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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兵敗如山倒 1.杜聿明戴上軍帽,凜然而去

2024-10-04 06:35:05 作者: 羅學蓬

  中美英3軍聯席會議召開,會場設在曼德勒市郊一個干欄式竹寮里。

  中美軍官神情凝重,氣氛沉悶,而英國軍官們則意定神閒,笑容滿面。

  亞歷山大以一種悲天憫人的語氣說道:「我實在不明白,中國軍隊為什麼會讓自己最重要的後勤基地與回國通道臘戍,輕易地落入日軍第56師團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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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的情報工作出了問題,一定是我們的情報工作出了問題。」羅卓英仿佛在自言自語,「長官部專門布置了陳勉吾的1個師保衛臘戍,可沒想到日本人太鬼,在我們毫無覺察的情況下,第56師團向我臘戍星夜兼程,將臘戍一舉奪去,他們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亞歷山大曲起手指叩叩桌面,語調輕鬆地說道:「諸位先生,我們在緬甸的仗已經打完了,對不起,英國軍隊必須立即撤過伊洛瓦底江,然後儘快撤往印度,否則,我們的軍隊就完全有可能陷入正在向曼德勒推進的日軍突擊隊的包圍。」

  軍官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亞歷山大繼續說道:「鑑於目前中國軍隊面臨的嚴重局勢,敝國政府正式通知本人並由本人轉告諸位:不列顛聯合王國允許中國在緬甸的軍隊退往印度避難。」

  嘈雜的會場立即變得一片死寂。

  史迪威將軍打破了這種令人窒息的尷尬。他看了看圍坐在會議桌邊的幾位中國將軍,面無表情地說道:「情報表明,日軍戰領臘戍後,我中國遠征軍第6軍和第66軍所屬部隊有的已經後撤,有的則已潰散,已經徹底喪失了反擊戰力。現奪占臘戍之日軍正向曼德勒方向回躥,準備與我當面之敵對曼德勒形成前後夾擊,現在對我軍來說,戰機全失,各路日軍的多支先遣隊已經超越我軍,切斷了我軍所有撤往中國的通道。遠征軍各部在日軍截擊、追擊下,已陷入互失聯繫,各自行動的困境、危境。」說到此,他態度鮮明地亮出了自己的觀點,「技術層面上的問題我可以代表中國遠征軍和亞歷山大將軍進一步協商,不過,撤往印度,眼下是中國軍隊唯一可以做出的選擇。」

  「對不起——」一個聽上去有些嘶啞乾澀的聲音突然響起。

  杜聿明將軍開口了,他以同樣明確的態度說道:「我中國遠征軍絕對不能接受亞歷山大將軍的好意,既然我們是堂堂的中國遠征軍,就只能回到中國去。中國軍人有自己的祖國,沒有一個士兵願意到印度去做難民。我相信即使在目前如此嚴峻的情況下,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我軍廣大官兵回國的道路。這就是我的態度。」

  史迪威的臉像帘子一樣拉了下來:「杜將軍,形勢很清楚,中國遠征軍已落入敵人的三面包圍之中。為了儘可能減少中國軍隊的損失,我已與亞歷山大和韋維爾兩位總司令商量妥當,英國當局同意中國遠征軍撤往印度,由英國方面提供駐地和給養,美國方面提供裝備和訓練。我已經擬定了一個計劃,並且報呈給了蔣委員長。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夠在印度訓練出一支用美國武器裝備起來的,經美國教官訓練的,具有中國士兵吃苦耐勞精神的新型中國軍隊。等到新軍練成,我們再一起重新打回緬甸,報仇雪恨。所以,我必須重申,中國遠征軍眼下唯一的出路只有一條:撤到印度去。」

  杜聿明傲岸地盯著他的上司:「史迪威將軍,請問,這是你給我下達的命令嗎?」

  史迪威氣得嘴唇直抖:「杜將軍,這是連小孩都能看清楚的問題,難道你這位統兵之帥……哦,我明白了,這一定又是你那位校長直接給你下達的指示吧?」

  杜聿明有恃無恐,義正詞嚴地回道:「豈止是校長和我杜聿明的意願,回到祖國,也是我軍廣大官兵的強烈要求,因為,祖國在中國軍人的心中重如泰山……」

  史迪威被嗆得一言不發,臉色鐵青,胸膛急劇起伏。

  孫立人忽地站起:「杜長官,臘戍失陷,固然嚴重,但長途奔襲之敵,想必不會太多,我遠征軍目前仍餘勇可賈,倘若全軍倉促北撤,失敗便鐵板釘釘,不如迅速集中主力,先破臘戍之敵,再在臘戍或貴街與敵決戰,這樣方能打破敵對我之包圍,全軍起死回生,也未可知。」

