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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凱勒的恆穩之光[28]

2024-10-04 06:12:03 作者: 美國《讀者文摘》編 ; 黃水乞譯

  海倫·凱勒(1880—1968),美國聾啞女作家和教育家,幼年受業於沙利文小姐,終生致力於聾啞人和盲人的公共救助事業。

  海倫·凱勒渾身有一種永不顯老的特質——甚至她的容貌都是與生俱來的——與她驚人的傳記相一致。由於幼年雙目失明、又聾又啞,她克服了這三重障礙,成為現代世界上最知名的人物之一。無論在哪裡,她對盲人和有視覺的人都是一個鼓舞。當她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訪問日本時,來自偏僻村子的少男少女們都跑過去迎接她,高喊「海倫·凱勒!」她的名字甚至在無線電或電影時代之前就已深入到叢林中。雖然,人們的這種反應使她感到興奮,但她並無意將自己置於其他人之外。她相信盲人應該具有完全的責任心,像他們的夥伴一樣生活與工作。

  海倫10歲的時候,已經在貪婪地閱讀布萊爾盲字,並能依靠手語字母交談了。1890年的那個春天,海倫獲悉有一位也是又聾又啞又瞎的挪威女孩已被教會說話了,她閃電似的在她的老師安妮·沙利文的手裡,拼寫出「我必須學會說話」。

  沙利文小姐帶海倫去找波士頓霍勒斯·曼聾人學校的校長薩拉·富勒小姐。富勒小姐馬上著手工作。她把海倫的手輕輕地移到自己臉的下部,把海倫的手指放進自己的嘴裡,使海倫能觸摸到老師的舌頭和牙齒的位置,以及向下頜移動。

  然後富勒小姐將自己的舌頭抵在前下齒背,發出[i]音。接著,她把海倫的食指靠在她的牙齒上,把另一個指頭放在她的喉嚨上,並重複了數次發出[i]音。富勒小姐一停,海倫的「兩個指頭便迅速地放進自己的嘴唇和喉嚨,調整好自己的舌頭和牙齒之後,她發出一個太像我發音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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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她們練習發元音[a]和[o],海倫清晰地重複著這兩個音。後來,她們試著發「媽媽mamma和爸爸papa」這兩個詞的音。富勒小姐優雅地發「mamma」一詞的音,與此同時,將自己的手指沿著海倫的手背划過,以便指出這兩個音節的相對長度。經幾次重複之後,「媽媽」和「爸爸」被海倫正確地發出來了,並且「幾乎是從她嘴裡發出的音樂般悅耳、甜美的聲音」。

  上完了第七堂課後乘有軌電車回家,海倫轉向沙利文小姐,「用空洞的、伴有呼吸聲音的腔調」說:「我現在不是啞巴了。」這是她第一次真正使用詞語來傳達思想,而這發生在她第一堂發音課之後的一個月內。這是從一個人嘴裡發出來的人類語言。這個人已經10歲了,以前,她除了早期的嬰孩咿呀學語聲外,只能發出啞人發出的粗糙的聲音。

  海倫在富勒小姐那兒上了11堂課,但這僅僅是她長期奮力學說話的開始。一周又一周,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她努力地提高發音的清晰度。她連續幾小時地重複單詞和句子,用她的手指感受沙利文小姐喉嚨的顫動,舌頭和嘴唇的動作,以及沙利文小姐講話時的臉部表情。她從未停止努力地提高她的嗓音,從未停止當眾發表演說,或用直接引語進行許多會話。那些跟她最親密的人說,她的發音在她60多歲時有了顯著的改善。她對語言的掌握,已被稱為「教育史上最偉大的個人成就」。

