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玫瑰與青年

  第二天下班後，鍾明華到花店取了鮮花，一路騎著共享單車去了三院。

  手裡的玫瑰在他的保護下依舊水靈，鍾明華有點彆扭地拿著花敲開了冉曉晨的病房。

  「您好，是冉律師嗎？」

  冉曉晨的聲音依舊沉靜，「是鍾同志吧，請進。」

  鍾明華推開門，就見到一個看出來年紀的女孩子，坐著輪椅靠在窗邊，她正在看一本書。

  房間裡光線柔和，紗簾在窗外的清風中徐徐晃動，也吹亂了她是一縷黑髮。

  她抬起頭，鵝蛋臉光潔勻稱，五官線條柔和，很有書卷氣，比起律師事務所的老闆，更像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鍾同志？」冉曉晨眼中划過笑意。

  鍾明華恍然回過神，侷促地進門，將手裡的玫瑰花送給冉曉晨，「冒昧打擾了，冉律師，祝你早日康復。」

  冉曉晨看了看自己纏著紗布的腳踝，溫和一笑，「謝謝，不過為什麼是香檳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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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檳玫瑰？店老闆說這是荷蘭進口的白玫瑰啊！她說白色的都是染色的，這個是純天然的……被騙了嗎？」鍾明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我給您換一束吧。」

  冉曉晨忍俊不禁，擺擺手，推著輪椅將花束打開，將玫瑰一根一根擺在花瓶里，「花有什麼錯呢，這個顏色也很好看的，謝謝你。」

  說著主動伸出手，「初次見面，我是冉曉晨。」

  鍾明華半蹲下來，跟冉曉晨輕輕握了握手，「我是鍾明華，你叫我小鍾就好了。」

  鍾明華忍不住有點分神，冉曉晨的手太軟了，纖細、柔軟，仿佛是小鍾小時候幻想過的棉花糖的觸感，似乎用力捏一下就會變形，怎麼會有這麼柔軟的手呢？

  冉曉晨順勢叫了一聲，「好的，小鍾，你是哪一年的？」

  鍾明華下意識地說道，「97年的，虛歲27了，屬牛的……」

  冉曉晨若有所思，「我比你大兩歲，你不嫌棄就叫我曉晨姐吧。」

  鍾明華的話完全沒過腦子，「我媽比我老漢兒也大兩歲，說是女大二，抱金罐兒……啊，不好意思，我沒得別的意思，曉晨姐你看著完全不像比我大，好像才二十出頭的樣子，嘿嘿。」

  冉曉晨臉色有點紅，撩了一下頭髮，低聲說，「那我們就討論一下案子吧，對了，時間上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趙美芳方便出庭的話，可以給我寫一個委託書。」

  「噢，時間上我跟美芳姐那邊也討論過，她是都可以的，等她出了月子也好，寫委託書也好，她的本意呢，不太想跟那些人再見面，可能還是想委託您全權代理。」小鍾忙不迭地說。

  冉曉晨頷首，「我這也是這樣想的，她畢竟剛剛生產，哺乳孩子很辛苦的，生了氣容易對身體不好，那就我先遞仲裁文書，因為咱們這個勞動爭議還是要走一下仲裁程序，朱良風的公司雖然註銷了，咱們的仲裁可能會被駁回申請，不予受理咱們的申請，之後就直接走訴訟，我跟這邊的仲裁員不熟悉，可能要等滿四十五天，總的訴訟期間大概在6-8個月的樣子，這個樣子你看行嘛。」

  冉曉晨拿出一個本子，邊說邊將流程和日期寫好，很快就畫出一個簡單明了的流程圖來，鍾明華一臉讚嘆，「可以的，這個跟我預料的時間差不多，這個我可以拍張照給美芳姐嘛？」

  冉曉晨一笑，「當然可以，昨天我跟她也通過電話了，她的意思還是更加信任你，你來跟她說是最好的了。」

  鍾明華鄭重點頭，兩人都是法律專業，科班出身，三言兩語就將案子聊得差不多，眼看著日暮將至，鍾明華客套的告別。

  「今天打攪你太久了，就到這？你早點休息。」

  冉曉晨也好久沒這麼酣暢淋漓地聊專業了，聞言有些意猶未盡地點了點頭，「好的，小鍾，你也早點回家吧。」

  鍾明華靈光乍現，「曉晨姐，你晚上也沒吃飯吧，要不一塊吃個飯？放心，就在附近，吃完我送你回來。」

  冉曉晨咬了一下嘴唇，「太麻煩了……」

  鍾明華目光灼灼，「不麻煩，你幫了美芳姐大忙，我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冉曉晨錯過眼，「那就，那就給你添麻煩了。」

