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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死裡逃生,海上駭浪驚魂

2024-10-08 12:50:58 作者: 田聞一

  「對不起,汪先生,你受驚了!」前日本大本營參謀部中國課課長,現「梅」機關長影佐少將畢恭畢敬站在汪精衛面前,深鞠一躬後,用一口地道的北京話對汪精衛緻意:「我代表日本內閣和大本營,向閣下表示慰問。向犧牲的曾仲鳴先生表示哀悼;並奉命保護汪先生一行近期離開河內。」說著,向汪精衛遞上有日本外相有田、陸相闆垣、海相米內和興亞院總務長官的聯名慰問信。

  西裝革履的汪精衛微笑著,伸出一雙白皙的女人似的手接過慰問信,說:「哦,謝謝。中日兩國唇齒相依,手足情深,患難與共。請代向天皇陛下、平沼首相等內閣五相緻以問候!」

  然後,汪精衛請影佐進入密室詳談。汪精衛一邊說著話一邊細細打量起這位代表日本政府即將與他共事的「太上皇」。影佐禎昭有40來歲。這位以全優成績畢業於日本帝國陸軍大學的「中國通」,個子在日本人中算高的,體格勻稱,穿一身深色西服,打領帶,戴眼鏡、留平頭、臉瘦膚白眉重。外表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軍人,文質彬彬,像個大學教授。「水深必靜」。汪精衛知道,別看眼前這位影佐沉默寡言,不顯山不露水,可是個軍功卓著的老牌特務。年來,日本大本營見武力摧毀不了中國,打起了另一張牌,這就是在中國扶植傀儡政權,欲「以華制華」達到不戰而勝的目的。為此,日本年前在中國組建了四大特務機構――梅、蘭、松、竹。

  「梅」專對汪精衛;「蘭」對兩廣;「松」對華北;「竹」對重慶。其中,日本軍部對「梅」配備力量最強,寄予希望也最大。

  影佐先向汪精衛報告了「梅」機關組織情況。陸軍方面參與的有谷狄大佐、一田中佐、睛氣中佐等;海軍方面有須賀少將、扇少佐等;外務省方面有矢野書記官、清水書房官等;民間方面有前首相犬養毅之子犬養健和興亞院的岡田酉次等。此外,還有日本國內一些主要新聞媒介派出的記者……可謂聲勢浩大。

  汪精衛在影佐向他報告時,頻頻點頭。他由「梅」機關組成的龐大陣容中看出日本內閣對他的重視,由此虛榮心得到了一種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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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影佐向他報告準備「營救」他們出河內的打算:「為了解除汪先生所處的惡劣環境的威脅,帝國政府決心伸出友誼之手,責成我率隊完成……」

  「出了河內後,我們去到哪裡?」問這話時,汪精衛心中湧起一陣蒼涼感和空虛感。

  「汪先生以為去哪裡最好?」

  「去香港吧!」汪精衛私心認為,若是去日本人控制的區域組建政府,會把臉面丟光。

  「帝國政府認為汪先生應該去到上海。」

  見汪精衛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影佐解釋:「香港是英國人的天下。汪先生若是去到香港,不要說不好開展工作,連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因為那裡重慶藍衣社(軍統)活躍,我們不好保護汪先生。汪先生可能還不知道吧?」影佐說時,躲在鏡片後的眼睛眼神突然變得槍彈般犀利,他看著汪精衛,讓汪精衛不由渾身打了一個寒噤。

  「就是今天早晨。」隻聽影佐說下去,語氣中有種森然恐嚇意味:「你們的《南華日報》社社長林柏生去上班時,走在彌敦道一無人處時,竟被藍衣社的特務砍了頭!」

  「哎呀!」這個消息汪精衛還不知道,他一聽驚嚇得叫出聲來,也憤怒起來:「堂堂的香港,光天化日之下,林柏生竟被人砍了頭,這成何世界,成何香港?!」

  「汪先生不必驚惶!」影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猾和輕蔑:「林柏生幸好頭上戴了頂厚厚的絨帽。兇手持利斧雖砍在他頭上,但因為驚惶,頭上有絨帽一擋,林柏生沒有死,隻是頭上受了傷……」汪精衛這才籲了口長氣。正說著,陳春圃來在門外,隔簾報告,說香港周佛海拍來一封緊急密電。汪精衛讓他送進來,打開一看,報告的是林柏生遇險受傷經過,與影佐說的別無二緻。汪精衛心想,日本人的情報真是靈敏、快速極了,考慮得也周到,因此接受了去上海的安排。陳春圃出去後,影佐接下來對汪精衛談起出走的細節。

