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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集

2024-10-03 21:43:06 作者: 王朝柱

  北去的大路 外 晨

  黃土高原的晨夜是異常寂靜的,沒有一聲狗吠,也沒有一聲雞叫。

  毛澤東披著晨露騎馬走在山溝大道中。

  周恩來、任弼時、陸定一騎著馬跟在毛澤東的身後,無聲地向前走去。

  葉子龍、汪東興等帶著一支隊伍緊隨其後,默默地向前走著。

  隨著隊伍的行進,夜幕漸漸打開,東方顯出魚肚白。

  周恩來、任弼時的眉毛上染上了一層白色的晨霜,他們並肩向前望去:

  毛澤東騎在馬上一動不動,只有他的頭向著黎明前的東方望去。

  任弼時小聲地:「恩來,猜猜看,老毛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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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恩來沉吟片刻:「可能在想彭德懷同志在幹什麼。」

  任弼時:「我看不像。」

  周恩來:「你的根據呢?」

  任弼時:「在老毛的心目中,老彭消滅敵一三五旅是不會有問題的。」

  周恩來:「你猜他在想什麼呢?」

  任弼時:「很可能在想山東戰場將會如何發展。」

  周恩來:「是啊!十多天了,才和華東野戰軍取得聯繫,但還不知道蔣某人下一步棋會怎麼走。」

  這時,前面突然傳來毛澤東的吟詩聲。

  周恩來笑了:「你我都猜錯了,靜靜地聽吧!」

  毛澤東騎在馬上的特寫:

  毛澤東的眉毛也被晨霜染成了白色,只見他隨著哈出的一縷縷熱氣,在低沉地吟詠:

  朝霧彌瓊宇,征馬嘶北風。

  露濕塵難染,霜籠鴉不驚。

  戎衣猶鐵甲,鬚眉等銀冰。

  踟躕張冠道,恍若塞上行。

  毛澤東吟罷這首五律,似不甚滿意地搖了搖頭。

  這時,周恩來和任弼時打馬趕到近前。任弼時半開玩笑地小聲說:「老毛,你可真有雅興啊!」

  毛澤東似未聽見,仍沉浸在這首五律中。

  任弼時大呼一聲:「毛澤東同志!你聽見我在跟你說話了嗎?」

  毛澤東平靜地轉過身來,衝著任弼時一笑:「我只知道你攪了我的詩興!」

  任弼時一怔:「方才你是在作詩啊?」

  毛澤東:「對!觸景生情,情有所依,那就只好對著即將放亮的東方吟幾句詩,藉以抒懷了!」

  周恩來:「主席,就像當年在長征行軍中,你有什麼詩作就念給我和老總、洛甫聽一樣,你就先念給我和弼時同志聽聽吧?」

  毛澤東微微地搖了搖頭:「我不會寫五律,吟得既沒有當年《憶秦娥婁山關》那樣自信,也沒有《七律長征》那樣樂觀。」

  周恩來:「是啊!像『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這樣的詩句充滿著自信,甚至是霸氣,但我更喜歡『蒼山如海,殘陽如血』這兩句的意境。」

  任弼時:「我是一個現實主義者,老毛,你念不念方才吟成的詩?」

  毛澤東:「現在不念,等改得滿意了,我第一個讀給你任弼時聽!」

  任弼時搖了搖頭:「看來,我真的沒有耳福了。」

  毛澤東:「不怕,候候有席!任司令,前邊就快到王家灣了,給我們吃什麼早飯啊?」

  任弼時有情緒地:「叫我說啊,你還是先想想老彭怎麼吃掉敵一三五旅吧!」

  毛澤東笑了:「我才不為彭大將軍擔這個心呢!」

  桑樹坪臨時指揮部 內 日

  一張簡易的陝甘寧邊區作戰地圖鋪在桌子上。

  王政柱指著作戰地圖講道:「收到中央軍委的密電之後,我們通過各種偵察手段證實:敵整編第一軍五個旅、整編第二十九軍三個旅分別由青化砭、蟠龍出動,向西北方向壓來,妄圖尋我主力決戰。而敵一三五旅由瓦窯堡向南出動,目的是策應敵主力對我的攻擊。」

  彭德懷站在桌子的對面,指著作戰地圖說道:「由此我們可以預計,敵一三五旅自瓦窯堡撤防之後,必然沿著瓦窯堡、蟠龍大道南進。」

  習仲勛站在桌子的另一邊指著地圖說道:「那我們伏殲一三五旅的地方,就確定在瓦窯堡至蟠龍的大道中間。」

  彭德懷:「是的!」他指著作戰地圖說道:「為此,我們必須阻敵整編第一軍、整編第二十九軍計八個旅北進。」

  張文舟:「我已命令第一縱隊第三五八旅、新編第四旅一部阻敵於夏家溝、安家崖底、陳家砭、張喜溝一線。」

  彭德懷微微地點了點頭:「仲勛同志,我建議大家再想一下,明天,也就是十三日,召開旅以上的指揮員會議,集思廣益,最後確定作戰方案。」

  習仲勛:「我同意!」

  陝北高坡 外 晨

  王震騎著一匹紅色的駿馬飛馳在初春的高原上。

  突然,身後傳來大聲的呼喚:「王鬍子!請等一下,我是張宗遜!」

  王震用力勒馬。馬引頸長嘯,在原地轉了幾個圓圈,終於停了下來。

  張宗遜騎馬趕到近前,風趣地說:「王鬍子,你跑這麼快幹什麼啊?」

  王震:「彭總在電話中說,又有肥肉吃了,快著來領受作戰任務吧!我想趕到你的前面,讓我們二縱也能吃上一口肥肉。」

  張宗遜嘆了口氣:「這塊肥肉都被你們二縱吃了!」

  王震高興地:「真的?」

  張宗遜:「我還能騙你!昨天,我就接到彭總的命令,要我一縱在南線堅決阻擊敵整編第一軍、整編第二十九軍計八個旅的兵力,我們已經在蟠龍西北牡丹川、雲山寺一線與敵人接上了火。」