  經過多年的練習後,她變得善於靠觸摸嘴唇的顫動(也即唇讀)來理解語意。通過把中指放在對方鼻子上,食指放在對方嘴唇上,大拇指擱在對方喉嚨上,她能「聽見別人所說的話」,尤其是他們的談話清楚、聲音洪亮時。她發現福蘭克林·D.羅斯福在這方面是一個理想的實驗對象。她從嘴唇的顫動,捕獲到馬克·吐溫最有趣的玩笑。她將手指放在恩里科·卡魯索[29]的嘴唇上,卡魯索將他「金嗓音」傾注入她手中。菲奧多·夏里亞賓[30]用一隻手臂緊緊地環繞著她,大聲地唱出《伏爾加河船工之歌》,這樣她就可以感受到他強有力的聲音的每一個顫動了。賈斯查·海費茲[31]為她演奏,而她只要將手指輕輕地擱在他的小提琴上。她從卡爾·桑德堡[32]的嘴唇讀懂他的詩,從他的吉他邊緣聽懂其古老的種植園民歌。將她的一隻手放在一架鋼琴上,她能覺察出「小小的顫音、旋律的再現和緊接下來的奔騰」。對於來自收音機的顫動,她也能獲得一些小反應。

  海倫·凱勒最初的視力模糊,可以追溯到1886年,當時她只有6歲。她1880年6月27日誕生於阿拉巴馬州的塔斯坎比亞小鎮,到了19個月她還是個正常的嬰兒,並且似乎喜愛鮮花、迅速掠過的飛鳥、光和影的閃動。然後,「腦部和胃部的發燒」突然發作,她患了重病,可是,她的燒又退得像開始來的時候一樣突然。

  不久,她媽媽在給這個孩子洗澡時注意到,海倫的眼睛合不上了。媽媽帶她去看眼科醫生,得知海倫已雙目失明了。接著,媽媽還注意到孩子對響亮的鈴聲沒有反應。海倫也聾了。到了3歲,她不可避免地也成了啞子,而她一歲半咿呀學語說出的話都忘了。

  海倫長得很快,並且身強體壯、體態優美,然而她溫和的性情在狂暴地發脾氣中消失了。她未能讓旁人理解自己的意思,因此而引起她一陣陣勃然大怒。她常常一頭撲在草地上,禁不住地爆發出一陣陣的尖叫。她的席間舉止是駭人聽聞的。她不洗臉,也不扣鞋扣。多年之後,她寫道:「我感到自己被一隻只無形的手抓住,我做出瘋狂的努力來掙脫。」

  她溫柔的母親被這樣的暴力嚇住了,處處向她做出讓步。海倫身上有股巨大的力量,而不是通常看到的沉重地停留在這個三重殘障的孩子身上的冷漠態度。凱勒太太拿起狄更斯的《游美札記》時心情幾近絕望,後讀到新英格蘭[33]的那個又聾又啞又雙目失明的女孩蘿拉·布里奇曼。這女孩的思想已得到珀金斯[34]學校校長塞繆爾·格里德利·豪的啟迪。

  最後,海倫被帶去找麥可·阿納諾斯,他已接替豪博士的職位。他推薦了一名剛畢業的愛爾蘭姑娘當家庭教師。這就是安妮·沙利文,她在今後半世紀將成為海倫·凱勒形影不離的同伴。她是個愛爾蘭移民的孩子,她自己的童年也帶有狄更斯作品的影子。她酗酒的父親打她,她常被打得鼻青臉腫。她挨餓,未被好好照管,最後作為州的被照管人被遺棄在濟貧院。她1880年進入珀金斯學校,因沙眼而雙目失明。經兩次手術實際上已經恢復了她的視力,但她一生未能根治眼疾,在以後的歲月里又再次雙目失明。

  抵達阿拉巴馬的安妮·沙利文被海倫·凱勒的優雅的風度和那張聰明的臉蛋迷住了。沙利文下了馬車時,海倫向她衝過去,摸她的衣服和臉,試圖打開她的包;當凱勒太太試圖制止她時,海倫在門階處大發脾氣。沙利文小姐拿出珀金斯學校的孩子們寄來的一個玩具娃娃給她。海倫玩了一會兒之後,沙利文小姐在海倫的手裡拼寫了d—o—l—l字母。這孩子的注意力被這一陌生的動作吸引住了。她試圖模仿老師手指的動作。這就是首次有意識做出的教導海倫·凱勒的努力。

  當沙利文小姐試著把玩偶收起來時,一場扭打開始了。這是後來許多次扭打的頭一回。這位新老師把海倫拖離她苦惱的雙親,到附近的一間農舍。一連好幾天,一場艱巨的意志力的戰鬥瘋狂地進行著。它既是肉體上也是精神上的一場鬥爭,但沙利文贏了,儘管沙利文每次都得花兩小時用武力把海倫按倒,以平息她的猛烈反抗。「她那永不寧靜的精神在暗中摸索著,」老師評論道,「她那雙無知的、未得到滿足的手,不曉得還能做些什麼。」

