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24-10-04 07:30:54
作者: 尼爾森·德米勒著;鍾鷹翔譯
「我用我的辦法來辦事」,弗蘭克·辛納屈的歌聲還在迴響。東邊的海灣那邊,月亮已經升起在海面上。月光灑落,在黑漆漆的海面上蕩漾出一道道河流般的光。
薩拉盯著我,我的眼神也撞上了她的目光。「我們有些話必須要和你說清楚。在此之前,你也許想先了解一下我們的身份吧。」
她的聲音很柔軟,不過卻仿佛帶著命令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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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也好。」我說。
「我叫薩拉·奧爾特加,這位是愛德華多·委拉斯凱茲。注意,你不能向任何其他人透露我倆的名字。」
「也麻煩你們別向其他人透露我的名字。」
薩拉點了點頭,「我在美國出生,職業是建築師。我在邁阿密工作,也在邁阿密安家。我有個人網站,你可以去看一看。」
「你的婚姻狀況呢?」
她盯了我一陣,說:「未婚。」
接下來該愛德華多自我介紹了。「我的家也在邁阿密。我畢生的事業,就是恢復往日的古巴。」
「你也有個人網站嗎?」
「沒有這個。」
哎,佛羅里達南部乃至美國各地都有成千上萬這種古巴人,他們偷偷摸摸地幹著反對古巴的勾當,所屬的組織多達幾十個。在邁阿密,他們已經形成了一股產業力量。當然,不幸的是,他們的力量正在消退。年輕的古巴裔美國人對這種所謂的「事業」已經失去了興趣。這些第三代移民並不了解過去的古巴,也沒和現在的古巴打過任何交道。祖父和父母這兩輩人心心念念的「事業」,他們自然也無法完全理解。美國中央情報局對他們的「幫助」也不像過去那樣慷慨了。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愛德華多和他那些弟兄才對這六千萬美元如此渴求。
薩拉說:「私下裡,我是支持愛德華多他們的;但是在公眾場合,我不會對他們表現出任何的興趣。」
「哦,也就是說,你不會在走出飛機踏上哈瓦那的土地的時候遭到意外了?」
「但願不會吧。」她補充道,「像我這樣刻意保持低調以便進入古巴的人很多。」
「那你去過古巴嗎?」
「去過一次,是在去年。」她又問,「你呢?」
「迄今為止還沒有這個榮幸。」
「希望能有幸帶你在哈瓦那逛一逛。」
通常在這種時候,我都會回上一句「我也是」,可是,這一次我卻沒作聲。
她還向我表示:「我的西班牙語很好,很有古巴味道。如果穿上在古巴購置的衣服,應該會被當作本地人。」
這一點,我可不敢肯定。
她問:「你呢,會說一點西班牙語嗎?」
「我只會說『科羅娜』。」( 譯者註:科羅娜是墨西哥出產的啤酒。)
「好吧,不會說也不算什麼大問題。」
我倒是從她的話中聽出了大問題:這一次,我們仿佛要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現在,她就是要向我交代任務細節。我只得表示:「我覺得我有點跟不上你的思路了。」
「哦,那你快點跟上來吧。我的思路都到哈瓦那了。你呢?」
她還真是調皮。我說:「咱們還是從邁阿密說起吧。除了咱們幾個,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愛德華多接過話:「還有那麼幾個朋友。不過,他們只知道他們該知道的東西而已,只有那麼幾個聽過你的名字。」