  「對我們來說,汪先生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我來時,專門從日本帶來了一艘五萬五千噸的貨船『北光號』。船上一應給養、保衛、醫務齊備……」

  「不!」不意汪精衛不知哪根筋不對,將手一揮,拒絕了影佐布置得很好的安排,說:「我不乘你們的『北水號』去上海。我要自己僱船去上海,我要以一個與你們平等的兄弟朋友的身分,踏上祖國的碼頭!」

  影佐看了汪精衛的架勢,沉吟半響後讓步道:「好吧,汪先生。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這就叫――尊敬不如從命。」

  1939年4月25日,越北著名風景勝地下龍灣,雨後黃昏,椰林婆娑。綿長的海岸線,細浪輕吻著金屑似的沙灘。一輪夕陽漸漸沉入大海,一望無垠綠綢似的海面上抖動起萬千條血紅的光波。海邊寂寥無人。遙遙椰林深處,隨著輕柔的海風,送來陣陣如泣如訴的具有濃郁民族風韻的獨弦琴聲。

  迎著落日,一列車隊,首尾銜接,穿過一片椰林,停在了碼頭上。碼頭前,泊有一艘「紫羅蘭」號油綠色貨船。

  車門開處,走下陳璧君。她穿了件灰色風衣被海風吹得下擺飄飄的。她看了看在海浪擊打中不斷起伏的小個子「紫羅蘭」,不禁皺起眉頭,問跟在身邊的下屬,前國民黨外交部日蘇科科長周隆庠:「難道我們就乘坐這艘小破船回上海?」

  「是的。」周隆庠向她報告:「這是汪先生選定的。這是一艘中立國瑞典的貨船。日本人心細,將船上的中國水手全部換成了日本人,為了確保汪先生和夫人你的安全,他們還特意在船上安排了兩個日本憲兵。」

  「嗯。」陳璧君鼻子裡哼了一聲:「這船吃水多少噸?」

  「750噸。」

  「哎呀――!」陳璧君誇張地驚叫一聲,氣得直跳腳:「坐這樣一艘吃水僅750噸的小破船去上海,能經得起遠洋中狂風大浪的顛簸?能回得了上海?你們說這是汪先生定的?汪先生書生一個,你們這些人真不會辦事!影佐呢,我問問他是怎麼安排的!」

  周隆庠嘟囔道:「影佐坐『北光號』先走了,說是邊走邊等著我們。」

  「我不走!」陳璧君大發脾氣,當著大家的面,一屁股坐在沙灘上:「這明明是去送死!與其死在海上,不如就死在河內。」

  「璧君,你怎麼這樣說話呢?」這時,汪精衛在陳春圃、陳昌祖和兩三個保鏢陪同下,從椰林裏走了出來。汪精衛今天興緻很好,他穿了套筆挺的白色西服,頭戴一頂白色越式盔帽,右手拄根司的克,容光煥發,風度翩翩。好像他不是要去飄洋過海,經受驚濤駭浪,而是要到明月升起,波瀾不驚的海上去領略那月落烏啼的韻緻。

  「兆銘!」陳璧君霍地站起身來,對汪精衛大聲喝道:「你要慎重行事,我這是為你的安全著想。」

  看夫人太失體統,而且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大聲咆哮,太讓自己丟面子,於是向來怕夫人的他便勇敢了一回。他以教訓的口吻對陳璧君說:「安全固然重要,但名節更重要!當年你我潛赴北京謀刺清廷重臣攝政王,安全在哪裡?你我何曾考慮過生死?仁人志士,寧殺身以成仁,勿傷死以害義!」說著,邁開大步踏著舢闆上了船……陳璧君看他又犯了犟脾氣,情知無奈,又想想此行未必就會遇上壞天氣,便也上了船。

