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二 坦白競賽
2024-10-08 12:30:39
作者: 歐陽山
生活非常迅速地向前發展。自從何守禮、李為淑、張紀貞、張紀文四個人搬到縣委來集中居住,集中學習以後,他們已經取得了初步的成果。他們全部成員編成一個大組,在大組裡面又分成兩個互助小組:楊生明、任步雲、張紀貞、張紀文在互助一組,吳生侮、劉滿浩和胡杏、何守禮、李為淑在互助二組。頭兩三天,他們分組開會,座談整風的心得。在這個期間,大家的看法都比較一致,每個人部認為整風運動是革命陣營裡面、黨裡面一次偉大的思想教育運動;每個人在運動當中學習文件,拿文件來對照檢査自己,都發現了自己有很多的缺點錯誤。這樣一來,大家的心裏面都覺著非常輕鬆愉快,都覺著一巨放下了過去長期背著的種種思想包袱,眼睛明亮了,胸襟開闊了,思想進步了,勁頭也就更大了。何守禮懇切地談到自己的個人英雄主義把自己害得好苦,它使自己跟邊區的生活格格不入,它使自己沒有法子去接近農民群眾,它使自己不能夠很好地向農材裡面的革命幹部學習。甚至張紀文也談到資產階級自由主義對他自己根深蒂固的影響和危害。他說,因為自己有了這種毛病,所以對於邊區的生活就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覺著在邊區生活很不自由,並且曾經想離開邊區,回到國民黨統治區去。他說他以前認為在邊區的集體生活裡面,不講人情,不尊重人性,也不尊重個人的自由跟權利,其實不過是不尊重他個人的感情,個人的性格,個人的自由和個人的權利。他還說經過這次整風學習,認識了自己的毛病以後,他覺著自己很不光彩。楊生明召開了大組會,讓何守禮跟張紀文兩個人做了典型發言。大家聽了都十分高興,胡杏特別興高采烈。她跑到何守禮跟前,又跑到張紀文跟前,抓住他們兩個人的手,連聲讚許道:
「好極好極了,進步很大,進步很大。你們剛到邊區來的時候,都是十分讚美邊區的,只是後來慢慢地平淡下來了,索性就忘記了。」
後兩三天,他們仍然分成兩個互助小組進行討論。他們討論了怎麼樣更加進一步站穩立場,端正態度,擴大整風運動的成果。他們又結合了當前國民黨準備進攻邊區的軍事形勢和國民黨掀起反共高潮的危險局面,強調時間緊迫,大家必須用盡全力把搶救運動搞好。討論到實質性的問題的時候,他們提出了一個怎樣確定家庭出身的問題。這樣一來,兩個小組都同時發生了意見分歧。在第一組裡面,張紀貞原來在入黨的時候已經把自己的家庭出身從舊軍人改成偽軍官,繪過了這次互助組大家的幫助,她又同意了把自己的家庭出身從偽軍官改成反動軍官。但是在這一點上,張紀文無論如何不能同意。在第二組裡面,李為淑在入黨的時候已經把自己的家庭出身從舊職員改成偽官吏,這次經過互助組的幫助,她更進一步,願意把自己的家庭出身從偽官吏改成反動政客。在這一點上,何守禮也跟張紀文一樣,無論如何不能表示同意。張紀文仍然堅持自己的家庭出身就是偽軍官,不能再往上提了。何守禮也只能承認自己的家庭出身是偽官吏,也不能再往土提了。同時,她對於張紀貞跟李為淑兩個人把家庭出身這樣隨意改動表示極大的不滿意,認為是一種對於別人的要求的迎合,是投機行為。
