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詞沒譜的漢樂府

  東漢末年出現了一首非常有名的長詩《孔雀東南飛》，講述了焦仲卿和劉蘭芝的愛情悲劇：焦仲卿是一名小官，他的妻子劉蘭芝被他兇悍的母親趕回娘家。劉蘭芝回家後，發誓不再嫁人，她的娘家人卻逼迫她改嫁，她為保名節，投水自殺。深愛著她的焦仲卿聽說後，也在家中庭院的樹上上吊自殺。當時的人為了哀悼這對忠貞不渝的有情人，特意寫下《孔雀東南飛》這首長詩，記錄他們的故事。

  《孔雀東南飛》是漢樂府最優秀的代表作之一，那麼什麼叫漢樂府呢？漢樂府其實就是漢代朝廷掌管音樂的機關，同時指由樂府搜集、保存、流傳下來的漢代詩歌。西漢時期，朝廷設立了專門掌管音樂的部門——樂府。漢武帝在位時，對樂府進行了擴充，樂府從此具備了兩個職能：第一是組織文人創作供朝廷祭祀祖先、神明時用的詩歌，它們的性質和《詩經》里的頌差不多；第二是廣泛採集民間流傳的歌謠——如果沒有樂府的努力採集，只怕很多民間歌謠早已失傳了。這兩種性質的詩歌共同構成了漢樂府。

  漢樂府的作者涵蓋的社會階層非常廣泛，從高高在上的帝王到底層平民百姓都在其中，而當時一些著名的文人，如司馬相如等人也曾參與過漢樂府的創作。因為作者從屬的階層不同，寫出的樂府詩自然也各不相同，其中既有描述富人奢侈生活的《相逢行》《長安有狹斜行》等，也有描述底層百姓貧苦生活的《孤兒行》《病婦行》等。兩漢各階層的貧富懸殊與社會不公，在漢樂府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在表現世間苦樂的同時，漢樂府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題材，就是愛情。《孔雀東南飛》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在漢樂府之前出現的《詩經》和《楚辭》都以抒情詩為主，敘事往往只是附屬品，穿插在抒情中。漢樂府不一樣，它雖然既有抒情詩，又有敘事詩，但敘事詩的成就明顯更高。漢樂府中的敘事詩都有相對完整的情節，有始有終，這一點在《孔雀東南飛》中表現得最為突出。但在開頭、過程和結尾的處理上，漢樂府明顯有所側重，很多名篇都是詳寫過程，開頭和結尾則寫得非常簡略，特別是結尾處，常給人一種戛然而止的感覺。還是以《孔雀東南飛》為例，中間大段場面鋪排和細節描述，但到最後寫到劉蘭芝和焦仲卿的結局時，卻只有寥寥數語：劉蘭芝「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焦仲卿則「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

  在敘事的同時，漢樂府中也刻畫了大批生動的人物，比如《陌上桑》中美麗剛強的秦羅敷，《孔雀東南飛》中老實忠厚的焦仲卿和忠貞堅忍的劉蘭芝，蠻橫霸道的焦母和勢利專斷的劉兄等。

  漢樂府敘事詩中還有不少是寓言詩，借植物和動物之口賦詩。比如《烏生八九子》一篇，講述了一隻老烏鴉生了八九隻小烏鴉，母子幾個正在樹上享受天倫之樂，忽然老烏鴉被人用彈弓打落，臨死之際像人一樣發出感嘆：「人民生，各各有壽命，死生何須復道前後！」意思是，生死有命，何必計較死得是早還是晚。這種寓言詩妙趣橫生，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在漢樂府出現之前，中國的詩歌多是像《詩經》一樣的四言詩，而漢樂府中有很多都是五言詩，這對後世的詩歌樣式影響很大。自此之後，中國的詩歌開始向五言詩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