  王震:「看來伏殲敵一三五旅的任務又落在我們二縱隊的身上了?」

  張宗遜:「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嘛!王鬍子,你們吃肥肉,可不要忘了給我們喝口湯啊!」

  王震:「放心!一塊肥肉分兩半,大的一塊給你們一縱,小的那一塊我們留著!」

  張雜遜:「真的?」

  王震:「真的!哪個司令員不知道,打阻擊的功勞大,傷亡也大。駕!」他猛加一鞭,駿馬向前飛去。

  張宗遜也大喊一聲:「駕!」騎著馬向前飛去。

  桑樹坪臨時指揮部 內 日

  還是那個簡陋的指揮部,只是正面牆上掛了一幅大的陝甘寧邊區作戰地圖。

  彭德懷站在作戰地圖的下面,幽默地說道:「自青化砭戰役之後,敵人遊走了十多天,尋找我軍主力,到處撲空。他們認為這次找到了,急匆匆地撲了過來。好吧,這次就答應他們的要求,就在這個地方來個虎口奪食!」彭德懷邊說邊在地圖上的羊馬河一帶畫了一個圈。

  在彭德懷的話聲中搖出:習仲勛、張宗遜、王震、張文舟、王政柱、徐立清等用心看著作戰地圖。

  彭德懷:「下邊,請王政柱同志介紹我三五八旅在南線防禦的態勢。」

  王政柱走到地圖前,指著地圖說道:「截至十三日上午,我三五八旅採取機動防禦,節節抗擊整編第一軍前進,將其阻於李家川、上白家坪、宋家溝之線及其以南地區;獨立第一旅經頑強抗擊,將整編第二十九軍阻於宋家溝、新莊溝以西高地。」

  彭德懷:「由於我們防禦部隊抗擊得堅決,使敵人錯誤地判斷:這就是共軍的主力。這就為我們伏擊一三五旅提供了最為有利的條件。」

  王政柱:「為此,以新編第四旅由西向東攻擊,第二縱隊和教導旅由東向西攻擊,圍殲一三五旅於羊馬河地區。」

  彭德懷:「統由王震同志指揮!對此作戰方案有什麼意見嗎?都盡可談!」

  王震:「我談點意見。從敵我態勢來看,必須把北進的胡軍主力調開或擋住,才能殲敵一三五旅。」

  張宗遜:「同時,殲滅一三五旅要速戰速決,不能給敵人以喘息的機會。」

  彭德懷:「我完全同意王震和張宗遜的意見。總之,這次羊馬河戰役必須將敵整編第一、第二十九軍主力吸引於西,殲滅一三五旅於東。所以,要求參戰各部都要好好配合,才能打好羊馬河這一仗!」

  習仲勛:「我再把彭總說過的兩點強調一下,一是要堅決拖住南線敵軍主力的進攻,不讓它同一三五旅會合;再是要速戰速決。否則敵人增援上來,不但不能殲滅一三五旅,我們自己還會處於腹背受敵的境地。」

  彭德懷:「下邊,在野司的統一指揮下,參戰各部要各顯神通,堅決殲滅敵一三五旅!」

  延安 前進指揮所 內 日

  王超凡:「自從中外五十五名記者到達延安之後,世界各國都把目光集中到延安來了。應該說,在胡先生的親自導演下,政治這台戲一炮打響!」

  胡宗南坐在一把太師椅上,品著香茗,故做若無其事的樣子聽著匯報,偶爾微微地點點頭。

  王超凡:「胡先生,這台政治戲是不是見好就收啊?」

  胡宗南:「怎麼個收法?」

  王超凡:「請這五十五名中外記者儘快離開延安!」

  胡宗南:「等一下!裴主任,你們那台軍事戲唱得怎樣?」

  裴昌會有些亢奮地:「已經拉開序幕,正戲就要上演了!」

  胡宗南:「很好嘛,給諸位講講正戲的內容好嗎?」

  裴昌會:「好!」他起身走到作戰地圖前,指著地圖講道:「我軍攻占延安二十多天以來,一直沒有發現共軍主力,故無法實現聚殲共軍的計劃。幾經偵察,現確定無疑地發現共軍主力位於蟠龍、瓦窯堡大道以西這片地區!」

  胡宗南:「講講你們聚殲共軍主力的部署。」

  裴昌會指著地圖講道:「整編第一軍主力於十三日,也就是今天推進至李家川、楊家市之線,十四日推進至劉家圪嶗、丁家戶之線。整編第二十九軍主力於十三日,也就是今天由蟠龍鎮以一個師在核桃坪、白家坪川道以北高地行進,掩護軍之右側背,其餘在川道以南高地及川道內行動。現在,向北推進的兩個軍已經和共軍主力交火,不堪一擊的共軍主力潰不成軍,向西方退去。」