  杜聿明祭出了尚方寶劍,當場宣讀了蔣介石的命令:「這是委座給本人的電令:火速回國,勿再猶豫。明白了吧?全軍北撤併非我個人之意,而是堅決按照委座電令行事。」

  孫立人:「委座遠在數千里之外的重慶,對前線戰局未必清楚。我仍然堅持,全軍北撤那就是敗局已定,倘若集中主力,以置之死地而後生之勇氣奪回臘戍,則還有一線生機。」

  「孫立人,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孫立人退而求其次:「即便要撤,我意就近撤往印度,才是明智之舉。」

  「戰敗入印,必將遭人不齒,全軍冒死返國,就這麼定了!」杜聿明拿出上司派頭,一言定下全軍生死。

  亞歷山大勳爵優雅地聳聳肩膀:「你們若不領情,那就是你們中國人自己的事了。」

  羅卓英六神無主地看看史迪威和亞歷山大,又看看自己的同胞,對杜聿明說道:「我們都不要先做決定,馬上向重慶請示再說。」

  杜聿明厲聲回答:「我既然敢作出決定就敢負這個責任。主意既定,決不改變,除非你馬上撤了我!」然後,戴上軍帽,凜然而去。

  無數雙眼睛看著杜聿明將軍大步出了竹寮,穿過庭院,向著壩子上的座車走去。

  吉普車發動,一溜煙馳出了庭院。

  113團官兵在曼德勒火車站月台上列隊登上由客車車廂組成的軍列。

  孫立人與齊學啟前來為113團官兵送行。

  柳丹青道:「英國人全跑光了,我這一走,就只剩下112、114兩個團為全軍掩護了。」

  孫立人說:「113團自入緬以來,曼德勒肅諜除奸,喬克巴當剿匪護糧,仁安羌以寡擊眾,可以說是無日不戰,戰果最大,傷亡也最劇,又來不及補充,所以我和齊副師長才讓113團坐火車先行一步。」

  隊伍登車已畢,月台上就剩下這寥寥幾個軍人。

  柳丹青向孫立人齊學啟敬禮:「長官保重!」

  二人還禮:「保重!」

  113團官兵乘坐的軍列是由燒木柴的機車牽引,長蛇般在田野上緩緩爬行,緬北的農田、村落、古樹、緬寺、佛塔從眼前漸次掠過。

  或許是因為官兵們大都知道目前戰局十分糟糕的原因,車廂里的氣氛顯得死氣沉沉。有的在沉思,有的打瞌睡,有的仰著頭用呆澀的目光痴視著車頂,有的戰戰兢兢地瞪著窗外不斷掠過的緬甸原野。

  正拿著一個金屬小扁瓶子喝酒的魯斯頓聯絡官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的壓抑,「啪」地將酒瓶往茶几上一放,站了起來。

  他滿面通紅,腳下已有些不穩:「喂,中國人,你們怎麼了?」他用中國話嚷道,「怕死了嗎?哈哈,人無二次死,一死免不了,不過是早一點遲一點的問題吧。唱歌啊!唱你們的祖國,唱你們的民族,唱你們親愛的父母妻子!」他鼓動著,誇張地打著手勢,想以此來增加他語言的煽動力。

