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婚嫁由己
2024-10-04 03:32:02
作者: 綰十六
紀明璋愣在了原地。
他是父親唯一的骨血。
除去剛進府的那兩天,周氏也都把他當成親孫兒寵的。
府裏的丫鬟小廝最是拜高踩低,平日也都一口一個「少爺」地叫著。
即便他還沒有得到江念辭的認可,可他早就把自己當成紀府的嫡出少爺了!
如今被江念辭點破身份,他不禁憋紅了臉,窘迫又氣惱地攥緊了拳。
該死!
江念辭,該死!
周氏忍不住替紀明璋解圍,「我和少遊都很喜歡璋哥兒,早晚要把他記在名下,叫你一聲母親也是理所應當的!」
周氏已經想好了。
她雖不想讓璋哥兒占了嫡長子的位置,卻可以給自家兒子納個妾室,再把璋哥兒記在那良妾的名下。
總之,她不能讓舒韻婉那個狐狸精得償所願,也不會讓紀家骨肉無名無分的長大!
「舒先生覺得呢?」江念辭猝不及防地看向了舒韻婉。
舒韻婉一臉難堪。
十月懷胎,她是險些丟了半條命才生下璋哥兒的。
她當然不願眼睜睜地看著璋哥尊別人為母親。
可想到璋哥兒的前程,她也隻能硬著頭皮道,「夫人對璋哥兒恐怕是有些偏見。」
「他行事是魯莽了一些,卻也是個聰穎乖順的。既然老夫人喜歡,夫人何不認下了他?沒準兒這也是你的造化呢!」
「我問的不是這個。」
江念辭似笑非笑,忽而轉了語氣,眉宇間儘是陸冷厲。
「我問的是,璋哥兒他毆打幼弟,後又哄騙親長,應該如何處置?不如就打十下闆子,小懲大戒,舒先生以為如何?」
舒韻婉雙肩微顫,強笑道,「哥兒年幼,來日又是要上科場的,總不能打壞了吧?」
這會兒知道厲害了?
打琮哥兒的時候怎麼不說?
江念辭冷笑一聲,淡聲道,「母親定奪吧。」
這麼多下人看著,周氏也不好做得太過分,隻能僵硬地說道,「這事兒他們三個都有錯!既然琮哥兒和月娘已經受過罰了,那就再罰璋哥兒抄兩遍《弟子規》吧!」
江念辭的唇角泛起譏笑。
她也沒指望周氏會真的重罰璋哥兒。
上輩子,周氏就對璋哥兒百般溺愛。若不是自己對其嚴加教導,隻怕他最後連個秀才都考不上。
這輩子,沒了自己這個阻礙,她倒要看看璋哥兒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璋哥兒也就罷了。可跟著他的這兩個奴才……」
江念辭冷冷地掃了一眼正在哆嗦的小廝。
這兩人在前世可都是紀明璋的心腹。
「身為奴才,卻不能在主子犯錯的時候起到規勸作用,反而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紀府要你們何用?」
「硯書,去,請人牙子過府一趟!」
「憑什麼?」紀明璋惡狠狠地瞪著江念辭。
他雖年幼,卻也明白,今日若護不住自己的小廝,來日這紀府的下人還有誰願意為他賣命?