  沙利文小姐注意到,這孩子已經有好幾種表明自己願望的方法。假如她想要冰淇淋,她便轉動想像中的冰櫃的把手。要黃油麵包,她便完成了切麵包和塗黃油的整套動作。她模仿戴眼鏡來代表她父親。她喜歡搖動她的新玩偶,用她的嘴唇發出單調的唱歌的聲音,並用手指輕輕地觸碰嘴唇。她還學會靠手語來拼寫新單詞——大頭針、帽子、杯子,以及動詞如坐、站和走。

  兩星期之內,出現了一線曙光。沙利文小姐帶她到泵房打水。當水流進杯子,溢出並流過這小孩的右手時,老師在海倫的另一隻手裡拼寫了w—a—t—e—r。「這個詞——太接近冷水急速地流過她的手的感覺了——似乎使她大吃一驚,」沙利文小姐寫道,「她一失手,杯子掉了。她呆立著不動。新的表情出現在她的臉上。」

  海倫自己的回憶是:「不知怎的,語言的奧秘對我揭示了,我知道水意味著是流過我的手的某種奇妙的涼爽的東西。這個活的詞喚醒了我的靈魂,給了它光、希望和歡樂,放它自由!」海倫回到屋裡,心情極其激動,邊走邊觸摸每件東西,顯然在尋找每件東西的名稱。地面、葡萄架、灌木、水泵——她現在知道每樣東西都有個名稱,她希望知道它是什麼。在幾小時內,她的詞彙表里已經增加了30個生詞。從那時開始,她的教育以驚人的速度繼續進行。

  沙利文小姐教她摸讀放進一個框架里的短句子。事先,在卡片紙上凸起的每個單詞旁邊分別放置著實物,(如摸到「玩偶在床上」這樣的短句子)「當她的手指停留在她知道的單詞時,」沙利文小姐寫道,「她簡直高興得尖叫起來,興奮得擁抱我,吻我。我把我的布萊葉盲文石板給她,逗她樂時,這個小姑娘立馬寫起信來了。我不知道她曉不曉得信是什麼東西。」

  3個月結束時,海倫懂得400個單詞和許多成語。那個夏天,這種遊戲每次持續好幾個小時,在戶內戶外進行。海倫學會辨別山月桂和忍冬,辨別豬和母雞。沙利文小姐為她的學生用泥土製造凸起的地圖,用細繩子和橘子枝代表赤道、子午線和南北極。她通過把珠子串成一組一組來教海倫計數,整理幼兒園的草帽來學習加減。這是孩子唯一不喜歡的科目。海倫的鉛筆字很快就寫得很漂亮了。嘗試了不到一個月,海倫就能給堂姐寫一封拼寫正確、字跡清楚的信。

  當海倫快8歲時,沙利文小姐把她帶回珀金斯學校。這裡,一個完整的新世界為她打開了。她有布萊葉盲文書可摸讀,還可以結交懂得手語字母表的其他孩子們。她很快就顯示出令人驚異的能力。她學習算術、地理學、動物學、植物學和摸讀。這些是海倫智力迅速成長的日子。她和沙利文小姐旅行時,老師把對沿途風景的流暢描述拼寫在她手裡——山川和河流、小村莊和城市、人們看上去什麼樣子,以及他們穿什麼衣服。她們在科德角式樣的房子避暑。海倫學習游泳,可是她第一次撲通一聲跳入海里時無比的驚奇。沒有人會想到應事先告訴她海水中有鹽!她學划船和乘船航行,學騎馬和使用串聯式的自行車。到此刻她已長得高挑、優雅,充滿魅力和幽默。

