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二 閒情

2024-10-08 12:31:13 作者: 歐陽山

  半年以後,周炳又有一次意外的機會回到延安。那時候已經是一千九百四十六年的二月底了。一月十日,國共兩黨的代表商定了關於停止軍事衝突的協定。國民黨叫全國人民和平建國的要求鎮住了,被迫在協定上簽了字。同一天,政治協商會議也在重慶正式開幕。儘管如此,國民黨仍不甘心讓中國人民過和平日子。在停戰協定簽定一個月以後,重慶各界人士在校場口舉行慶祝政協成立大會,國民黨就指使它的特務人員在校場口搗毀了這個大會,打傷了郭沫若、李公朴等人。周炳也在這場衝突當中被一個暴徒用棍棒捅傷了腰部,連直立都直立不起來,只好躺在床上休養。他的傷勢很不輕,右邊腰部腫起來,有桔子般大小的一塊包。他又不肯進重慶的醫院醫治,組織上就命令他坐八路軍的軍車回延安養傷。到了延安以後,所有的熟人都來看他,勸他住院,他也不肯進醫院,只是住在田家坪招待所,每天彎著腰緩緩地步行著,到七里舖邊區醫院,找楊承榮給他看病。過不幾天,他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轉,已經能夠直起腰,邁開步子,緩緩地,非常安穩地走路了。

  有一天早上,周炳到邊區醫院去治療過後,回到田家坪招待所休息。不一會兒,他實在坐不住了,想到曹店區去看看何守禮跟李為淑兩個人。剛走出招待所門口不久,看看要到北橋溝附近,無意中看見迎面來了一輛吉普車。在吉普車的司機旁邊,端坐著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一位偉大的人物——千千萬萬人民心目中的大英雄,他們最愛戴的人民領袖毛澤東同志。只見他身體魁梧,相貌文雅,穿著薄薄的灰色棉軍衣,態度又悠閒、又和藹地左顧右盼,瀏覽著延河兩岸的風光。意外的發現使得周炳心裡突突地跳躍不止,驚喜若狂。在這位領導八年抗戰,為人民立下了偉大功勳的人物面前,在這位奔走延安、重慶兩地,提倡和平建國,為人民分憂解愁的人物面前,在這位膽大心細,代表著億萬人民的願望,逼迫蔣介石在停戰協定上簽了字的人物面前,他自己感覺著十分渺小,無地自容。吉普車已經緩緩地開過來,要躲避也來不及了,他挺直發痛的腰杆,畢恭畢敬地站在路旁,用左手向他愛戴的毛澤東同志敬了一個最誠摯的軍禮。毛澤東同志看見路旁有一個壯漢用左手向他敬禮,知道是一個榮譽軍人,也就微笑著點點頭,向周炳揮手致意。吉普車開過去了,走遠了,周炳還一直站在路旁,依依不捨地不願意離開。

  後來,他走進了曹店區,先到二鄉找著了李為淑,跟她一道去一鄉看何守禮。他們走上何守禮那個山頭的時候,何守禮正在窯洞門口曬棉被,看見周炳跟李為淑一道走上來,就譏笑周炳道:

  「怎麼,你不認識我住的這個莊子了?還要找一個帶路的人呢。」李為淑聽見她這麼說,就嘟嘟囔囔地說:「唉呀,我敢情還是不來的好。」說完了,轉身就想走。周炳連忙用眼色止住她。他們回到窯里,何守禮跟李為淑坐在炕上,讓周炳坐在那張木板沙發椅土,三個人品字形坐下。周炳開口對她兩人說他剛才真幸運,走在大路上,碰巧見到了毛主席。何守禮說:

  「見著毛主席有什麼稀奇呢?少說點,我一年至少也要見他十次。在我剛到延安的那兩年,還經常坐在地上,跟他一起看戲呢!」

  周炳說:「你們在延安的人就是幸福。像我們在重慶的,經常想著要見毛主席也見不著。」過一會兒,何守禮又問周炳道:

  「你既然見著了毛主席,怎麼不向他提個要求呢?」周炳聽了,十分驚愕,不曉得她所謂要求是什麼意思,一直在揣度著,沒有做聲。何守禮看見他那傻樣兒,就明白往下說道:

  「去年你到了重慶,延安這邊颳起了一陣東北熱,那個勁兒真是看得我眼紅!你想想吧:一大隊、一大隊的人馬,裝了筐筐、箱子、鋪蓋,馱子上沉甸甸的,只一個勁兒往東北走!我們光有看的份兒,沒有去的份兒。後來有一說,我們也可以到南方各省,說是說,光打雷,總去不成。事到如今,好像連一點影子也沒有了!這樣白白地蹉跎歲月,不叫人可惜麼?所以我說,你應該向毛主席求求情。只要他一點頭,我們東北可以去,南方各省也可以去。那時候,哼,好不風光,好不痛快!」

  周炳聽何守禮說出這番話來,心裡極為不安。他板著臉孔,嚴肅地對何守禮說道:「阿禮,你別怪我多嘴。一個共產主義的戰士,從來不自己去找什麼門路。他總是按照組織上的安排,放到哪裡就在哪裡,讓做什麼就做什麼。最近我還琢磨,這是咱們的事業所以興旺發達的一個根本原因。我認為我發現了一個真理,一個顛撲不破,堅定不移的真理。阿禮,你想想看:老這樣怨天尤人,老這樣發牢騷、不滿意,還像一個共產主義的戰士麼?」』何守禮叫他這一番大義凜然的話難住了,低著頭,好一會兒沒有吭氣。後來,她搭訕地說道:「對,對。我這些行為可能有點兒不像一個戰士。我愛幻想,也確確實實有一個極其美妙的幻想。什麼時候回到廣州,進行公開合法的鬥爭,從各種公開合法的鬥爭裡面,取得共產主義事業的節節勝利。難道說,想去工作,想為共產主義而奮鬥,想回到南方去開展鬥爭,也都是錯誤的麼?」

  

  周炳的面容鬆弛了下來,喀喀地笑著說道:「阿禮,你看你想得多麼好。還想回到廣州去,多天真!現在國民黨就連重慶也不讓你去呢。可見重要的不在於你怎麼想,而在於咱們黨,咱們組織怎麼想。黨和組織任何時候都比咱們想得更加切合實際。」李為淑一向很少說話,這時候也插嘴進來道:「阿禮,你不要嫌我囉嗦,我覺得炳大叔講的是對的。」何守禮聽見她把周炳叫做大叔,就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怎麼叫他做大叔呢?他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大叔呢?」李為淑解釋道:「他跟我爸爸是同一輩的人,我當然應該稱呼他叔叔。」何守禮說:「可是你的愛人江炳又跟他是同一輩人,你只該叫他哥哥。」說得三個人又哈哈大笑起來。這樣子談笑了半天,周炳才跟李為淑一道告辭出來,先把李為淑送回二鄉鄉政府,自己才慢慢地走回田家坪招待所去。

  下午,周炳單獨去延安地委找胡杏。他一走進胡杏的窯洞,就看見她坐在炕上,炕几上面放滿一疊一疊的表格,正在忙著整理。周炳一腳跨進門坎,就想抽腿退出來,覺著這個時候來找胡杏,看來很不恰當。他一面退,一面說:「你忙著,我改天再來吧。」胡杏說:「不要緊,不要緊。你先坐在凳子上,等一會兒,馬上就搞完了。」周炳坐下來,對她說:「為什麼星期天還趕工作的?」胡杏說:「欸,真是沒有辦法。現在咱們要抓全專區的合作化工作,看看有多少變工隊,有多少扎工隊,有多少互助組。要儘可能地把農民們組織起來生產,走合作化的道路,生產才能更往前發展一步。這個工作一定要春耕播種以前就完成,不把星期天豁出去,實在完成不了任務。」

