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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太行堤

2024-10-08 12:49:28 作者: 何香久

  1

  寨子大隊是全縣最低的地方,連日暴雨,整個村子己成澤國。全村社員集中轉移到一處土崗上,這個土崗又叫「避水台」,是歷年發大水避水的高埠,土崗上搭起一溜席棚子。對面就是太行堤,高高的堤防猶如一條土龍,盤距在兩縣交界處。太行堤上馬燈閃閃。幾個巡堤的人一撥撥穿梭在走過。堤上扯著大字標語:堤在人在,堤亡人亡。

  雷聲隆隆,閃電犀利地劃夜空。又一場暴雨將要到來。

  半夜了,滿常捅捅身邊的豹子:「豹子,你沒睡?」

  豹子說:「都急死了,睡啥?」眼看著水不斷上漲,他心裡火燒火燎,再這麼漲下去,連這避水台也保不住了。那道太行堤,像橫在他胸口上的一條蚰蜒,讓他難受。當年,他爹和劉秀芝的公爹,就是為扒堤被山東守堤的人打死的。豹子從小就發誓,他有一天一定要親手毀掉這太行堤,把這條土龍剝皮抽筋。這幾天,他發動了兩次扒堤,都讓秀芝攔住了。

  滿常說:「你真要扒堤,只能智取,不可強攻。」

  豹子問:「你有什麼主意?」

  

  滿常說:「你小點聲不中?」他拿出一根蘆管。豹子問:「啥意思?」

  滿常說:「別扯旗放炮的,那肯定幹不成。你也用不著帶那麼多人,就召集上十幾個水性好的,每人嘴裡叼上根蘆管,拿件抓鉤,悄悄潛水過去,靠近大堤,用抓鉤狠摟。摟到一定程度,水頭就能把口子沖開。這堤一破,誰有天大本事地大能耐也堵不住。你們摟到勁上趕快撤回來,神不知鬼不覺,口子是水沖開的,跟咱也沒幹系,曹縣人奈何不得。」

  豹子說:「你咋不早說。」

  滿常說:「我琢磨了半宿,才想起這個主意。」

  豹子說:「那還等啥?再等天就亮了,說干就干。有抓鉤嗎?」

  滿常人說:「燒窯扒柴的抓鉤都能用。咱窯地沒淹,趕快讓人去拿。」

  豹子很迅速地集合了二十來個勇士,每人一隻抓鉤,一蘆管。

  豹子小聲說:「咱們這二十個人,是敢死隊裡的敢死隊,咱們這次扒太行堤,是為了救全村老少,只能成功不能敗。到時就撤,見好就收。青林你負責望風,堤上有動靜學一聲蛤蟆叫。咱們人少,不硬拼。實在不得不拼也要拼,做好兩手準備。下水!」

  二十條漢子隱入水中。

  2

  而此時,焦裕祿、張希孟、汪湖、李林在大水中跋涉著。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趟著水,有幾次汪湖跌倒在水裡,焦裕祿把他扶起來,攙上他往前走。焦裕祿說:「李林,你看好了,咱們千萬別走錯了,黑燈瞎火的,又在這沒邊沒沿的大水裡,走錯了就麻煩了。」

  李林說:「焦書記你放心,這路兩邊有電線桿,就是個最顯明的路標。」

  汪湖說:「焦書記,我想來想去,水還得從太行堤過去。」

  張希孟說:「汪工,山東曹縣那邊每年一下雨就有大批人守堤,容易釀成群體事件,這是個遺留問題,特別讓人頭疼。」

  焦裕祿說:「咱們能不能派代表去山東菏澤,跟菏澤地委溝通情況,想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張希孟說:「人家屬華東局,咱們屬中南局;人家屬山東省,咱們屬河南省;人家是菏澤專署,咱們是開封專署;人家是曹縣,咱們是蘭考縣,這個問題談不到一塊。」

  焦裕祿說:「兩個縣的想法肯定不一致,但根本利益應該是一致的:華東局、中南局,都得服從社會主義全局;山東省、河南省,都要實行多快好省;菏澤專署、開封專署,都得執行團結治水的總部署;曹縣、蘭考縣,都是黨領導下的兄弟縣,有什麼不能談的。」