  可是,他失敗了。一百多雙眼睛全怔怔地瞪著他,中國軍人的情緒難以振作。

  強壯的老人跳了起來,像一隻快活的大公雞,興奮地把鋼盔也揭下來放到了茶几上,露出滿頭銀髮。

  「你們,有妻子的,站起來……哈哈,還害羞嗎?站起來,站起來。」

  柳丹青和十幾名軍官站了起來。

  「怎麼,有妻子的就這麼幾個人?」魯斯頓在李冬青肩上猛擊了一掌,「司務長,難道你沒有妻子?」

  李冬青笑嘻嘻說:「有啊,我那婆娘還在我丈母娘肚子裡呆著哩。」

  魯斯頓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聳聳肩膀問:「什麼意思?」

  郭廷亮搶著用英語回答:「司務長告訴你,他的老婆還沒有來得及出生。」

  藍眼珠閃了閃,提高聲調說道,「沒有妻子,和女人睡過覺的,也站起來。」

  中國人或穩坐不動或相向而哂,還有的羞愧地埋下了頭。

  「你呢?福先生。」

  福靈安局渾身一震,舉起雙手直擺,驚叫道:「我沒有,魯斯頓聯絡官,我是個規矩人,非禮無視,非禮無動,從來沒有和女人睡過覺!」

  「呶呶呶,」魯斯頓繼續說道,「性慾和道德是完全沒有關係的,再規矩再誠實的男人也必須和女人睡覺,當然,如果他生理上有缺陷那又另當別論。我說呀,你們中國人太能吃苦,太能忍耐,太懦弱,缺乏一種開朗樂觀的精神,你們因此而偉大,也因此而可悲。」魯斯頓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如果我的玩笑讓你不愉快,這絕不是我的本意。請原諒我,福先生。」

  他對站著的軍人說道:「請坐下,請坐下。其實,男女之間的那種事是真實存在於人類生活之中的,我們何必為它大驚小怪,羞羞答答?為了活躍一下我們的氣氛,我想請各位依次講一講自己的戀愛經歷,好嗎?」

  可是,中國人沒誰有勇氣開口。

  魯斯頓這下沒轍了,只好悻悻笑著說道:「怎麼,你們都不願意講講自己的羅曼史?好吧,既然是我提議的,還是讓我來第一個講吧。」

  一瞬間,魯斯頓聯絡官完全改變了平日他留在中國官兵心中那種嚴厲印象。他變了,變得像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國老人那樣和藹、慈祥。

  「當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大學剛畢業,離開倫敦,回到莊園裡……哦,我的家在蘇格蘭西部風景秀麗的巴拉胡利希。天氣晴朗的時候,我可以從我家的陽台上清楚地看見藍色洛恩灣上的點點白帆,莊園後面,就是著名的格蘭扁山脈。當時,我正在戀愛。我戀愛過許多次,吻過許多姑娘,也和其中的一些姑娘幽會過,但是這一次是最強烈的愛情。我愛的是蘇姍娜……對,她叫耶米·蘇姍娜。我父母為我和蘇姍娜的愛情欣喜萬分。他們看中的是蘇姍娜家庭的顯赫地位與巨大的財富。她是一個貴族的獨生女。我父親有牧場,有森林,有作坊,在當地也算得一個有名的富翁。可是,他出生平民階層,他羨慕貴族的徽號。我當然也狂熱地愛著蘇姍娜,她長得修長、優雅、端莊、高貴。她的身體總是挺得筆直,頭微微後揚,似乎不這樣不足以顯示她的超人的風度,使我對她的滿腔愛情中摻入了一種奇異的敬畏感情。在她面前,我無端地感到了自卑,我的雙膝常常發抖,我好像跪在潮濕的窪地里仰望著夜空中的一輪皎潔的月亮……啊,雖然她是那麼愛我。我常吻她的手。」

  不少人笑了起來。

  「嗯,別笑,別笑。我向上帝起誓,我說的全是真話……那是一個冰雪覆蓋的季節,我帶上獵狗和一個僕人上山林里打松雞。一場不期而降的暴風雪,把我們滯留在山中。我們迷路了,在深山老林里瞎轉了幾天,眼看就要凍死餓死,可是,奇蹟出現了。一道山谷里,竟然升起了裊裊炊煙。主人奧拉爾是一個看林人,對我父親的名字,他簡直太熟悉了。他對我熱情到了極點,用最好的奶酪、野豬肉、熊掌款待我。啊哈,我想我那時候一定把他當作了上帝,而不是看林人。當我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我被強烈地震撼了!我驚訝,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絕倫的女人!她的體態極其豐滿勻稱,長著一頭金光燦爛的頭髮和一雙碧水溢溢的漂亮眼睛。厚厚的襯著狐皮里子的束腰大衣,也遮掩不住那結實飽滿的胸部,她的嘴唇,嫵媚而明亮的眼睛以及整個青春勃發的身體似乎都在向我洋溢著親切而愉快的微笑。當然,她長得無與倫比。」