  胡宗南:「要緊緊咬住,決不讓它逃走!」

  裴昌會:「是!同時,我已命令第一三五旅於明晨由瓦窯堡迅速南下,將共軍主力合圍聚殲!」

  胡宗南驀地站起身來,興奮地說:「薛參謀長!給我接通一三五旅麥旅長!」

  薛敏泉:「是!」他起身拿起話筒,用力搖了搖,「請即刻接通第一三五旅麥旅長!」有頃,客氣地說道:「胡先生,接通了。」

  胡宗南接過電話:「喂!你是麥旅長嗎?」

  遠方顯出麥宗禹接電話的畫面:「是卑職麥宗禹!」

  胡宗南:「我命你十四日晨率一三五旅迅即南下,參加合圍聚殲共軍主力的決戰!」

  麥宗禹:「是!」

  胡宗南:「決戰結束以後,我將親自帶著五十五名中外記者趕到會戰現場,為你們慶功、授勳!」

  麥宗禹:「我絕不辜負胡長官的信任,一定為合圍聚殲共軍主力出力!」

  胡宗南掛上電話,遠方麥宗禹接電話的畫面消失。

  胡宗南激動了,他轉過身來大聲地說道:「你們聽清楚了嗎?明天,我將把政治、軍事這兩台大戲擺到會戰的現場同時上演!」

  羊馬河高地 外 傍晚

  王震帶著各級指揮員走在山樑上察看地形。

  王震站在山樑的制高點笑著說:「你們看,羊馬河也是兩邊兩道山樑,夾著中間一條大路,和青化砭的地形有點相似啊!」

  「對!太相似了。」

  王震:「敵人剛剛在青化砭吃了虧,這回肯定不會往溝里鑽了。他們很可能分兵兩路,走兩邊最高的山樑。」

  「這是一定的。」

  王震:「這樣一來,你們的出擊地點必須向後退到三至四道山樑才行。」

  彭紹輝副司令:「叫我看啊,出擊道路還應具備兩個條件:一是便於隱蔽,不能讓敵人看到;二是不能讓敵人打到。」

  羅貴波副政委:「更重要的是,戰鬥一打響,我們的指戰員還能很快突擊到敵人面前,打他個措手不及!」

  王震:「很好!下邊,根據野司會議的精神,在實地考察了地形之後,由張參謀長下達作戰任務!」

  張參謀長:「教導旅於新盆河、嶺河、胡家溝東線設伏;新四旅設伏於李家川、永家嘴一線,形成東西夾擊的態勢。」

  「是!」

  張參謀長:「獨四旅在嶺灣、王家坪附近地區設伏;第三五九旅在黑山寺、黑山溝地區設伏,形成南北呼應之勢。」

  「是!」

  張參謀長:「為了不暴露我們的意圖,誘使敵人就範,要求伏擊部隊儘量讓出敵人可能經過的道路和容易被敵人發現的地方。記住了嗎?」

  「記住了!」

  王震:「根據來自敵人內部的可靠情報,敵一三五旅於明晨,也就是十四日晨出動。因此,我所有參戰部隊於凌晨吃飯,天亮之前準時進入陣地!」

  彭德懷臨時住處 內 夜

  彭德懷躺在炕上輾轉反側,怎麼也不能入睡。

  王政柱躺在旁邊小聲地問:「彭總,你怎麼還不睡啊?」

  彭德懷:「睡不著哇!」

  王政柱:「還是要強迫自己入睡!明天一早,羊馬河戰役就打響了,到時你就更沒有時間睡覺了。」

  彭德懷沉思片刻,驀地坐起,跳下炕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說:「起來!跟著我去南線陣地看看。」

  王政柱不情願地坐起,一邊穿衣服一邊問:「去南線陣地看什麼?」

  彭德懷披上棉大衣,說道:「我反覆琢磨,全殲敵一三五旅的關鍵,在於能不能把敵軍北上的主力八個旅拖住,槍一響,使他們不能增援敵一三五旅。所以,我覺得我這個司令員應當帶上你這個參謀長連夜趕往南線,具體了解一下擔負阻擊地區的部隊情況。」他大步走出窯洞。

  王政柱急忙披上棉大衣追出窯洞。

  陝北原野大地 外 夜

  兩匹戰馬飛快地奔馳在夜幕籠罩下的大地。

  有頃,兩匹戰馬漸漸放慢速度,行進在夜色籠罩的大地上。

  王政柱:「難怪同志們說,跟著彭總就能打勝仗。可是有誰知道你在打仗上花的心血呢!」

  彭德懷:「每一個指揮員都應該懂得這樣一個道理:帶兵打仗是十分嚴肅而責任重大的事,稍一不慎就要死人,人命關天呀!」

  王政柱:「你還有其他的想法吧?」

  彭德懷:「有。中央把這麼重的擔子交給我,我要是指揮不好,犯了錯誤,那就是我彭德懷無能,對人民犯了罪,對不起中央的重託。」

  王政柱:「這幾句話夠我受用終生的了!」他沉思片刻,「彭總,去什麼地方?」

  彭德懷:「去王尚榮的獨一旅!」

  獨一旅臨時指揮部 內 日

  彭德懷:「尚榮同志!你們在執行野司的命令『每天只讓敵人前進五至十公里』方面做得不錯吧?」

  王尚榮:「我只能這樣對您說,敵人執行彭總命令的準確性與我們差不多。」

  彭德懷笑了,他指著作戰地圖說道:「你們獨一旅在蟠龍西北的榆樹峁子、雲山寺、元子溝一線,一定要擺出一個決戰的架勢來,把敵人的主力一大坨坨吸引過去。」

  王尚榮:「請彭總放心!」

  彭德懷:「我就是不放心才連夜趕來的!」

  王尚榮:「是!」

  彭德懷:「我告訴你,三五八旅已經把敵第一軍引向西邊去了,你們如果能把敵第二十九軍阻止在羊馬河以南,殲滅敵一三五旅的任務就完成了一半。」

  王尚榮:「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彭德懷看了看手錶,又說道:「我再說得準確一點,只要你們能堅持到下午兩點鐘,就算完成了任務!」