  說著話,就看見了不遠處的燈光。

  焦裕祿說:「看見燈光了,咱們快到了。」

  小李說:「這邊近處亮燈的是寨子,遠處那一溜燈是太行堤,山東曹縣守著堤呢。」

  3

  太行堤外,豹子和二十個村民嘴裡噙著蘆管,悄悄向太行堤靠近。

  他們聽到堤上巡堤人的對話聲:

  「有沒有情況?」

  「沒有?」

  「多加小心,留心別讓蘭考的人過來毀堤。」

  「放心吧。保准讓他連只蒼蠅也飛不過來。」

  不時有手電光往水面照射。手電光射過來時,他們腦袋一縮,只留下蘆管在水面上。

  靠近了太行堤,豹子揮了一下手。二十把抓鉤一起刨堤。

  堤上,幾名巡堤員似乎聽到什麼動靜,打著手電過來了。

  堤下,望風的人學了一聲蛤蟆叫。大夥一起潛在水裡,他們聽見有兩個巡堤的人在說話。

  年長的巡堤人:「我剛才聽著有點不對頭。」

  年輕的巡堤人:「啥不對頭?」

  年長的巡堤人:「好像有刨堤的聲音。」

  年輕的巡堤人:「不會吧,蘭考人不致於有這麼大的膽。」

  年長的巡堤人:「不是人刨堤就是魚刨堤。」

  年輕的巡堤人:「魚還能刨堤?」

  年長的巡堤人:「你不知道,這老人都說過,咱這太行堤沒修之前,這裡有道大堰,叫太行堰,堰外河裡有一種棒槌魚,這種魚平常誰也看不見,一到有百年不遇的大水才出來。它們一群一群的排成長隊,一起撞堰,有魚來撞堰,三天以後准得潰堤。」

  年輕的巡堤人:「那咋辦?」

  年長的巡堤人:「老輩人說,有棒槌魚撞堰趕快拿網撒一條上來,看看它腦袋是不是紅的。如果腦袋是紅的,誰也沒救,趕快撤人。腦袋要不紅,趕快祭龍神,把撞堤的魚群趕出去。」

  年輕的巡堤人:「那咱去找個網來撒撒看。」

  水裡,兩聲蛤蟆叫響起,潛在水裡的人冒出頭來。他們又奮力刨堤。

  堤上兩個守堤人拿著一張網過來了。堤下有蛤蟆叫了兩聲,這兩聲蛤蟆叫聲響太大,激起四周一片蛙鼓。年輕的巡堤人說:「」你聽這蛤蟆叫,驚天動地。」

  年長的巡堤人說:「肯定要出事了。我說你把網撒圓了,使大勁往遠處扔。」

  年輕的巡堤人把網掄圓了撒向水中。水裡響起一聲驚呼:「不好,兜網裡了!」

  兩個巡堤人也驚叫起來:「水裡有人,蘭考人來扒堤啦!」

  銅鑼聲急急風般響起來。

  鋪天蓋地的銅鑼聲很快響成一片。

  4

  水中,豹子一躍而起:「大夥沖啊,上堤!」

  二十條漢子飛步躍上太行堤。

  太行堤上,成百上千的人從大堤兩端向這裡匯聚。曹縣守堤人手執梭標、鋼叉、火藥統圍攻上來。他們喊著:

  「誰扒堤就打死誰!」

  「不要命的就來吧!」

  「把他腿打斷了!」

  「有膽的誰敢動一杴土試試!」

  豹子喊:「兄弟爺們,咱們受夠了!!扒口子放水啊!」

  寨子的人們也喊著:

  「憑什麼堵著我們的水!」

  「不讓扒堤就拼了!」

  「拼死一個夠本,拼死倆賺一個!」

  曹縣護堤人團團圍住了寨子的扒堤人,一個守堤的小頭目問:「你們誰是領頭的?」

  豹子說:「我!有屁你他娘的放!」

  小頭目說:「看你來了這幾個鳥人,俺要把你們打了算是欺侮你。你今天要挨了揍算自找倒霉!從有了這太行堤,有扒堤的,格殺勿論!」

  豹子說:「你人多俺就怕了,老子怕了就不來!告訴你,這二十個人來了就沒想回去!」

  小頭目問:「知道你們從古到今在這堤上留下多少顆人頭嗎?」

  豹子說:「二十三顆人頭!加上今天這二十個,一共四十三個!」

  小頭目對山東守堤人說:「有種!咱們閃開塊地,讓他們扒!」

  太行堤上鼎沸的鑼聲也把寨子人敲醒了。大家一起往那邊張望著。

  有人說:「準是咱們的人過去了。」

  劉秀芝喊著:「豹子!豹子!」

  滿常脫了上衣,把手裡的酒瓶子裡的酒仰脖倒進肚裡,大叫一聲:「豹子和曹縣的人打上啦!兄弟爺們,咱們人少,要吃虧啦!抄傢伙,跟我走!」他把酒瓶子一扔,抄起大鍘刀片,撲嗵跳下了水。越來越多的人紛紛抄起鐵杴、窯叉隨滿常而去。

  孫建仁和劉北、劉秀芝大聲喊著:「回來!回來!」他們的喊聲被越來越緊的雷聲吞沒了。差不多有百十多個精壯男人湧向了太行堤。

  劉北急得大哭:「要出人命啦!」

  孫建仁拉了他一把:「啥時候了,還顧上哭!咱們趕快過去!」

  焦裕祿等四人趕到了。劉秀芝抓住焦裕祿的手:「焦書記,你快想個辦法吧!」

  劉北哭著:「焦書記呀,要出人命啦。」

  焦裕祿說:「慢慢說,出什麼事了?」

  孫建仁說:「豹子帶人去扒堤,和山東曹縣那邊打起來了,滿常又帶了百十多人去救豹子他們,誰也攔不住。眼看著就是一場血戰啊!」

  焦裕祿也著急了:「那還等什麼,咱們快過去!」

  5

  太行堤上一片混亂,河南扒堤的和山東護堤的農民廝打得難解難分。兩豹子帶領的二十個敢死隊以抓鉤作兵器,曹縣護堤人大都是武術好手,雙節鞭、三股叉,刀槍劍戟一應兵器俱全,還有一個準備打後援的鳥統隊。

  因為寡不敵眾,有七八人被曹縣人按住捆了起來。

  豹子揮動抓鉤,打倒了五六個人。那個小頭目掄杴向他砍來,正砍在他胳膊上,血流如注。豹子上去劈手抓住杴把,奪過鐵杴。他大聲吼叫著沖向人群。

  曹縣守堤人也有幾個負了傷,十幾個人圍住了豹子,卻近身不得。

  滿常帶領的百十多個精壯男人衝上太行堤。滿常喊著:「先救人,後扒堤!上啊!」

  曹縣這邊見蘭考援兵驍勇,也拉開決戰的架式,幾十架鳥統朝向天空,一起鳴響。滿常喊道:「兄弟爺們,別怕,有種讓他們拉出機槍大炮來,上啊!誰死了都算烈士,村上買柏木棺材!」

  人們喊著:

  「打呀打呀!」

  「打死他一個夠本!」

  鐵杴碰擊聲、吵罵聲鬧作一團。

  趕到的焦裕祿大喊:「住手!」

  械鬥雙方沒有停下來。焦裕祿、張希孟、劉北、劉秀芝等衝上去,拼命分開打鬥雙方。

  李林喊著:「別打了!縣委焦書記和張書記來解決問題了。」

  打鬥雙方停下,憤怒地對峙。焦裕祿站在中間,對寨子的鄉親喊:「寨子大隊的,你們是共產黨員、共青團員、隊幹部的請舉手。」

  人們短時間沉默。

  焦裕祿又說:「共產黨員、共青團員、隊幹部請舉手,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幾個人舉了手。焦裕祿:「請你們站過來。」

  舉手的人站過來了。焦裕祿說:「老天爺下了幾場雨,給我們共產黨員、共青團員、隊幹部出了一張考卷,考一考我們如何處理局部與全局、本位和整體的關係。今天這個現場就是考場,每個人都要用自己的行動做出回答。我們寨子大隊在上游,你們想想,我們該怎麼辦?」

