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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英語發源地嘗嘗不同口味的英語

2024-10-04 06:21:29 作者: 趙剛著

  與司機的攀談卻成為來到蘇格蘭的第一段艱難旅程。這個蘇格蘭人說的英語聽起來好像在嚼帶殼的核桃,滿嘴都是聲音。有時又好像邊吃邊咽,該發的音沒發,就「吞」下去了。

  出國前想像的所謂「純正」、「地道」的語境只是想像而已,並不存在。說是「變了味兒的英語」,其實,真正變化的是我們對英語世界的切身體會。

  好友Ewan Smith是個地地道道的格拉斯哥人,在一次格拉斯哥大學學友聯誼會上,他曾「鄭重宣布」:「蘇格蘭人的英語發音是世界上最難懂的。」對此我感同身受,口音問題對我的刺激至今仍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2003年,還是留學生的我,從倫敦轉機到達格拉斯哥國際機場。已經是晚上了,我拖著60公斤重的大箱子到了計程車站口,「黑車」真多——清一色的黑色計程車(black cab),樣子很古老,胖胖的,像個大麵包,一下子把人們帶回了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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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前面一輛車的司機已經搶步上前抱住了我的箱子。

  Hi there!(你好!)司機微笑著向我打招呼。

  他的問候並不是我熟悉的Hello! Hi! How are you? How are you doing? 不出國,有時我們根本不知道英語國家的人實際上在說些什麼,而我們已知的那些也許只存在於課本上。

  Hi! How are you doing? (你好!)我趕忙用熟悉的方式回應。

  Opps!(哎呦!)司機叫了一聲,他顯然低估了箱子的重量,第一下沒有抬起來。

  我有些歉意地補充了一句:

  It is so heavy. Shall I…(箱子很重,要不我……)說著準備和他一起搬。

  No bother. (沒問題,不麻煩!)這句話也是我不太熟悉的。司機笑著擠了擠眼睛,同時向我努了努嘴,示意我先上車。

  我打開車門,乘客的空間出奇寬敞,是五人座設計,中間有充裕的空間,放我的大箱子綽綽有餘。

  我把寫著格拉斯哥大學Cairncross House學生宿舍區及其地址的英文字條遞給了司機,然後磕磕巴巴地解釋了一番。司機似懂非懂地遲疑了一會兒,仔細看了看字條,然後興奮地說了一句:

  Aye. No bother. (好的,沒問題。)。

  Aye?這是什麼意思?我百思不得其解,而能夠心領神會的是,與司機的攀談將是我到蘇格蘭後的第一段艱難旅程。

  車子啟動了,看得出,這個司機非常熱情,不停地側過頭,口若懸河地對我說著什麼,但讓我吃驚同時又非常難堪的是,他說的話我基本上聽不懂。開始還一個勁兒地讓他重複一遍,後來連這點勇氣也沒了。

  這個蘇格蘭人說的英語「聽起來好像在嚼帶殼的核桃,滿嘴都是聲音。有時又好像邊吃邊咽,該發的音沒發,就「吞」下去了[16]。為了禮貌和客氣,他笑的時候,我也笑,但這笑簡直是貼在臉上的,飛機上輾轉反側的睏倦也被這新的挑戰刺激得無影無蹤。

  我的聽力難道已經……我想起了曾經看過的電影《勇敢的心》,那裡面華萊士(影片男主角,蘇格蘭民族英雄)說的話似乎也是這個樣子,只是到他被斬首前喊出的長長的「fr-ee-dom」(自由)我肯定是聽懂了。

  實際上,英語對於蘇格蘭人來說,是外來語。蘇格蘭人最早的語言是蓋爾語(Gaelic),至今仍有2%的蘇格蘭人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蓋爾語,仍有很多蘇格蘭和威爾斯學校還在開蓋爾文學或蓋爾語言專業,連普通人說話時都會或多或少帶一些蓋爾語的方言,比如Aye(相當於英語中的Yes)。

  蘇格蘭國王早在十一世紀就以英語作為官方語言,使得蓋爾語被逼入文化死角。[17]後來,教會也同政府聯合起來,用英語推行教義、舉行宗教活動。這相當於「自上而下」的文化改革。

  蘇格蘭的知識分子也聞風而動。1728年,亞當·斯密的老師、「蘇格蘭啟蒙運動之父」——弗蘭西斯·哈奇森(Francis Hutcheson)出任格拉斯哥大學精神哲學教授,摒棄了使用拉丁文教學的傳統,率先採用英語授課,並得到了其他大學的紛紛響應和效仿。而亞當·斯密的那部曠世經典《國富論》也是用英語完成的。

  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蘇格蘭的知識界還成立了「提高蘇格蘭的英語閱讀和口語協會」[18],切實糾正「蘇格蘭腔」,以符合當時英格蘭漢諾瓦王朝的社會和文明規範。

  這樣看來,現在的蘇格蘭「腔調」的英語,經過蘇格蘭文化與不列顛文化幾百年的交流、融合,已經比過去易於接受了。不過,鄉音無改,「蘇格蘭英語」中的蓋爾遺風仍然使我們這些外來人在交流時惴惴不安。

  Ewan曾談到他學漢語的體會,稱如果可以與北京的計程車司機對話了,漢語就算學好了。同理,咱們中國人如果能與蘇格蘭的計程車司機對話了,證明自己的英語上台階了,至少能在蘇格蘭混了。

  當得知我是來格拉斯哥大學讀書的,司機的興奮度又提升了,叨嘮了好幾句,我只聽懂了一句:

  It is a great uni.(格大相當不錯!)

  20分鐘的車程(格拉斯哥市區離機場非常近)里,除了談到格大,我與司機的「共鳴」和「互動」並不多,基本上是他單方面的進攻,我疲於應付,但漸漸地,我的聽力和口語總算找回了些許信心,至少比20分鐘前要強一些。

  這就是真正的、真實的英語環境,貫穿在此後整整一年的留學期間,以及再往後十年的蘇格蘭工作過程中。出國前想像的所謂「純正」、「地道」的語境只是想像而已,並不存在。說是「變了味兒的英語」,其實,真正變化的是我們對英語世界的切身體會。

  而且,更出人意料的是,英國也是全球各色英語的集散地,到處南腔北調,除了蘇格蘭的口音外,還有紐卡斯爾的口音、曼徹斯特的口音、謝菲爾德的口音;而非母語的英語口音就更多了,東南亞口音、日本口音、印度口音、俄羅斯口音、希臘口音等等。咱們「中式英語」當然也是全球大家庭中越來越重要的一部分,並自成一派。

  沒有人天天像BBC的播音員一樣對我們說英文,無論走到哪兒,美國也好,澳大利亞也罷,英語都是「國際化」的,對中國人而言就像是咀嚼多味兒花生,或是怪味兒豆。這是一種措手不及的遭遇,也是入鄉隨俗的歷練。

  英語的味道在變,蘇格蘭人的英語口音也比三百年前淡了,中國人的Chinglish雖然不盡如人意,但也在向母語國家靠攏。但變了味兒的英語卻拉近了人與人的距離,心與心的溝通更為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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