  王尚榮:「我們有再大的困難,也保證完成任務!」

  瓦窯堡軍營 外 晨

  十多名校級軍官站在軍營中,有些緊張地等待著。

  有頃,麥宗禹身著將軍呢大衣走到近前,嚴肅地說道:「今晨五時,天還沒亮,胡司令長官又給我打來電話,他預祝諸位在戰場上打出國軍的軍威,更希望能在戰場上為諸位將士授勳!」

  「感謝長官!不辱軍命!」

  麥宗禹:「你們一定要汲取青化砭失利的教訓,南下行軍,只准走梁,不准走川;戰場交火,要發揮勇猛向前的精神。記住了嗎?」

  「記住了!」

  麥宗禹:「出發!」

  《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曲》輕起,在不同的變奏中疊化出一組畫面:

  羊馬河陣地 外 日

  遠方傳來時隱時現的槍炮聲。

  二縱隊的指戰員躲在掩體中,凍得在有限的空問中活動著身體。

  每個掩體的前面擺著一支長槍和幾個手榴彈。

  王震帶領張參謀長等十多個人用心地察看陣地。

  一條彎曲的大路 外 日

  遠方激戰的槍炮聲越來越急。

  敵一三五旅全副武裝列隊行進在大路上。

  麥宗禹坐著一輛美式吉普車,司機不停地按著喇叭,貼著隊伍旁邊向前急馳。

  一個通訊兵騎馬馳來,飛身下馬,攔住吉普車,大聲地說道:「報告旅長!我先頭部隊已經進入羊馬河地段!」

  麥宗禹探出頭,命令地:「按照預定的方案,部隊立即放棄大路,登上山樑,注意兩邊坡的動靜,隨時做好作戰的準備!」

  通訊兵:「是!」掉轉馬頭加鞭飛去。

  王震臨時指揮所 外 日

  遠方激戰的槍炮聲越來越清楚。

  王震站在臨時指揮所外邊,拿著望遠鏡向遠方看著。

  張參謀長走出指揮所:「王司令!敵人先頭部隊已經進入我伏擊圈。」

  王震:「按著我們預定的作戰方案,派出誘敵的小部隊與敵交火,一定要把敵人沿著山樑前進的隊伍打散、打亂!」

  張參謀長:「是!」轉身走進指揮所。

  兩架山樑相夾的大路 外 日

  遠方傳來激戰的槍聲。

  麥宗禹坐著那輛美式吉普車沿著大路飛速駛來。

  突然,大路前方兩架山樑上響起交戰的槍聲。

  麥宗禹大驚,命令地:「立即停車!」

  吉普車戛然停在路中央。

  麥宗禹蹙著眉頭走下吉普車,拿起望遠鏡向著大路兩邊的山樑上眺望:

  只見前方山樑上各有近百名解放軍邊戰邊沿著山坡向前方、向大路潰退。

  麥宗禹不解地蹙眉凝思。

  這時,那個通訊員加鞭催馬,沿著山坡飛馳而來。

  麥宗禹大聲問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通訊員騎在馬上說道:「我軍沿著山樑向前行進的時候,突然發現了埋伏在山坡上打伏擊的共匪,雙方不宣而戰,立刻交上了火。」

  麥宗禹:「共匪有多少人馬?」

  通訊員:「每座山樑上最多兩個連!」

  麥宗禹沉思片刻:「傳我的命令:集中兵力,徹底把這股共匪殲滅!」

  通訊員:「是!」他再次掉轉馬頭,沿著山坡跑去。

  王震臨時指揮所 外 日

  遠近交戰的槍炮聲迴蕩在谷底和長空。

  王震拿著望遠鏡向前方的山樑望去:

  解放軍指戰員有條不紊地邊戰邊退,把敵人從山樑上誘向山坡和谷底。

  列隊行進在山樑上的敵一三五旅沿著山坡一邊射擊一邊向谷底追去。

  張參謀長從指揮所內走出:「王司令!我擔負誘敵人谷的部隊已經完成任務!」

  王震:「我從望遠鏡中看到了,敵人已經化整為零,從山樑上開始向山坡谷底衝去。」

  張參謀長:「何時發起攻擊?」

  王震:「等敵人的尾部完全進入羊馬河腹地之後!」

  這時,一個參謀跑到跟前:「王司令,彭總打來電話!」

  王震一怔,遂快步走進指揮所,拿起電話:「喂!我是王震,彭總,你在什麼地方?」

  遠方現出彭德懷接電話的畫面:「王震!我就在你部擔任收口的這個團指揮所里!」

  王震大驚:「彭總!你怎麼跑到團指揮所去了?快離開,太危險了!」

  彭德懷大聲笑了起來:「有什麼危險?敵一三五旅全部裝進你王震的布袋裡了!告訴我,如果胡宗南問,你們在羊馬河搞的是什麼名堂?我該如何回答呢?」

  王震:「為了實現彭總的虎口奪食之計,我以小股部隊誘敵深人,叫請君入甕……」

  彭德懷:「接下來,就是瓮中捉鱉,對吧?」

  王震:「對!」

  彭德懷:「好你一個王鬍子,敵一三五旅已經全部人瓮了,趕快下瓮中捉鱉的命令吧!」

  王震:「好!」他放下電話,大聲命令:「羊馬河伏擊戰全面發起攻擊!」

  羊馬河地區一座座山樑上驟然響起驚天動地的槍炮聲,冒起的一團又一團硝煙漸漸地把這座座山樑覆蓋了……

  王震偕張參謀長等指揮員站在指揮所門口,望著前方座座山樑上的戰場奇觀,高興地大笑起來。

  延安 前進指揮所 內 日

  胡宗南半躺在木製的安樂椅上,微眯著雙眼,十分得意地收聽秦腔《大登殿》選段。

  裴昌會、盛文、薛敏泉、王超凡、熊向暉等高興地走進指揮所,七嘴八舌地叫著:「胡先生!」

  胡宗南關死收音機,繼續躺在安樂椅上,問道:「看你們幾個這高興的樣子,就說明我們準備的一文一武兩台戲都有希望了!」

  裴昌會:「是的!董釗、劉戡兩位軍長打來電話,他們已經把共匪主力追得向西逃散,一三五旅業已從瓦窯堡開拔,穿過羊馬河地段,就與主力會合。」

  薛敏泉:「到那時,我們就剩下在戰場捉共匪的俘虜了!」

  王超凡:「原定計劃,五十五名中外記者將於今晨乘車回西安,我對他們說:請緩行兩天,還有一場高潮戲沒有上演呢!」

  胡宗南:「王主任,你向他們透了底牌了嗎?」

  王超凡:「沒有。」

  熊向暉:「王主任想給這些中外記者一個驚喜!」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熊向暉拿起電話。電話中立即傳出激烈的槍炮聲。他愕然一驚:「喂!我是熊秘書,你找哪一位?」

  遠方現出麥宗禹接電話的畫面:「我是一三五旅的麥宗禹代旅長,我在羊馬河被共軍主力打了伏擊,請胡長官趕快派援軍來吧!」

  熊向暉:「我這就請胡長官接電話!」他拿著話筒說:「胡先生,一三五旅在羊馬河遭共軍主力伏擊,麥宗禹求援!」

  全體與會者大驚失色。

  胡宗南騰地一下從安樂椅中跳起,接過電話,大聲命令:「我立即給劉戡、董釗下令,讓他們派援兵速去救你,請你務必堅持到天黑以前!」

  麥宗禹:「胡長官,你聽聽這喊聲和槍聲,我、我……」

  這時話筒中傳出「繳槍不殺!優待俘虜!誰動就打死誰!」的喊聲。

  麥宗禹:「胡長官!我完、了……」扔下電話,舉起雙手,驚恐地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是代旅長麥宗禹……」接著,遠方的畫面漸漸隱去。

  胡宗南用力一摔電話,十分憤怒地大聲說:「你們把這兩台戲全唱砸了!」他在室內快速地踱著步子。

  裴昌會等將領嚇得不知所措。

  熊向暉小聲地請示:「胡先生,您看那仍在延安的五十五名中外記者……」

  胡宗南:「立即派車,把他們送回西安!」

  羊馬河戰場 外 日

  羊馬河兩邊的山粱上還有稀疏的槍聲。

  羊馬河戰場到處都是被俘的敵一三五旅的軍官和士兵,以及陳列在戰場上的各種戰利品。

  王震率二縱指揮員從山坡上大步走來,向大路上一看:

  幾個持槍的戰士押著麥宗禹等幾個被俘的軍官走來。

  王震走到近前一看麥宗禹那閃閃發光的少將領章,笑著說:「官不小嘛,還是個少將。」

  一個戰士大聲說:「報告王司令!他就是一三五旅的旅長麥宗禹!」

  麥宗禹低著頭小聲地說:「不對,我是代旅長。」

  王震大笑:「旅長也好,代旅長也罷,反正你是我王震的俘虜!」

  麥宗禹抬起頭,小聲地問:「你真的就是那位在中原突圍西來的王震將軍?」

  王震:「坐不改名,立不改姓,本人就是那位在中原突圍西來的王震!」

  麥宗禹:「佩服!佩服……」

  王震:「看樣子像是真的!」

  麥宗禹:「王將軍,你在突圍的時候,我這個旅還叫師,那時我還是個副師長,跟著你的屁股後邊追了很長一段路。我們的師長把腿摔斷了,我就由副變成代了。」

  王震:「看來,你我很有緣嘛。說吧,你這個俘虜有什麼要求啊?」

  麥宗禹:「我佩服你,只要你給我一條活路,我願一生跟著你。」

  王震:「讓你調轉槍口打國民黨軍呢?」

  麥宗禹:「只要你讓我打,我就打!」

  王震大笑:「這倒是個新鮮事,我們回到住處再談!」他說罷帶著麥宗禹向前走去。

  疊印字幕:麥宗禹經過改造以後,自願留部隊工作,後隨王震進軍新疆,加入中國共產黨。

  桑樹坪臨時指揮部 內 夜

  王政柱:「羊馬河戰鬥,殲滅第一三五旅四千七百餘名,俘代旅長麥宗禹等以下各級軍官數人,首創全殲敵一個旅的範例。同時,我擔負阻擊敵人主力的部隊也多有斬獲!」

  彭德懷高興地:「王鬍子!二縱在羊馬河打了一個漂亮的伏擊殲滅戰。但是,沒有張宗遜他們在南線頑強的阻擊,你是沒有辦法打勝這一仗的!」

  王震達觀地:「彭總說的是公道話!」

  彭德懷:「接下來呢……」

  王震:「由我來替彭總說:在羊馬河戰場的一切繳獲,先請一縱的同志們來挑,剩下的是我們二縱的!」

  彭德懷帶頭鼓掌。

  與會者熱烈鼓掌。

  王家灣 外 晨

  一排排開在西山坡上的窯洞錯落有致,淡抹著朝陽的霞光;一縷縷炊煙從不同窯洞的煙囪中升入空中,形成黃土高原那獨有的炊煙繚繞的景觀。

  毛澤東站在王家灣最高的山坡上,聽著雄雞的高唱,看著黃牛在山坡上啃著剛剛吐綠的青草,陷人沉思。畫外音:

