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高手

  七月里的一天，鍾明華放假在家，正在爆肝趕進度，溫曉曉忽然給鍾明華打了個電話。

  「小鍾哥，明天你有事情嗎？」

  溫曉曉的話沒頭沒腦的，鍾明華撓了撓頭，「沒有什麼事情，你要約吃飯？那恐怕得後天，最近爆單了，工作做不完，我明天晚上要加個班，後天就忙完了……」

  溫曉曉似乎是笑了一下，「不約，小鍾哥，沒什麼事情的話，你明天八點十分到局裡唄，我給你帶早飯吃，我媽媽做的臘肉，我明天弄個煲仔飯帶單位去。」

  

  鍾明華大喜，「那敢情好啊，我這幾天吃樓下張嬸包子鋪都吃的反酸水了！明早我帶汽水去！煲仔飯還得配汽水才好喝！」

  溫曉曉一口答應下來，隨便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鍾明華不以為意，爆肝到深夜，為了早起吃到飯，特意定了五個鬧鈴，後來想了下覺得不可靠，又喝了一大瓶的水才去睡覺。

  效果很顯著，七點鐘明華就被憋醒了。

  洗洗涮涮買了兩瓶冰汽水，想了想又給溫曉曉帶了一杯大號的奶茶，鍾明華提著袋子晃晃悠悠的到了單位，才剛剛七點半。

  可巧的是，溫曉曉也到了，正在停車。

  「小鍾哥，你怎麼來這樣早啊？我這煲仔飯還有溫度著呢！」

  鍾明華不好意思跟女孩家家的討論膀胱的話題，大言不慚地說，「習慣了，天天七點醒。」

  溫曉曉一咧嘴，還真就相信了，「好吧，我定了四個鬧鐘才爬起來，差點沒趕上昨晚上的火車，緊趕慢趕的才剛下車，幸好我早有預料，車子就停在火車站停車場了！」

  鍾明華咂舌，「做那麼久的車啊？那豈不是你給我打完電話沒多久就上車了？」

  溫曉曉吐了吐舌頭，「你當我想啊，上周五我媽非要喊我回去，說是有個伯伯回來，讓我去見見，誰不知道見伯伯是假的，相親才是真的？我懶得揭穿她而已。不說了，咱們吃飯去!」

  鍾明華對溫曉曉的境遇同情不已，聞言主動幫助溫曉曉提起沉重的砂鍋，想起來溫曉曉喜歡吃鍋巴多的，又將煲仔放到鄭大爺的燃氣灶上加熱了一小會兒。

  打開蓋子，那叫一個香氣撲鼻，倆人一個熬夜熬得腎水不足，一個坐車坐得身心俱疲，蓋子一揭開，兩雙筷子齊齊開動，鍾明華如願撥到了三分之一塊的米飯和臘肉，溫曉曉是連著鍋巴帶著肉和飯直接卷在了一起，一勺燴到了自己的碗裡。

  一秒鐘的時間，放到桌上的大砂鍋就變得嶄新嶄新的，一個大米粒都沒有。

  溫曉曉有些尷尬，「我車上還有火腿，等下了班給你送家去。」

  鍾明華已經習慣了蹭飯，「沒事兒，都放你那，你比較需要，做的時候叫我過去就行。」

  溫曉曉又高興起來，倆人都對結果非常滿意，吃飽喝足，補充完了奶茶，溫曉曉就跟鍾明華一起坐在大廳里處理案卷——現在中心活人嚴重不足，鍾明華幫助溫曉曉承擔了她厭惡的出納工作，溫曉曉投桃報李，把辦公室的工作都搬到了一樓一部分，鍾明華忙的時候，她也幫著接待援助申請人。

  剛收拾好沒多久，就有三個人進了門。

  鍾明華剛要起來招呼，溫曉曉就先一步站了起來，「您好，有什麼能幫您？」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人看了看表，「我們有點案子想諮詢，不過之前想借個衛生間，方便嗎？早上早餐沒吃好，一時間找不到公廁了。」

  溫曉曉自然地點頭，「小鍾哥，你帶這位爺叔去衛生間吧，兩位有什麼案子，一塊聊也行，先跟我說說也行，先坐會兒吧。」

  那個捂著肚子的擺擺手，「指個方向就行，急得不行了。」

  鍾明華忙不迭地給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又急匆匆地跑到樓上去找了治療腹瀉的藥，回來就等在走廊上，結果等了半天，那個人竟然從走廊的另一頭過來了。

  「剛剛出來暈頭了，走反了，走幾步路發現不對，又往回走，您久等了啊！哎呦，還準備了藥？謝謝謝謝。」那人有點意外，道了謝之後，吞了藥片，揉著肚子說，「小哥，看樣子，你剛上班沒多久吧？」

