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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狐狸

2024-10-04 07:43:15 作者: 嘎子

  「天亮了,好藍的天呀!」

  我還沒睜開眼睛,就叫開了。我聽見鳥兒飛翔的聲音,嗅到了草葉上露珠的味道。

  我睜開眼睛時,卻驚得張大了嘴,啥話也哽在喉嚨上吐不出來。

  我怎麼又回到了這裡?沉悶的石洞屋,暗淡的燈苗,一排鐵灰色的立櫃門,一片冷冰冰的染著青苔顏色的牆壁。老阿窪低頭在火爐旁整理一大疊經書一樣的紙片,達瓦又換上了那身銅鏽色的怪模怪樣的印度衣裙,坐在鋼琴前卻啥也沒彈。她看了我一眼,臉色是木訥的,好像根本就沒發生昨晚的事。我也懵了,難道昨天的陽光草原都是一場夢?

  我站起來時,腰上像嵌了塊鐵彈片似的刺痛,我咬緊牙又坐了下去。

  老阿窪說:「你別忙著動。你騎馬摔的那一跤肯定又傷了舊傷口了。」

  我說:「我什麼時候騎過馬?」

  達瓦哈哈笑得很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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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阿窪說:「就算是你夢裡騎的馬,可摔的那一跤也不輕呀。來坐在火邊來,我給你按摩一下。」

  他捋起我的衣襟時,我才發現腰部烏了好大一片,他手一觸我就痛歪了嘴巴。他指頭快速地揉捏了幾下,說:「還好,沒傷到骨頭。」就從柜子里掏出一個小漆瓶,像鼻煙壺一樣的瓶子,倒出一些液體樣的東西,輕輕塗抹在我的腰上。一股涼爽一直透到了心裡,我啊哈了一聲,說:「好舒服呀。」

  我嗅到了一股醉人的馨香味,像是麝香類的東西。

  達瓦也笑了一聲,又捂住了嘴巴,臉上的紅暈慢慢浸染開了,紅到了脖子。

  老阿窪倒上了滾熱的奶茶,還有滿滿一碗加了酥油砂糖的糌粑。他喝了一口茶,臉上染上了一片紅暈,看著達瓦也哈哈哈地不停地笑。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又撫撫我的腰傷,卻沒有了痛感,捋起衣服,那塊烏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是啥藥呀,這麼靈?我問,他們又哈哈哈地笑,喘著氣打著噴嚏,就是不說。

  後來我才知道,老阿窪給我擦的藥水,本來是香巴拉特製的,用來避孕的。可老阿窪見我腰上的傷重,又沒其他的藥,就倒了一些來試試。想不到竟然是治傷良藥,歪打正著呀!

  我們吃飽後,老阿窪說,他心裡也有傷了,正在裂開,很痛。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說,就看看達瓦。她低著頭把鋼琴蓋子關上,用棉布揩乾淨上面的灰塵,說:「阿窪是在擔心那個走不出雪原的部落呀。」

  我看看冰牆,也有些擔心,這一天多沒看他們了,不知道那地方那些遷徙的人們怎麼樣了?

  老阿窪看著冰牆,思索了一會兒,手指揩了揩上面的一些污跡,手一揮冰牆閃出刺眼光芒,我閉上了眼睛。

  我聽見風雪在呼嘯,山石與樹林在碰撞,透心的寒冷從足底升起……

  我睜開眼睛看著冰牆時,瘋狂的風歇下了。雪野還是灰暗的夜的顏色,卻一片安靜。

  雪面上,清晰地看見一片片讓風雕刻成的波紋與旋渦。再細心一點,可看見一行行小爪印彎彎曲曲地在波紋與旋渦間穿過,那是一隻趁風歇口氣時出來尋食的小銀鼠,雲隙間寒冷的光芒射在它銀灰色的皮毛上,亮晶晶的很像滾來滾去的雪糰子。

  銀鼠小心翼翼地朝前面的灌木叢靠近。

  灌木叢紅葉滿枝,在荒無草色的原野上很是誘人。它悄悄靠近,靠近,抬頭疑惑地看著枝頭的紅葉。細粉似的雪花蓋滿了枝頭,瞅不出任何疑點。它又蹦跳著靠近了一些,在稀疏的枝葉間看到了盼望已久的陽光,瘦小的身子感覺出了暖意。它迅急地朝灌木叢根部奔去,快得像射出槍口的彈丸。

  眨眼間,枝頭的紅葉顫動了一下,雪粉嘩啦啦撒下來,一隻紅毛狐狸出現在它的面前。它驚慌地剎住,來不及轉身逃跑,一隻利爪就重重地砸在了它的身上。悔恨與恐懼使它喪失了掙扎的力氣,絕望地尖叫著,叫聲像風在林間悽慘地喧嘯。

  餓極了紅狐狸歪著腦袋瞅著它的獵物,尖嘴在銀鼠身上嗅嗅,脖子饞得鼓脹起來。它一口就咬斷了銀鼠的脖子,讓滾燙的血從喉嚨流過,舒服極了。它把銀鼠咬碎後,連皮帶毛全吞咽下肚。它覺得自己吞下的是一個小小的太陽,渾身都閃射出暖融融的光芒。

  最後,它高翹著火紅的大尾巴,耷在灌木叢光禿禿的枝條上,痴迷地欣賞起來。它覺得這是自已做得最漂亮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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