  「這一勝利給胡宗南進犯延安以重大打擊,奠定了徹底粉碎胡軍的基礎。這一勝利證明僅用邊區現有兵力(六個野戰旅及地方部隊),不借任何外援即可逐步解決胡軍。這一勝利又證明忍耐等候不驕不躁,可以尋得殲敵機會。望對全軍將士傳令嘉獎,希望通令全邊區軍民開會慶祝,鼓勵民心士氣,繼續殲敵……」

  毛澤東微微地點了點頭,遂又站在山坡上自由地散步。

  周恩來和任弼時快步走來,他們二人望著閒步山坡的毛澤東又議論起來。

  任弼時:「恩來,你看老毛的樣子,準是在修改他那首五言律詩。」

  周恩來:「我看不是!」

  任弼時:「你的根據呢?」

  周恩來:「簡單!他若是在修改詩作,絕不會讓子龍請你我爬到山坡上來找他。」

  任弼時:「不猜了!」他第一個登上山坡,「老毛!你大清早的不睡覺,還請我和恩來一塊跟著你爬山坡,是吧?」

  毛澤東:「豈敢勞駕我們崑崙縱隊的司令!青化砭、羊馬河兩仗打下來,是應該在老彭他們作戰經驗的基礎上,中央軍委制訂一個『西北戰場的作戰方針』,藉以指導整個西北戰場的對敵作戰。」

  周恩來:「我贊成!主席的意見呢?」

  毛澤東:「西北野戰兵團在二十天的作戰中,已經使胡宗南所部相當疲勞和缺糧。但是,他們尚未到十分疲勞和極端困難的境地。」

  周恩來:「為此,我們的指戰員應該十分清醒地認識到,一定要給敵人造成更加疲勞和更加缺糧的困難!」

  任弼時:「唯有如此,才能為最後殲滅敵人創造有利的條件。」

  毛澤東:「目前敵之方針,是不顧疲勞和缺糧,將我軍主力趕到黃河以東,然後封鎖綏德、米脂,分兵『清剿』。我軍決不上當,像現在這樣,同敵再周旋一個時期,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使敵人達到十分疲勞和十分缺糧的程度。」

  周恩來:「一定要提醒我們的指戰員,不因取得了青化砭和羊馬河的勝利就驕傲起來。」

  任弼時:「要做說服工作,使我們的指戰員和老百姓都懂得這個道理:我軍採取此種辦法,是最後戰勝敵人的唯一之路。」

  毛澤東:「對!這種辦法叫『蘑菇』戰術,將敵磨得精疲力竭,然後消滅之!」

  周恩來:「我看就由主席代中央軍委起草,發給西北野戰兵團各級指戰員!」

  簡易的餐廳 內 日

  餐廳設在一孔窯洞中,一張八仙桌,中央擺著一大碗陝北老百姓常年吃的鹹菜。

  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陸定一圍坐在餐桌的四個方位,每人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一邊十分香甜地就著鹹菜喝小米粥,一邊認真地談著工作。

  毛澤東:「蔣介石的進攻重點一個是陝北,一個是山東。陝北戰場,他占了延安,陷進了二十多萬軍隊。他必將在我們的『蘑菇』戰術中,被老彭一個青化砭接著一個羊馬河地分而殲之。」

  周恩來:「蔣某人即將發起的對山東戰場的進攻,也必將被陳毅、粟裕他們一口一口地吃掉。」

  任弼時:「敵人暫時處於守勢的東北戰場、華北戰場,乃至於劉鄧所在的中原戰場,將如何發展呢?」

  毛澤東:「可以預見,一俟我們在山東、陝北兩個重點戰場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之後,我們就可以由戰略防禦轉為戰略進攻了。因此,東北、華北、中原等戰場都必須由內線作戰轉變為外線作戰。」

  任弼時:「這就要求我們的解放軍進行必要的休整,有準備地迎接這一戰略轉變。」

  毛澤東:「恩來同志,第二條戰線的形勢也不錯吧?」

  周恩來:「是的!由於蔣介石窮兵黷武,無限度地擴張軍費,城市的物價上漲了一千倍!大中城市的工人、市民飽受其苦,尤其是大中學校的教員,都是在餓著肚子教學生。」

  陸定一:「據來自北平、上海的消息說,一場『反對飢餓』、『反對內戰』的運動正在醞釀之中。」

  這時,葉子龍手持一份電報走進,說道:「周副主席,西安發來重要的密電。」

  周恩來接電拆閱,沉重地說道:「就在我們撤出延安的第二天,陝西省主席朱紹周奉蔣介石之命,逮捕了民盟中央常委、西北總支部主任委員杜斌丞先生。」

  毛澤東憤而摔掉手中的筷子,放下碗,站起身來在屋內緩緩踱步自語:「無恥之尤!……」

  周恩來、任弼時、陸定一等均憤而不語。

  毛澤東:「蔣某人逮捕杜斌丞先生之舉,是殺雞給猴看!恩來,請電告劉曉並轉告張瀾先生、黃炎培先生,要他們加強防範,多多注意安全!」

  周恩來:「是!」他沉吟有頃,說道,「我以為蔣某人此舉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敲山震虎。」