  對面山東曹縣的群眾也平靜下來。

  焦裕祿對寨子一方說:「你們誰能說一說理由?」

  一個人說:「焦書記,自古以來就是上游壓下游,水往窪處流,他擋上一道太行堤不讓咱放水,眼看幾百畝莊稼漚爛了不說,再漲水人也得淹死,能不急嗎?」

  山東曹縣那邊的人一聽這話又亂起來。

  焦裕祿說:「曹縣的鄉親們,你們能不能推選出三五個協商的代表,最好也是黨團員或隊幹部,我們一起商量個解決的辦法?」

  曹縣那邊嚷:「你不讓你們的人扒堤就行。」

  寨子這邊叫:「那跟他們談啥?淹死是個死,拼死是個死,乾脆拼了!」

  焦裕祿說:「我們是解決問題的,要拼,也是我們團結起來同水害拼。你們曹縣選代表過來。」

  滿常喊:「你們先把人放了,憑什麼扣我們的人?」

  曹縣那邊說:「你們不扒提我們再放人!」

  焦裕祿說:「曹縣的鄉親們,你們把蘭考的鄉親放了,放了人咱們好商量事情。」

  曹縣方面說:「他們的人是過來扒堤的,不是俺們請他來的。要放人蘭考那邊得有個說法。」

  焦裕祿說:「我這個縣委書記給你們當人質中不中,我不是在這裡嗎?你們放了人,再讓談問題的代表過來。」

  豹子等被扣住幾個人放了回來,秀芝急忙撕了條毛巾,給豹子把傷口包紮了。

  曹縣方面推舉出的三個人過來了。其中一人是那個小頭目。

  焦裕祿說:「查清兩個縣的邊界沿革和現實狀況,不是我們今晚的事,今天我們不來掰扯誰是誰非,主要是想辦法解決問題。我還是從蘭考這邊說,『上游壓下游』是個錯誤的舊觀念,我們搞社會主義,講的是整體、是一盤棋。我們做黨員、團員、村隊幹部的,首先不能有本位主義思想,要識大體、顧大局。一個要排水,一個要擋堰,這對矛盾怎麼解決?」

  滿常說:「自古水有河道,水不往下排讓它到哪兒去?」

  曹縣那個小頭目說:「可這河早平槽了,扒開太行堤,你這水一來等於是大水漫灌,俺們吃得消嗎?你的莊稼是共產黨的,難道俺的莊稼是蔣介石的!」

  滿常說:「反正這水得往下頭走,你還有本身讓它返回天上去?」

  小頭目說:「不管你從哪兒走,就是不能淹俺的地。」

  滿常說:「全蘭考的水都憋在這兒了,你不讓走水,我們就只有把你的堤拆了。」

  曹縣人說:「曹縣人守堤,人在堤在。除非你把俺們拿機槍突突了。」

  堤上的氣氛劍拔弩張,寨子和曹縣的群眾重又騷動起來,他們各自抄起了手中的鐵杴等工具。豹子說:「焦書記,不跟他們扯皮了,他不讓扒堤,我們就拼了,咱蘭考別看人少,都是背著棺材來的!」

  焦裕祿忙攔住:「好了,我聽明白了。咱們都別吵,這水呀,它既然有來路就得有去路,現在這麼堵著,天馬上就下雨了,再來一場雨,可就堵不住了。來來來,我們一塊來看看。誰有手電筒借一個。」

  曹縣那邊遞了一隻手電筒過來。

  他打著手電,讓兩方面的群眾跟他一塊去看水路,在齊腰深的大水裡尋找著流向。

  焦裕祿說:「鄉親們,咱們現在看清楚了,如果蘭考的水要穿過太行堤排出去,那山東通往九連湖過水這一段河道必須改造。挖河的糧款,蘭考來負責,河灘里的青苗,蘭考來包賠,這是一。那麼第二,太行堤上的閘門和兩縣境內的有關橋樑涵洞,由我們修建。總起來說,讓洪水安全過境,不給曹縣鄉親們帶來損失。大家看怎麼樣?」

  寨子代表說:「是這麼回事。」

  曹縣代表說:「反正這水憋著咋也是個禍害。」

  焦裕祿說:「蘭考的同志們,咱們這水可不能亂放,不能隨便流泄,危害別人。現在雙方必須立即成立協調小組,馬上設計出河段改道方案,共同實施。先把水安全地排出去。現在天快亮了,我就去趟曹縣縣委,協商個辦法,一定妥善解決這個問題。」