愛德華多繼續說:「如果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一點危險都沒有,那就是在撒謊。不過,我們過去的經歷都很順利。我們在美國情報部門的朋友也打了包票:目前還沒有古巴那邊的人潛入我們的組織。古巴裔美國人當中也會有叛徒,不過我們都會把他們揪出來,這些人已經不在組織里了。」
「不在組織里了」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沒有問。我倒是問起了另一個問題:「最近從古巴跑出來的那些人呢,你們和他們又是什麼關係?」
「我們和他們沒什麼關係。我們會給他們提供幫助,尤其是他們當中有人在美國還有親戚。但是,他們不是個個都值得信任。所以我們要和他們保持距離。」他補充道,「其實,他們和我們一樣討厭現在的古巴,但是,討厭的原因又不大一樣。我的目標是重建古巴,他們的目標則是逃出古巴,來美國找一份工作。」末了,愛德華多不忘發表一番評論,「很不幸,這些人終其一生從來沒有誠實地工作過。」
「嗯,等哪天星巴克開到古巴,他們就會了。」
我的俏皮話,愛德華多沒有理睬,他只是告訴我:「古巴的每個人都在為政府工作,每個人的工資都是一模一樣,二十美元一個月,而且那邊根本沒有一點激勵措施,這就是現在的古巴。」
二十美元,有那麼幾個月,我的利潤能達到這個數就不錯了。這就是美國吧。
「聽到這種事情真是很傷心。不過,咱們還是繼續我們的話題吧,比如安全……萬一任務遇到什麼麻煩……」
「你果然有軍人的思維。」愛德華多說,「這一點很好。」
「沒錯,所以你們有什麼打算……」
「出現叛徒的情況是可能發生的。我也不對你隱瞞什麼,我們過去在古巴也有過人員損失。」
我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一段回憶。營隊的床鋪邊,某位上校正在訓話:「麥克,我跟你說實話,這一次的任務很艱巨。」我朝駕駛艙看了看,發現傑克還待在那裡抽著煙。樓下的客艙閃著的亮光也看得一清二楚,卡洛斯沒準兒正在欣賞重播的《我愛露西》呢。
嗯,到了這個時候,似乎也該宣布本次出海看日落的活動正式結束了。
薩拉表示:「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哈瓦那,畢竟這一趟有危險。當然,可能這筆錢不足以激起你的興趣。不過,這是我的個人事務,所以我非去不可。」
「六千萬美元是你的個人事務?」
「這筆錢需要物歸原主,我家也是原主之一。一部分金錢會作為我們組織的運作資金。當然,你也會得到一份酬勞。」薩拉還補充了一句,「卡洛斯說你想要五百萬,你看三百萬行不行?」
「還是說說到底會有什麼危險吧。」
「會談到的。不過,咱們先談點別的。現在你知道我們的身份了,接下來你該知道我們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說罷,她朝愛德華多點了點頭。
咳,其實我已經差不多能猜出愛德華多的家族史了,這一點我說過了。但是,他們就是喜歡自報家世,果然,愛德華多馬上開始娓娓道來:「我的父親恩里克在古巴有自己的土地和產業,主要是糖業種植園和糖廠。新政府上台之後,我父親和他的大哥——他也叫恩里克——都被抓進了監獄。他們被關在那裡,沒吃沒喝,最後被火槍隊槍殺了。據目擊者說,他們最後的遺言是:『古巴萬歲』。」
「聽到這種事情真是讓人傷心。」