  周炳沒再說話,一個人冷清清地坐在板凳上,呆呆地看著炕上忙碌不停的胡杏出神。他從來沒有見她這樣忙碌過,一會兒把頭擰向左邊,一會兒把頭擰向右邊;一會兒把頭伸到上面,一會兒把頭彎到下面。她兩隻手也在不停地移動,或者壓著紙,或者指著一些數字;左手敏捷地在算盤上計算著,右手迅速地抄寫著。她那熟練利落,旁若無人的神氣使她非常好看。周炳知道她編扎的手指非常靈巧,知道她紡織的手指非常靈巧,卻不知道她寫算的手指也這麼靈巧。她偶然抬起頭,露出她左邊臉蛋上那個深深的酒窩兒,對周炳嫣然一笑,像是對他表示一種歉意。這個時候,她就更加顯得美麗絕倫。周炳坐著,看著,也忘記了自己的腰疼。不,他不止忘記了自己的腰疼,反而覺著這樣坐在胡杏的面前,確確實實是一種最高的享受。他輕輕咬著嘴唇,靜坐不動,生怕一個不留神,這種均勻、和諧的境界就會破壞;生怕只發出一點點小聲音,都會給胡杏一種干擾,當場把她那種全神貫注的媚態破壞掉。周炳不願意目前的景象遭到任何的騷擾跟破壞,相反,他倒願意儘可能維持現狀,在儘可能長的時間裡維持現狀,以便讓他從從容容地,飽飽滿滿地欣賞一番,今天才算沒有白過。

  過了不知多久,周炳終於悄悄地把凳子移到土炕的左前方坐下,胡杏並沒有察覺。從這個新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胡杏的後腦勺子和小半個臉孔,他已經坐到胡杏的身子後面去了。他屏著呼吸,凝神望著胡杏那個酒窩兒。這時候,那酒窩兒變成狹長的形狀,正在跟著胡杏寫字的動作蠕動著他望著胡杏那滿頭油亮、烏黑的頭髮,心裏面感到非常安慰。他把眼光移到胡杏的脖子上,看見那裡的髮腳長得更加粗壯旺盛,不禁回想起從前在震南村,胡杏死裡逃生以後那副活蹦亂跳的年輕生命的勁頭,更覺著滿心歡喜。窯洞裡很冷,他用口氣哈著手,把兩隻大手互相搓著,渾身都是熱呼呼的。胡杏偶然擰回頭,看見他這個樣子,就問他道:「哥,你覺著冷麼?」周炳回答道:「哪裡的話,一點都不冷。我還覺著渾身發熱呢。」胡杏笑了一笑,又把臉孔鑽到表格堆裡面去了。周炳走到火盆旁邊蹲下來,用鐵勺子撥開炭灰,從旁邊的紙盒子裡撿了幾塊木炭,加在火上,又把那個開水罐子坐在上面。這時候,窯洞裡靜悄悄的,只聽見胡杏的蘸水鋼筆在馬蘭紙上書寫的,沙沙的,微弱的聲音。

  周炳坐了一會兒,又把凳子搬到土炕的正前方坐下來,繼續看著胡杏的臉孔出神。這時候,他能看見胡杏的整個側面,看見她一隻眼睛,俏麗的鼻子和半個圓臉。好像鑑賞一種從來沒有看見過的珍奇寶,他連眼都不眨一眨地看著不動,一時甦醒不過來。從胡杏這副產肅而忙碌的神態看起來,他發現胡杏又不同於剛才所看見的那個人,倒是更像十年前舉行入黨宣誓的時候那個純真、虔誠的小姑娘。他只顧看了又看,不提防胡杏突然抬起頭,轉過臉,對他淺淺地笑了一笑。他感覺到被別人發現了自己什麼秘密似的,心裏面怪不好意思,連忙低下頭來。胡杏嬌嗲地說道:「哥,你看你,放了這麼許多木炭,把整個窯洞都烘得酸溜溜的,真嗆人。」周炳回答道:「是呀,是呀。我也聞到酸氣很重,可就是忘了你不喜歡這種氣味兒。」說著,他就站立起來,走到窯洞門口,把窯門打開,換換空氣。胡杏輕輕伸個懶腰,把整個身軀趴在炕几上,她的靈魂又浮沉在統計數字當中,一時爬不上岸。

