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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集

2024-10-03 21:46:04 作者: 王朝柱

  西柏坡大院外晨

  兩輛吉普車一前一後停在院中。

  葉子龍站在前面那輛吉普車的旁邊。

  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從不同的方向大步走來。

  朱德:「老毛!今天你拉著我和恩來去什麼地方開會」

  毛澤東指著前面的那輛吉普車,說道:「上車!到車上再說。」他說罷打開前車門就上。

  周恩來一把拉住毛澤東的大衣:「停!」

  

  毛澤東:「恩來,有什麼事嗎?」

  周恩來笑著說:「坐車是有講究的,後排是長者或首長坐的,前排這個座位是秘書或警衛坐的。因此嘛……」

  毛澤東:「你和老總坐後排,我坐前排。」

  朱德開玩笑地說:「老毛,這就亂了方寸了!我是總司令,給你們二位當一回警衛,我坐前排!」

  毛澤東:「想得美!我的塊頭大,又穿著棉大衣,坐在前排多舒服!」他說罷鑽進吉普車,坐在了前排座位上。

  周恩來與朱德相視一笑,無可奈何地鑽進吉普車,坐在後排座位上。

  葉子龍用力關上前後車門,喊了一聲:「開車!」

  吉普車緩緩啟動,開出了大院。

  西柏坡山路外 日

  兩輛吉普車飛馳在山路上。化入車內:

  毛澤東望著車外遠山近坡的松柏樹冠上的殘雪,感慨地說:「你們看,殘雪迎朝陽,還是很富有詩意的嘛!老總,不想賦一首詩或填一首詞嗎?」

  朱德:「對不起,我可沒有感受詩情畫意的心境。」

  毛澤東:「那老總有什麼特殊的心境呢?」

  周恩來:「讓我代老總說吧,我們兩個是現實主義者,就想知道主席把我們二人拉到什麼地方去,又去幹什麼。」

  朱德:「對!我的腦子裡想的全都是:華北第二、第三兵團解放了新保安、張家口之後,北平的傅作義作何感想南京的蔣介石作何感想急於上台的李宗仁和支持他的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作何感想?」

  毛澤東:「我呢,今天最關心的事情,就是我們三個人如何乾乾淨淨地歡迎來自各個戰場上的代表,新年過後,開好政治局會議!」

  朱德:「別的都好說,唯乾乾淨淨這四個字啊,等我們進了北平再說也不遲。」

  毛澤東:「今天啊,我就是讓咱們三個人解決乾乾淨淨這四個字,而且還要享受當年楊貴妃的待遇!」

  周恩來:「洗溫泉」

  毛澤東:「還是恩來聰明!」

  山下溫泉室 內 日

  這是一座極其簡單的溫泉室:天然的溫泉池,簡易的磚木結構的溫泉房間,充溢著霧靄似的水氣。

  毛澤東、周恩來、朱德泡在溫泉池中,盡情地享受著。

  葉子龍坐在溫泉旁邊,拿著一塊白毛巾邊擦著身子邊問道:「主席,西安的華清池比這兒好吧?」

  毛澤東眯著雙眼答道:「我沒去過西安,更沒有到過華清池,問恩來和老總吧。」

  周恩來邊搓洗上身邊說:「我雖說去過無數次西安,但從未光顧過華清池。」

  朱德:「我也是。」

  葉子龍:「主席,我提議革命勝利了,我陪著你們三位去西安,到華清池洗一次溫泉澡好不好?」

  毛澤東睜開眼,斷然地說道:「不好!」

  葉子龍:「為什麼?」

  毛澤東:「簡單!華清池是從腐敗走向墮落的地方。」

  葉子龍:「我才不信呢!」

  毛澤東:「想想看,唐明皇和楊貴妃在華清池洗過溫泉澡吧?」

  葉子龍:「洗過。」

  周恩來:「結果唐明皇敗出西安,楊貴妃死在馬嵬坡。」

  朱德:「蔣介石在什麼地方被捉的?」

  葉子龍:「在華清池!」

  毛澤東:「我在閒書上還看過這樣的記載:當年黃巢在西安考中了狀元,皇帝嫌他長得土氣,硬行把一個好好的狀元郎讓給別人去當。結果氣得黃巢造反,一舉攻下了西安。他為了報復皇帝,天天晚上脫得一絲不掛在華清池中泡溫泉。沒有多久,黃巢就敗出了西安。」

  葉子龍:「真的有這事?」

  周恩來:「主席不是說了嘛,是在閒書上看的。」

  葉子龍:「有意思!主席,還有嗎?」

  毛澤東:「有啊!你知道陝北出了一個李自成吧?」

  葉子龍:「知道,我還去過他建的行宮呢。」

  毛澤東:「傳說,李自成攻下西安之後,他帶著高夫人也去華清池洗了一次溫泉澡……」

  葉子龍:「結果,他領導的農民起義也就失敗了!」

  朱德:「我還聽說啊,李白成人北京城,是從北面走的,中途休息的時候,在所謂的九龍溫泉洗了一次,結果進北京十八天就退出來了。」

  葉子龍:「看起來,我們共產黨人要不失天下,華清池這種地方是不能去的!」

  毛澤東、周恩來、朱德聽後大聲笑了。

  鏡頭隨著溫泉霧氣的變異漸漸化出:

  毛澤東坐在溫泉邊上,葉子龍為之搓背。

  朱德坐在溫泉邊上,周恩來一邊為之搓背一邊說道:「據來自北平的消息說,傅作義聽說第三十五軍和第十一兵團覆滅之後,脾氣變得異常暴躁!」

  朱德:「他的看家本錢輸光了,豈能不暴躁!」

  毛澤東:「與傅作義相反,就在新保安和張家口解放的二十四日,白崇禧就迫不及待地在漢口發出了亥敬電,公然指出:民心代表軍心,民氣猶如士氣。默察近日民心離散,士氣消沉,遂使軍事失利,主力兵團損失殆盡……」

  朱德:「等於公然宣稱:蔣介石你該下台了!」

  毛澤東:「但是,蔣介石就是下台了,也依然是明下暗不下,只是換一個形式控制南京的政局!」

  周恩來:「因為他懂得有兵就有權的道理。為此,就在第三十五軍在新保安被殲滅的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三日,蔣介石就派二公子蔣緯國帶著他的親筆信飛去北平,再勸傅作義率部撤往江南。」

  毛澤東:「所以,我們有兩個戰場:其一,通過打與談,把傅作義抑留在北平,力爭和平解決北平問題;其二,促進南京政壇矛盾加劇,利於我百萬大軍過長江!這也就是我們新年過後召開政治局會議的主要目的。」

  西柏坡山路外 日

  一輛吉普車飛馳在山路上。化入吉普車內:

  周恩來坐在吉普車的後排座位上,嚴肅地說:「來自南京的消息:蔣介石、李宗仁、司徒雷登,還有那些一直對和平抱有幻想的第三種人,都在高喊和平救國,希望我們不要打了,坐下來進行和平談判。」

  朱德:「這股和平風來勢不小啊!」

  毛澤東依然坐在前排座位上,轉過頭來說:「好啊!我們也願意舉行和平談判啊,但是,我們不能和戰爭罪犯談,只能和代表人民的團體談。」

  周恩來:「這樣一來,我們不僅和蔣介石這些人劃清了界限,而且也使他們失去了談判的資格。」

  毛澤東取出一頁文稿,說道:「歷史竟然是這樣的巧合,十二月二十三日,東京國際法庭處決了東條英機等七名甲級戰犯。我於第二天,以毛澤東的名義起草了一份談戰爭罪犯名單問題的新聞稿,公開把蔣介石等四十三人列為頭等戰爭罪犯!你們看後如無異議,立即交新華社播發!」

  周恩來接過這份戰爭罪犯名單,與朱德邊看邊小聲念道:「蔣介石、李宗仁、陳誠、白崇禧、何應欽、顧祝同、陳果夫、陳立夫、孔祥熙、宋子文、劉峙……衛立煌、余漢謀、胡宗南、傅作義……」

  朱德:「老毛,傅作義可否不列入頭等戰犯名單中?」

  毛澤東:「一定要列!傅氏反共甚久,我方不能不將他和劉峙、白崇禧、閻錫山、胡宗南等一同列為戰犯。我們這樣一宣布,傅在蔣介石及蔣系軍隊面前的地位立即加強了。」

  周恩來:「傅還可以藉此做文章嘛!主席,把衛立煌先生列為戰犯,是不是有意幫他一把啊」

  毛澤東:「那是當然了!蔣介石把衛先生從廣州抓回來,扣在南京,真正的原因是說他通共;再說得具體點,是說他和咱們的老總是好朋友。」

  朱德:「這樣一來,衛先生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了。」

  毛澤東:「那也得看蔣介石的下一步棋怎麼走!」

  南京蔣介石官邸內 夜

  侍衛人員在官邸精心布置過聖誕節的用品:聖誕老人、聖誕樹、聖誕小木屋、糖果……

  蔣介石怒氣沖沖地走進,看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取出一些美鈔,說道:「謝謝你們!今天是過聖誕節,給你們一些美金作為禮品,回去分一分,希望聖誕老人於子夜給你們帶來佳音。」

  侍衛人員接過美金,說罷「謝謝總統」,十分高興地走出了官邸。

  偌大的客廳顯得是那樣的空曠,因而蔣介石也就越發顯得是那樣的孤寂。

  突然,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蔣介石拿起電話:「喂!哪一位?」

  遠方顯出宋希濂打電話的畫面:「校長!我是宋希濂,有重要的事情向您報告。」

  蔣介石:「講吧!」

  宋希濂:「白崇禧在發出亥敬電前夕,與我進行了一次露骨的談話。」

  蔣介石:「是策反吧?」

  宋希濂:「對!白對我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尚握有兵權的黃埔同窗都是很識時務的,關鍵是少個挑頭的。」

  蔣介石:「你是怎麼回答他的?」

  宋希濂:「我說,第一,我與總統有二十多年的師生關係,這樣做,在道義上說不過去;第二,我們這些師兄弟是總統的部屬,從軍紀上來說,恐怕也不好;第三,陳明仁等是否同意這樣做,還沒有把握。」

  蔣介石:「你現在什麼地方?」

  宋希濂:「我見了白崇禧的亥敬電後,遂偷偷地離開武漢,回到了我的駐防地沙市。」

  蔣介石:「很好!你要利用手中一個兵團的人馬,在白健生的背後監視他的行動。」

  宋希濂:「是!」他掛上電話,遠方的畫面消失。

  蔣介石無比憤怒地掛上電話,自言自語地罵道:「娘希匹!你這個再嫁的寡婦,老子一向是吃軟不吃硬的,生來不讓任何人騎在脖子上拉屎!我預計元旦下野的計劃告吹,讓他李德鄰在台下再眼饞些時候吧!」

