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要活著！

  「就是這裡了。」

  他回到那個角落。

  地上腐敗的血肉已經被螞蟻和蛆吃乾淨，只剩下蛀空的白骨。

  「那隻異獸就藏在這附近嗎？」

  他小心觀察四周環境。

  

  撕裂般的頭疼再次發作，比之前更加刺痛，像是有千萬隻蟲子啃食自己的骨頭。

  早起明明吃過藥了，為什麼......

  洛方舟明顯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發生變化。

  肌肉脹痛，手背上生出如同蛇鱗一般的暗紅色鱗片。

  眼前的世界逐漸被血紅覆蓋。

  緊接著，他感覺到自己無比的飢餓，對血肉的渴望開始侵蝕他的意識。

  慌亂中，他發現自己的感知範圍和能力都超越了平常。

  輕微的貓叫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朝貓的方向瘋了一樣撲過去。

  行動的敏捷程度超越了自己的想像，布滿倒刺的嘴興奮地啃食獵物。

  ......

  路明遠一直在家等到傍晚不見洛方舟回來，做好飯打算等哥回來一起吃。

  直到夜裡八點多，

  路明遠趴在飯桌上睡著了，耳邊隱約聽見推門聲。

  「哥，你回來啦。」

  「嗯，你還沒睡？」

  洛方舟身形疲憊地走進門。

  衣服被汗液浸濕，看上去虛弱狼狽。

  「我等你回來吃飯，你幹什麼去了？」

  「我去一里街轉了轉。」

  「好，那我去把飯菜熱熱，等你回來飯都涼了。」

  「你吃吧，我吃過了。」

  洛方舟說完轉身進去洗澡了。

  路明遠望著洛方舟的背影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可又說不上來。

  夜裡被風聲吵醒，路明遠起來去關窗戶。

  發現身邊的洛方舟不見了，去廁所和廚房都沒尋到蹤影。

  「大半夜能去哪裡啊？」

  剛推開門，迎面碰上回來的洛方舟。

  一片漆黑中，瞧見洛方舟面色凝重，神情恍惚。

  嘴角邊水漬里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紅色。

  「哥，你怎麼啦？這麼晚了，我睜眼發現你人不見了，嚇我一跳。」

  「我聽見外面有動靜出來看看，是只老鼠，沒事，回去睡覺吧。」

  「哦。」

  屋外的風沿著門窗縫隙「呼呼」地滲進房間。

  兄弟倆剛躺下，路明遠發現哥在小心地吞咽口水，身體微微發顫。

  起身喝了好多水才慢慢停下。

  天還沒亮，洛方舟就穿好衣服出門了。

  出門前他讓路明遠乖乖看家，不要亂跑，餓了自己做飯吃，不用給自己留飯。

  路明遠很聽洛方舟的話。

  在孤兒院的時候洛方舟就一直保護他不被年紀大的孩子欺負。

  災變後更是帶著他活下去，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個讓他活到現在的哥哥。

  中午吃好飯，路明遠收拾了一下屋子，等晚上哥回來。

  收拾完屋子，路明遠注意到自己放在床頭的特效藥不見了。

  「誒，我明明就放在這裡的，怎麼不見了，是哥拿了嘛？」

  ......

