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06:30:57 作者: 王小鷹

  「噩夢醒來是早晨」,似乎有個電影就叫這個名字。從惡夢中醒來的人心裡是什麼滋味?餘悸未消失,苦澀還留在心尖上;疲乏,似乎一夜沒睡著過,大腦皮層隱隱地作痛;然而還有慶幸,還好,原來那只是一場夢呀,全身處在一種卸下重負的輕鬆和惆悵中。

  

  許曉凡此刻正處在這種狀況。經過一天一夜的掙扎,她從那張細細地編織得如此完美的感情網中擺脫出來了。

  明天一早就要進考場,而她必須先圓滿地答完眼下這場考試——生活的考題是命運出的,往往讓人意想不到地吃一驚,讓人熬心煎肺地品嘗生活的艱難,又讓人大徹大悟地領略生活的真諦。

  吃晚飯的時候,許曉凡在食堂里看見俞輝了,他顯得躊躇滿志,喜氣洋洋。

  「俞輝,等我一下,有點事跟你商量。」許曉凡當著班級里許多同學的面叫住了俞輝,她不想給自己留下任何後退的餘地,她要把她和他之間最後的一絲感情線扯斷。

  又是一個夏日的輝煌燦爛的傍晚,綠色的校園沉浸在玫瑰色的晚霞中。

  「上夏雨島吧,那兒沒有人。」俞輝含情脈脈地輕聲說。

  「不,隨便走走,不怕人看見的。」夏雨島是許曉凡心中最潔淨的聖地,她再也不允許他裹讀了它。

  俞輝感覺到許曉凡語氣中情緒的變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大大地吃了一驚:一天不見,許曉凡外形上也起了突變,瘦了許多,白襯衣鬆鬆地罩著細弱的身體,顯出一股婀娜多姿的嫵媚;眼圈罩上了一片黑暈,原先清澈透明得像一窪淺湖的眼睛,此刻變得又深又遠,像罩在霧中的深潭,朦朦朧朧,別有一番驚人的美,那總是彎彎地笑著的嘴唇抿緊了,嘴角上竟出現了一絲細紋,像啥著無情的心事,讓人看著忍不住想親吻它一下。俞輝有點把持不住自己,渾身烘烘地燥熱起來。

  「曉凡……」他衝動地伸出胳膊去樓許曉凡那纖腰,許曉凡猛地甩開了他:「你!」她大口地喘著氣。

  「我……喜歡你。」俞輝顫抖著聲音說。

  許曉凡忽然大笑起來:「俞輝,你真會演戲。昨天下午,你這句話也許也對她說了吧?」

  「什麼?」俞輝震驚地叫起來。

  「什麼時候請我吃喜糖呀?」許曉凡強笑著說,心頭湧起酸楚的滋味。

  她全知道了!俞輝腦袋轟地響了一下。他媽的,不知哪個傢伙告訴她的!他千叮萬囑指導員替他保密的呀,指導員是他初中里的同學,她了解他的工作能量,知道他以後在學校里的地位,她怎麼會拆他的台腳呢?(俞輝怎麼也想不到,他在開證明時,方斐正巧走過辦公室的窗外,她那雙藏在眼鏡片後面的極其靈敏的眼睛把什麼都看清楚了。)

  「曉凡,原諒我,原諒我吧!」俞輝沉吟了半晌,忽然沉痛地說:「以前,我不敢告訴你,因為,我太喜歡你了,我害怕失去你呀!」

  許曉凡的心抽搐了一下:「可是你和她……」

  「我,我也是萬不得已呀。」俞輝苦著臉說,他從許曉凡的神色中抓住了一線希望,「我和她在一個公司工作,她拼命地追求我(他沒說出她還是他的入黨介紹人),於是我和她建立了戀愛關係。可是,我並不愛她,她沒有情趣,和我的理想不相符,我只是在盡道義上的責任。我愛的是你,我只愛你一個人呀,曉凡。」

