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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的起源處解碼

2024-10-04 06:17:29 作者: 祖慰

  沒想到,我在擔綱2010年中國上海世博會主題館之城市足跡館的總設計時,卻意外地解碼了。

  城市足跡館的第一廳是「城市起源廳」。我在閱讀路易斯·芒福德等諸多城市史專家的著作後,整理出了一個7000年前兩河流域蘇美爾人建造人類第一批城市的故事,特別是第一個國王、第一批商人是怎樣被城市誕生時勢造就出來的有趣故事。這些故事意外地畫出了政治統治權以及商業利潤權之「必要邪惡」的基因譜。

  蘇美爾人在兩河流域定居和別的民族一樣,有著很多「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部落。村民們依憑從動物那裡繼承下來的領土意識而天然地相互排斥,各據一方。可是,蘇美爾人有一個與別的民族不同的精神特徵,那就是各部落共同信仰與供奉月亮神。這個超越部落的共同信仰,成了城市起源之母。

  

  共同信仰促使各部落共同建造供奉月亮神神廟——塔廟。

  隨著農業文明的進步,塔廟越建越大。約在公元前5000年,在烏爾的地方要建一個空前的大塔廟,該工程需要在各部落村民中選出1500位能工巧匠日夜兼工做5年才能竣工。那麼,這些能工巧匠在5年之內要完全離開村莊、離開農業生產,成為在塔廟旁定居的第一批「准市民」。1500個工匠需要生活資源,必然呼喚出第一批負責供給的漸漸在塔廟旁定居下來的小商販。這些賺取差價利潤的小商販成為第二批「准市民」。

  來自各部落的工匠與小商販,因為利益衝突、習俗相異、歷史積怨,甚至男歡女愛等都可能引起械鬥騷亂。這時候就會呼喚出一個來建立秩序的強人。在當時,強人的最佳人選是獵人。獵人個人武藝高強,還因為他走南闖北見識廣交友多,能組織起一幫人為大家制定共同的規則而且有能力維護規則。倘有破壞規則不從者,他將立即用武力擺平。這就是被時勢造就出來的第一位擁有公權力的城邦國王。

  到此,第一位國王的第一段基因譜可以繪製出來了:他是社會秩序的制定與維護者,是最初城市社會非常必要的;然而,他維護秩序的手段是暴力,與黑社會老大的方式如出一轍,在權力不受制約的情況下,一定會為了一己私利而過分使用暴力,因此一開始就衍生出這個邪惡的品性。

  城市故事繼續延展。國王憑藉權力集合眾人,為城市建造大型公共工程——蓄水池、糧倉、廣場、集市、作坊、水利工程、防禦外侮的城牆,同時,也為自己建造僅次於塔廟的大王宮供自己享受。

  到此,國王的第二段基因譜也被繪製出來了。城市之所以被稱為是文明的孵化器,因為城市能大規模地集結眾人的體能與智能,創造出村民絕對不能成就的大工程以及文字、曆法等城市的「軟體工程」。這個集結者就是國王。因此,國王是文明孵化器的締造者。同時,國王一定會用手中的大權去「尋租」,為自己蓋大王宮,巧取豪奪當時最高端的生活資源,過著超越所有人的奢華生活。

  綜合上述,政治公權力自它誕生起,就兼有兩方面的屬性。一方面,能建立社會公共秩序並有效維護,能大規模集結眾人而創造大工程以及精神產品成為人類文明的孵化器。另一方面,會「權力尋租」暴富(經濟不公,即腐敗),為了保證「尋租」成功,對妨礙者過度(違法)使用暴力(即孟德斯鳩說的「濫用權力」)。這兩者集合起來,便構成了公權力(帝王、政府、國家)的完整基因譜:既必要,又邪惡,所以是「必要的邪惡」。

  同理,可以繪出商人自它誕生就有的兩重性基因圖譜。第一重是,它造就了大規模的物的流動,沒有物的流動就沒有城市,就沒有城市的任何大工程,因此商人也是構造文明孵化器的重要參與者。第二重是,商人在物的移動中賺取差價利潤,其強烈的致富欲望驅使他們通過各種正當與不正當的手段牟取無上限的暴利。上述兩重屬性合二為一是:既必要,又邪惡,商業利潤權和公權力一樣是「必要的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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