  下一步是上大學。海倫以她一向的細心周到備考。她進入了麻薩諸塞年輕女子劍橋學院,並得到學前的強化輔導。沙利文小姐總是在她身邊,把一堂堂的課摸讀到她手裡。1900年她在劍橋拉德克利夫學院註冊入學,是有著三重殘障進入高校學習的第一人。然而大學學習使海倫失望。她幹得出色,但覺得缺少深思的時間。上課時她無法記筆記,因為她的雙手「忙於聽講」。她所能夠記住的,回家時便草草地記下來。對付代數學、幾何學和物理學,她使用一台布萊葉盲文打字機,但她對於數學缺乏悟性,每次考試都是一場噩夢。她喜愛的一些功課,通常她和老師都會全神貫注來學習。她們從德國和英國獲得布萊葉盲文書籍,海倫摸讀到了手指出血。

  1904年海倫大學畢業,英語成績特別優異。她24歲了,各種登台露面的要求和刊登雜誌文章的約稿已經紛至沓來。這一年,她受邀到聖路易斯展覽會,以喚醒世人對聾啞人教育的重視。可是在「海倫·凱勒日」,爭睹的人群失去控制。她的衣服被撕破,在帽頂上的玫瑰花也被搶走。

  海倫通過上一位音樂老師的特殊課來準備作演講。有時她的聲音會變得難以控制。音量常常會急劇下降,或猛然飆升。雨、風、塵,或者興奮都會影響聲音的音高。1913年,她首次登台公開演講。「我的腦子一下僵住了。」海倫事後這樣解釋。她祈禱,話語升到了她的嘴邊,可是她隻言片語也說不出來。最後她強行發出一個聲音,在她看來它像一門大炮發射似的。後來,別人告訴她,那不過像是悄悄的耳語。

  但此後,凱勒小姐和老師多次在公開場合露面。老師常常先說明她是如何教導年輕的海倫的,然後,海倫開始演講,最後以那句「我現在不是啞巴了」結束她的演講。1914年,她們動身進行橫貫歐洲大陸巡迴演講的首次演講。這時,一位活潑、能幹的年輕蘇格蘭姑娘波利·湯姆森,作為秘書和經理同她們相伴而行。她們到好萊塢拍電影《解脫》。然後,她們著手準備一場莊重的輕歌舞劇表演。它在紐約豪華的電影院引起了轟動。海倫喜愛它。她發現輕歌舞劇生氣勃勃、有聲有色、豐富多彩。她能「感到撲面而來的觀眾的氣息」。

  海倫·凱勒現在已全世界聞名。她的著作既譯成了布萊葉盲文,也譯成了多國的語言。20世紀30年代,她開始了她的世界之行。她屢次到歐洲,然後到東方——總是對盲人感興趣,為盲人演講,為盲人籌款。那些讀到關於她的事跡的人紛紛出來同她見面。此刻,她已是一位應變能力很強的博學的青年女子了。她收到許多國家的名譽學位和勳章。

  可是,老師的健康衰退了。她幾乎雙目失明。她再也跟不上精力旺盛、身體健康的海倫了。她於1936年曆經長時間的一系列眼部手術,在最後一次手術之後逝世了。那一年,羅斯福將「獨特性格和深遠意義的合作成就」的勳章獎給了這一對卓越的搭檔。

  凱勒小姐居住在一個優雅而凌亂的宅子裡。它坐落在靠近西港的康乃狄克樹林裡。一盞8英尺高的日式石燈,帶著永恆燃燒的光,象徵性地屹立在草坪的一隅——海倫·凱勒活著的時候不會熄滅。她書房四周的牆壁擺放著她的布萊葉盲文書籍。她摸讀這些書,指尖就要在那麼多英里長的盲文凸點上移動,以至於她不得不將它們用絲綢包紮起來。她的布萊葉盲文《聖經》,仍然是她最寶貴的財產。她可以大段大段地背誦。她在黑暗中或在大白天裡摸讀,像所有的盲人一樣,他們睡得很少,且分不清白天黑夜。

  海倫·凱勒是一位極其崇高聖潔的人。她的信念在寂靜的時間裡支撐著她。在這樣的時間裡,她躲進了深深的靜默中,而這種靜默只有盲人和聾啞人能夠體驗。「我期望這樣的世界的到來,」她說,「在那兒,一切身體上的缺陷,都將像鐐銬一樣從我身上脫落;在那兒,我將再次找到我心愛的老師,並快樂地從事我尚未知曉的更崇高的服務。」

  伊什貝爾·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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