「事情還不止於此。我母親和我被趕出家園,被迫住進了公社軍營。我們每天都要去田地里從事勞動。這些田地都曾是我家的財產。我妹妹當年十歲。她生了病,然後被人帶走了,我們再也沒有見過她。後來我母親也去世了,可能是積勞成疾,也可能是犯了心臟病。我的家徹底沒了,所以我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理由。於是我逃走了,跑到了沿海的一個村子裡。就在那裡,我和其他幾個人偷了一艘帆船。我們出海了。可是海上沒有風,我們足足在海上漂了六天。美國海岸警衛隊的一艘巡邏艇發現了我們,還把我們救上了船。那一陣的規定和現在不一樣,他們也願意載我們一程。最後他們把我們帶到了基韋斯特的海岸警衛隊基地。」愛德華多的話又停住了,而後才說,「我一輩子都會感謝他們。」
對,他一輩子都會對這段經歷耿耿於懷。不過,這又有什麼錯呢?我不是在佛羅里達南部長大的,在這裡待的時間也不夠長,自然,我沒有聽過愛德華多這個年紀的人講過類似的故事。他們就像是改朝換代或者戰爭的倖存者,只是不願忘卻過去而已。在他們看來,他們也沒有遺忘的理由。但是,背負這樣一段過往舊事生活下去也太沉重了。對此,我無話可說,只能表示一句:「聽到你的經歷,我真是特別難過。」
我真不想繼續這次對話。
薩拉突然插話:「我們要討回自己的財產,我們要有回國的權利。我們要在那裡確立自由,我們只是尋求正義而已。」
愛德華多又說:「薩拉設計了一座美麗的紀念碑,到時候會在哈瓦那拔地而起,以作為紀念。」
好吧,我身邊的每個人都在為了一個目標而奮鬥。面對這種情況,我實在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按照我老媽的說法,我這個人總是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沒準兒她真說對了。但是,既然他們已經如此表態,我也就必須得說點應景的話。於是,我表示:「希望你們的紀念碑早日建成。」
薩拉喝光了杯中的朗姆酒,又對我說:「我也介紹一下我的家庭吧。我的祖父曾經是一家銀行的總裁,他為在哈瓦那的一家美資銀行工作。他的名字和銀行的名字我都不能透露,其中的原因過一陣你會知道的。」
愛德華多的雪茄熄了,薩拉用自己的煙幫他重新點燃,他倆之間顯然是有點感情的。薩拉的話還在繼續:「我的祖父經常說,卡斯楚的游擊隊在馬埃斯特臘山脈中發展壯大的時候,大部分古巴人都不知道他們。巴蒂斯塔政府和當地的報紙都對游擊隊百般嘲諷。按照祖父的看法,當時哈瓦那的人們都錯誤地估計了形勢,不知道大廈將傾,都懷著一種錯誤的安全感。」
嗯,把哈瓦那換成喀布爾吧,我當年也有同樣的感覺。
「可是,我的祖父很聰明。他已經發現巴蒂斯塔政府時日無多了。那個時候,卡斯楚的軍隊還沒離開山區向哈瓦那進軍呢。」
他們這些關於卡斯楚、巴蒂斯塔和1959年古巴革命的談話內容,讓我不禁想起了系列電影《教父》的第二部。幾周之前的一天,凌晨2點,我才在電視上看過這部片子。我還記得,麥可·柯里昂曾經得出了和薩拉她爺爺一樣的結論:巴蒂斯塔這人完了。
薩拉繼續說道:「我祖父把銀行里的所有美金和加拿大錢幣都收在了一處,當然還包括珠寶,甚至連存錢罐里的硬幣都沒有放過。他還懇求所有客戶把其他的財產也存進他的銀行。如此一來,他可以把它們統統送往銀行的美國總部。所有這些財產都按照所有者的姓名分裝打包,我爺爺還親自為客戶簽署了收據。」說到這裡,她看向了我,「但這筆錢沒能運出古巴。」
「嗯,故事的重點來了。」
她點了點頭,「包裹里有地契和錢款收據,以及大概六千萬美元現金,放在1958年來說,這可是天文數字。」
「放到現在也是天文數字。」
「嗯,放到現在,差不多價值十億美元。」作為銀行家的孫女,薩拉不得不提醒我匯率問題。「半個世紀過去了,錢已經貶值了不少。」
「那是肯定的。如果我們把錢藏進床墊里,它也會貶值。」
