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組織局主任編出桃色故事
2024-10-04 06:47:51
作者: 何蜀
被關在二十一軍看守室里的穆青,一方面堅持否認鄒雲芳的指認,否認是共產黨員;另一方面又以共產黨人的無私態度對被捕的同志給予熱情幫助。因被易覺先出賣而被捕的中共重慶江北特支秘書曹露霄回憶說,當他被關進二十一軍軍部看守室後:
呂維新同志特別對我關心,說了很多獄中應該注意的事項。因兩層床上住滿了,同志們勻出臥具給我,就臥在地上。呂維新同志把他的絨毯也給了我,說墊厚些,怕得濕氣,獄中最怕的是得病,得了病就不得了。
鄒雲芳一時找不到足以證實穆青是共產黨的證據,情急之下,找了另一個人來與穆青對質。
此人是一個年輕姑娘。
她名叫嚴雪冰,是宜賓人,共青團員,同鄒雲芳之妻楊劍寒十分要好,還結成了乾姐妹。嚴雪冰在宜賓作小學教員,參加革命工作,曾在中共領導的宜賓、南溪暴動失敗後敵人清鄉時同另外兩個女教師一起被捕,坐過牢,還被敵人抓去陪過殺場,但並未叛變。被保釋出獄後,她來到重慶進入藝專學校讀書,同時被安排到中共重慶中城區委機關工作。鄒雲芳叛變後,大概是因鄒妻楊劍寒與嚴雪冰交情很好,所以沒有出賣這個小妹。
當龔佐新從中南旅館被抓走後,鄒雲芳夫婦倆斷定中共地下組織正在加緊活動,要對他們進行制裁。為更加保險,兩人又再次搬家,搬進了二十一軍軍部對面的瞰江旅館。尚不知情的嚴雪冰跑到旅館來找他夫婦玩,沒有找到,出門卻碰上了易覺先,被易覺先指認是共產黨,逮捕入獄。嚴雪冰被捕後,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出賣組織。鄒雲芳礙於情面,也沒有告發她是共產黨。而抓捕她的易覺先很快又被李鳴珂打死了,不能再出來作證,因此她被作為嫌疑犯關押著。
鄒雲芳想到讓嚴雪冰來與穆青對質,是因為穆青曾在鄒雲芳住處找嚴雪冰談過話,動員她去工廠做女工工作,嚴雪冰沒有答應——當然,鄒雲芳這樣一來,等於把嚴雪冰也出賣了,說出了她也是共產黨人。
嚴雪冰被帶進來對質之前,軍法官已經叫她在囚室窗外辨認過誰是呂維新,誰是陳澤煌(不久前被捕的中共重慶中城區委書記)。她認為這是鄒雲芳夫婦已經作了指認的,再作否認已無意義,便如實作了辨認。
當堂對質時,嚴雪冰對穆青囁嚅道:
「呂大哥,你莫怪我,鄒大哥他們都已經說了……」
穆青推了推眼鏡,看著這個頭髮凌亂、臉色蒼白的小姑娘,滿面不悅地抱怨說:
「哎呀小妹,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讎,你做啥子要誣賴我?」
「嘿,呂先生,」一個軍法官厲聲說,「一兩個人認你,你不認帳,三個人來認了你,你還不認帳,怕是說不過去喲!」
穆青注意到自從嚴雪冰被押進來後,軍法官們的目光就老是在她身上掃來掃去——儘管這個姑娘已遭囹圄之災多日,衣衫不整,面容不潔,但牢獄的陰影仍掩不住她青春的丰采。穆青知道,她在宜賓坐牢時,當地軍閥旅長覃筱樓就是看她年輕漂亮,才假裝順應民意,同意讓她取保出獄,並收她為義女,出錢供她到重慶讀書的——一方面收買人心,另一方面想以後打她的主意……當時還有幫閒文人編了歌謠要女子中學的學生唱:
共產波瀾起不平,
蔓延宜賓城。
三女士被擒,
法堂問斬刑。
多蒙覃旅長,
法外又施恩……
穆青想到這裡,心生一計,裝作「被迫交代」的樣子,吞吞吐吐地說:
「唉,既然如此,也只好說了。我這個事情,實在是有點難於啟齒喲……」
軍法官們頓時都來了精神,懷著極大的興趣聽穆青講述起來。
「大概是二月十幾的樣子,我在商業場見到兩個女子,看她們行動輕薄,以為她們是做那種生意的……就跟隨她們身後,到了她們住所。一個就是剛才說我是呂維新那個小妹,另一個姓楊,後來才曉得是鄒君的堂客……她兩個跟我說是姊妹。我以為那是隨便玩的地方。她們問我名字,哪個到那種地方會說真名字?我只說了我姓李,沒有說姓呂。我……唉,出門在外,我不該動了邪念,想要跟她們玩一盤……」
看到審判官們一個個擠眉弄眼的樣子,穆青繼續把這篇「桃色新聞」編下去:
「其實我冤枉得很,才跟她們說了兩句話,鄒君就回來撞到了。他大起醋意,當時我們就吵了一場……後來我越想越是氣,明明是那兩個女人有意嘛……我就在二十幾號又去了一回……」
「這回干成沒有?」一個審判官急不可待地問道。
「唉,算我倒霉,這回又遇到鄒君在家……」穆青忿然嘟噥說。
審判席上有人吃吃地笑出聲來。
隨後,穆青又寫了一篇長長的呈文為自己辯護,堅持說是鄒雲芳挾嫌誣告他,說嚴某指認他為呂維新定是鄒某教的……
鄒雲芳見穆青如此從容,心理上已輸了幾分,又找不到像樣的證據來印證他的指控,加上時時擔心地下省委對他進行制裁,也就再不敢對穆青一案多說什麼了。
審判官們也完全認為這一案子是爭風吃醋、挾嫌報復的假案,只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擱置了起來。穆青也從二十一軍軍部看守室被轉押到了巴縣大監。
穆青以高度的沉著機智,扭轉了對自己極為不利的形勢,創造了獲救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