  披著落日,「紫羅蘭」離開了下龍灣,駛向公海。

  上半夜,船體油綠色並有白道的「紫羅蘭」像隻美麗的白天鵝,在風平浪靜的藍玻璃似的海水中輕快地滑行,讓人感到快意。月亮升起來了。一輪皎皎圓月倒映海中,靜影沉璧,浮光耀銀,美麗極了。汪精衛身上披件風衣,在陳春圃等人陪同下,在甲闆上流連往返觀賞美景。

  當船駛離下龍灣時,汪精衛用拄在手中的那根漂亮的司的克,興緻勃勃地指著逐漸遠去的下龍灣說:「下龍灣,這名字好,也很吉利。你們想,下龍灣,這名字含意好深!預示著我們有一個光明的前景。有好的名字,就是事業成功一半的保證。」陳春圃、周隆庠等趕緊湊趣。汪精衛越發興緻高漲,因而,當夜漸深沉,風漸冷時,汪精衛回到臥室,意猶未盡,浮想聯翩,得詩一首,趕緊提筆展紙記下:

  臥聽鐘聲報夜深,海天殘夢渺難尋。

  柁樓欹仄風仍惡,燈塔微茫月半明。

  良友漸隨千劫盡,神州重見百年沉。

  悽然不作零丁嘆,檢點平生未盡心……

  在汪精衛看來,歷史上留下了「人生自古誰無死……」千古絕唱的文天祥和為國蹈海的陳天華都已去矣。今天,真正能救民於水火者,隻有他汪精衛了。

  心情很好的汪精衛甚至覺得,乘桴桴於海,特別是象今夜這樣,當海波不興時,乘船遠行猶如住進了水上療養院,真是太舒服了。而幾乎每次出海,他都詩興大發,文思泉湧,憑添許多智慧。汪精衛這個名字,就是當年他第一次跟隨孫中山先生漂洋過海去馬來西亞從事革命活動時觸景生情取的。那時,他站在甲闆上憑欄遠眺。海天之間,有群群海燕在勇敢地翺翔。那些小精靈快樂地鳴唱著,一會兒翅膀貼著波浪,一會兒箭一般直上雲霄……飽讀詩書極擅詩詞的他,面對此情此景,豪情滿懷。倏地,他的頭腦中幻化出了精衛鳥填海的故事。《山海經·北海經》載:「發鳩之山有鳥焉,名曰精衛,其鳴自餃,常銜西山之木石以湮於東海……」傳說中,一隻精衛鳥,竟有銜石填海大志,我汪兆銘要推翻清廷、開天闢地,要的就是這種精衛鳥精神。於是,他在報刊上發表文章開始用「汪精衛」。他成名了,汪精衛也取代了他原來的名字汪兆銘。而今,他這隻精衛鳥又要迎著暴風驟雨,輾轉啁啾,振翅高飛,去銜石填海了。

  汪精衛正獨自坐在艙中心潮澎湃,沉思默想時,「紫羅蘭」開始劇烈地顛簸起來。

  「呀――!」正在熟睡中的陳璧君被猛地顛醒了,猝不及防間,她緊抱著蓋在身上的鴨絨被摔到了甲闆上。汪精衛站起身來,想上去扶起她,不意隨著劇烈抖動,他的身子也踉蹌了一下。他趕緊用手抓著牢牢支在甲闆上的桌子才沒有摔倒。一邊隨手拉開舷窗上的窗簾,往外看去。大海真是說變就變,剛才還是月朗星稀的天,此時一片漆黑,星月隱匿,就像是有一口碩大的黑鍋倒扣到了頭上,一切變得那麼可怕。隨著呼嘯的海風,小小的「紫羅蘭」被巨浪撞擊得「砰、砰!」發響;隻有750噸的「紫羅蘭」被排排巨浪玩弄於鼓掌之間,一會兒被托向浪峰,一會兒被拋進浪谷。天上走著電閃雷鳴。這會兒「紫羅蘭」顯得異常脆弱、渺小、可憐,隨時會被巨浪打翻、吞噬。

