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腰肌勞損

  那一晚上，鍾明華是怎麼將冉曉晨背上十二樓的無人知曉。

  但是鍾明華因為英雄救美，腰扭了一個禮拜的事，在法援中心傳為美談。

  一周後，冉曉晨拆掉石膏，鍾明華去接了她出院。

  

  兩個人都是行動派，開了車帶了材料就直接去了勞動仲裁委員會。

  委員會的地址在一個特偏僻的小胡同裡頭，很不起眼的二層小樓。

  冉曉晨拄著手杖，鍾明華當仁不讓地再度將冉曉晨扶到了二層的受理處。

  趙美芳的案子在當地也算是不大不小一個出名的案子了，調解員一看申請文書，眼中就閃過瞭然，再看看略顯寒酸的鐘明華和衣著樸素的趙美芳，更是無聲嘆息。

  「你們這個申請材料，缺東西啊。」調解員故意拉長了聲音，說到一半，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鍾明華眉頭一皺，冉曉晨倒是態度很好，從包里拿出一本勞動爭議調解仲裁法，翻到第二頁，食指對著第二十八條，另一隻手拿著簽字筆，「您說，我畫一下，回頭就去準備。」

  第二十八條第一款原文寫著，申請人申請仲裁應當提交書面仲裁申請，並按照被申請人人數提交副本。這就是申請人應當全部提交的材料。

  冉曉晨的指頭指著的，是申請書中應當列明的事項，寥寥三條，鍾明華和冉曉晨之前逐字逐句對過的。

  調解員愣了一下，臉色一沉。「調解書格式不合格，回去重寫！」

  冉曉晨就翻出另一份重慶市行政執法文書規範文本來，翻到仲裁申請書的那一頁，疑惑的問道，「這一版本改了嗎？我記得去年還是這個格式，」她仔細的數著，「格式、行距、字體，都是按照你們系統公文的要求來的呀。」

  冉曉晨說一句，調解員的臉色就黑一分，等她說完，已經黑如鍋底。

  「我說你這妮兒到底懂不懂規矩，我說它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我沒義務給你改格式，自己拿回去改好了再來提交吧！」

  鍾明華這下不忍了，指了指胸前的執法記錄儀的隱藏攝像頭，「你是認真的嘛？你是調解委員會的正式職員嗎？可以為自己說的話負責嗎？」

  「你是幹嘛的啊？知不知道侵犯肖像權和隱私權是犯法的！給我刪了！」調解員徹底怒了，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就要去抓鍾明華的攝像頭。

  鍾明華後退了小半步，順便隔開了他有意無意地朝著冉曉晨甩過去的手掌，「我是埕口縣司法局的，現在行使現場監督權。」

  「你說是就是？我可沒見過你，說不準是哪來搗亂行騙的吧？」

  鍾明華好笑地掏出自己的監督證晃了晃，「這總不是行騙的了吧？我現在再問你一遍，你可以為自己的言行負責麼？」

  調解員已經有點慌了，但依舊強撐著叫囂，「我們仲裁委員會不歸你們地方管理，你沒權利管我！」

  鍾明華點點頭，「扯虎皮蒙我是吧？你一個參公社團機構，你從哪裡知道你歸法院管理的？從你退休之前的法院？」

  調解員茶杯一摔，「就從我退休之前的法院！我是退休了，不是死了，你這麼咄咄逼人，就不怕走訴訟的時候自己吃苦頭麼？」

  冉曉晨笑了一下，「哪裡逼迫您了呢，只想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說說這個案子而已。現在您情緒平靜點了嗎，可以辦案了嗎？」

  調解員盯著鍾明華看了一眼，鍾明華笑了笑，「可能是忘開電源了吧，不確定。」

  調解員恨恨地坐了下來，板著臉問道，「仲裁對象？」

  冉曉晨緩緩地說，「乘風娛樂公司。法定代表人朱良風。」

  調解員指頭動了動，在電腦上打了幾個字，「他們公司之前有人過來申請過仲裁，因為之前約定了仲裁地點在公司註冊地，所以你們得去重慶市申請仲裁，我們這受理不了！」

  不等冉曉晨翻法條，調解員已經冷笑著說，「條例上寫得清清楚楚，勞動爭議仲裁由用人單位所在地的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受理！」

  冉曉晨笑了笑，接著說道，「如果發生爭議的企業和員工不在同一個轄區，那麼由發放工資的單位所在地的仲裁委員會受理。」

  「還有，新的仲裁法規定，勞動爭議由勞動合同履行地或者用人單位所在地的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管轄。您所在的埕口縣，就是勞動爭議的合同履行地，以及用人單位的住所地。」

  冉曉晨拄著手杖，站得好像一顆筆直的小白楊，「所以，關於管轄權的問題，你還有什麼異議麼。」

  調解員臉色鐵青，「申請人委託書！」

  冉曉晨和煦的指了指，「在申請書後附著，原件我們怕丟，準備了一式十份，這些材料直接給您留下就行。」

  調解員粗暴地翻了翻申請書，「合同複印件太模糊了，你們需要通過其他文本證明與該公司存在僱傭關係！」

  鍾明華嘆了口氣，「你們最近沒有培訓麼？調節法更新了啊。」

  調解員一愣，「你什麼意思？」

  「舉證責任倒置啊！我一個不是專業學勞動爭議的都知道，現在需要用人單位提供材料證明雙方的僱傭關係了！」鍾明華失望得溢於言表，對仲裁委員會的期待值直接歸零，「您真的是從審判庭退下來的？活到老學到老啊！」

  調解員老臉一紅，「工作忙，沒時間學習培訓！我看看，乘風娛樂……他們已經註銷了啊！系統中查不到存續的公司了，公司都沒了你們怎麼讓他提供證據啊？」

  鍾明華老神在在，「這就是你們的問題了，如果申請沒問題的話，麻煩給我出受理回執吧！」

  「你們這種情況受理不了！被申請人已經註銷了，怎麼受理！」調解員這回是真的中氣十足了。

  冉曉晨微微一笑，「如果無法受理，麻煩給我們一份不予受理決定，我們需要持決定書起訴。」

  調解員：「你們……你們簡直……」

  鍾明華看了看手錶，「麻煩你了，現在做出決定，我們還能趕得上法院立案大廳的上午場。」

  ……

  從仲裁委員會出來之後，鍾明華和冉曉晨相視一笑。

  「成了。」

  冉曉晨點點頭，「原本以為要拖足五天的。你那個記錄儀立大功了。」

  鍾明華一臉燦爛笑容，「真沒電池，我不是監督那邊的，跟他們臨時借過來說觀摩用的，人家怕我瞎玩，怎麼開機都沒告訴我。」

  冉曉晨訝異不已，「你膽子真大，空城計都敢唱。」

  鍾明華冷哼一聲，「我大學的時候就被他們為難過了，現在可不是毛頭小子的時候了！」

  冉曉晨一臉敬佩，「是啊，現在是鍾監督員了！」

  鍾明華臉一紅，摸頭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