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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6:46:21 作者: 王雨/黃濟人

  飛機在台灣海峽上空行駛,窗外,白雲如浪,透過白雲間隙,可見低遠處廣袤的蔚藍色大海。盧作孚看著,心情振奮,疲勞消去不少。飛行在祖國的領空,看著祖國的大海,親切感油生。這是一次從上海飛台灣的工作旅行,是民生公司的航運事業從江河走向海洋的進一步拓展。

  公司發展的急迫需要、事業發展的萬般緊迫,1948年的這個春節只能在台灣海峽上空和台灣島上度過了。眼下,民生公司的沿海航線已經全部建立起來,急迫需要拓展東南亞和日本的海洋航線。陪同盧作孚前往的有民生公司上海分公司副經理宗之琥、副總工程師麥乃登,還有主任秘書朱正漢、秘書周仁貴和服務員林文裕。能夠親睹寶島風采,朱正漢高興得振臂叫好!

  「之琥,你在交通部當過航委會的總幹事,這遠洋航行的事情還沒有具體親歷過吧?」盧作孚問小他12歲的宗之琥。

  盧作孚點頭:「春節期間,辛苦大家了。」

  朱正漢道:「這趟辛苦值得,我早就盼望到台灣來看看了!」

  盧作孚一行飛抵台灣。當晚,畢業於上海聖約翰大學的台灣省財政廳廳長嚴家淦設宴款待他們。小盧作孚11歲的嚴家淦舉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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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作孚兄一行的到來,祝福各位春節快樂!本人曾經在全國糧食局工作過,作孚兄是當時的局長,家淦對作孚兄尤其佩服、尊敬。今日再次相見,甚為高興,我把這杯酒幹了!」

  盧作孚答謝:「家淦為我們的台灣之行接風,我盧作孚和大家道謝了!」

  嚴家淦是江蘇吳縣人,席桌上擺有其家鄉菜,也有川菜和台灣菜。

  嚴家淦為盧作孚拈魚肉,道:「作孚兄,嘗嘗我們家鄉菜。這『軟兜長魚煲』烏光爍亮、軟嫩爽口。當然,江蘇菜沒有你們川菜的名氣大。」

  盧作孚吃魚肉:「嗯,好吃。」笑道,「你們江蘇菜呢,是由南京、淮揚、蘇錫、徐海四大地方風味組成。尤其以淮揚風味為佳,素有『東南第一佳味』、『天下之至美』的譽稱,也是聲譽遠播海外。」

  嚴家淦笑,又為盧作孚拈菜:「你再嘗嘗台灣菜,這是『台灣佛跳牆』、『紅鱘米糕』和『三杯雞』。」

  盧作孚吃菜:「據我所知,台灣菜起源於福建閩南,口味清淡、爽口,冷菜以酸甜作汁,原料很多。而且海產品甚多。嗯,這『台灣佛跳牆』保持了閩南原味,硬還是嫩軟鮮美。」

  嚴家淦點頭,盯了盧作孚笑。

  盧作孚的筷子伸向了那盤紅油鮮亮的麻婆豆腐,吃了一口:「好吃,好吃!」

  嚴家淦哈哈笑:「我就知道,你還是喜歡吃家鄉菜!」

  盧作孚笑道:「這是自然的。」

  又端上來的一道菜更是令盧作孚稱道,是水豆花拌辣椒水。嚴家淦與盧作孚共事時就知道,他最喜歡吃水豆花。

  嚴家淦也吃水豆花,嘆曰:「還是家鄉好!」

  盧作孚曉得,他思念家鄉了,誦道:「『門後青山門前水,人家都在綠蔭中。』」

  嚴家淦的眼圈潮了:「作孚兄,你也知曉這詩句?」

  盧作孚道:「你老家那『嚴家花園』就是這般情景噻。」

  嚴家淦點首,思憶道:「走過與蘇州同齡的有二千五百多年歷史的木櫝古鎮,穿過幽深的小巷,再沿香溪河步上百米,便可見到我老家那園子了。相傳,乾隆年間,蘇州名士沈德潛歸隱木瀆,曾在那裡植樹栽花而具園林雛形。後又幾經易主,最後被家父嚴國馨購得此園,委託建築大師姚承祖率巧匠重葺,更名為「羨園」,俗稱『嚴家花園』。那園中,春、夏、秋、冬風味迥異,變幻莫測。可惜可嘆可恨啊,抗戰時期被日軍轟炸而毀於一旦了。」

  盧作孚也長嘆,就說了日機對重慶大轟炸的事情。

  席桌上的人們都感嘆、憤然。

  次日,盧作孚一行從台北出發,一路乘火車南下,視察、參觀了基隆至高雄沿線的城市、港口、工廠。根據盧作孚的行程,嚴家淦作了周密、細緻的安排。到高雄的火車經過日月潭山腳時,是凌晨兩點左右,此時下車住宿困難,嚴家淦就設法為盧作孚掛了一節車廂,列車經過日月潭山腳時,將這節車廂留在站上,讓盧作孚在車上休息,天明後上山遊覽。還專派了台灣省銀行的3名職員做嚮導,沿途負責聯繫、照料。

  正好順路,盧作孚忙裡偷閒去遊覽了著名的日月潭。天氣特好,日月潭靜躺在藍天、白雲下。湖水清澈,波平似鏡,環湖之青山、殿閣、塔樓倒映其間,真箇是優美如畫。盧作孚一行興致勃勃乘坐小舟遊覽。