到了七月二十五日,楊生明召集了一個大組會議,討論怎樣改定家庭出身的問題。一開始,楊生明對於李為淑跟張紀貞簡單說了幾句表揚的話,認為她們能夠把自己的家庭出身改定成反動政客和反動軍官,是科學的態度,是值得歡迎的,這同時也表現了共產黨員的自覺性,應該肯定是一種進步。其他幾個人也講了一些表揚她們的話,然後由李為淑和張紀貞自己做了怎樣改定家庭出身的思想活動的匯報。接著,就討論何守禮跟張紀文的家庭出身問題,並且對他們兩個人進行了非常熱情的幫助。看見會上這種情況,張紀文知道無法倖免,就氣嘟嘟地說道:
「大家都這麼講,我還有什麼話可說的呢?我的親妹妹、她的家庭出身已經定了一個反動軍官,我跟她是同胞兄妹,這還有什麼可談的餘地麼?難不成我們兩兄妹有兩個家庭出身!總而言之,有親妹妹頂證,我是無話可說的了。既然她的家庭出身是反動軍官,我的家庭出身也上個反動軍官就是了。」何守禮看見整個會場的空氣一面倒,連張紀文那個反動軍官的出身也承認下來了,自己那一道偽官吏的防線只怕也頂不住,於是也就睹氣地高聲說道:
「好吧,好吧,既然大家都這麼說,我也來改定一下。我取消我過去那個偽官吏的出身,把它改成反動地主的出身吧。這樣子,大概沒有什麼問題了,是不是呀,胡杏同志?」
胡杏聽見何守禮要把自己的家庭出身改為反動地主,雖然口氣還帶點勉強,心裏面著實高興,認為這一下子她到底是把最不願意承認的事情承認下來了。她後來又聽見何守禮提到她的名字,好像要求她進行一些具體的幫助似的,於是她以一種熱腸人的神態開口說道:「不錯,他們家裡的情況我有一些了解。我十一二歲的時候就上他們家裡當丫頭,前後一共當了五六年之久。不錯,他們家裡應該說是一個地主的家庭。在廣州有許多房屋地產,那就不用說了,就是在我們鄉下,也幾乎有半條村子是他們何家名下的。就是說,震南村的土地至少有一半是屬於她爸爸何五爺的。所以,他們家不單是個地主,還是個大地主。至於要不要加上反動兩個字,我看那倒可以斟酌。此外,她爸爸何五爺在國民黨統治的時候是當官的,在北洋軍閥統治的時候也是當官的,這樣看起來,除了他們是大地主之外,至少也應該說同時是一個官僚……」說到這裡,胡杏突然中斷了。她本來還想往下說「據我所知,何守禮是偏房所生,在何家也不算是很得意的」,但是,她躊躇了一下,覺著這兩句話對於家庭出身沒有什麼關係,也不知道何守禮喜不喜歡這樣說,因此就沒有把話完全說出來。
誰知何守禮一聽她這麼說,就氣得渾身發抖。她用拳頭在桌子上打了一捶,說:「既然這樣,我們家裡的丫頭又是我的表姐,她出來頂證了,我還有什麼話說呢?這樣好了,乾脆叫做官僚大地主好了!我一點也不在乎,完全可以這樣定。」
他們開了一個上午的會,雖然不是很順利,也總算勉勉強強地,陸陸續續地解決了改定家庭出身這個問題。大家對於這一點初步的勝利都感覺到欣然自得,於是就宣布休會,下午繼續再開。到了下午,仍然是舉行大組討論,大家都報告了自己的生活經歷,來延安的目的和今後的打算。生活經歷是每個人都有話可談的,今後打算也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的。可是,來延目的這一項雖然說每個人都應該對大家談一談,而其實只有胡杏、李為淑、張紀貞、何守禮、張紀文這幾個人適用,其他的人原來就在延安的,就談不上什麼來延的目的了。他們每個人簡單地報告了十幾、二十分鐘以後,大家就跟他們提意見。談來談去,大家對於何守禮跟張紀文兩個人提的意見特別多,也特別突出。大家都希望他們兩個人在真正從思想上認清楚自己的家庭出身以後,還應該認真考慮自己今後打算選擇一條什麼道路。張紀文一聽到選擇道路的問題,首先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也顧不得開會所應該遵守的規矩,就大聲叫嚷道:
