笑得他一臉的莫名其妙。他坐在桌子前,說:「我是不是走錯了寢室,走進瘋人院病房裡來了?」

  王海深把熱茶端給他,朱文把煙遞給他,還點燃了火。

  周兵還是一頭的霧,把煙吸兩口,說:「啥呀?你們搞沒搞錯呀?我今天真的累了,不想和你們開玩笑。」

  朱文說:「我們沒開玩笑,等你等了好久呀,覺也沒捨得睡。」

  我們都說是的,想你想得眼珠子滿地滾。

  周兵冷笑一聲,把菸灰抖在地上,長長打了個哈欠,說:「開什麼玩笑。」就眯上了眼睛。

  陳阿芸把酸梅湯端給他,說:「你是我們寢室公認的頭,我們同甘共苦時都靠你的帶領。我們等你,是想聽你把最新的愛情故事講給我們聽聽。」

  周兵煩躁地一揮手,說:「去去去,我有什麼愛情故事。別煩我,我傷心著呢!」

  朱文說:「有什麼傷心事就說出來。自家兄弟,有苦同受。說出來我們也可以幫你想法子解脫。」

  周兵閉著眼睛,睫毛隨眼皮顫動了幾下,有淚水從眼縫中擠出來了,順稜角分明的臉頰滾下。我們都沒哼聲了,靜靜地看著他。楊彩俊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給他。周兵接過來,有臉擦拭幾下,又扔到地上,長長嘆了口氣。

  他說:「你們都不想睡?」

  我說:「明天是周末,我們可以睡個懶覺。」

  他攤開手,叫陳阿芸把茶水遞給他,喝兩口,又瞪大眼睛盯著陳阿芸,說:「你小子盯了我的梢?別以為我不知道。」

  陳阿芸嘿嘿笑,朝朱文背後躲,怕周兵的巴掌扇到他身上。周兵哀哀怨怨地說:「其實也沒什麼隱瞞的,我也想講給你們聽。你們聽了,就別再到處講了。我只懇求你們這一點點。」

  王海深說:「誰亂講,我讓他屁股當嘴,喝啤酒。嘴巴當屁股,嚼大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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