  這時,蔣經國走進:「父親!緯國弟由北平打來電話,說傅作義因三十五軍、第十一兵團覆滅而亂作一團,聲稱沒有時間,答應明天才見緯國!」

  蔣介石:「豈有此理!這不是慢待緯兒的事,是他傅宜生的眼中就要沒有我蔣中正了!」

  蔣經國:「司徒大使的顧問傅涇波公開說:蔣總統下野,為進行和談所必要。」

  蔣介石:「這不是他傅涇波的意思,用咱們家鄉的話說,他僅僅是司徒老兒的跟洋屁蟲!」

  蔣經國:「司徒雷登說,作為一個美國大使,他不能發表正式意見,但以私人資格而言,確實衷誠贊助和談運動!」

  蔣介石:「這隻老狐狸!」他看了看手錶,「經兒,把收音機打開,聽聽毛澤東又在口吐什麼狂言!」

  蔣經國:「父親,今天就不要聽了吧?」

  蔣介石:「聽!我倒要看看他毛澤東又耍什麼花招。」

  蔣經國:「可他今天,把父親列為頭號戰犯了。」

  蔣介石大聲狂笑,輕蔑地說:「我當年還把他列為十惡不赦的匪首呢,聽!」

  蔣經國打開收音機,傳出男播音員的話聲:「新華社授權播發陝北權威人士談戰爭罪犯名單問題的新聞稿。第一批頭等戰犯計四十三人:蔣介石、李宗仁、陳誠、白崇禧、何應欽、顧祝同、陳果夫、陳立夫、孔祥熙、宋子文……」

  蔣介石冷笑著命令:「關了!關了!」

  蔣經國「啪」的一聲關上了收音機。

  蔣介石:「我是一號戰犯,你李德鄰是二號戰犯,我看你如何與毛澤東舉行和談」他驀地想起什麼,問道:「還有哪些人被毛澤東列為頭號戰犯」

  蔣經國:「衛立煌,傅作義。」

  蔣介石一怔:「他毛澤東為什麼把他們二人也列為戰犯?」

  蔣經國:「不清楚。還有杜聿明……」

  蔣介石又是一怔:「光亭也是戰犯」

  蔣經國:「是的!」遂取出一紙電文,「父親,邱清泉給您發來一份電報,說杜聿明帶病堅持指揮作戰。」

  蔣介石接過電報看罷,十分沉重地說:「經兒,我說你記,給光亭回電。」

  陳官莊杜聿明臨時指揮部內夜

  室外傳來呼呼作響的風聲。

  同時,還傳來解放軍用高音喇叭播放的《敦促杜聿明等投降書》:「杜聿明將軍、邱清泉將軍、李彌將軍和邱李兩兵團諸位軍長師長團長:你們現在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黃維兵團已在十五日晚全軍覆沒,李延年兵團已掉頭南逃,你們想和他們靠攏是沒有希望了。你們想突圍嗎四面八方都是解放軍,怎麼突得出去呢……」

  杜聿明穿著軍大衣,因饑寒交迫,他雙手捧著下腹,拖著個病身子在室內緩緩地走動著。突然,他舉起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想拒絕聽這些廣播。

  這時,邱清泉拿著一份電報走進:「杜主任!這是共軍搞的宣傳戰,我們可以不聽,可下面的部隊有不少聽了之後就跑過去了!」

  杜聿明放下兩隻手,哀嘆地說道:「這比當年張子房的洞簫厲害多了!」

  邱清泉:「一百支洞簫,一千支洞簫,也沒有一個高音喇叭聲音大啊!」

  杜聿明:「不去說這些了!有什麼情況嗎?」

  邱清泉:「校長給弟兄們發來了電報,說今天是聖誕節,他為我們祈禱,希望萬能的上帝賜福給我們。」

  杜聿明微微地搖了搖頭:「自內戰爆發以來,西方的上帝就沒有幫過我們一次!」

  邱清泉嘆了口氣,把手中的電報送到杜聿明的面前:「看吧!這是校長給你發來的電報。」

  杜聿明接過電報拜閱。蔣介石的畫外音:「聽說吾弟身體有病,如果屬實,日內派機接弟回京醫療。蔣中正?」

  杜聿明驚愕地:「校長怎麼知道我病了?」

  邱清泉:「是我不忍看著你在戰場上被折磨,私自給校長發了封電報。」

  杜聿明:「不!我不能離開你們大家回南京。」

  邱清泉:「何必呢!」他雙手抱頭垂在了胸前。

  杜聿明:「不!我要向校長表明我的心。」他也無力地低下了頭。

  這時,室外傳來狂風的嘶叫聲,以及高音喇叭更為刺耳的播音聲:「……立即下令全軍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本軍可以保證你們高級將領和全體官兵的生命安全。只有這樣,才是你們的唯一出路。你們想一想吧!如果你們覺得這樣好,就這樣辦。如果你們還想打一下,那就再打一下,總歸你們是要被解決的。」

  南京蔣介石官邸內夜

  牆上掛鐘的時針就要指向十二時了,照舊是「嘀嗒嘀嗒」地走著。

  蔣介石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一份電文審閱。杜聿明的畫外音:

  「校長:生雖有痼疾在身,行動維艱,但不忍拋棄數十萬忠勇將士而隻身撤走。請鈞座決定上策,生一息尚存,誓為鈞座效忠到底!杜聿明?」

  蔣介石近似低泣地自語:「光亭,我的好學生,是我這個校長負於你啊!……」

  這時,牆上的掛鐘敲響了子夜的鐘聲。

  坐在對面的蔣經國低沉地說:「父親!上帝傳報佳音的時刻到了,讓我陪著父親祈禱吧!」

  蔣介石:「咳!不知為什麼,我此時此刻沒有想到祈禱,卻想起『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這兩句古詩來了!」