  鍾明華爽快承認，「剛轉正，不過辦案子挺久的了，之前跟導師忙著跑案子，也忙了小三年。」

  那人點點頭，「年少有為啊。你是負責援助的？那個小姑娘呢？看著比你還小呢！我家的孩子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還在家裡當懶蟲呢！」

  鍾明華笑了，「那是我同事，負責辦公室和其他業務的，我最近有點忙，求她過來幫把手，不過你放心，她也是有司法證的，基本功非常紮實。」

  「您看著沒我爸爸大，孩子有我們這麼大了？」

  「咳，結婚早，我們那陣都介紹結婚，十八九歲孩子都滿地跑了！」

  ……

  兩個人隨口聊著家常，回到大廳，溫曉曉已經給三人都準備了熱水。

  「您幾位剛吃完飯，咱先別喝茶，喝點熱水對胃好，等會兒消化下了，喜歡的話，我再給大家泡茶哈。」溫曉曉落落大方的坐著，也跟那幾個人在聊天。

  不過好像他們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鍾明華過來沒多久，三人就道了謝告辭了。

  鍾明華隨口問溫曉曉，「什麼類型的案子？」

  「家暴。」溫曉曉也隨口回答。

  鍾明華愣了一下，「三個大男人，問家暴的案子？」

  溫曉曉笑了，「但願他們是真心想問家暴的事情吧……小鍾哥，咱們接著弄卷宗？」

  鍾明華驚訝一向懶散的溫曉曉今天怎麼這麼主動要幹活兒，不過他非常善於分清主次，趁著溫曉曉自己腦子犯懵，將這個月的案卷全部抱了出來，兩個人賣力弄了一上午，提前將卷宗全部裝訂完成。

  下午的時候，鍾明華想幹活兒都干不上了，那幾個消失的同事又殺了回來，到處找事情做，就連溫曉曉的工資，都比上個月提前了三天發了出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們怎麼了都？」鍾明華後背發涼，偷偷給溫曉曉發消息。

  溫曉曉很快回復了他，「亡羊補牢，為時晚矣唄！都在那自我安慰呢，不用理他們。」

  鍾明華反應慢半拍，「補牢？補什麼牢？有人要抓紀律啊？」

  溫曉曉回了鍾明華一個表情包：不可說。

  不用不可說了，第二天就實錘了，下午來的那些人，全都被巡視組給逮了，因為之前已經上了『躺平』人員名單，這一次再發現他們大規模不在崗的現象之後，省裡頭直接發了全省通報。

  『二進宮』人員直接處以行政記過處分，二年內不允許提拔調轉，五年內不允許擔任正職領導職務，蘭姐也在其中，光榮進入省重點關注名單中，名列前茅。

  「還什麼二年、五年，他們這輩子最高點，也就到這了。」溫曉曉毫不留情地說。

  「再有一次，就直接開除了。」

  鍾明華左思右想了半天，試探著問，「那天早上來的那仨人，是不是就是省裡頭的人啊？」

  溫曉曉點點頭，「我猜有很大可能。我不讓你說話，就是怕你被他們套話，到時候結果不變，但是同事們也會因此而跟你產生嫌隙，咱們只需要做好該做的，其他的，順其自然就行。」

  鍾明華一拍腦門，「你頭天晚上讓我提前點上班，是不是早就知道消息了啊？」

  「這怎麼能說呢！小點聲你。」溫曉曉左看右看，拉著鍾明華說悄悄話，「我確實知道一點，但是不敢確定，只能提醒你不要犯小錯誤，被他們誤殺了。」

  「你怎麼知道的啊？你爸爸告訴你的啊……」鍾明華小聲問。

  溫曉曉「嘁」了一聲，「我從小到大連我爸的書房都進不去，還我爸告訴我的，我爸要是知道我有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兒，都得主動大義滅親！你就甭問了，山人自有妙計！」

  鍾明華好奇心爆棚，抓心撓肝地追著溫曉曉問，溫曉曉被鍾明華煩得不行，只得老實交代，「好吧，你可別告訴別人啊……我上周不是回家了嘛，我們家那個小區裡頭，有幾個鄰居家的伯伯就在巡視組工作，從小到大，他們一出差，就是出去檢查去了，周天的那天，我去一位伯伯家找姐妹玩兒，發現他不在家，忽然又走了，我就猜是不是有動作了……」

  「就這麼簡單？」鍾明華聽完之後愣了半天，「大招無形啊，最簡單的招數，永遠擁有最直接的效果，小溫同志，你才是真正的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