  「可是你和她已經登記了!」許曉凡呻吟般地說。

  「我沒有辦法,她老催著(他沒說出他和她已非一般戀愛關係),我若不答應她,她會到學校里吵,那樣就會影響我今後的分配。再說,她在上海工作,確定了關係,我就篤定分在上海了,到那時,我再和她辦離婚手續,……」

  「不要再說了!」許曉凡尖聲叫了起來,恐慌地望著俞輝,這個喋喋不休地說著厚顏無恥的話的人,難道就是自己曾經那麼傾心愛慕過的俞輝嗎?啊,許曉凡怎麼從來沒有發現,他的肉團團的鼻子竟是那樣的醜陋,像團居著的一條蝸牛。

  可惜呀,許曉凡為什麼不繼續聽下去呢?聽聽俞輝內心更深處的聲音吧,由於許曉凡的父親是著名的教授,曾在國外任教十年,俞輝多麼想攀著這架神梯登上無比美妙的天堂。倘若許曉凡知道了這些,她一定會舉起自己纖細的小手,在那張虛偽的臉上扇一巴掌的。

  「給你!」許曉凡冷冷地遞給俞輝一疊紙。

  「什,什麼?」俞輝膽怯地問。

  「你不是要我幫你抄一份表格嗎?」許曉凡不想在自己身邊保留任何有關他的東西。

  「曉凡,你原諒我了?」俞輝還抱著一絲希望。

  「還有這個,還給你。」許曉凡不接他的話頭,把俞輝的那張校樣放在那疊筆記的最上面。

  「你留著……作個紀念吧!」

  「我不需要!」許曉凡絕然回答,你留在少女心靈上慘痛的紀念還嫌少嗎?!

  那張校樣被一陣小風捲起,飄落下來,俞輝慌忙去檢。抬起頭,許曉凡已經獨自走了,她的白衣白裙在晚風中拂動,像一隻純白的小蝴蝶,飛進融金般的晚霞。

  許曉凡像甩掉了一隻沉重的包袱,渾身輕鬆;許曉凡像吐清了胸中的惡氣,滿心清爽。她以輕快的腳步朝圖書館走去。

  迎面碰見了韋薇。

  「哎呀,許曉凡,告訴你特大喜訊。」韋薇遠遠地就大聲嚷叫起來,「方斐的複習筆記落到河裡了!」

  「什麼?」許曉凡一時還沒聽明白。

  「方斐呀,坐在橋墩上吭味吭詠地背筆記,安魯生正巧過橋,想捉弄她一下,把一塊石頭扔進河中央,璞隨,嚇了方斐一跳,她站起來,放在膝蓋上的筆記本就掉到河裡去了!小安慌著幫她去撈,可惜她的筆記本太厚太重,呼嚕一下沉到河底去了。這個促狹鬼,竟也得到報應了。」韋薇繪聲繪色地說著,解氣地笑著。

  「那……方斐要急昏了!」許曉凡說。

  「急得要投河,被王慧君和楊真真拉住了,又哭又鬧的,我才不想聽她呢。許曉凡,這下,第一名拿穩屬於你哆!」韋薇真心為許曉凡高興。

  許曉凡的心猛然跳得迅速起來,有些意外的慶幸,更多的是說不清的不安。她拖住韋薇,「走,我們去看看她,……怎麼樣一了。」

  「你是學習委員,你去吧,我可沒那份閒心。」

  「韋薇,這不好,畢竟……我們是一個寢室的。」

  「得得得,去看看她怎麼唱好戲。」韋薇撇了撇嘴,轉身和許曉凡一起趕往橋頭。

  老遠就聽見方斐的哭聲,那麼辛酸,那麼悽厲,仿佛是瀕臨絕境的人發出的最後的聲音。

  方斐最珍愛的就是這本複習筆記了。課堂老師的講課,她自己看書的心得、同學們討論的問題、從別人那兒有意無意獲得的啟發……統統以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記錄在這本筆記里。這是她的支柱、她的希望、她的前程、她的光明呀!她已經失去了那麼多,她只剩下這一些了,老天呀,為什麼要這樣懲罰人呢?