「什麼選擇道路!這不是明明叫我表示要跟國民黨走還是要跟共產黨走麼?這不太明顯了麼?這樣的問題還要在這個會上提出來麼?」
何守禮也非常衝動,聲色俱厲地說道:「現在才來選擇道路,豈不是太晚了麼?我的道路,在我沒有來延安以前已經選擇好了。怎麼可能來延安這麼久,到現在才選擇道路呢?」
胡杏看見他們發起脾氣來,就好心好意地勸解他們。她說,什麼時候決定了自己的道路,這個問題可以從長研究。不過一個人如果選定了道路的話,他在實際行動上,在政治立場上,應該都能夠表現出來。大家令天提這個問題,意思不過是說他們過去對於道路的問題也許還看得不太清楚,並不是說他們一點都沒有經過道路的選擇。接著,大家又提出了何守禮亂發牢騷,反對領導,和張紀文對邊區不滿,把邊區認做監牢等等,要他們好好考慮,做出解答。何守禮跟張紀文兩個人都拒絕回答,只是宣稱自己的人格受了侮辱,自己感覺到周圍的環境都是冷冰冰的,毫無溫暖,而這次開會正是他們要來專門整外來的知識分子的等等。李為淑、張紀貞對他們提了意見,胡杏也對他們提了意見。胡杏懇切地解釋說,這都黨對他們的關懷,同志們對他們的善意幫助,要他們不要誤解。但是他們把胡杏的話都當做耳邊風,完全聽不進去。
互助一組由楊生明和任步雲商量決定,讓張紀文在自己的窯洞裡單獨學習文件,把張紀貞叫到楊生明的窯洞裡面來,三個人一起慢慢地談心,幫助張紀貞坦白交代問題。任步雲首先板著臉孔問張紀貞,知不知道國民黨的部隊裡面,有一個很大的特務組織叫做軍統。他的談話如此生硬,使得張紀貞一下子就生起氣來。她任性地高聲回答道:「我知道。軍統,誰不知道呢?不過我不了解他們到底都做些什麼事情。」任步雲進一步問到軍統怎麼樣反對共產黨,怎麼樣破壞革命,問她知道不知道。她一聽,更加生氣了,說:「我只聽別人說過有那麼一個軍統,至於軍統進行一些什麼活動,那我就完全不知道了——自己既沒有親眼見過,也沒有聽任何旁人說過。」任步雲又進一步問她,她父親張子豪既然是一個反動軍官,那麼,他是不是一個軍統分子呢?這一來,更加把張紀貞氣壞了。她噘著嘴巴,快嘴說道:「我父親是我父親,我自己是我自己。我跟他各有各的活動,各有各的環境。我們一年到頭也很難說上三句話。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一個軍統呢?難道他是一個軍統特務——他會對我說麼?」楊生明看見話談不攏,就開言說道:「這樣吧,你還是首先考慮一下,仔細談一談你來延安的目的吧。你是國民黨高級軍官的女兒。你們的生活很好,你們的社會地位很高。你又念書,有文化,有修養,那麼,你為什麼還要跑到延安這個窮苦的地方來受罪呢?」張紀貞傲慢地抗聲說道:「那很簡單,來延安的目的就是要求進步,要求抗戰。這不單是我一個人,所有的年輕人都是這樣要求的。在廣州,我是一個進步青年——你知道,所有的進步青年都是要求抗戰,要求革命的。我們不滿意國民黨一再向日本帝國主義屈服,一再對老百姓施加壓榨,所以我們就要反抗,就要到延安這個地方來。」任步雲說,如果她這個講法是正確的話,她就應該愛邊區,愛人民,愛咱們的黨;就應該好好地接受黨的教育,接受群眾的改造;而不能夠那樣傲慢,那樣任性,什麼人都瞧不起,什麼地方都看不慣,什麼事情都不滿意。楊生明對她提出一個質問道:「紀貞,如果你講的話是真話,那麼你對黨不是應該完全忠誠的麼?