  「啪!」汪精衛放在桌上的派克金筆滾落在地上,碰彎了筆尖。

  「天呀!」向來做事果斷堅決的陳璧君怕極了,頭髮散亂地緊緊用手抱著固定的床架,臉色慘白,渾身抖索得像一片風中殘葉。

  幸好汪精衛頭腦還算清醒。他雙手支在桌上,硬挺著身子,鐵青著臉,打開室內送話器,大聲吩咐陳春圃:「通知船長,要他立刻用無線電通知影佐,要他的『北光號』迅速向我靠攏!」

  「船長說……船上的無線電失靈。」傳話器中很快傳來陳春圃斷斷續續的回答,伴著陣陣嘔吐聲:「影佐聯、聯繫不上。」

  「文惺、文傑他們怎樣?」陳璧君畢竟是母親,在這生死存亡關頭,她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孩子。

  那邊又傳來陳春圃的回答:「都眩暈,嘔吐不止……」

  「我命休矣!」汪精衛冷汗長淌,滿面淒涼。

  「兆銘,你不要這樣瘟頭瘟腦的!」陳璧君怒目圓睜,霍然發作:「我對你說過,這船不行,你卻不聽,說是名節要緊。如果連命都沒有了,我看你還到哪裡去找你的名!」說著,在劇烈的顛簸中,已經冷靜了下來的陳璧君,把牢一根鐵架,通過傳話器吩咐身在隔壁的陳春圃:「你告訴船長,闖過了這一關,他要多少錢,我給多少錢……」

  陳春圃很快回過話來:「船長說,這是一場少見的狂風惡浪。他不是為了錢,為了船上所有人的平安,他和他的船員們要竭盡努力,這是他應盡的職責。現在,浪仍大,所幸風勢已經轉弱。為了保證船隻行駛安全,他決定來個『以毒攻毒』,調正船頭,直直對著海浪輾過去……」汪精衛、陳璧君聽這一說,心稍安。果然,很快,船隻雖然還是浮上浮下,但不那麼劇烈顛簸了。

  危機四伏的一夜終於過去了,黎明姍姍來遲。風停了,咆哮一夜的大海似乎也疲倦了,巨浪漸漸變得喁喁低語。可是,死裡逃生的「紫羅蘭」已是遍體鱗傷,用以指明航向的羅盤壞了,無線電通訊壞了,輪舵也失靈……被解除了一切「武裝」的「紫羅蘭」,像片渺小的樹葉,飄浮在茫茫的大海上。所幸,中午時分,船長的望遠鏡中出現了一個荒島。「紫羅蘭」向荒島駛去,靠了上去,停泊下來,猶如躲進了一個天然的海港。船上飽受驚駭磨難的人們不禁齊聲歡呼起來。

  甲闆上,站在大鬍子船長身邊的汪精衛,從船長手上接過望遠鏡,留意打量起這個突然鑽出來,海圖上沒有的荒島。它足足有一平方公裏,林木茂密,怪石嶙峋。向著沿海邊傾斜的淺灘上,是一片片茵茵草地,草地上開滿了各種叫不出名來的葉子闊大的鮮花。幾條銀色的山泉,從怪石嶙峋,因藤蘿纏繞顯出陰深高聳的山上流出來,曲折坎坷地流向大海……站在汪精衛身邊的女兒汪文惺歡呼雀躍,從父親手中接過望遠鏡看了看,說:「爸爸,島上風景那麼漂亮,我們何必悶在船上,上島去看看吧!」話未說完,汪文惺忽然驚叫起來:「我看見了草叢中的眼鏡蛇,還有樹上的蛇。」她用手數著數著,變臉變色地說:「那是一個蛇島!」

  面色憔悴的汪精衛聽女兒這一說,心情復又變得沉重起來,他呆若木雞。劫後餘生的欣喜,頃刻間消失得乾乾淨淨。一種無路可走的威脅清楚地擺在面前,讓他心悸。

  天晴了。一輪血紅的太陽,升起在南中國海白雲繚繞的晴空,驕陽好像一個炙熱的火爐,將一動不動的「紫羅蘭」籠罩其中暴曬,就像烈火無情地烤曬著一條薰魚。島,大家不敢上,酷曙難當中,也不敢下海,因為船舷邊不時竄過條條兇猛的鯊魚。瑞典籍船長和他的船員們周身脫得來隻剩下一條短褲,露出黑黝黝的胸毛,公然在船上近乎赤身祼體地走來走去。就是陳春圃等人也因曙熱難耐,脫得全身上下隻有一條褲衩……船上任何人都可以隨意,隻有自視為元首級人物的汪精衛不能隨意,陳璧君也不能隨意。船上的淡水有限,飲水都是嚴格限量,更不用說洗用了。汪精衛、陳璧君夫婦隻好躲在自己的艙裏,熱得張大嘴不住喘氣,像兩隻就要乾涸死去的魚。