「憑什麼?」
江念辭玩味地重複了一遍,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是紀府主母,處置兩個下人,難不成還要經過你這位客居府中的小侄子同意麼?」
周氏倒是想替紀明璋說兩句,卻被一句,「若是母親覺得念辭處置不妥,大可將此事說出去,也好讓大家評評理,看看究竟誰錯誰對!」給擋了回去。
說完,江念辭真的要拉著周氏出門評理。
周氏可丟不起這個人,索性不再管了。
江念辭又下令打了小廝二十個闆子,還通知府中所有下人一同觀看,這才將人送去人牙子那裡賣了。
經此一事,璋哥兒的「臉面」算是被徹徹底底地按在了地上。
他恨不能用眼神把江念辭生吞活剝了。
江念辭卻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就帶著將琮哥兒和縱月送回了自己的房間。
「去打聽打聽,鬧成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麼!」江念辭低聲囑咐了一句。
她不太相信縱月和琮哥兒真的會為了一口吃的和大打出手。
硯書應了一聲。
再回來的時候,江念辭正給縱月上藥。
「夫人……」硯書使了個眼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說吧。」江念辭並不打算避諱縱月。
硯書猶豫了一下,還是讓找來的小廝將之前聽到的話原封不動地在江念辭面前重演了一遍。
「臭丫頭,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什麼東西!」
「不會以為母親是真心待你吧?若是真心,怎麼連族譜都沒給你上!」
「你要是再不聽話,我非把你賣了不可!」
「嘖嘖!你這張臉賣了也挺可惜的!要不你給我當個暖床的丫頭吧!雖然沒有什麼名分,但能伺候小爺倒也算是你的福氣……」
說到後來,小廝的聲音越來越淡,淡到他甚至想把自己縮進地縫裡。
江念辭攥緊了手中的帕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罵出聲來。
好半天,她才長長地吐出了口氣。
「你退下吧。」她揮了揮手。
小廝如蒙大赦,掉頭跑了。
他是真怕夫人也把自己給賣了!
被子裡,縱月氣得肩膀都顫了起來。
「你也覺得我對你不是真心?」江念辭看向她。
「我沒有!」縱月惶恐地連連搖頭。
夫人對她的好她當然都知道,隻是……
「你是奇怪我為什麼不把你記在我名下?」江念辭又問。
縱月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她並不貪心,從未想過要做什麼紀家大小姐。
可如今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她也實在尷尬。
「那你怎麼不來問我?」
「我……」縱月的腦袋垂了下去。
她不好意思問。
也不敢問。
「真是個傻丫頭。」
江念辭嘆了口氣,掰正了縱月的肩膀,迫使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你還小,這些話我原是不該說的。可你也看到了,這一家子各個精明算計,你若真上了族譜,豈非任由他們算計?」
「等你長大,他們定會待價而沽,把你當做貨物一樣嫁進高門換取利益,成為他們紀家平步青雲的工具!」
「我也就罷了,可是縱月,我希望你能婚嫁由己!」
可以嫁,也可以不嫁。
若是嫁了,也該嫁給自己心悅的良人!
這一刻,縱月的心頭響起了「擂鼓」般的聲音。
婚嫁由己?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對女子而言,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夫人,不,是母親,母親竟為她想得如此長遠?
她無比羞愧。
為那點兒無端的懷疑羞愧!
「不止月娘。」江念辭又看向硯書,「還有硯書,你年紀也不小了,來日……」
「夫人,你說什麼呢!」硯書急得直跺腳,「我不嫁人!我永遠也不離開夫人!」
「我也不嫁!」縱月小聲地跟了一句。
江念辭不置可否。
感情的事情還是要看緣分。
她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而是拿出了先前寫好的方案,分別交給了二人。
「你們覺得這個主意怎樣?」
硯書和縱月眼睛一亮,連聲稱好。
江念辭也覺得可以一試,就讓人安排了下去。
除去銀錢,當務之急,她更需要將身體養好。
就這樣,次日一早,她就在院裡練起了五禽戲。
不僅自己練,還拉著硯書一起。
這丫頭剛開始還有些力不從心,可慢慢地,竟也做得像模像樣了。
半月後,紀少遊終於露面了。
他眼下烏青,腳步虛浮,全然沒了意氣風發的模樣。
江念辭有些想笑。
但她忍住了。
在江念辭打量紀少遊的同時,紀少遊也在怔怔地看著江念辭。
數日未見,他這位夫人倒是和印象裏的完全不一樣了。
原本因為病弱而白的透明的肌膚上隱隱透著淺粉色的光,如同岸邊的桃花,嬌嫩奪目,楚楚動人,又莫名讓人覺得生機勃勃。
不同於那種令人驚艷的美麗,江念辭的美帶著一股小橋流水的感覺。
尤其是一汪如同盛滿了清泉般的眸子,竟讓紀少遊連日來浮躁的心都跟著平靜了下來。
他忽然很想和江念辭說說話。
一轉頭,卻見硯書領著下人們擡回了一整箱的刀槍劍戟。
他立刻闆起了臉,不高興地問道,「你怎麼還在擺弄這些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