  隔離區的一間廢棄修理廠內。

  洛方舟沮喪地坐在地上。

  身邊放著一盒藥。

  還有幾隻蠶食殆盡的貓狗屍體。

  他的嘴角殘留著還未凝固的血漿，痛苦地喘息著。

  他知道自己不能傷害隔離區的難民，異變後的自己是難以控制的。

  只能通過獵殺流浪貓狗、老鼠來滿足自己對血肉的欲望。

  可當他吃了藥發現自己的頭疼和身體的異變並沒有好轉。

  他開始害怕自己會變得和「死人角」的那隻怪物一樣。

  「你看上去很狼狽。」

  女人溫柔磁性的聲音迴蕩在工廠里。

  洛方舟看見女人身後跟著一隻的怪物。

  青灰色的甲冑粗糙厚實，嘴邊滴下腥臭的粘液，腥紅的豎瞳讓洛方舟生出驚恐。

  那天的異獸！

  「你是誰？為什麼會和這隻怪物在一起？」

  「怪物？你是說他還是說你自己？」

  女人戴著墨鏡，踩著高跟鞋，白色襯衣的領口沾著乾澀的血跡。

  身後的怪物張揚地伸出尖刺，舔舐上面黏連的碎肉。

  洛方舟注意到異獸似乎很聽女人的話。

  「我到底怎麼啦？」

  「你很好，非常好，你還是你，至今為止發現基因適配度最高的感染者。

  正在發生異變，你難道就不期待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嘛？」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明明已經吃過藥了，可......」

  「你吃的藥只能緩解感染初期的頭疼和身體不適。

  你現在已經晚了，想要活下去必須不斷地吞食血肉，無論你願不願意，本能會驅使你捕殺獵物。

  為了......活著。」

  「活著......活著！」

  「對......你要活著......洛方舟！」

  又是詭異的頭疼。

  恍惚間，洛方舟的腦海里出現了眼前女人的樣子。

  他見過她！

  但想不起來在哪裡......不對！不可能......

  「我們不應該見過的，我們不應該見過的，可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暗紅的鱗片刺破肌膚覆蓋手臂上，眼裡的血絲爬滿瞳孔，染成猩紅。

  指尖生長出尖厲的刀刺，能夠輕而易舉地撕裂獵物的臟腑。

  「我......我......」

  「我不能變成怪物，我要活著.......必須活下去，路明遠還在家等我！」

  洛方舟嘶吼著朝女人衝過去。

  結果被身旁的異獸踩在腳下。

  「留給你的，洛方舟，這一次你要好好活著。」

  女人扔下一瓶藥。

  「這瓶藥會弱化你的本能反應，但你依舊需要吞食血肉維持生命體徵，記住，你不能死！」

  ......

  貧民窟的夜總是安靜得嚇人。

  沒有人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突如其來的槍聲，不知死因的屍體......

  生活在這裡的普通人都在等待自己的死期，只有少數人咬著牙活著。

  洛方舟拖著虛弱的身體走在回安置房的小路上。

  手裡拿著女人給的藥，目光餘留著一絲腥紅。

  手電的光忽然照在他臉上，洛方舟睜不開眼，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呦，還真是冤家路窄啊，大晚上的瞎逛什麼，找屎啊？真是撲街！」

  瞳孔適應光線，模糊中看見一張人臉，笑得猥瑣奸詐。

  「李萬機？」

  「還認識你爺爺我啊，偷偷摸摸的，手裡拿著什麼，交出來！」

  洛方舟瞥向四周，只有李萬機一個人。

  治安隊其餘人都被李萬機安排到了其他街道巡查。

  他故意這麼做，想要出出白天的怒氣，教訓一下洛方舟。

  「聾了啊？白天給你臉了，跪下磕頭認錯，叫聲爸爸就讓你過去。」

  洛方舟抬眼盯著李萬機。

  眼裡的血絲一點點布滿瞳孔，身上的青筋暴起，肌肉不受控顫動，像一頭擺脫了束縛的猛獸。

  兇狠的眼神嚇得李萬機連忙掏出槍。

  「別他娘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貧民窟晚上死個人可沒人知道，乖乖地叫聲爸爸就饒了你。」

  李萬機的話惹惱了眼前的少年。

  洛方舟的喘息聲越來越大，他壓制不住莫名的怒火。

  轉眼間，

  暴怒的洛方舟沖向李萬機，

  一隻手伸向他的心臟，刺入胸口的瞬間。

  他看清了，自己的手變成了怪物的利爪，指尖的利刃扎穿了心臟。

  鮮血染紅了手臂，李萬機當場斷了氣，目光驚悚地看著洛方舟，倒在平民窟的大街上。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一幕。

  急促喘息的洛方舟這才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

  李萬機死了。

  當他抽出手臂，連帶著血肉和臟器濺起一陣血花。

  那一刻他卻意外感到興奮，難以抗拒的興奮。

  他害怕這種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