  嚴家淦派的一位中年嚮導說:「這日月潭位於台灣島中部,在南投縣東玉山之北的這片叢林中,湖面海拔760米,平均水深20至30米,是台灣省最大的天然湖泊。」

  盧作孚聽著,但見潭中有一秀麗小島,問:「那是光華島吧?」

  「對,是光華島。」中年嚮導說,「這日月潭之美就在於山水相依、小島點綴、翠峰環抱。前邊山麓潭畔的塔樓是涵碧樓、玄光寺、玄奘寺塔和文武廟。」

  小舟游至潭畔,盧作孚一行下船,沿了蜿蜒的石板梯道登高遠眺。經了中年嚮導解說,見潭水的北半湖形同圓日、南半湖卻恰似新月。

  朱正漢笑道:「還真是日月形耶!」

  中年嚮導說:「台灣這日月潭名稱的由來有很多的說法,其中最為人所認同的是以潭形命名的說法。《彰化縣誌》有說,水裡社潭,一個形圓像太陽,一個形長像月亮,稱為『日月潭』。但也有人認為是因其水色而起名。」

  盧作孚很感興趣:「你說說。」

  中年嚮導說:「鄧傳安《蠡測匯抄》中曰,『其水不知何來,瀦而為潭,長几十里,闊三之一,水分丹碧二色,故名為日月潭』。彰化縣誌也雲,『水裡社潭,一名日月潭,在水沙連內,潭中水色兩邊不同』。道光二十七年,閩浙總督劉韻珂的勘番地疏中道,『至水社之日月潭,南北縱八九里,橫半之,水色紅綠並分』。這些文獻資料都提到日月潭水色有丹碧之分,因此有人便認為,日月潭命名之由來和其水色相關。」

  盧作孚點首:「以潭形和水色命名都有其道理。」展目四望,感嘆道,「祖國河山遼闊,祖國河山如畫!」

  盧作孚走到山崖護欄邊,叉腰下望,但見冬日輻照之日月潭,水氣升騰,金波灼灼,眼前不禁幻化出燕子磯前浩渺的長江流水來,心底湧起思念家人的熱浪。幾個月前的初秋,除了還在加拿大監造輪船的大兒子盧國維外,盧作孚一家人都在南京團聚了。

  少有的一家人團聚!

  炎暑退去,秋風習習,舒適宜人。盧作孚緊張的工作有一空閒,身體狀況也有改善。周六晚上,他下班回到家裡,高興道,明天抽出半天時間全家人出去郊遊。娃兒們都問去哪裡?他笑道,不去中山陵,也不去玄武湖,去燕子磯!去燕子磯郊遊那天,天氣特好,跟此時此刻一樣。那燕子磯不愧為風景名勝之地,懸崖絕壁,翠峰環抱,後倚鐘山,前臨大江。盧作孚帶領一家人登高遠望,朝下看,壁立的懸崖活像利劍,直插江心;順江看,來自大雪山的滾滾長江流水碧波萬頃,奔向大海;起眼看,大江對岸,沃野千里的蘇北平原直連天際。

  盧作孚心潮澎湃,手指燕子磯山下那片平直的江岸,說,那就是當年南京撤退時,我們民生公司停靠輪船搶運人員和物質的地方。盧國懿說,爸爸在這裡熬了好多個日日夜夜。盧國紀說,當時,日寇已經節節進逼,爸爸還不離開這裡。蒙淑儀就抹眼睛,咳,硬是讓人擔心死了,敵人都要打進南京了,他才最後撤往武漢。他也動了感情,拍妻子肩頭,指山下不遠處的一簇房屋,轉話題說,那裡是燕子磯小學,民國十九年,我帶領考察團出川考察參觀過這所學校。小學是很重要的,是培養人才的搖籃,國家應該高度重視教育才行。又指大江,說,這江上的輪船還是太少,未來之中國,應當有許多現代化輪船航行在這條母親河上。再指下關碼頭的火車輪渡,津浦鐵路的火車不能再這樣愚笨地用輪渡來過江了,應該建造跨江的南京鐵橋,把江南江北連接起來,讓列車直駛而過。還應建造更多的鐵路、公路,使之與這條橫貫祖國的黃金水道連成一個巨大的交通網……

  朱正漢走過來,目視日月潭美景:「嗨,這裡真美,真不想離開了!」

  盧作孚收回思緒,笑道:「確實美!台灣省是祖國的領土,你是隨時都可以來的。」

  朱正漢點頭:「盧總,下山後我們就去高雄?」

  盧作孚道:「是。高雄是台灣省南邊最大的城市,港口也大,到那裡後好生看看。」

  朱正漢道:「我們回去時,飛上海還是南京?」

  盧作孚說:「繞道從香港回南京。正漢,我打算以香港為中心,拓展民生公司在東南亞的海洋航運線。我們繞道去香港,就是要去了解那裡的港口情況,為拓展這條航運線做準備。」

  朱正漢道:「是得儘快做好海洋航運線的準備了,在加拿大建造的9艘輪船快要建好了。」

  盧作孚心情急切:「是啊。看來,我還得要第四次去加拿大。去親自驗收,去部署經大西洋、地中海、印度洋運回這些輪船的具體方案。」

  朱正漢問:「你好久去?」

  盧作孚掐算:「最遲今年5月中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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