  毛澤東:「你指的是杜聿明?」

  周恩來微微地點了點頭。(漸漸閃回……)

  瀋陽 中正大學會議室 內 日

  會議室中懸掛著蔣介石全身戎裝的半身像。

  長長的會議桌兩邊坐著東北九省的主席,有的著西裝,有的穿中式服裝,但無論年長年輕,每人都一柄文明手杖,掛在椅子的扶手上。

  有頃,身著戎裝的杜聿明和拄著手杖走路一拐一拐的熊式輝走進會議室。

  與會的九省主席站起身來,十分熱情地鼓掌。

  杜聿明與熊式輝就座,並示意九省主席落座。

  杜聿明客氣地說道:「中正大學就要辦落成典禮了!今天先開個預備性的會議,商議一下如何借中正大學落成典禮之機,高揚一下我們蔣主席的治國方略和思想!下邊,請中正大學董事會名譽主席熊主任講話!」他說罷帶頭鼓掌。

  與會的九省主席跟著鼓掌。

  熊式輝老奸巨猾地說道:「首先聲明,這所即將落成的中正大學從動議興建,到籌措資金,都是光亭的功勞,我最多是從旁敲敲邊鼓而已。」

  杜聿明得意地:「沒有熊主任在背後撐腰,就不會有這所中正大學。」

  熊式輝:「我記得去年蔣主席視察瀋陽的時候,光亭就對我說,他的師兄胡宗南在當年蔣主席驪山蒙難的地方建了一個『正義亭』,他想在瀋陽建一所中正大學。我說好嘛,建大學比建亭子有意義,可以造就忠於蔣主席的幹才。就這樣,你們九省的父母官自願捐資,一所中正大學就在瀋陽落成了!下邊,還是請董事會光亭主席講話吧!」他帶頭鼓掌。

  九省主席起勁地鼓掌。

  杜聿明:「我為什麼要在瀋陽建一所中正大學呢?世人皆知,東北九省在日本鐵蹄下生活了十五年,青少年學的是日文,灌輸的是軍國主義思想。如何才能改變這一現狀呢?我就想到了辦一所宣傳蔣主席治國思想的學校,那就是這所中正大學!」

  與會的九省主席熱烈鼓掌。

  杜聿明:「中正大學就要辦落成典禮了!我希望每一位董事都要登台亮相,理直氣壯地大聲疾呼:東北九省都要像中正大學辦學方針那樣,把軍國主義的思想換成蔣主席的思想,用蔣主席的思想建設一個全新的東北九省!」

  與會的九省主席熱烈鼓掌。

  這時,一個年輕的軍人走進:「報告!南京國防部急電,國防部長白崇禧將軍已經從南京機場起飛,請杜長官立即趕到機場接機!」

  杜聿明聽後愕然。

  與會的九省主席大驚。

  瀋陽郊區公路 外 日

  一輛黑色的轎車飛速行進在公路上。化人轎車:

  杜聿明陪著白崇禧坐在後排車座上,他們一熱一冷地進行交談。

  杜聿明:「白部長!您來瀋陽怎麼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我好安排一下啊!」

  白崇禧:「聽口氣,是不太歡迎我的到來啊?」

  杜聿明:「哪裡,哪裡!瀋陽這座廟小,能請來白部長這尊國軍中最高的神靈是無尚榮耀!」

  白崇禧:「光亭,不要忘了,我們國軍最高的統帥是當年的蔣校長,後來的蔣委員長,時下的蔣主席。如果你這句話傳到蔣主席的耳朵里去,我白崇禧恐怕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了哇!」

