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卑躬屈膝,換回賣身條文
2024-10-08 12:51:05
作者: 田聞一
從飛機上看出去,綿長的日本海岸線一閃而逝。飛機降低了高度,汪精衛的目光透過飛機舷窗,久久凝望著視線中顯現的「友邦」大地。日本的綠化很好,所有的山巒、田野、城市……無不遍披青蔥。從高空往下望,漸次顯現的日本本土無一處是裸露的,只見無邊的綠浪起伏,像是大海的波濤……
「這就是我熟悉的、已經闊別了三十年的日本麼?」汪精衛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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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1939年5月31日上午十時,汪精衛率周佛海、高宗武、梅思平和周隆庠、董道寧一行乘日本海軍飛機,從上海虹橋機場起飛,約三個小時後飛抵日本本土。汪精衛此行很有些一廂情願,也太急了些。並不是事前同日本內閣聲同氣求,而是他主動向人家打了份要求訪日的「申請報告」,經影佐遞遞東京,竟然在十天後才收到日本方面一紙冷冰冰的只有兩個字的回文:「同意。」
其實,這次汪精衛訪日,日本上層曾經展開過激烈的爭論。爭論的焦點是:在中國,日本究竟當前該扶植誰?在他們掌握的名單中,除了汪精衛,還有兩位強有力的競爭者,這就是分別住在上海、北平的唐紹儀和吳佩孚……也就在汪精衛一行飛赴日本時,向來消息靈通的中立國瑞士發了一則很幽默的電訊:「赤手空拳的汪一行十二人訪日!」是的,日本人是最講究實力的,也是最功利的。既然他汪精衛是「赤手空拳」而去日本,那麼,受冷遇是必然的。
汪精衛一行乘坐的日本海軍飛機午後降落在指定地點――東京附近的追濱機場。他們一行下飛機時,機場上冷冷清清的,來迎接他們的僅有大本營派來的兩位職別不高的聯絡員西義顯和依藤芳男。他們一行人悄無聲息地上了幾輛轎車,車隊首尾銜接,沿國道線向東京駛去。
坐在中間那輛轎車上的汪精衛,用手輕輕掀開白色窗簾向外看去。他發現,三十年後的日本,人口激增。田疇間,村莊毗鄰,人煙稠密……一時間,讓他似乎對日本之所以向外擴張又增加了理解和同情,面對此情此景,他不禁又詩興勃發,隨口吟出一首詩來:
疆畝縱橫綠野恢,禾苗如水樹如苔。
老農筋力消磨盡,留得川原錦繡開。
他的思緒正在詩的氛圍中翱翔時,忽覺眼前一亮,車已進入東京。儘管是戰時,但東京畢竟是日本首善之區,是世界著名大都市。展現在眼前的條條通衢大道寬闊如砥,兩邊綠樹成蔭,街市繁華。過銀座一帶時,街上各種高級車輛如過江之鯽,幢幢華麗壯觀的銀行、商行等摩天大廈撲面而來,霓虹燈閃閃爍爍;人群摩肩接踵。忽然,汽車一拐,首尾銜接的車隊魚貫進入一條幽靜的大街,兩邊濃蔭中掩隱著一幢幢日式花園洋房。
汪精衛乘坐的轎車駛進了一座綠化很好,環境幽靜的別墅。車輪在光滑如鏡的、花木夾道的柏油路上輾過,發出輕微的好聽的沙沙聲。轎車在一幢乳黃色的象牙雕刻般的一樓一底的主樓前停了下來。車門開處,已等候在那裡的聯絡員西義顯趨步上前,替汪精衛開了車門,深鞠一躬說:「這是東京男爵的別墅,是你在東京期間的下榻處。你的隨員們,除秘書周隆庠跟在你身邊,」說時,指了指周圍緊鄰的幾幢別墅:「其他的人都分別安排了,你們聯絡起來很方便的……」然後,西義顯就告辭了。
汪精衛吃了午飯就坐在屋裡生氣,他坐了那麼久的飛機,卻連向來雷打不動的午覺都不睡了。他覺得他是國家元首,到日本卻被「涼辦」了起來,沒有受到應有的禮遇和尊重,到日本連接風宴都沒有安排。接待他的,是職別不高的西義顯,而且人一晃就不見了。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他沒有好氣地拿起話筒。
電話是住在樓下的秘書周隆庠打來的。
「汪先生。」秘書向他報告:「先已回到東京的影佐先生,還有犬養毅先生想來拜望你,不知可不可以?」儘管這兩個來拜望他的人都是「梅」機關的,汪精衛還是很高興,有人來總比沒有人好。他說:「好的好的,就讓他們來吧!」
