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智慧
2024-10-04 06:14:10
作者: 美國《讀者文摘》編 ; 黃水乞譯
孔子(前551—前479),中國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首,儒家學派創始人。
在我們看來,如果他親自現身的話,將是一個樣子相當滑稽的人,張開的寬鼻孔、眼角上斜、頭頂上隆起一個大包。他的須髯以三長股的樣子垂了下來,身上的服裝像日本人的和服。可是他又高又壯,是一位熱心的獵人、一位有天賦的音樂家和智力天才。他偉大的和微妙的智慧很少受西方的賞識,但在全世界,他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他是歷史上唯一一個塑造了一個國家的思想和規矩的人。
孔子生活在耶穌基督誕生前五百多年的中國。他是世上最高明的生活藝術大師之一——比其他任何大師都更加樸素。他既不是聖人,也不是預言家。他對於宇宙的秘密沒有萬能鑰匙。雖然,他的學說常常被說成是中國的宗教,但他對宗教或永恒生命的理念不感興趣。他熱切地關注善良的問題。他那一句具有魔力的俗套話已經成為金玉良言,這句話也是我們的為人準則以及福音最神聖的寶貝之一。這就是他總結的學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有時,孔子的學說由於太接近基督教福音,以至於有人就它們二者之間的相似之處和懸殊差別還寫了一本書。例如「你們不要隨意評判人,免得你們被人評判」,這也是他的告誡。在判斷別人時,我們應該把「我們最內心的自己」看作一個標準:我們難道不可能犯同樣的過失嗎?但是與基督教形成對照的是,當有人問他對以德報怨的思想的看法時,他回答道:「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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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一個小男孩時,孔子就對各種禮儀非常感興趣。他酷愛音樂,會唱歌,會彈琵琶和琴。中年時,他從家鄉的小省魯地旅行到首都,去學習「音樂和禮節的規則」,並成為各種形式的禮節行為的專家。
成年後,孔子靠招收學生謀生。學費沒有固定的要求,如果學生既貧窮又有天資,他分文不收。孔子的學說,是以大量不連貫的議論集成,多以他學生記載的對話情節的形式流傳下來。遺憾的是,這些議論和對話,就像耶穌的議論與對話一樣,未能與他的傳記故事相糅合,於是可讀性不強,同時也缺乏基督教福音書的生動流暢。「至於語言嘛,」他說道,「只要能傳達意思就行了。」於是,他設法用如下這些明白、平凡的議論來踐行:
既來之,則安之。
過而不改,是謂過矣。
別認為自己多麼偉大,其他人看起來都很渺小。
他的思想傾向是科學的。他對思想的靈活性的強調、對以事實調查代替教條的強調、對緩期宣判的強調,領先他的時代兩千多年。他第一個系統地闡述了完全可稱為科學的金科玉律:「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於是,他全然不顧迷信和痴心妄想的誘惑。孔子以同樣的意思,極力強調真誠——不僅僅在口頭上真誠,在獨個兒的沉思中也要真誠。假如你打算走上他所稱的「真理之路」,那麼諒必就不存在內心的自欺行為。
然而,他指出的這條路,不是一條筆直、狹窄,或不可能的困難之路。「真理之路,」他說道,「就像一條大道。它不難找到。困難只在於人願不願意去尋找。」這並不意味著他贊同鬆弛或放縱自己。孔子是一個嚴格的、苛求的老師。他的學生們不得不努力達到的一系列品質,使我們的七項基本道德[326]看上去像一門低級的本科生修習課。除了別的品質外,他的學生必須「理解力敏捷、判斷力清楚、具有深遠的智慧和包羅萬象的知識,必須善於採取寬宏大量的規則,善於採取克制的態度」。他們還得學會「莊重」「認真」「忠實」「仁慈」和「對事虔誠專心」。他的學說給我們一種感覺,即內在的思想可以幫助處於成長狀態的每個人。他認為在我們大家身上都存在一股向上的動力,一種即便不超越別人,至少可以超越昨天和今天的自己的內在願望。
像兩百年後的柏拉圖一樣,孔子草擬了一個理想共和國的藍圖。不過,他的共和國與柏拉圖編造的嚴密控制的兵營式的共和國大相逕庭。孔子的共和國起源於一個願望,即社會可以像一個充滿親情的家庭那麼運作。這種思想在中國特別不切實際,因為家庭關係在中國比其他任何地方都來得密切和具有約束力;要求中國人像對待自己的家人那樣對待所有人,這未免要求太高了。孔子也知道這一點,但他想看到世界至少能朝這個理想的方向前進。他認為,可行的唯一辦法是讓合適的、聰明的人掌權。也像柏拉圖一樣,孔子一生竭盡全力,希望自己能被其中一個封建王子任命為高級執行官。他的好幾個一流的學生都獲得任命,但他本人似乎永遠無法超出受高度尊敬的教師這種公僕的職位。
雖然,他帶著一群門徒在中國漫遊了好多年,力圖尋找願意給他改造世界的機會的君主,但他性格的某些特點妨礙了他的抱負。他似乎太率直了,因此未能成功地成為一名政治家。對一位曾向他求教行政管理藝術的狂暴統治者,他說:「先學會管好你自己。」況且,孔子也不真的相信世襲貴族。「人生來是平等的。」他說道。雖然當時民主尚未發明出來,但孔子卻斷言——也許歷史上第一次——行政管理的真正目的不僅是福利,而且是人民的幸福。
最後,他回到自己的家鄉,已是一個疲憊不堪的老人——意志並不消沉,卻深信自己是失敗的。又平靜地教了幾年書之後,他在這種深信中死去。他的門徒們哀悼他,仿佛他是他們的父親。在當時的中國,孩子們為已故的父親守孝三年是慣例,門徒們有充裕的時間供他們支配。他們花時間彼此回憶他所教導的一切極其重要的東西,並將它們寫下來。那些回憶的記錄成了中國人民的聖經——還遠不止是聖經,它成了他們的禮儀書,成了他們法律的精神實質,成了他們的開明君主追求的政治原則。
公元前三世紀,一些蠻橫的暴君試圖取締孔子學說,焚書坑儒,結果這個哲學體系反倒像隱秘的火一樣傳播開來——正如基督教在受迫害的情況下廣為傳播一樣。同樣,像基督教一樣,後來又出現一位更富有思想的皇帝,他採納孔子學說,將它作為他的信仰,並在全國範圍內正式認可。
關於孔子的教導的書一本又一本問世,一個人即使從小開始不停地讀,讀一輩子,也無法將所有這些書鑽研透徹。然而,由孔子親自教誨的純潔、高尚、溫和和樸素的生活藝術,卻透過所有這些書籍閃閃發光。
馬克斯·伊斯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