  周炳坐了一會兒,又把凳子搬動了一次,坐在土炕的右前方。這個角度使他能夠看見胡杏的兩隻眼睛,大半個臉孔。這時候,胡杏那一頭濃密柔軟的頭髮顯得生機勃勃,並且散發出玫瑰花的香味兒,整個身體非常健康。她那張淺棕色,微微帶黑的蓮子臉兒露出一種成熟的姑娘才會具備的美麗、端莊的風度,向一切人表明她的生命力正處於巔峰的狀態之中。她那同樣淺棕色的眼睛包含著一種聰慧、安詳的光澤,裡面兩個眼珠子仍然像兩粒燃燒著的火炭,不住地跳躍著,並且爆發出火花。她臉蛋上那個酒窩兒,換一個角度看,就顯得更加圓,更加甜,更加可愛。周炳正在著意欣賞著,不提防胡杏猛一抬頭,和他打了個照面,便又慌亂起來了。倒是胡杏笑嘻嘻地對他道歉道:「哥,你瞧我,我只顧自己忙著,都沒有給你倒一杯開水。」不知道周炳聽見了還是沒有聽見,也不知他無意中聽錯了還是有意聽錯了,只見他立刻站立起來,拿起胡杏的漱口缸子,給她倒了半缸子熱開水,放在炕几上。胡杏忍不住撲嗤一聲笑起來了。

  她歇了歇,一面端起漱口缸子喝開水,一面緩緩地說道:「我從校場口事件的消息就看得出來,咱們跟國民黨簽訂的那個停戰協定是不大管用的。咱們要遵守,人家不遵守,那也是白搭。所以我想,重要的事情恐怕還是第一要抓好生產,第二要擴軍。有了小米,又有了步槍,咱們什麼也不怕。你說不是麼?」周炳仍然處於一種昏昏沉沉的狀態,只聽見胡杏那一副微帶沙啞的,好聽的嗓子,卻沒有聽清楚胡杏對他說些什麼,或者問他一些什麼。他兩眼直瞪瞪地望著胡杏,答不上話來。胡杏看見他這副模樣,就把炕几上那些表格往旁一推,對他說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搞這些表袼了。讓我休息一會兒,咱們好好地談一談吧。」周炳不同意她停止工作,就阻止她道:「沒事兒,沒事兒。還是把你那些重要的工作先做完;咱們再說話。我等一等不要緊。我坐在這裡滿好的,滿舒服的。」胡杏聽他這麼說,就把身體又挪向炕幾前面,嘴裡說道:「那很好,那很好。讓我把這些工作搞完它。不會很久了,一轉眼工夫就行了。你稍為坐一坐,喝一杯水。」周炳聽她這麼說,倒好笑起來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別哄我。」胡杏也沒有答話,就又全神貫注地沉沒在那些統計數字裡面去了。

  周炳自個兒在炕頭的書龕里,找出一張十六開大小的馬蘭紙和一根鉛筆,又用一本厚厚的《聯共(布)黨史》墊在底下。他左右望了一望,便坐下來,把那本書放在膝蓋上,用僵直的右手傍著那本書,固定它的位置,左手在紙上左一筆、右一筆地畫將起來,還一面畫,一面說道:

  「小杏子,你別管我,只顧自己忙自己的。我要給你好好兒畫一個像,把你這種全神貫注的嫵媚神態永遠保存下來。」

  胡杏放下蘸水鋼筆,抬起頭來對周炳說道:「哥,你又來了你畫什麼像呢?別畫了吧!我都穿了這麼一件厚厚的棉襖,你畫起來不難看麼?」

  周炳說:「沒的事兒,沒的事兒,別說你穿一件棉襖,就是你穿了三件棉襖,我也能把你那副秀氣、俊俏的神態給畫出來。你相信我吧,忙你自己的,別管我吧!」

  胡杏沒有工夫跟他攪纏,就說好吧,隨你的便吧。反正你沒有事兒干,隨便你愛畫什麼,就畫個夠吧。」說完就拿起蘸水鋼筆,又一心一意地撲到全延安專區的合作化事業裡面去,把周炳扔下不管了。

  到胡杏把所有的統計數字都核對完畢,這件工作到底算是完成了,就整理好炕几上那些文件、紙張痛痛快快地伸個懶腰,打個哈欠,走下炕來。這時候,周炳的畫像也就差不多畫出了八九分了。胡杏走到他的面前,他把那張畫像遞給胡杏看。胡杏拿在手裡,從這邊看看,從那邊看看,覺著畫得頂像,心裏面十分歡喜。沒想到這個時候,周炳突然站立起來,用左手一把將那張畫像搶過去,接著,用那隻僵直的右手把那張畫像撕成十幾瓣。胡杏叫他這種意想不到的粗魯動作嚇住了,瞪大著眼睛,那眼眶裡還閃著淚光,嘴裡想說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半天,她才結結巴巴地問周炳道:

  「怎麼了?你發了那麼大的脾氣!是我不好,欸,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坐在凳子上,坐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我不該去搞那些什麼合作化的報表,那些東西天天都有得搞的,不該在星期天……」說到這裡,她望望周炳的臉,看見那上面露出十分悲慘,十分哀戚的神情,更加嚇得不得了,連忙加上說道:「快坐下,別生氣。是我不好,惹了你生氣。坐下,喝口水,咱們好好地談一談,晚上就在這裡吃晚飯,好不好?」

  周炳用一個不會撒謊的人撒謊的尷尬神色說道:「小杏子,別多心。我很高興,什麼事兒也沒有。我不過覺著那張畫畫得不好,唉,太不好,太不像,就不想保存它罷了。」

  胡杏說:「那張畫畫得蠻像嘛。為什麼你說不像呢?反正是你畫的,像也好,不像也好,應該保存起來,做個紀念嘛!」

  周炳緊緊地握著兩個拳頭,渾身發抖竭力爭辯道:「不!不!不要這樣的紀念!絕對不要!正是為了這個緣故,我才將它撕碎!畫個像留紀念,這本來是個好主意,可是按我的經驗說起來,這是很悲慘,很可怕,總之,很不吉利的。但願你命運亨通,絕不遭到任何不吉利的挫折!這一點,我一想起來,心就痛得非常難過,像有一把刀在裡面絞著似的。我這一輩子再也不畫像。也不跟你畫——絕對不!不錯,我年輕的時候曾經給人畫過一次,可是結果——這個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了。我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權利,把不愉快的事情,把不幸福的事情,把悲慘的事情和你聯繫在一起!」

  胡杏淚流滿面。她懂得這是指他從前跟區桃畫像的事情,這件事情在他心中留下了非常悲慘的記憶。她一面擦眼淚,一面反問周炳道:

  「畫像固然不吉利了,不畫像難道就很吉利麼?」

  周炳也明白。胡杏指的是她自己跟她姐姐胡柳的遭遇,當真叫她問住了,什麼話也回答不上來。他佩服胡杏,著實為胡杏能夠茁壯成長而高興,因此也不想再說任何的話。最後,胡杏轉涕為笑道:

  「咱們既然願意當傻子,做笨事,要那吉利做什麼?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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