  魯斯頓從茶几上抓起酒瓶,喝了一口,再繼續他的羅曼史:「她是那麼大方地為我斟滿一杯朗姆酒,那一夜,朗姆酒賽過了玉液瓊漿。我興致勃勃地給他們,不,給她——奧拉爾和我的僕人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躺在熊皮上打起了響亮的呼嚕——講一些外面的新鮮事。她開心地笑著,笑得天真爽朗,毫不矜持矯飾。我太愛看她的笑臉,聽她的笑聲了。她的牙齒真白,真美。真的。我終於醉了,一半是為酒所醉,一半是為她的美麗與熱情所陶醉。她開始為我唱歌了,沒有鋼琴,我只能用手掌擊拍為她伴奏。為這事,我至今仍感遺憾,因為她的歌聲是那麼美,啊,那麼美!像森林中流淌的清泉。她的臉頰紅得像燃燒的朝霞。天吶,她還不到17歲!啊哈,你們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屋外是風雪漫捲,屋內是爐火熊熊,有酒有茶有可口的野味,還有一個美麗的姑娘與動人的歌聲與我做伴。那時候,我突然感到心靈開始了騷動,充滿著青春的生命的力量開始勃發,一種難以抑制的情慾如火山爆發般噴湧出來。」

  車廂里所有的人全瞪大了眼睛望著聯絡官,入迷地聽著英國老人的愛情故事。

  「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我怕失去控制,趕緊站起來,藉口醉了,要進屋去休息。她上來攙住了我。看我,說這麼多,連她的名字也忘了告訴大家。請原諒,她叫阿斯米娜——奧拉爾·阿斯米娜。我們踉踉蹌蹌地擠進了她父親讓給我住的臥房。她要走了,我久久地凝視著她。山風呼嘯著卷過雪野。松柴在爐子裡噼噼剝剝炸響。她終於離我而去了,我沒有勇氣留住她。

  「我睡了,但一點也睡不著。我突然發現我和蘇姍娜的愛情完全是一場天大的誤會。她那無時不使我產生敬畏的端莊與高貴的超人風度,此時讓我厭惡透了。她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女人。她是她那顯赫的貴族家庭里塑造出來的一個活標本。不,我不要冰冷,我不要標本,我需要溫暖我心靈的熱情,我不能和一個高貴蒼白的女人生活一輩子,我蹦了起來,徑直往阿斯米娜的臥室走去。我敲門,門開了,根本沒上閂。我心中想著上帝,大膽地走了進去。她大睜著眼睛,正含情脈脈地仰望著我。於是,一輪太陽在我眼前升起,那麼溫暖熱烈而輝煌,光芒籠罩了我!」

  魯斯頓眼中涌滿淚水,然後順著皺紋密布的臉頰潸潸流淌而下。

  沒有人吭聲,人們全神貫注地仰望著他。

  魯斯頓抹去淚水,繼續說道:「為了這偶然的相遇,我父親差一點剝奪了我的繼承權,但是,我毫不後悔,我和我的阿斯米娜到了遙遠的中國,然後又到了緬甸,我們共同生活了34個年頭,她為我生了4個勇敢的兒子,有3個已經在這場大戰中犧牲了。為了我的祖國,為了人類的和平,我雖然離開了阿斯米娜,但是不論過去、現在、將來,我都會永遠愛她……」