  蔣經國:「那是您想起了在美國的母親!」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響了。

  蔣介石騰地一下站起來,有些激動地邊走邊說:「一定是你母親從美國打來的!」他伸出顫抖的右手,拿起話筒,動情地說:「喂!你是夫人嗎?」

  遠方顯出宋美齡打電話的畫面:「達令,我正是你的夫人。你好嗎?」

  蔣介石:「很不好!這幾天沒有一件高興的事,只有今夜聽到夫人的話聲,我……」他有點說不下去了。

  宋美齡:「達令!堅強些……」

  蔣介石:「我在他們面前從來是強者,可不知為什麼,一聽到夫人的聲音……我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宋美齡:「我也是啊!當我聽到你的聲音以後,我就越發地想起『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這兩句古詩來了。達令,我想這都是上帝給的吧?」

  蔣介石:「對!夫人,美國政府的情況怎樣?」

  宋美齡:「很不好!國務卿馬歇爾病重住院了,新上任的代國務卿羅凡特是杜魯門總統的親信……」

  蔣介石:「看起來,美援是沒有希望了吧?」

  宋美齡:「難說!明天,他約見我商談美援事宜,願上帝帶給我們好運。」她掛上電話,遂畫面消失。

  蔣介石自語地:「上帝啊,你為什麼不降福於我這個東方的弟子呢!」然後輕輕地掛上電話。

  蔣經國看著蔣介石就要被擊垮的樣子,鼓足勇氣說:「父親,您不是經常對我說過一句話嘛:成功者不是真正的英雄,跌倒爬起來再成功,那才是真正的英雄!」

  蔣介石猝然挺起身:「對!給緯兒打電話,明天傅作義再不見他,讓他立即飛回南京!」

  中南海居仁堂 內 日

  傅作義身著戎裝在室內快速地踱著步子,偶爾看一眼放在書桌上的那把手槍。

  這時,收音機中正在播發新華社的新聞稿:「……傅作義要想不做戰犯、避免懲處是不可能的,但要減輕懲處,現在還有可能,那就是命令全軍繳械投降,保證不再殺害革命人民,不再破壞公物和武器……」

  王克俊陪著年長的劉厚同走進:「傅老總,劉厚同老先生到了!」

  傅作義匆忙關死收音機,迎上去緊緊握住劉厚同的手,慘然地說道:「劉老!這一下我的政治生命算完了。」

  劉厚同把頭一昂,樂觀地:「宜生,我只能這樣說:你舊的政治生命完了,可以開始新的政治生命了!」

  傅作義:「什麼我可以開始新的政治生命了?」

  劉厚同:「對!現在,你應該認清形勢,下定決心,堅定走和平談判的道路。」

  傅作義沉默不語。

  劉厚同:「蔣介石日暮途窮,自顧不暇,大局已經無可挽回了。」

  王克俊:「在美國的支持下,桂系白崇禧發了亥敬電之後,蔣介石總統的任期就過不了新年了!」

  傅作義:「劉老,你知道嗎毛澤東已經把我劃作頭等戰犯了!」

  劉厚同:「我當然知道!不要忘了,新華社廣播中還有一段話,知道吧?」

  傅作義點了點頭:「知道。」

  劉厚同:「宜生,我們能聽蔣介石的話嗎率部南下一定是全軍覆滅!想回綏遠嗎張家口為共軍攻陷,平綏路也被切斷,沒有一點兒可能了!」

  傅作義:「這正是我最痛心的啊!」

  劉厚同:「到現在,我們和中共和談的資本雖已遠不如過去,但和議一成,北平免遭戰火破壞,城內人民的生命財產得以保全,還是深得人心的。」

  傅作義:「中共說話算數嗎?」

  王克俊:「據知情者說,中共是信守協議的。因此,我們還是有光明前程的。」

  劉厚同:「我以長者的身份說,這是唯一的出路了,時不我待,不能一誤再誤了!」

  傅作義再次陷入沉默。

  焦實齋走進:「傅總!會見蔣緯國的時間到了。」

  傅作義:「劉老,等我見了蔣緯國以後,我們再接著談。」他說罷大步走出去。

  焦實齋隨後跟著走了出去。

  劉厚同走到桌前,指著桌上的那把手槍說道:「克俊,把它收起來!」

  王克俊:「這……合適嗎?」

  劉厚同:「合適!宜生性情剛直,且向來自信心、自尊心都強,這次精銳部隊在新保安、張家口被共軍吃掉,我看他面有慚色,思想過度緊張,怕他想不開。」

  王克俊:「是!」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槍。

  中南海接待室 內 日

  傅作義緊緊握住蔣緯國的手客氣地說道:「二公子,真的很對不起!新保安、張家口接連失利之後,平津一帶的軍心浮動,需要安撫,慢待二公子了。」

  蔣緯國:「說慢待二字就見外了!既然平津一帶的軍心浮動,那就更應該立即南撤了!」

  傅作義:「二公子可能聽總統說過,我是一個絕不輕易言輸的軍人!今天,他毛澤東吃掉了我在新保安、張家口的部隊,還把我算作第一批頭等戰犯!那好嘛,我們再在戰場上定輸贏!」

  蔣緯國取出一封信:「這是我父親寫給你的親筆信,請傅總司令拆閱!」

  傅作義接過信一邊拆一邊說:「二公子,請坐下!」

  蔣緯國坐在沙發上,兩隻眼睛盯著傅作義。

  傅作義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讀來信。蔣介石的畫外音:

  「……西安『雙十二事變』上了共產黨的當,第二次國共合作是我生平一大教訓。現在你因處境又主張與共產黨合作,我要藉此一勸,特派次子前來面陳。許諾:只要南撤,則有美軍援助;南撤後,將任命你為華東南軍政長官……」

  傅作義收好來信,說道:「我感謝總統對我的信任,同時,也煩請二公子轉報總統:耿耿此心,天日可表,我絕沒主張與共產黨合作!」

  蔣緯國:「但願如此!可是,我父親請你率部南下的事情呢?」

  傅作義:「方才,我已經講了,如此離開華北,我無臉面對那些死在戰場上的弟兄,也難以安我這顆受恥辱的心!」

  蔣緯國:「再打下去會怎麼樣呢恕我直言,絕不比新保安、張家口的結果好!」

  傅作義猝然站起,聲色俱厲地說:「也請恕我直言,率部南下一定會全軍覆滅!」

  蔣緯國:「你何以得出這樣的結論?」

  傅作義:「請問,距離南京最近的黃百韜、黃維二兵團退回江南了嗎再請問,杜聿明親率邱清泉、李彌兩個兵團為什麼連突圍的力量都沒有呢?」

  蔣緯國囁嚅地:「這、這……」

  傅作義:「這還不算!時至歲末,再過幾天渤海就結冰了。剩下的這幾十萬國軍,需要有多少艘具有破冰能力的船隻才能運走我們的海軍有這樣大的運輸能力嗎?」

  蔣緯國:「你打算怎麼辦呢?」

  傅作義:「死守平津,與共軍血戰到底!」

  中南海居仁堂 內 日

  傅作義駐足窗前,看著院中的枯木殘雪,低沉地說:「我找人研究了幾天,想出一個辦法:今天就準備發出一個和平通電,為人民請命,以促進和平。我就自行解除兵權,交由第四兵團司令李文代理,去南京向蔣請罪,聽候處理。」

  李參謀長站在傅作義的身後愣住了,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傅作義:「這樣做法,北平可以免去兵災,又可以導致全面和平。我想這是於國於民都有利的,你覺得怎樣?」

  李參謀長有些氣憤地說:「我認為你這樣的做法是不負責任的,任何方面都對不起!」

  傅作義倏然轉身,問道:「為什麼?」

  李參謀長:「你把幾十萬如狼似虎的軍隊集中到北平城郊,叫李文怎麼辦領導著和吧,勢不可能,一定會出大亂子;領導著戰吧,結果必然毀了北平。首先,你對不起北平居民;其次,你也對不起這幾十萬軍隊!」

  傅作義悵然喟嘆搖首。

  李參謀長:「你想發一個通電就走,蔣介石一定說你是臨陣脫逃,共產黨也會說你和談有始無終!」

  傅作義:「你不知道我的難處啊!」

  李參謀長:「我當然知道!和,你的開價與共產黨的還價相距甚遠,你不情願;打,你知道雙方力量懸殊,絕不比新保安、張家口的結果好。更為嚴重的是,傷及眾多無辜的軍民,毀壞了千年的古蹟,你無法向人民、向歷史交待!」

  傅作義:「你的意見呢?」

  李參謀長:「繼續和談!」

  傅作義:「我是同意和談的,可我就是不知道毛澤東的真正底牌啊!……」

  毛澤東的辦公室 內 日

  毛澤東坐在桌前,用心地審閱自己寫好的文章。

  毛澤東把審閱完的文稿放在桌上,然後又提筆展紙,伏案疾書,似筆走龍蛇。特寫:

  將革命進行到底

  劉伯承和背著手的陳毅相繼走進毛澤東的辦公室,異口同聲地喊了一句:「主席!」

  毛澤東抬頭一看,激動地說:「伯承!陳毅!你們是什麼時候到的?」

  劉伯承:「昨天。」

  毛澤東開玩笑地說:「陳毅,你和伯承昨天到了西柏坡,不到我這裡來,一定是給老總和恩來送禮去了!」

  陳毅:「要是送禮啊,那我還不先給主席送」

  毛澤東:「算了吧!今年五月,老總跟著你和粟裕去華野,你托老總給恩來帶回什麼好東西了?」

  陳毅:「一台美國產的收音機,是從戰場上繳獲的。」

  毛澤東:「我呢?」

  陳毅:「那時,我還沒有主席最喜愛的東西。」

  毛澤東:「不對吧你準是對我有情緒了!」

  陳毅:「我怎麼敢對你有情緒呢!」

  劉伯承:「我可以作證,沒有!主席,這次來西柏坡啊,他就只給主席一人帶來了喜歡的東西。」

  毛澤東:「快說!是什麼好寶貝?」

  陳毅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拎出一隻提包:「猜猜看,包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毛澤東:「美國產的香菸!」他說罷從陳毅手中奪過提包,取出一條美國香菸,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劃著名火柴點著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讚不絕口地說:「美國人民是偉大的人民,發明了香菸這個好東西!」