  方斐淚眼朦朧地看見了許曉凡和韋薇,她的哭聲戛然止住了。

  你高興了吧?你得意洋洋了!你想看我的笑話嗎?可是我知道,你的心裡也並不安寧,你在品嘗失戀的痛苦,誰高淮低,現在還不是結果呢!方斐用一種接近仇恨的目光看著許曉凡,而她接受到的許曉凡的目光卻是憐憫的,這愈使她氣惱得幾乎要發瘋,她抱住一棵楊柳,用腦袋去撞那樹幹。

  「方斐,方斐,你冷靜點,別急,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嘛。」工慧君拼命拖住她,竭力地勸解著。

  「方斐,你把我的筆記本借去看吧,我……基本上溫得差不多了。」許曉凡用極其平靜的音調說著,然而,它卻像震耳的響雷把在場的女伴驚呆了,方斐簡直像被泥塑鐵鑄了似的。

  「許曉凡,你,你瘋啦!」韋薇猛地喊起來。

  許曉凡淡淡地一笑,從書包中拿出筆記本,塞給方斐。她的臉上籠著一層自我犧牲的聖潔的光彩,她像赴難的耶酥那樣鎮定和安詳。也許,從劇痛中闖過來的人最富有偉大的同情和獻身精神?

  許曉凡默默地轉身要走了,被王慧君喊住。

  「許曉凡,不要這樣,你昨天也沒好好溫課,明天考試怎麼行呢?我有個主意,我們大家一起複習,每個人把自己記下的問題提出來,共同解答,互相補充,你們同意嗎?」王慧君深思熟慮地提出了建議,楊真真首先表示贊同:「太好了,我正愁一個人複習,無頭無腦呢。」

  「方斐,你願意嗎?」王慧君溫和地問。

  方斐沉重地嘆了口氣,她還能不願意麼?敗翎的鸚鵡不如雞呀!

  接著王慧君詢問的眼神,許曉凡感激地點了點頭,憑她一時衝動獻出了筆記本,自己怎麼應付得了明天的大考呀!只有韋薇渾身地不情願,這個方斐,真該讓她吃吃苦頭,壓壓她的傲氣呢。

  「我們去借一間空房間溫書,對了,團委辦公室沒人,在裡面再大聲地討論也沒關係。」王慧君說。

  「我去找陳潮平討團委辦公室的鑰匙!」楊真真自告奮勇地說。

  「好,快去快來。」王慧君會意地朝她眨了眨眼。

  方斐用河水洗淨了臉上的淚痕。

  不一會,楊真真拿著鑰匙來了,還帶來幾盤蚊香。她們一起進了團委辦公室。

  「許曉凡,你帶頭提問題吧,你是學習委員呀。」王慧君推了把許曉凡。

  「不不,讓方斐提吧,她……學得好。」許曉凡推辭著。

  「不行不行,我不行。」方斐連連說。

  「好吧,我先提,拋磚引玉嘛。」王慧君說著翻開了筆記本。

  她們就這樣複習起來,起先,許曉凡和方斐都有些拘束,然而,王慧君和楊真真是極其認真的;韋薇一旦鑽進功課中去,也是暢所欲言,思路極其活躍。於是許曉凡和方斐也被感染了,暫時忘記了兩人之間的隔囡,專心投入了文學史浩瀚的海洋中,而且,漸漸地,都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思索和準備好的難點、要點說了出來。這種複習方法集思!」益,便於記憶,進度也很快,九點多鐘,她們就把明清文學從頭到尾溫習了一遍。