你不是也知道只有在黨的絕對領導之下,你的進步要求、革命要求、抗戰要求才能夠得到滿足麼?」張紀貞又不假思索地,快嘴快舌地回答道:「當然是這樣,誰說不是這樣呢?我就是這樣看的,我就是完全對黨忠誠的。難道說我有哪一點對黨不忠誠麼?」任步雲活躍起來道:「哎喲,我的媽呀,你的話恐怕說得太快了吧?你的家庭出身從舊軍人改成偽軍官,又從偽軍官改成反動軍官,這還不是大家一次又一次幫助你的結果麼?難道說,你一向來都是對黨那麼忠誠的麼?」張紀貞那張瘦削少肉的臉孔登時氣得變成紫醬色,好像一挺機關槍突然發生了故障似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後來,過了半天,張紀貞才緩緩地表白自己道:
「我只知道我父親是一個橫蠻殘暴的人,至於他是什麼樣的成份,我實在是不懂得。你們看,不是我一明白就承認了麼?我對黨有什麼不忠誠的地方呢?」楊生明看見她的氣焰已經比剛才低下去了,就進一步勸告她道:「對嘛,紀貞,你這樣的態度很好嘛。我們大家都有許多事情不明白,不懂得,所以,我們大家都要聽黨的話;站在黨的立場來判斷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只有這樣子,我們才不至於犯錯誤。」任步雲也進一步相勸道:「對了,就是這個意思。你要能夠站在黨的立場來判斷事物的話,那麼,你就不會被個人的錯誤看法所什麼一所蒙蔽。比方說,你過去看你的父親只是橫暴殘忍的軍人,至於他到底是不是一個特務呢,你不清楚。如果你站在黨的立場上一看,就會看得更清楚了。過去你跟你父親好像只保持一種家庭關係,同樣,如果你站在黨的立場上仔細看一看,這裡面也許就有一種政治關係。此外,你到延安來一一你總是說跟你的家裡毫無關係。但是,你再站在黨的立場的高度上來想一想,也許你就認識到這裡面不是毫無關係,而是有許多的關係了。你的家庭也許跟你採取一種什麼聯繫的辦法,使得你自覺或者不自覺地替他們做事情。難道說,這些都是不可能的麼?」機關槍完全沉默了,楊生明跟任步雲兩個人步步進逼,對她說明特務關係不一定都要經過正式的手續。有些父子關係,有些夫婦關係,有些朋友關係,都可以做為特務關係。有些通過書信,有些通過談話,有些通過別人的傳話,都可以做為特務聯絡的手段。他們要她好好考慮這些問題。張紀貞聽了以後,一肚子的氣,嘴巴里一聲也不吭。
互助二組也由吳生海、劉滿浩、胡杏三個人商量決定,完全採取跟第一組同樣的部署:先讓何守禮在自己的窯洞裡好好地學習文件,弄通思想。他們三個人把李為淑找到吳生海的窯洞裡來,對她進行個別的幫助,要她趕快坦白交代問題。吳生海首先問李為淑知不知道國民黨黨務機關裡面有了個中統這樣的特務組織。李為淑一聽,就想起自己的父親李民魁是在國民黨裡面干黨務的,生怕連累上自己,就不答話,只是搖搖頭。劉滿浩進一步問她來延安抱著一種什麼目的,要她仔細談一談。李為淑膽怯地回答道:「我來延安嘛,什麼目的,我實在也說不清楚。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我的爸爸並不知道我要來延安,我也沒有告訴過他。這一點,你們問胡杏同志,她帶我們來延安,這種情形她是完全了解的。」胡杏沒有就這個問題表示任何的態度,只是希望李為淑對黨,對人民,對革命真正地忠誠坦白。她認為這個問題能夠明確認識了,其他的一切問題都好解決了。