  驟然間,一串滾雷般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官兵驚叫:「日本飛機!」

  車廂里頓時大亂,所有的窗門在瞬間被打開了,無數腦袋伸出了窗外。

  「轟轟轟」,一串炸彈落到路基下,泥土和著濃煙柱子似的直立在空中,頃刻間又四下飛濺開去。

  車廂里猛地發出一陣驚惶的狂叫。

  柳丹青大喊:「不要驚慌!」

  飛機掠過的尖嘯聲與「嗒嗒」的機關槍掃射聲來回在車頂上穿梭,原野上時而有巨大的黑色怪鳥飛來掠去。

  車廂里已經出現了傷亡。

  不少人在嘶聲狂叫:「停車!快停車!」

  列車猛地一震,漸漸減慢了速度,車尚未停穩,就有不少人爭先恐後地擠出窗口,口袋似的滾了下去。

  歐弟跳下火車,仰頭叫道:「福翻譯官,快跳,我接著你。」

  福靈安雙腳顫顫地出了窗口,看見離路面太高,猶豫著不敢跳,身後急不可耐的郭廷亮猛地一把將他掀了下去,要不是歐弟在下面接著,這下可就摔慘了。

  柳丹青提著手槍在曠野里跑了一段,驀地站住了,高聲喊道:「大家不要埋著頭跑,抬起頭來注意天上!」

  3架零式飛機俯衝下來,將炸彈扔下,列車被炸翻了幾節,濃煙烈火沖騰而起,四野里血肉橫飛,鬼哭狼嚎。

  一名戰士一臉鮮血地大嚷:「我被炸死了!我被炸死了!」

  郭廷亮沖他暴喝道:「你他媽死了還知道叫喊啊。打!弟兄們快抄傢伙打呀!」他舉起輕機槍,拉開槍栓,推上子彈,瞄準一架飛得很低的飛機疾速的放了一槍。

  飛機忽地仰頭往上躥去,空中,閃閃爍爍地落下幾小塊銀亮的金屬片。

  柳丹青大吼:「小郭子,打得好!」

  原野上頓時響起一片爆豆子的脆響,無數支長短傢伙齊刷刷地豎起開始了對空射擊,迫使日本飛機不敢俯衝,只好在高空飛躥著將炸彈瘋狂傾瀉。四處黑煙滾滾,爆炸聲震耳欲聾。有人在慘叫。斷裂的屍體被拋向空中,然後砸進地里,鮮血如艷紅的花瓣,濺落到原野上。

  游少卿也抓起步槍,頭枕在背囊上不停地往天上亂發子彈。

  游少卿看見福靈安撅著屁股趴在地上發抖,沖他大吼:「打呀!你打呀!」吼過,才發現福靈安連槍也不知道扔到哪兒去了,趕緊叫道,「快到被炸死的人那兒去撿支槍,要不柳團長會斃了你!」

  史迪威走在隊伍最前面。

  叢林裡「嘩嘩」響過後,偵察員趕回來向史迪威報告:「離這裡大概5公里的前方,獨立軍便衣隊控制了一座便橋,路已經不通了。」

  史迪威把羅卓英等中、美、英3國軍官們召集攏來商量。

  史迪威個子原本很高,加之站在高處,更顯鶴立雞群。

  史迪威說:「我們已經與英國軍隊和中國軍隊失去了聯繫,唯一的突圍方向就是向西進入印度。這大約要走250公里,其間要穿越緬甸最可怕的叢林,最湍急的河流,以及最陡峭的山脈。」

  梅里爾說:「我們的隊伍太龐雜,我建議分一半乾糧給平民,讓他們自謀出路。」

  另一名美軍軍官也說話了:「我同意這個意見,應當毫不猶豫地扔掉傷員和平民,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把他們帶到印度,這只能給我們帶來危險。」

  史迪威俯視著他眼前的美國、英國和中國的官兵,大聲說道:「你們想拋棄老人兒童和傷員嗎?還有這個快要做母親的孕婦?你們想扔下平民和傷員不管,自私自利地只顧自己逃命嗎?只有弱者、平民、婦女和兒童才是最應該受到保護的。嘿,我說你們這些當兵的真不害臊!你們想到過猶大嗎?拋棄婦女和兒童的人不是和叛徒猶大一樣可恥嗎?」

  面對著怒火萬丈的美國三星將軍,兩位建議扔掉平民和傷員的軍官低下了腦袋。

  史迪威繼續教訓著他的部屬:「我告訴你們,我們這支隊伍已經是一個整體,只要我這個老頭子走得動,你們就必須跟著我往前走,否則我會在你們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上一腳!我能走到印度,我相信你們也能,必須能!從現在起,你們只有一樣權力,就是跟著我一直往前走,不許掉隊,不許躺下,不許說長道短,更不許違抗命令!對於我來說,不管你們是白種人還是黃種人,軍官還是士兵,軍人還是平民,身份全都一樣,都是我的兵,如果誰敢違抗命令,我就下令槍斃誰!」

  緊接著,史迪威以堅毅的態度告訴大家:「我們將步行前往印度,我們可能會在任何時刻與日本人遭遇,可怕的雨季很快就要來臨,這將會使橫亘在我們前進路上的每一條江河小溪都變得難以渡過,而配給幾乎快用光了。但是,如果我們能夠搶在日本人之前趕到清得溫江畔的霍馬林,我們就能渡過寬闊的大江逃到印度的山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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