  「好了,這下心裡可有底了。」韋薇啪地合上書,站起來活動著身子。

  「我可比平常溫課收穫大得多了。」楊真真輕鬆地吐了口氣。

  許曉凡看看方斐,方斐也正好在看她。

  「不可大意,現在,最好請一個人來給我們出幾道模擬考試題,試試看。」王慧君說。

  「對了,去把課代表童楠找來,他就是部活的文學史呢!」楊真真提議。

  「韋薇,怎麼樣呀?」王慧君滿臉含笑地看著韋薇。

  韋薇想說:「誰再理他呀」,可是轉念一想,氣量大些,就找他去又有什麼?「好吧,我去叫童楠!」韋薇馬尾辮一甩,啪嗒啪嗒地跑出去了。

  韋薇徑直往男生宿舍闖去,她猜准童楠一個人不會去教室,也不會去圖書館的,誰替他占位置呀!

  果然,童楠一個人坐在床沿上看書,大蒲扇喇喇地扇著,煙一口一口地吸著,滿屋子熱氣、煙氣……惱人的氣!

  「童楠!」韋薇大叫一聲。

  童楠猛抬頭,盯著韋薇愣住了,「你…。…你還會來,……?」

  「我們女同學請你去輔導!」韋薇乾脆地說明來意。

  「哦——這……」童楠猶豫著。

  「你!你別胡亂猜測!我沒別的意思,你若不信,明天我可以當著全校同學聲明,我韋薇和童楠是最最普通的同學關係!可是……可是既然是同學,為什麼就要互不理睬?為什麼就不能在一起溫課了呢?」韋薇又氣又急,眼淚溢出了眼眶,豐滿的胸脯急速地起伏著。

  童楠手中的書啪地落在地上,他被她坦蕩的話語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像痛快地淋了場暴雨,像酣暢地飲了杯清涼水。

  「你去不去?不去?我們不稀罕!」韋薇怒目圓睜。

  「去!誰說不去了?你……你先退出去,讓我……換、換,一條長褲。」童楠結結巴巴地說。

  韋薇退到走廊上,想著童楠那副尷尬的模樣,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十一點多,團委辦公室里的那場模擬考試順利結束了。童楠看著五位女同學的卷子,幾乎挑不出什麼錯誤,他驚奇地推推眼鏡說:「行,行,你們明天都能拿『優良』了!」

  「你還小看人,我們明天呀,都要拿『優』!」韋薇故意頂撞他。

  整幢宿舍大樓的燈兒乎全部熄滅了,她們輕手輕腳地摸回自己的寢室。

  「哦——累壞了,擦把臉,早點睡吧。」王慧君說。

  方斐連臉都不擦了,已經索落落地爬上了床。許曉凡也感到渾身乏力,靠在枕頭上不想動了。

  偏偏楊真真還想去盟洗間擦身,她來例假,渾身汗出得粘糊糊的。她見王慧君和許曉凡都累得不行了,不好意思叫她們陪,只得求韋薇:「好韋薇,和我一塊去洗個澡吧,多涼快呀!」

  「膽小鬼,還死要乾淨!」韋薇一邊慎罵著,一邊把臉盆、毛巾、肥皂拿在手中了。

  來到暗黝黝的盟洗間,把門掩上了,正要開始洗,韋薇突然想上廁所了。

  「你,你快去快來呀!」楊真真害怕地叮濘著。

  「哎呀,兩分鐘工夫,不見得鬼就把你拖了去!」韋薇說著匆匆跑出門。

  韋薇一走,楊真真頓時感到一陣陣恐懼襲上心頭,仿佛置身於農村荒野之中,四處是墳堆和野獸的嚎叫。她受不了,想到門外去等韋薇,她向門口轉過身去……「啊——」她失去控制地大聲叫起來!