  杜聿明一怔,問道:「請白部長直言相教,您說這番話的意思……」

  白崇禧:「要慎於言,更要慎於行!」

  杜聿明一怔,遂陷入茫然的沉思。

  東北保安司令長官府邸 內 日

  白崇禧嚴肅地:「光亭,聽說你在瀋陽建了一所中正大學,而且還說用軍費來建,有這事嗎?」

  杜聿明:「有。不過,由於熊主任不贊成動用軍費,最後改由東北九省捐資興建。」

  白崇禧:「聽說你動用了十萬兩黃金……」

  杜聿明:「絕無此事!」

  白崇禧:「那就是一百萬兩黃金了?」

  杜聿明憤怒了:「請問白部長,您為什麼要問興建中正大學的事情?」

  白崇禧:「光亭,你發什麼火啊?難道我想管你建中正大學的事嗎?」

  杜聿明:「請直言,是誰讓您來檢查的?」

  白崇禧從皮包中取出幾封信往茶几上一放:「看,是自稱代表東北三千萬父老鄉親的新老權貴們!」

  杜聿明:「這是有意中傷!」

  白崇禧:「不要這樣說嘛!」

  杜聿明:「我不僅要繼續這樣說,而且還要當面斥責他們:為什麼要向國防部告我的惡狀?!」

  白崇禧:「你又說錯了,國防部從來沒有收到過告你的信。再說,有,也用不著堂堂的國防部長來瀋陽查詢!」

  杜聿明大驚:「這……」

  白崇禧:「這是蔣主席親自批示的,要我來瀋陽調查你為什麼要建這所中正大學?動用了多少資金?你和熊式輝主任從中貪污了多少?」

  杜聿明就像是放了氣的皮球,幾乎癱在了沙發上。

  白崇禧:「蔣主席還要我調查,你和熊主任巧取豪奪了多少所謂漢奸的私產!」

  杜聿明驀地站起,大聲咆哮:「這是哪些混蛋想置我於死地?!」只見他身體晃了晃,又捂著小腹癱在了沙發上。

  白崇禧:「光亭,是不是你割掉的那個腰子……」

  杜聿明額頭上滲出大顆的冷汗:「不!不……白部長,還有什麼情況,您、通盤、說出來吧!」

  白崇禧:「好!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的族叔杜斌丞犯案了!」

  杜聿明大驚:「犯什麼案了?」

  白崇禧:「聽蔣主席說,杜斌丞私販煙土,一個月以前就被陝西省主席朱紹周給抓起來了!」

  杜聿明驚吼:「他是冤枉的啊!」他身體向後一挺,昏倒在沙發上。

  白崇禧大驚:「光亭!光亭……」他匆忙站起,大聲命令:「來人啊!……」

  病房中 內 日

  杜聿明躺在病床上,無力地喘著氣。

  曹秀清坐在病床的床頭,輕輕地握住杜聿明的一隻手,淚水潸然而下。

  疊印字幕:杜聿明的夫人曹秀清女士

  杜聿明:「夫人,不要這樣。」

  曹秀清:「我真的想不通,你為了宣傳蔣主席才辦這所中正大學的,他們不僅不說你的好話,反而把你打成有政治野心的貪污犯,真是天理何在啊!」

  杜聿明:「更令我不解的是,為什麼還要逮捕我的叔叔杜斌丞呢?」

  曹秀清:「這絕不是偶然的!」

  杜聿明:「這些年來,我一直是校長手中最好用的棋子。遠的不講,就說抗戰勝利之後吧,他想搞掉最後一個不聽話的地方實力派,我就背著罵名把雲南王龍雲押到了重慶;接著,我又帶病來到天寒地凍的關外,為把共軍趕過松花江,我累得昏倒在戰場,被割去了一個腎……」

  曹秀清:「我當時就勸你知難而退,去上海或到國外做寓公,可你又抱著對校長的忠誠……」

  杜聿明:「不!是報知遇之恩。」

  曹秀清:「可你的蔣校長又是怎樣對待你的忠誠呢?你把共軍趕到松花江以北,他有什麼表示嗎?沒有嘛!可是你的師兄胡宗南呢,拿下延安和占領四平能比嗎?他卻得了一枚大勳章!」

  杜聿明:「不去說它了!」

  曹秀清:「不!我要說。你走出醫院沒休一天,就又趕到瀋陽,一手建中正大學,一手和共軍作戰。結果……」

  熊式輝拄著拐杖走進:「我成了不受東北三千萬父老歡迎的貪污犯,你光亭成了有政治野心的敗軍之將!」

  曹秀清急忙起身,客氣地:「熊主任,請坐!」

  熊式輝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憤慨地說:「光亭,我必須告訴你一些消息,前提是你不能生氣。」

  杜聿明:「我不生氣!」

  熊式輝:「你知道是誰造你我的謠嗎?」

  杜聿明微微地搖了搖頭。

  熊式輝:「是那個專會搬弄是非的侏儒將軍陳誠!」

  杜聿明微微地點了點頭。

  熊式輝:「他利用參謀總長的職權,向東北派了大量的密探,聯合東北九省當過漢奸的遺老遺少,專門搜集你我的所謂劣跡,然後再向老頭子那裡參本告狀。」

  杜聿明:「你聽到哪些讓老頭子生氣的所謂劣跡呢?」

  熊式輝:「說你在東北樹自己的權威,軍營中不掛老頭子的像,只掛你光亭的像……」

  杜聿明:「一派胡言!」

  熊式輝:「還有,說你辦中正大學的真正目的,是想借中正大學把觸角伸向東北九省,由軍隊而掌控地方,最後要成為當今的東北王!」

  杜聿明:「這更是一派胡言!」

  曹秀清憤怒地插話:「陳參謀總長的目的何在呢?」

  熊式輝:「他在關內各個戰場連打敗仗,想來東北接替你我當東北王!」

  杜聿明悲哀地說道:「這叫什麼世道!我立即給老頭子寫報告,請辭本兼各職!」(漸漸隱回……)

  陝北 王家灣窯洞 內 日

  毛澤東感慨地:「恩來,你這個學生杜聿明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啊!」

  周恩來:「主席可能不知道,他的夫人曹秀清女士當年還參加過共產黨。」

  毛澤東:「這沒有什麼奇怪的!我聽李鼎銘先生說,杜聿明是他的學生,杜一直執弟子禮,稱李為恩師。如今,李鼎銘先生卻棄家鬧革命,跟著共產黨走!」

  任弼時:「說不定有一天啊,他杜聿明也會跑到我們這邊來的。」

  陸定一:「可能性極小,除非他當了我們的俘虜。」

  毛澤東:「還得加上一條:由恩來這個老師給杜聿明再上兩年課,真正做到個革面洗心!」

  全體大笑。

  葉子龍手持電報走進:「南京方面發來密電!」

  毛澤東接過電文很快看完,十分嚴肅地說道:「同志們!蔣介石準備進攻山東了!」

  全體愕然。

  定格 疊印字幕:

  第十五集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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