  劉伯承、陳毅大聲笑起來。

  毛澤東一怔:「笑什麼?」

  劉伯承:「我們笑哇,主席不僅是運籌帷幄的戰略家,而且還是一位能猜出送什麼禮品的高人!」

  毛澤東:「什麼高人我只知道天下送禮的規矩,叫投其所好。我毛澤東吸菸是有了名的,他陳毅自井岡山起就知道,所以在戰場上繳獲了美國香菸,他就給我留下了!」

  陳毅:「好一個投其所好,此話厲害也!」

  毛澤東:「伯承,該你和陳毅聯合起來投我所好了!」

  劉伯承:「好!先由我講,陳毅同志作補充。」

  毛澤東:「不要那麼一本正經嘛!活潑些,你主講,陳毅幫腔,我打橫炮,好不好?」

  陳毅:「好!下面,劉司令員主講開始!」

  劉伯承:「如果說前年千里躍進大別山,是躍進式的進軍,是品字形的中央突破,這次百萬大軍波長江則是一字長蛇陣式的齊頭並進。」

  陳毅:「至少應在一千多公里的長江上發起渡江戰役!」

  毛澤東:「一百萬大軍,一千公里的距離,比當年曹孟德下江南的氣魄要大多了!」

  劉伯承:「我們總前委計算過了,在最後勝利時,穩健地集中使用兵力,真正講起來是很快的。」

  毛澤東:「到時,如果一百萬大軍還不夠用的話,我再下令從林彪的手中調幾十萬大軍給你們用。」

  陳毅:「那渡江勝利就確定無疑了!」

  劉伯承:「總前委認為,百萬雄師渡過長江是沒有問題的,關鍵是開闢江南新區的組織問題。」

  陳毅:「在未動前,最好有一套地方黨政及軍區的配備。小平同志說,這就叫馬上得天下,馬上治天下!」

  毛澤東:「好一個馬上得天下,馬上治天下!從現在開始,必須儘快培養一大批能馬上治天下的黨政幹部,否則你們馬上得來的天下還會很快失掉的。」

  劉伯承:「還有軍隊正規化、野戰軍和後方這兩大問題,也是亟待解決的。」

  葉子龍走進:「主席,周副主席請您去軍委作戰室,說有重要問題相商。」

  毛澤東:「好!我這就去。伯承同志,把你剛才講的和還沒講的四個問題寫成發言稿,到政治局會上講。」

  劉伯承:「是!」

  毛澤東:「陳毅,真的沒給恩來帶兩瓶茅台酒?」

  陳毅微微地搖了搖頭。

  毛澤東:「你陳毅不夠意思!」他說罷從桌上拿起寫好的《將革命進行到底》,大步走出去。

  西柏坡中央軍委作戰室 內 日

  周恩來指著平津作戰地圖講道:「林彪來電稱,鑑於塘沽地形複雜和守軍一攻即撤之勢,建議暫時放棄攻擊塘沽之敵。為此,劉亞樓同志還親臨塘沽前線勘察地形,提出先攻殲天津之敵的建議。」

  朱德:「日前,中央軍委不是已經同意他們放棄攻擊塘沽的計劃,集中五個縱隊準備奪取天津嗎?」

  毛澤東一步走進:「是的!我們還同意華北第二、第三兵團參加平津戰役嘛!」

  周恩來取出一份電報:「林彪在今天,也就是十二月三十日發來電報,決定以第一、第二、第七、第八、第九縱隊及炮兵等部,由參謀長劉亞樓統一指揮攻取天津,預定攻擊天津的作戰大約在十天以後。」

  毛澤東接過電報看了一遍,說道:「可以!第一,作出較為詳細的作戰計劃,報中央軍委批准;第二,不要放棄與天津的守敵陳長捷等談判,爭取和平解決。」

  朱德:「電告林彪:和傅作義談判要繼續,和陳長捷的談判也可以單線進行。」

  周恩來:「但是,陳長捷唯傅作義馬首是瞻,在沒有傅的同意下,他是不會單獨做主的。」

  朱德:「如果十天之後,陳長捷仍唯傅作義馬首是瞻,拒絕和談,我們就狠狠地打他一下。」

  毛澤東:「我甚至想,唯有傅作義把天津的老本賠上了,他才會同意和平解放北平。」

  朱德:「這是軍閥出身的軍人的共性,把手中的軍隊作為和我們討價還價的本錢。」

  周恩來取出一紙電報:「這是北平地下黨組織寫來的情況,較詳盡地報告了傅作義真實的思想活動。」

  毛澤東接過電報看完後說:「解鈴還須繫鈴人,我親自給傅將軍寫明我們的態度,請可靠的人轉給他。」

  周恩來:「很好!這就等於給傅作義吃了一顆定心丸。」

  朱德:「這顆定心丸只管穩住傅作義不南撤,但依然解決不了和平解決北平的問題。」

  毛澤東:「那我們就一手文一手武嘛,儘量減少不必要的犧牲。」

  葉子龍拿著一疊電報走進:「報告!今天的電報大豐收。」

  毛澤東:「講!」

  葉子龍:「白崇禧在武漢發出亥全電,要求蔣介石立即下台。」他把這份電文放在下邊,說道:「蔣介石迫於壓力,決定於十二月三十一日晚發表元旦文告,想做下台的試探。」他把這份電文又放在下面,說道:「司徒雷登、李宗仁,還有我們過去的一些朋友都強烈要求,由李宗仁代總統舉起和談的大旗,要共產黨停止打仗!」

  朱德生氣地:「白日說夢,妄想!當年,蔣某人叫囂三個月消滅共產黨的時候,這些人怎麼不強烈要求蔣某人停火啊他們攻下張家口,我們讓出延安的時候,他們為什麼還為蔣某人鼓掌喝彩呢!」

  周恩來:「老總說到本質上了!我們必須予以堅決回擊。」

  毛澤東取出《將革命進行到底》,說道:「我趕寫了一篇新年獻詞《將革命進行到底》,由新華社立即播出!」

  深沉而又凝重的畫外音:

  「現在播發新華社發表的一九四九年新年獻詞:將革命進行到底!中國人民將要在偉大的解放戰爭中獲得最後勝利,這一點,現在甚至連我們的敵人也不懷疑了……」

  同時,疊印出陽光普照的各個解放區的軍民打著腰鼓、扭著秧歌、舞著獅子和龍燈歡慶新年的紅火場面。

  深沉而又凝重的畫外音:

  「……敵人的戰略上的戰線已經全部瓦解。東北的敵人已經完全消滅,華北的敵人即將完全消滅,華東和中原的敵人只剩下少數。國民黨的主力在長江以北被消滅的結果,大大地便利了人民解放軍今後渡江南進解放全中國的作戰……因為這樣,中國人民解放戰爭在全國範圍內的勝利,現在在全世界的輿論界,包括一切帝國主義的報紙,都完全沒有爭論了。……」

  同時疊印出:

  中國人民解放軍在各個戰場上追剿國民黨軍隊;

  杜聿明、邱清泉、李彌等被困在民宅中的狼狽畫面。

  深沉而又凝重的畫外音:

  「現在擺在中國人民、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面前的問題,是將革命進行到底呢,還是使革命半途而廢呢如果要使革命進行到底,那就是要用革命的方法,堅決徹底乾淨全部地消滅一切反動勢力,不動搖地堅持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封建主義,打倒官僚資本主義,在全國範圍內推翻國民黨的反動統治,在全國範圍內建立無產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主體的人民民主專政的共和國……」

  同時疊印:

  北平、天津、上海等大城市的大學教授、男女學生在偷偷地收聽地下廣播;

  沈鈞儒、章伯鈞、郭沫若等在哈爾濱用心地收聽廣播;

  符定一、雷潔瓊等在西柏坡附近喜笑顏開地聽廣播。

  深沉而又凝重的畫外音:

  「……美國帝國主義則依靠他們掠奪中國的領土權、領海權、領空權、內河航行權、商業特權、內政外交特權,直至打死人、軋死人、強姦婦女不受任何處罰的特權。難道被迫進行了如此長期血戰的中國人民,還應該對於這些窮凶極惡的敵人表示親愛溫柔,而不加以徹底的消滅和驅逐嗎……」

  漸漸化出南京美國駐華大使館 內 日

  司徒雷登、傅涇波一籌莫展地收聽廣播。

  司徒雷登終於關上收音機,悲嘆自語:「江北大半個中國就要落人中共毛澤東之手了,美國在華經營了近百年的利益……也會被他們共產而去。」

  傅涇波:「這都是蔣介石的無能造成的!時下,唯有李宗仁上台,重啟和談,才能保住江南半壁河山。」

  司徒雷登微微地搖了搖頭。

  傅涇波:「美國和它的盟國為什麼不聯手干預呢?」

  司徒雷登:「時代變了,不可能再有第三次八國聯軍進北京的事了!」

  傅涇波:「那美國就這樣承認在華政策的失敗嗎?」

  司徒雷登:「不!絕不……」

  南京傅厚崗 李宗仁官邸 內 日

  李宗仁蹙著眉頭問道:「思遠,你聽了中共新華社新年獻辭,有何感想啊」

  程思遠:「很有些來頭。」

  李宗仁:「健生過分意氣用事,他在武漢連發兩通電文,造成桂系逼宮的勢頭,我看這並不是一招高棋。」

  程思遠:「老蔣在戰場上輸掉了看家的老本軍隊,在外交上失掉了美國的支持,他還有多少戲好唱呢?」

  李宗仁:「姑且不論老蔣願不願意走下舞台,就說我們真的上了台,可又如何接著老蔣往下唱這台戲呢?」

  程思遠:「舉起和中共和談的大旗!」

  李宗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蔣介石官邸內 日

  蔣介石佇立在官邸客廳中,無比憤怒地看著那台立式的收音機,一動不動地收聽廣播:

  「……一個農夫在冬天看見一條蛇凍僵著,他很可憐它,便拿來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那蛇受了暖氣就甦醒了,等到回復了它的天性,便把它的恩人咬了~口,使他受了致命的傷。農夫臨死的時候說:我憐惜惡人,應該受這個惡報!外國和中國的毒蛇們希望中國人民還像這個農夫一樣地死去,希望中國共產黨,中國的一切革命民主派,都像這個農夫一樣地懷有對於毒蛇的好心腸!……」

  蔣介石聽著聽著冷笑自語:「娘希匹!一夜之問,我蔣某人被你毛澤東罵作凍僵了的毒蛇,你毛澤東搖身一變成了舉旗打蛇的領袖!哈哈……」

  蔣經國走進,一看蔣介石的樣子,急忙關上收音機。

  蔣介石:「經兒,把收音機打開!」

  蔣經國:「父親,現在不是生毛澤東氣的時候!」

  蔣介石:「我清楚!經兒,你懂得知恥者後勇嗎?」

  蔣經國:「懂。」

  蔣介石:「你不懂!當年,我罵毛澤東的時候,他坦然地說過這樣的話:『我們是在敵人的謾罵聲中成長壯大起來的。』而今,歷史就要顛倒過來了,你我父子如果連聽他毛澤東罵娘的勇氣都沒有,何以談置於死地而後生呢?」