「他們把錢藏進了一個山洞。」
「我幹嘛要知道這個?」
「古巴到處都有山洞,全國的山洞大概有兩萬多個吧。」
「看來你知道你祖父把他客戶的錢藏在了哪個山洞?」
她點頭表示肯定。
「你怎麼知道會不會已經有人把錢拿走了呢?」
愛德華多說話了:「洞口被薩拉的爺爺封上了,現在也沒被打開。」
他怎麼知道洞口沒被打開?不過我也沒問。不過,愛德華多應該明白:現在他不用再使勁動員我去古巴了,我的眼前,已經冒出了一副自己拿著鶴嘴鋤準備開工的畫面。
薩拉給自己斟了一杯可樂,繼續說道:「1959年元旦的那一天,卡斯楚的部隊開進了哈瓦那,巴蒂斯塔則逃出了古巴。我的祖父並沒有立即被抓起來。畢竟,他是在給美國銀行打工。當時,卡斯楚還向世界表示他並不是要搞什麼社會主義革命。」
革命警察盤問了我的祖父,問到了他銀行財產的去處。祖父告訴他們,有錢的客戶幾個月前就把錢款全部轉到國外了。這些人害怕革命嘛。祖父還偽造了另一套帳本供警察翻看。其實,只有少部分有錢的人把錢帶出了古巴,大部分都滯留國內無法脫身。」
愛德華多接口道:「巴蒂斯塔垮台得太突然了。卡斯楚朝著哈瓦那進軍的時候,城裡還在慶祝元旦呢。當時,巴蒂斯塔的士兵已經跑了不少。沒來得及逃走的上流人士、政府官員和軍官都進了監獄。據我們所知,其中好些人都是薩拉的爺爺的客戶。他們被嚴刑拷打,對方只想知道薩拉的爺爺把錢藏在哪裡了。」
看來,薩拉的爺爺真是凶多吉少,可是,她的故事卻有一個圓滿的大結局。「我的祖父得到了銀行的幫助,登上了最後一班駛離哈瓦那的民航班機。他兩手空空地來到邁阿密,只有奶奶和三個孩子陪在身邊,其中的一個孩子就是我爸爸。」
「你爺爺奶奶很幸運。」
「沒錯,後來我爺爺繼續在邁阿密從事銀行工作,他只相當於換了個工作崗位。十年前他去世了。我奶奶和父母還在世,他們還在等著重返故土的那一天。」她補充道,「去哈瓦那的時候,我會帶你參觀一下我的祖屋。」
其實,我覺得看看那間房子的照片也就夠了。
薩拉繼續講:「革命軍封閉美資銀行之前,我爺爺已經把所有的存款憑據用電報傳回美國的銀行總部了,逃到美國的儲戶都收到了我爺爺簽發的收據,還有的人還保留著原始的收據。那些沒能逃出來的人可能也有收據的原本。不管怎樣,美國這邊的銀行總部都是有據可查的,所有那些錢也都能因此歸還原主。」
還是能歸還,只是貶值了——我的收費標準不也是這樣麼?
「好了,所有東西都有憑有據。你們現在只需要把錢拿到手,對吧?」
「只等我們去取就行了。」薩拉盯著我,說,「我祖父很勇敢,他冒著生命危險保衛儲戶和銀行的財產,不讓古巴現政府那幫人得到他們的錢。現在你知道了吧,為什麼這是我的個人事務,因為我想完成祖父的事業。」
我點了點頭。如果今晚是我爸爸坐在這裡——還好不是——他肯定會問薩拉這樣一個問題:那些有錢的古巴人怎麼能賺到這麼多錢?據我所知,巴蒂斯塔那個政府有點像升級版的美國黑手黨,乾的是經營賭場、販賣毒品、操縱妓院和拍攝小電影之類的生意,愛德華多他爸爸這樣的地主和工場主一般也不是什麼開明的僱主。他們會在革命之後被送進監獄,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我還在想:美國的黑手黨不會也是薩拉的爺爺的儲戶吧?山洞裡的錢會不會也有他們一份?大宗金錢的背後總有犯罪的影子。不過,那筆錢中的一部分也有可能是合法所得,而且,它們都不在卡斯楚的掌控之下。我從來不想作什麼價值判斷,雖然我經常需要判斷,但是,這一次我得收起我價值判斷的欲望。起碼,我得等到自己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再去判斷。這三百萬,到底要不要掙?