6月14日,當一輪通紅的朝陽剛剛從東京郊外一處蔥鬱的樹林中探起頭來,習慣早起的平沼首相已穿著一身和服,站在他東京郊外的別墅典雅的書房裡,望著正面壁上掛著的那幅碩大的二十萬分之一的「支那作戰態勢圖」,處於沉思默想中。
那面公雞形的土地資源廣袤的中國地圖上,標誌著日軍占領的一面面小太陽旗,已插遍了大半個中國。然而,首相那張線條剛硬的、絡腮鬍颳得發青的四方臉上,卻並無一點欣喜。那副濃重的眉,因憂愁而蹙起來……平沼是今年一月繼近衛之後擔任首相的。他中等身材,篤實,剪平頭,雖戴一副玳瑁眼鏡,卻無半點書卷氣。從整體上看,平沼首相給人一種日本武士道咄咄逼人的霸氣。
作為一個首相,一個政治家,平沼對日軍在「支那」戰場上表面上看節節勝利,而實際上卻是泥腳深陷以及會由此引起的一連串糟糕的局面,心中比誰都清楚。隨著美國軍用物資的大量援華,蔣介石對日態度越來越強硬了。在正面戰場上,日軍不僅再無力進攻,而且不斷遭受反擊。而在日軍已經占領的廣大地區,因軍力不敷,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就像中國《西遊記》中的孫悟空鑽進了牛魔王的肚子裡。他們不斷攻城掠地,發動民眾,星星之火,竟成燎原之勢……在滿洲(東北),數十萬精銳的關東軍,因為有蘇軍的對峙、牽扯而不能動彈。再看東南亞、太平洋上的局勢,更是不讓人樂觀。日美之間大有大打之勢。如果日本陷入「支那」的泥腳不能及時拔出來,在中國大陸的戰爭曠日持久地打下去,那麼,四面樹敵的區區島國――日本最終面臨的結局是什麼,是顯而易見的,也是可怕的!而今最聰明的辦法,就是,帝國政府必須儘快在中國找到一個足可同蔣介石抭衡的,有影響的人物出來,建立中央政府,同蔣介石的重慶中央政府對抗,從而達到「以華制華」的目的。年來,帝國政府為了在中國大陸找到這樣一個人選心機費盡,花了大錢出了大力。屈指算來,有華北的王克敏、南京的梁鴻志……但事實證明,這些人物都如中國《三國演義》中扶不起來的阿斗,是一砣砣臭狗屎,根本排不上用場。年前,軍方建議,起用在中國名噪一時的前直系首領吳佩孚吳大帥。這是比較理想的,可是,偏偏吳佩孚吳大帥桀騖不馴,用中國人的話說,就是――給他梯子就上牆,說他胖就喘。吳佩孚手下嘯聚了四、五萬綠林好漢,卻專找替日本人效命的王克敏華北政權摩擦。
沒有辦法,只好找到了在上海的唐紹儀。時年78歲的唐紹儀,有相當的影響力。他是廣東香山人,留學美國,曾經作過袁世凱政權的內閣總理,又秘密加入過孫中山領導的同盟會。1912年6月,因袁世凱破環責任制內閣,他憤而辭職,因而憑添聲望。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唐紹儀任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國民政府委員。土肥原到上海後,在唐紹儀身上下足功夫,唐紹儀答應出山。工作剛有頭緒,不料月前一個月黑風高夜,唐紹儀被軍統特務用利斧砍死家中……就在這個時候,汪精衛跳了出來。無疑,汪精衛是最理想的人選。雖然大本營內派系林立,對汪精衛的看法、評判也不一致。但作為首相的他,還是說服了各派。今天,他要在東京郊外的家中接見已在東京盤桓了多日的汪精衛。
按照約定的時間,晨九時,聯絡官西義顯帶著汪精衛和秘書周隆庠驅車來了在了首相宅邸。汪精衛下車來,一時疑為到了仙境。眼帘中,四周都是蒼蒼的森林,一片茵茵草地上,有嬉戲的梅花鹿,雀鳥啁啾……這裡,沒有軍人,沒有塵囂,只有一幢乳白色的日式小洋樓,掩隱在花木叢中。
「汪先生,請!」西義顯走到他面前,把手一比,深鞠一躬,將四顧頻頻,處於遐眼中的汪精衛喚醒。
汪精衛笑著點點頭,這就跟著聯絡官西義顯進了柵欄門,穿過櫻花爛漫的庭院,來在主樓前時,平沼首相降階相迎――他著一身寬大的和服,腳蹬木屐,舉止打扮,相當隨便。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快和失望,從汪精衛俊美的面龐上閃過。他暗想,這哪裡是雙方元首級的晤談,分明是民間的串門?!