  王慧君剛剛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就被一聲尖利恐怖的叫聲驚醒了,她翻身下了床,許曉凡也爬起來了:「怎麼回事?」

  「好像是楊真真! 出去看看。」

  她們倆人奔出寢室,看見韋薇扶著搖搖欲倒的楊真真。

  「出什麼事了?」

  「誰知道她呀!」

  走廊里,許多寢室有人探出頭來打聽:「怎麼搞的?明天考試,還讓不讓人睡呀?哪個班級的?真是玩命呀……」

  「楊真真,你病了?」王慧君急急地問。

  「沒、沒有。一個人影,在門裡…偷看……」楊真真驚魂未定地說。

  「看清楚了嗎?什麼模樣的?」

  「光頭,個很高……不敢看……」

  「男的?」

  「嗯!」

  王慧君和許曉凡對視了一眼,「追!」王慧君果斷地說。

  「我也去。」韋薇一聽去捉流氓,勁頭頓時來了,把楊真真送回宿舍,她跟著王慧君和許曉凡奔下樓。

  宿舍前的小路被月亮映得很白,樹影紛亂地晃動著,似乎無人,又似乎有人。

  「追上去看看!」

  三個姑娘沿小路跑著,四處搜尋著,一直追到操場上。

  「看,那兒有人,是兩個!」許曉凡一把拽住了女伴們的後衣襟,緊張地說。

  「悄悄地靠攏上去,別出聲,認住他們的臉就是了。」王慧君囑咐道。

  「怕什麼?你們倆捉一個,我一個人對付另一個。」韋薇說。

  「噓——」

  操場上的人已經聽見她們的說話聲了,竟然對著她們喊叫起來:「餵——誰呀?」

  「是陳潮平!」許曉凡吃驚地說。

  王慧君疑惑地看了看許曉凡,韋薇已經奔到操場上去了。

  「陳潮平,你深更半夜的,在這兒做什麼?」

  陳潮平從雙槓上猛地跳了下來,「練練身體,松松腦筋,順便,還陪陪安魯生開夜車溫功課。」

  姑娘們這才看清,那坐在沙坑邊上打著手電筒看書的竟是安魯生!

  「你們發瘋啦!」

  「小安喜歡臨時抱佛腳,突擊溫課,我呢,反正也睡不著。」陳潮平說著,一撐,又翻身上了雙槓,悠悠地在上面晃起腳來。而安魯生壓根不搭理她們,只顧念念有詞背著什麼。

  「陳潮平,你們看見有人從這兒跑過嗎?」

  「沒有人影,只有月影、樹影。」安魯生突然插話。

  「出什麼事了?」陳潮平問。

  「沒、沒什麼。」王慧君搖搖頭,對女伴們說:「回去吧!」

  她們回到宿舍,在盟洗間裡里外外察看起來。

  「韋薇,去把楊真真叫來。」王慧君像是發現了什麼。

  眼睛哭得腫腫的楊真真來了,王慧君拉她到窗前,回身指著門邊的牆問:「真真,你看見的是不是『他』呀?」

  楊真真定睛一看,白牆上映著斑駁的樹影,晃來晃去的,在某個時刻里,它們組成的圖案真像一個高個光頭的人呢!楊真真愣住了!

  「哈哈,原來是『他』呀!真真,你是害相思病了吧?」韋薇哈哈地大笑起來。

  楊真真憋不住地吃吃笑了,王慧君又好氣又好笑,擰了下她的尖下巴,許曉凡咬著嘴唇忍住笑,瞪了她一眼。

  她們回到寢室。

  鋪滿月光的桌子上,四隻茶缸整整齊齊地擺著,裡面盛著涼開水。

  韋薇端起一杯喝了一口,「好甜,是桔子汁,真真,你涼著的?將功贖罪呀?」

  「沒、沒有呀!」楊真真奇怪地說。

  「桔子汁,只有方斐有。」王慧君輕聲說。

  韋薇端著茶缸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口中含著的水咽不好,吐又不好。

  「方斐、方斐!」王慧君叫了兩聲。

  沒回應。

  「她睡著了。」許曉凡喃喃地說。

  這一夜,方斐哪能睡得著喲。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