  第一天熬過去了。趁著夜晚涼爽,大鬍子洋船長指揮著船員們加緊搶修羅盤、輪舵、無線電通訊設施……因損壞嚴重,收效甚微。當第二天來到,南中國海的金陽又從海上升起,將萬把金針灑向大海,準備再次向「紫羅蘭」號肆虐時,苦不堪言和船長叉著一雙毛腿站在甲闆上,又舉著望遠鏡向著萬裏海天瞭望時,突然激動起來。他忽地亮開衣襟,胸脯上那片紅毛,一直紅到臉上。船長舉著望遠鏡的手不住顫抖,他向站在身旁莫名其妙注視著他的汪精衛說:「汪先生,船來了,我們有救了!」

  汪精衛一聽這話,一改平日的斯文,一把從船長手中搶過望遠鏡看去。看著,看著,他的眼睛亮了,放光了。望遠鏡中,「北光號」正在向自己駛來。「紫羅蘭」立刻向「北光號」打起求救旗語……影佐乘坐的「北光號」對著「紫羅蘭」駛來了。

  是「北光號」首先發現「紫羅蘭」的。當影佐按照事先與汪精衛商量好的路線,先行一步時,影佐心細,考慮到「紫羅蘭」噸位小,為以防萬一,他要求「紫羅蘭」同自己保持著五海裏的距離。誰知當天晚上後半夜突遇罕見的狂風巨浪襲擊。影佐大驚,急命「北光號」調轉船頭,循原路去搭救「紫羅蘭」。可是,沿線尋去,哪裡有「紫羅蘭」的蹤影!當時,影佐的心直往下沉。在他看來,載重量55000噸的「北光號」抗擊這樣的狂風惡浪都很吃力,何況隻有750噸的小不點「紫羅蘭」!在要命的急風暴雨經夜打擊下,「紫羅蘭」很可能是檣傾楫摧,船毀人亡了。當第二天的黎明姍姍來遲時,「北光號」已在「紫羅蘭」走的過的航道上,用蔑子梳頭一樣,已反覆蔑梳了一遍。可是,一無所獲,影佐憑著日本軍人特有的固執,站在高高的塔樓上,舉起手中的高倍望遠鏡,向四周海面反覆觀察,細細搜索海面。而在他心中真是沮喪極了,也怕極了。因為在他看來,汪精衛一定是隨著「紫羅蘭」葬身海底了。這個時候的汪精衛,對兩腳深陷中國大陸泥沼的日本軍方來說,真是一個無價寶啊!正如他的副手,今井武夫事後在日記中記述的那樣:「時日軍陷入泥坑,出乎意外地汪兆銘跳了出來。他提出的計劃要建立和平政府作為解決時局的方針。老實說,縱然沒有像在地獄裡遇見菩薩那樣的信任心,也有在渡口遇著船時的安慰感……」

  影佐為此深感自責,他下定決心,就是大海撈針也要找到汪精衛。一旦確定汪精衛果真遇難,那麼,他這個專事對汪精衛的「梅」機關的機關長,就蹈海一死以報天皇。因而,當他發現了「紫羅蘭」,並指揮著「北光號」靠近了「紫羅蘭」時,同樣形容憔悴的影佐一步跳過船去,見到活著的汪精衛,喜極而泣。他一把緊緊抱著汪精衛,深怕他跑了似的連連說:「真是吉星高照呀,今天是天皇的生日!」說著,「撲鼕!」一聲跪在甲闆上,而向東方,連連叩頭說,「托天皇洪福保佑……」

  影佐當即將汪清衛一行轉移到了「北光號」上。

  在日本船員的幫助下,「紫羅蘭」上損壞的無線電通訊設施等,很快得到修復。影佐給了瑞典籍船長賠償後,讓「紫羅蘭」返回了越南下龍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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