然而,汪精衛心中的不快不過是短暫的一瞬。就在平沼首相向他伸出手來時,他的臉上浮起甜甜的微笑,趨步上前,同首相熱烈握手,相互鞠躬問好。然後,首相引他上樓,進入一間一塵不染,具有濃有郁日本風味的精緻小客廳里,雙方坐在榻榻米上。女傭向主客獻上茶點,鞠躬、腳步輕捷地默默後退,並隨手掩上門。
平沼首相言簡意賅。正襟危坐的平沼,在對汪精衛訪日致簡短的歡迎辭後,便直接進入主題:「在這日中關係非常期,我讚賞汪先生挺身而出,為處理日中間不幸事變而努力之熱情。新內閣仍將繼續堅持前首相近衛聲明原則――對中國實行和平、反共、經濟提攜三原則精神……」
汪精衛精神一振。坐在榻榻米上的他,向平沼再鞠一躬後,感激涕零地說:「中日長期戰爭並無意義。兆銘曾留學貴國多年,也曾跟隨先總理孫中山先生,在友邦進行過長期的反清鬥爭,得到過許多友邦朋友的支持。深知日本朝野對我友好感情。中日兩國一衣帶水,唇齒相依,兆銘決意為中日和平盡一切努力……」
整個會見時間很短,不過幾分鐘就結束了。然而就在當天,汪精衛卻驟然忙碌起來,他在下榻的東京男爵官邸內接受了日本樞密院、興亞院議長等人的拜會。這些,不過是一種禮儀、過場。他知道,真正的主角還在幕後沒有出場,這人就是日本戰時大本營陸相、對整個時局舉足輕重的鷹派代表人物板垣征四郎。
兩天後的晚上,汪精衛終於接到了久盼中的電話。「梅」機關機關長影佐在電話中通知他說,「明天上午九時,板垣陸相接見閣下……」放下電話,汪精衛心中又是一陣久久不快。他想,「板垣陸相接見閣下!」究竟應該誰接見誰?我是元首級人物,而板桓不過是日本陸相。不是元首接見陸相,反而是陸相接見元首,簡直是弄來倒起了!一開始,日本人就擺出一副救世主的角色,而將我汪精衛放在兒皇帝的位置上,真是欺人過甚!很晚了他沒有睡著,後來,他漸漸想通了,心情也平靜了。中國古話中不是有「有奶便是娘」、「人在屋檐下,安能不低頭」一說嗎?到這份上,也只好認了!
從汽車裡望出去,透過眼前一片茂密的樹林,日本陸軍省大樓遙遙在望――那是一幢毫無色彩的平地兀起、占地面積很大的四層洋灰大樓。整個看去,像是一個蠻不講理的戴盔披甲的日本武士。
板垣陸相不像平沼首相那樣,禮貌周全地降階迎接汪精衛,而是這會兒站在他二樓的會客室里,面對著一張掛在壁前的一張碩大「支那作戰態勢圖」,用手拄著下巴沉思。畢竟是職業軍人,陸相的會客室也布置得像他的作戰室。落地長窗兩邊的厚重的金絲絨窗簾拉開。陽光從落地長窗中瀉進屋來,看得分明,鋪著地毯的屋子正中,擺有一張橢園形的鋪著雪白桌布的長桌,周圍擺著椅子,似乎正準備開一個有關作戰方面的圓桌會議。屋子中,除了掛在牆上的那張「支那作戰態勢圖」引人注目外,異常簡潔。面圖沉思的板垣時年54歲,身材不高篤實,身著一套筆挺的黃呢軍服,沒有戴軍帽,剪著平頭,臉上的絡腮鬍颳得發青。橫肉飽綻的四方臉上戴一副眼鏡,樣子看起來很橫。他出身於岩手縣,與日軍著名將領岡村寧次、土肥原賢二、磯谷廉介、永田鐵山等人都是日本東京士官學校的同班同學。
板垣陸相突然在地上踱起步來,腰身挺直,步武邁得也很均勻,似乎竭力表現出一種軍人的沉穩。只是大眼鏡後那一副又短又粗又黑的的眉毛抖著眉翅,暴露出他內心的不安。板垣也是個「中國通」,曾經先在中國東北中蘇邊境線上擔任過日本駐中國邊防軍參謀長;其後,同大特務土肥原一起,在雲南、漢口、瀋陽等地從事特務活動。過後調回國內,任大本營參謀本部中國班班長,「九一八」事變後,任日本侵華軍第五師團師團長,1938年初躋身內閣,以一個僅陸軍中將師團長資格的他,取代了杉山大將為陸相,開創了日軍史上的一個先例。作為一個職業軍人,板垣從內心裡瞧不起女性化的汪精衛。但身在其位,為帝國利益,他不得不能委屈自己,在首相之後,會見汪精衛。
板垣陸相就是帶著這樣的心情會見,不,是接見汪精衛的。
室外響起橐橐的皮靴聲。副官準時前來,向他立正、敬禮後,挺腰報告:汪精衛一行到了。
「請他們進來!」板垣大聲命令。