  寨子代表說:「我們聽焦書記的。」

  曹縣代表說:「焦書記說得對頭,我們也聽焦書記的。」

  雷聲更緊,天已亮了。

  焦裕祿說:「山東的鄉親們,我是一路趟著水過來的,你們誰有自行車借給我們兩輛。」

  曹縣推過來兩輛自行車。

  焦裕祿上岸,推起自行車,對張希孟說:「老張,這邊交給你們了,先讓汪工到窩棚睡一覺。小李,咱們馬上到曹縣縣委去一趟。」

  6

  兩個人剛上路,雨又下了起來。道路泥濘,自行車沒法騎了,他們只好推著自行車在雨里跋涉。

  李林說:「焦書記,曹縣那邊這些年一直繃著弦呢,怕是不太好談。」

  焦裕祿說:「我想好了,咱們是十六字方針:圈要跑圓,理要講全,心平氣和,抓緊時間。」

  他沒理會,一隻鞋子不知什麼時候丟了,自己赤著一隻腳走在泥水裡。

  到了曹縣縣委門口,李林才發現焦裕祿赤著一隻腳:「焦書記,你的鞋啥時掉了?」焦裕祿也發覺了,笑著脫下那隻鞋,夾在自行車後尾上,赤著雙腳進了大門。

  曹縣縣委高書記迎過來:「老焦啊,怎麼光著腳來了?快歇歇,喝碗水。」

  焦裕祿笑了:「老高啊,我這光腳的,可不怕你們穿鞋的喲。今天打上門來了。」

  高書記說:「看你衣裳還濕著,快,上我屋,把衣裳換了。」

  焦裕祿說:「衣裳不用換了。」

  高書記說:「咱倆個頭胖瘦差不多,我的你也能穿。」不由分說把他拉上走了。

  進了辦公室,高書記把焦裕祿按在凳子上,找了身衣服出來:「舊了點,夥計,你湊合著穿。」

  焦裕祿說:「我不換,一會就幹了。」

  高書記說:「跟我客氣啥?」又對李林說:「我和你們焦書記都是一期南下工作團的。他去河南,我又回了山東。」說著把焦裕祿上衣強脫下來。突然他愣住了,焦裕祿胸、背上,一條長長的帶子把一隻茶缸蓋緊緊捆在肝區,前胸後背纏了個交叉的十字。

  高書記問:「老焦,你這是怎麼啦?」

  李林眼淚再也止不住了。焦裕祿故作輕鬆地說:「我嘛,練一種功法,將來鋼筋也捆不住我。」

  高書記說:「你肝有問題?可要早治,這不是個玩命的病。」

  等焦裕祿換好衣服進了會議室,裡面早坐了不少人。

  高書記說:「老焦,你一來我就知道你為啥來了,你看,相關同志我都叫來了,縣長老謝同志,水利局長老李同志,還有縣武裝部的吳部長。這回我們兩家坐下來好好談談,兩個縣攜起手來,解決蘭考排水和九連河改道的問題。」

  7

  中午時分,焦裕祿和高書記同時出現在太行堤上。

  張希孟對蘭考的人說:「同志們,曹縣的高書記來了,大家歡迎!」

  蘭考的幹部群眾熱烈鼓掌。

  焦裕祿說:「同志們,我們蘭考遭遇了水災,山東省委、菏澤地委、曹縣縣委非常關心蘭考人民,專門派曹縣縣委高書記來和我們一起指揮排澇救災。現在歡高書記講活。」

  雙方群眾熱烈鼓掌。

  高書記說:「同志們,剛才,蘭考的縣委焦書記說了,我是山東黨組織派來協助蘭考縣的鄉親們和老龍王打仗的。上級黨委交待我這麼一句話:要把蘭考的洪水歡迎進來,歡送出去!」

  雙方群眾鼓掌。

  高書記說:「現在開始,我們兩縣的負責人要對大家統一指揮。焦書記講的,曹縣的同志要聽;我講的,蘭考的同志也要聽。這樣行不行?」

  雙方群眾再次熱烈鼓掌,連說:「行啊」、「中」、「贊成」。

  焦裕祿說:「同志們,千百年來,這條太行堤隔斷了兩縣人民的感情,今天,在社會主義大家庭里,我們不應再是寃家對頭,而是親密團結的戰友兄弟。那一頁流血的歷史,從今天起永遠地翻過去了!」

  暴雨般的掌聲響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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