薩拉問:「你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你們幹嘛現在動手?為什麼不把錢留在那裡,等兩國關係改善之後再想辦法呢?到時候,銀行和儲戶都可以提出索回錢款的合法申請。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建議,免費提供給你們參考。」
薩拉回答:「對,兩國關係正在改善。問題就出在這裡。據我們所知,兩國政府正在商討的內容也包括了財產問題,美方要求古巴政府償還卡斯楚奪權期間沒收的美國財產。如今,這些財產的價值已經達到數百億。不過,古巴那邊也提出了對等的條件,他們要求美國不能追究他們當年從古巴公民那裡奪取的財產和錢款。也就是說,美國人可以向古巴方面合法討要自己的錢財,但對於那些失去一切的古巴人來說,失去也就是失去了,可能再也要不回來了。」
嗯,我想:談判桌上總有人要當那個倒霉蛋。這就是川普所說的「生意的藝術」。
薩拉繼續說:「很有可能,我爺爺服務的那家美國銀行在處理賠償事務的過程中,會在無意之間把儲戶,包括美國和古巴的儲戶,仍有錢財存在古巴境內的事情透露給古巴政府。我們曾經討論過這件事,也諮詢了律師的意見。最後我們覺得,大家最好在存款的事情被擺上談判桌之前先把那筆錢取走。」
我覺得我能理解他們的焦慮。五十年的沉默過後,兩國政府才剛剛開始談論這個問題,誰也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情況。那筆錢到底是誰的?誰才應該得到賠償?誰會成為兩手空空的倒霉蛋?這些問題,可能還得再談上五十年才會有個定論。如果這筆錢是我的,其中有三百萬確實可能將屬於我,我也會立即出發去把它拿到手。
愛德華多又補充道:「而且,美古關係一旦改善,古巴的旅遊業也會火熱起來。目前,已經有成千上萬的加拿大人、歐洲人和其他地方的遊客去古巴到處旅遊了。反正他們又沒有旅遊禁令。在古巴,露營和徒步旅行變得越來越時興,一旦大量美國人也加入遊客隊伍……哎,說不定其中就有哪個遊客會偶然間發現山洞的秘密。」
那他可就賺大發了。不過,我覺得愛德華多的擔心也不無道理,雖然兩萬多個山洞不是個小數目。我又問:「有沒有人在你們之前試圖去取回這筆錢呢?」
愛德華多說:「除了薩拉,沒人知道那個山洞的確切位置。」
我看向薩拉,但她只是說:「這件事我待會兒再說。」
「好吧……但是,到了指定地點,古巴那邊有什麼人可以幫你一下嗎?」
「我們有幫手。」
這個「我們」包括我嗎?我不敢肯定。薩拉只是表示:「我們繼續。」
她的話似乎是個暗號,愛德華多起身告退。「去哈瓦那的事,就讓薩拉和你單獨談一談。」他說。
愛德華多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覺得這一趟古巴之行我是去定了。但我猜想,他並未對我抱什麼希望。所以,他不想落得個尷尬的結局。其實,我也想他離開一會兒。
愛德華多扭開那瓶未曾開封的羅恩·卡尼,逕自走下船艙,去找還在看電視的卡洛斯了。
我望向駕駛艙,看見傑克坐在船長的位置上。他一邊翻看雜誌,一邊吃著零食。但願他還留心著雷達的情況。我敢肯定,傑克的心裡也在想著幾周之後的事情:到時候他是會多出五十萬美元的身家呢,還是會送掉自己的命?
我又看向薩拉,發現她也在看著我。這是個漂亮的女人,還很聰明,而且勇敢。根據我的判斷,她應該是這樣一個人。
「你看上去有點不開心啊,麥克。對了,我能叫你麥克嗎?」
「當然可以。」
「我知道,這件事情需要付出很多。你也需要時間來考慮。」
「對。」
「待會你聽完我的話,就可以作一個正確的決定了。」
「或者糾正一個錯誤的決定。」
她微笑著站起身,為我和她自己都斟了一些可樂。
「要來點朗姆酒嗎?」
「不用了,待會還要開船呢。」
她把我的酒杯遞了過來,又用自己的酒杯和我碰了碰杯,而後說:「謝謝你今晚的聆聽。」
「今晚這艘船,還有我們,就聽候你們差遣。」
薩拉坐進了愛德華多空出的那把釣魚椅,又把椅子朝我的方向挪了挪。她狠狠吸了一口雪茄,而後將菸頭扔進了大海。交疊的腿,也趁機對調了一下位置,而後,她說道:
「要不我們現在就去哈瓦那吧?或者,你現在是不是想回家了呢?」
我又想喝酒了,不過,我只是說:「我仍然願意聽你介紹情況。但是,我保留隨時中止談判的權利。」
「嗯,很好。」
吉米·巴雷特的歌聲傳了過來:「就在瑪格麗塔維爾虛度時光吧。」哎,虛度時光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