當西裝革履的汪精衛、周佛海一行魚貫而入時,陸相已頤指氣使地穩坐在橢圓形長桌上首。看見汪精衛等,板垣彈簧似地也是禮節性地站起了一下身子,用手一比,對汪精衛等人說,「請坐!」神態冷峻。好像汪精衛不是帶著一群大員專程從中國來,同他商談有關兩國間大事的元首,而是來聽他布道什麼的。
汪精衛乖巧,一看陸相這個鐵腕人物的架勢,也不多說,帶著周佛海等人坐下後,便開宗明義地對板垣說:「日前,我與平沼首相進行了很好的會談。今天能在我訪日期間同陸相交換意見,深感榮幸。現在看來,實現中日和平,無非有兩條途徑:一是貴方以重慶政府為對手;二是以我為中心組建新的中國國民黨中央政府,由我著手與貴方締結和平。」
板垣點了點頭,很明確地說,「帝國政府排除重慶蔣介石政府,支持汪先生組建新的國民政府,並在此基礎上同中國新政府締結和平。」
汪精衛這就向板垣鞠了一躬深表謝意。他討好地對他剛才講的話作了點解釋和補充:「組建並保存國民黨政府的形式,可以避免中國人民抱受日本的壓迫而亡國的念頭,也便於從重慶國民黨政府方面拉攏更多的人。」
「明白。」板垣橫肉飽綻的臉上肌肉牽扯了一下問:「現在中國大陸存在臨時、維新王克敏、梁鴻志兩個政府。不知汪先生的中央政府成立後,對他們如何安排?」
「華北王克敏臨時政府,因地域遠離中央政府所在地南京,可設中央政府領導下的政務委員會,作為地方政權給予一定權限。而當中央政府還都南京之時,現在南京的梁鴻志維新政權即應宣布解散,所有解散人員,考慮安排。」
板垣略為沉吟後說,「擬議還都南京的中央政府,我們意以汪先生同吳佩孚大帥組成核心,一正一副。再加以幡然悔悟的重慶分子組成中央機構。臨時、維新政府應保留實體!」
板桓真是欺人太甚!周佛海面有怒色。汪精衛也勇敢了一回,硬頂板垣一句:「若這樣,未來的中央政府就是有名無實,則我只好延期組織中央政府!」
板垣見這個話題無法談下去,便轉移了話題,他虎起臉問:「汪先生對滿洲國的存在有無異議?」
汪精衛用了外交辭令:「我承認滿洲國作為獨立國的存在為既成事實。」
汪精衛說時向板桓攻了攻,他提起近衛聲明中承諾的日本定期在中國的撤軍一事,還有答應當新的中國中央政府成立時,使用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等問題,期望能得到板桓這個鐵腕人物的承諾。
可是板桓只吐出「再議」兩個不置可否的字眼,就閉上了兩扇鐵門似的嘴。
汪精衛同日本陸相板垣的談判就這樣不愉快地結束了。
顯然,汪精衛的日本之行沒有達到他預先期望的目的。6月18日,汪精衛留下周佛海在日本繼續談判聽取消息,他則帶著周隆庠等人打道回府了,正如法新社電訊所說的那樣:「空手而來的汪精衛,仍然空徒手乘『五星丸』離日。」
留在日本的周佛海,在接下來在同板垣的談判中,按照汪精衛留下的「錦囊妙計」行事卻一無所獲,最後只好在板垣規定的條約上一一簽字。周佛海唯一爭取到的是,充許屆時「中央政府」在南京「還都」時,掛出國民黨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幟;但有一個附加條件,這就是,旗擺下面掛兩條黃綢飄帶,飄帶上寫「和平、建國、反共」六個大字。
日本大本營的橫蠻作法,讓汪精衛此行簽定的「賣身」條文,令日方聯絡官西義顯一也看不過去。他在日記中這樣一針見血地寫道:「把平沼首相堅持近衛聲明要點和板垣陸相肆無忌憚地交換意見結合起來,就是說,日本要把蒙疆作為日本的防共特區,把華北作為日本國防和經濟的合作區,把華中作為日本的經濟合作區。這只是日方羅列片面的要求,根本否定中國民族主義的主體。平沼政府的真實意圖,根本不是超越近衛聲明,而是從近衛聲明後退。雖然表明上依照聲明,但隨著問題的具體化,就想用舊有對華權益思想無多大差別的消極解釋,強加給汪精衛,如果這也為汪所接受,這只能說汪的寬宏大量。單這一點,已毀環了和平工作的基礎……這就等於以戰敗國的條件加給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