  蔣經國悲憤地點了點頭。接著,他雙手呈上一份公文:「父親,這是您命人寫的元旦文告。」

  蔣介石接過元旦文告看了看:「你看後有什麼意見嗎?」

  蔣經國:「和毛澤東的新年獻詞比起來,調子太低沉了。」

  蔣介石突然嚴厲地說道:「你應該懂得,現在是他毛澤東開懷大笑的時候!」

  蔣經國:「是!父親,開會的地點,參加會的人員都定下來了。」

  蔣介石:「很好!你我父子要挺著胸脯去出席。」

  黃埔路總統官邸內 日

  總統府邸中火樹銀花光彩奪目,一派節日景象。

  李宗仁、程思遠、孫科、于右任、張群、張治中、邵力子、陳立夫、閻錫山等憂心忡忡,無言地穿過庭院,走進不大的宴會廳,按照預先寫好的位子落座。似乎那豐盛的宴席引不起與會者的食慾和興趣。

  有頃,蔣介石在蔣經國的陪同下從內室走出。

  與會者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

  蔣介石目不斜視,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伸出雙手,冷漠地:「請坐,都請坐。今天是除夕之夜,每個桌上都有酒有菜,大家隨意。」

  與會者相繼落座,但無人帶頭下箸。

  蔣介石低沉地:「現在的局面嚴重,黨內有人主張和談。我對於這樣一個重大問題,不能不有所表示。現擬好一篇文告,準備在元旦發表。現在請張岳軍先生代為朗讀一遍,徵求大家的意見。」

  張群站起身來,雙手捧讀元旦文告……

  美國駐華大使館內 夜

  司徒雷登:「涇波,你知道蔣總統即將發表的元旦文告的內容嗎?」

  傅涇波:「他們已經向我做了披露。蔣總統堅持認為,戰爭的責任在共產黨,也不承認自己的失敗。因此,他依然以總統的口氣要求共產黨:只要中共有和平誠意,能做確切表示,政府必開誠相見,願與商討停止戰爭恢復和平的具體方法。」

  司徒雷登:「這必然刺激好戰的毛澤東,破壞新的和談局面的形成。」

  傅涇波:「那我們怎樣才能抑制這位蔣總統呢?」

  司徒雷登:「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這位蔣總統是醉死也不承認那四兩酒錢的人。為此,你必須再次向他傳達我們美國的態度:蔣總統下野,為進行和談所必要。」

  總統府官邸宴會廳內 夜

  張群繼續念元旦文告:「……中正畢生革命,早置生死於度外,只要和平果能實現,則個人的進退出處,絕不縈懷,而一唯國民的公意是從。蔣中正」他念完元旦文告,看了看蔣介石的表情,然後落座。

  與會者一言不發,全場鴉雀無聲。

  蔣介石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李宗仁,問道:「德鄰,你對這篇文告有什麼意見嗎?」

  李宗仁:「我與總統並無不同的意見。」

  「我有意見!」一位中年軍官霍然站起,「像這樣的元旦文告不能發表。前線的將士是為了蔣總統而戰,他們如果聽了這篇文告之後,還會有戰鬥力嗎?」

  「請問:我們在徐蚌前線的將士還能支持多久北平的傅作義將軍能打敗入關的林彪嗎?」一位老成的政客站起身來質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一位軍官厲聲問道。「仗,不能再打了,是到了和平談判的時候了!」那位政客也不示弱,斷然答說。

  「我看你們這是蓄意要奪總統的大權!」一位軍官大聲警告,看了看身邊的閻錫山,「閻司令,你的意見呢?」

  閻錫山:「俗話說,不到黃河心不死。現在大家都以為非總統下野沒有和談,非和談不能救國。如果不把和談做給大家看一下,誰的心都不死。至於這句話,若是沒有了,文告也就沒有意思了!」

  這時,一位中年軍官突然放聲大哭:「文告可以發表,但必須刪掉這一句:個人的進退出處,絕不縈懷,而一唯國民的公意是從!」

  「對!對……」不少與會者大聲附和。

  蔣介石憤然起身:「都不要吵了!我並不是要離開,只是你們黨員要我退職;我之下野,不是因為共黨,而是因為本黨中的某一派系!」說罷拂袖離席,大步走進內室。

  與會者愕然目送。

  西柏坡食堂內 夜

  食堂外面響著喜慶的鞭炮聲。

  食堂里長條餐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水餃。

  餐桌的四周圍坐著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任弼時、董必武、劉伯承、陳毅、羅榮桓等。

  毛澤東邊吃餃子邊說:「近來,我經常在想,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應包含哪些內容呢換句話說,蔣介石垮台,我是堅信不疑的;但是,我們如何才能真正做到解放全中國呢恐怕還應包括人民思想的解放吧?」

  劉少奇:「是的!但是,如果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還沒有推翻,就談不上人民思想的解放。」

  任弼時:「所以,我們首先要搞土地改革,解決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嘛。」

  周恩來:「這也必須以打倒蔣介石,趕走帝國主義為前提。否則,還是停留在口頭上。」

  毛澤東:「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有些事情我們必須從現在就做起來。比方說,恩來同志負責的城市工作,就應關注人的覺悟;由少奇同志負責的土地改革,也不要忘了教育農民。」

  朱德:「對!在軍事戰線上,我們也不要忘了教育指戰員為誰打仗的問題。」

  劉少奇:「唯有如此,我們才能有一支建設新中國、保衛新中國的軍隊。」

  朱德:「我贊成恩來的意見!時下擺在我們面前最迫切的革命任務,就是在軍事上打垮蔣家王朝。」

  毛澤東:「由此,我又想起一個話題:蔣介石此時此刻在做什麼他會像我們一樣坐在一起吃餃子嗎如果不能的話,這又是為什麼呢我認為這個話題很是值得我們這些共產黨人思考!」

  定格疊印字幕:

  第五十集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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