  發現冉曉晨在生活上意外的害羞，跟工作中的專業和敏銳完全不同，鍾明華對冉曉晨產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只是剛剛認識，鍾明華沒有冒昧的開口，詢問了冉曉晨的忌口之後，倆人決定去吃埕口最近新開的一家砂鍋粥。

  鍾明華貼心的給冉曉晨蓋了個毯子，又給她戴了個鴨舌帽，跟護士站打過招呼後，就一路推著冉曉晨往外頭去了。

  冉曉晨緊張的毛毯下的手都攥在了一起，想要給周艾琳發消息，又怕鍾明華看到，只得僵硬著身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很快就到了砂鍋粥的小店。

  叫鍾明華意外的是，劉宇光也在，跟他一塊神色怏怏的，還有下午剛分開的溫曉曉。

  見到鍾明華，溫曉曉得救了一樣站起來，「小鍾哥，你怎麼來啦？啊這位小姐姐好美，吃沒吃飯？一起吃點啊？」

  劉宇光皺皺眉，「曉曉妹兒，我那個事你幫著上心哈，我那邊還有事，就等你的消息了。」

  溫曉曉敷衍地擺擺手，「小劉哥再見——」

  「好好，再見，小鍾，走了哈，改天吃飯。」劉宇光跟鍾明華打了招呼，瞥了冉曉晨一眼，夾著包急匆匆地走了。

  鍾明華給兩人互相介紹之後，順理成章地拼了桌。

  鍾明華玩笑道，「他找你做啥子？還打你的主意呢？」

  溫曉曉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別提了，他求我辦事，怎麼就求到我身上，我一個小科員，真當我是微服私訪啊！」

  冉曉晨好奇地看了看兩人，抿著嘴笑了一下，「體制里的工作也有煩惱嗎？」

  溫曉曉瞬間來了傾訴欲，「曉晨姐，你是不知道啊，那些人別的沒有，一個人要長八百個心眼子，說話都夾槍帶棒的，講半天，你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嘛，就不能好好說話！」

  冉曉晨認同點頭，「跟老一輩的溝通是這樣的，現在00後就好很多了。」

  溫曉曉跟冉曉晨就是相見恨晚，完全一副小迷妹的樣子，「00後的確實，我就是，主打一個躺平了誰也扶不起來，哈哈！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你這款的，多好的老婆型女強人啊，我要是個小帥哥，非得追你不可！」

  冉曉晨尷尬地低頭喝酸奶，詭異的偷偷看了一眼鍾明華，鍾明華忙著伺候兩位仙女，錯失春光。

  「來來來，喝的吃的都來了，兩位邊吃邊聊哈。」

  鍾明華給冉曉晨開了一盒酸奶，給溫曉曉開了瓶天府可樂，自己拿了瓶冰點水，又點了一疊老臘肉，一疊豆腐乳，拌了點小青菜，又加了個油醪糟，等著粥燉好的時候，仨人就聊開了。

  確切地說是，溫曉曉和冉曉晨聊開了。

  鍾明華完全淪為了背景板，倆人誰都不搭理他。

  溫曉曉一邊說話一邊唏哩呼嚕在喝油醪糟，冉曉晨對醪糟裡頭的湯圓情有獨鍾，等砂鍋粥上來，仨人說說笑笑的，一不小心都吃撐了，一向仙女形象的溫曉曉更是吃得額頭見汗，連連喝可樂。

  喝完最後一口粥，溫曉曉大為感嘆，「唉——還得是跟你們吃飯能吃得飽啊，那個姓劉的，求我辦事喝粥就算了，竟然光聊事情不點菜，把我餓得都低血糖啦！」

  冉曉晨忍不住噗嗤一笑，「你怎麼忍得下來？他按著你不讓走啊。」

  溫曉曉唉聲嘆氣，「我看他那個樣子，雙眼通紅全是血絲，盯著人看的時候可怕極了，就像個賭徒一樣，我哪敢惹他啊，虧得你們解救了我啊！」

  冉曉晨若有所思，「以後再約你可別出來了，我剛剛看他那眼神，也有點奇怪的。」

  鍾明華習以為常，「劉律師的案子多，壓力大點正常的。」

  「切，他有什麼案子，他都從律所辭職了，給人家干法律顧問去了！說不準啊，他就是舔人家毛斌斌舔到的工作！」溫曉曉一臉鄙夷，「想錢想瘋了。」

  對劉宇光的唾棄告一段落，溫曉曉打包了一份粥，說要給趙美芳送去。

  鍾明華原路返回，推著冉曉晨回醫院。

  回到醫院住院部，鍾明華傻眼了。

  客梯過了十點，居然停運了！！！

  冉曉晨紅著臉低聲說，「我去旁邊的酒店住一晚上也可以的……」

  「不行！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把你平安送回去的！」鍾明華義正言辭地一擺手，蹲了下來，「我背你上去！」

  「什，什麼……」冉曉晨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