吳生海和劉滿浩兩個人都同聲附和,說贊同胡杏的意見:對黨忠誠,這是每一個黨員,每一個革命者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吳生海還提到她從前把自己的家庭出身從舊職員改正做偽官吏的問題,說黨一旦了解一個人的忠誠,那麼黨對這個人就是信任的,因此她才會被吸收入黨。劉滿浩接著也說,這一次整風運動,她又從偽官吏的家庭出身改正成反動政客的家庭出身,這樣子一來,更加符會事實,也證明她更加對黨忠誠了。不過這同時也證明,她這種對黨忠誠的程度不是一開頭就百分之百的,而是慢慢地經過同志們的幫助,經過自己的認識才提高的。後來,他們兩個人又像第一組楊生明和任步雲對待張紀貞一樣,也對李為淑提出要從黨的立場來判斷事物的要求,並且說,只要她一從黨的立場來判斷事物,那麼她就能夠做到徹底坦白的地步,就可以把問題交代清楚,就可以得到組織上的更大的信任。
他們兩個人這樣規勸李為淑的時候,李為淑卻是一言不發,只用兩隻手捂著臉,不斷地擦眼淚,把吳生海跟劉滿浩弄得一籌莫展。過了一會兒,李為淑提出要求,希望和胡杏單獨談一次話,這才把僵局結束了。吳生海跟劉滿浩走出去以後,胡杏就誠懇地對李為淑說道:
「小李,別難過,別委屈。你應該抬起頭來,用正確的態度面對現實。」她這麼說的時候,一隻手握著李為淑的手,另外一隻手摟著李為淑的肩膀,表示非常親熱的樣子。李為淑十分感動,又嗚、嗚地哭起來了。胡杏連忙安慰她道:「小李,別哭、別哭。我對你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但是說我對你的一切事情都十分清楚,那我也不敢說。我剛才要你對黨忠誠,這句話最根本。不是強迫你要按我們的意見交代什麼問題,才算對黨忠誠。你應該堅持這種忠誠的態度,同時要像毛主席所提倡的,採取一種實事求是的精神。依我這個當姐姐的看來,只有最忠誠的人,才能夠最實事求是。你自己好好地想一下,認識到什麼程度,你就說到什麼程度,不要勉強,不要做假,這才叫真正的忠誠坦白。你同意我的話麼?」李為淑一聽,十分感動,撲在胡杏的懷裡,嗚、嗚、嗚地又哭將起來,一面哭,一面說道:
「杏姐,我喜歡你。我這哭不是傷心,卻是高興。跟你在一起,我永遠都有信心。」
當天晚上,何守禮跟張紀文一起去找縣委書記郝玉寶,堅持要跟他做一次單獨的談話。這兩個大學生向郝玉寶提了意見,說整風運動成果非常偉大,大家心悅誠服,但是這個搶救運動就有點莫名其妙。他們提出嚴重抗議,要求縣委制止楊生明、任步雲、吳生海、劉滿浩這些人趁這個機會隨便胡亂整人。何守禮申辯她自己雖然有很多缺點,但是也不缺乏進步的歷史表現,跟特務這一類的字眼根本連不在一起。張紀文也同樣地提出申辯,認為自己的家庭雖然有點問題,自己的認識也不清楚,可要說自己是特務,那麼,當特務又何必跑到邊區來呢?郝玉寶笑著安慰他們道:
「你們別急。你們都是大學生,有本事,將來可以發揮很大的作用。說到目前,你們目前就必須提高認識,鼓足勇氣,爭取一分鐘能解決問題才好。其實,問題也不難解決,確實只要一分鐘就夠了。至於黨的領導跟群眾方面都是好心好意的,你們都不用擔心。」何守禮說:「有什麼擔心不擔心呢?承認了是特務,一輩子都不得翻身。」張紀文說然是特務,就應該鎖在牢房裡,有什麼擔心不擔心的問題呢?擔心是坐牢,不擔心也是坐牢。」郝玉寶翹起嘴唇大笑起來說道:「你們應該絕對相信黨的領導和革命群眾,他們都是實事求是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