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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結果形態:——第二,波峰

2024-10-03 21:32:38 作者: [英]約翰·羅斯金著;張璘等譯

  在尖峰或其它狀態的中央山峰和形式組成清晰的山脈之間,正如在第十二章第11節中解釋的那樣,只要通過黏合體岩石的堅硬岩床邊緣的分解,幾乎總會產生一種狀況的山脈波峰,在外觀上處於中間,位置上也如此。這種尖峰通常可以用圖42中的a這種類型來表示;用c這種類型表示那些堅硬的、簡單的岩層。

  狀態b清楚地介於二者之間,總體上來說是山體生成的最優雅和完美的形式。它似乎比其它二者中間的任一種形式都更能吸引詩人的注意力,crest這個普通的英文單詞是我們在談論山脈的波峰時隨意使用的一個詞,它的意思好像跟edge或ridge沒有多大區別,然而當用來指外形與希臘頭盔相似的波峰的主要線條密切呼應的系列峭壁時,它卻具有了一種獨特的力量和屬性。

  當形式完全沒有規則的時候,還有另一種它們幾乎不可能不暗示的相似性,——像即將裂開的波浪。拜倫確實使用過這個意象來描述蘇雷克特;在一種不是很清楚的方式上,偶然它似乎會向所有人打開自己的心扉,因為在波浪這種意象下,通常有一種給出或接受對山脈進行描述的傾向;從上面看,可以說一個多山地區看起來就像「山的海洋。」

  這種表達語義含混,我認為通常的意思不過是說,地面通過起伏不平形成陡峭的山體。但是如果我們對b組的山脈進行較長時間的觀察,漸漸就會感覺到,在這種說法中埋伏著更深刻的真理,而且在這些有波峰的山體中,實際上有一種行動和聯合運動的表現,幾乎就像海浪的表現一樣;它們似乎並不是堆積起來,而是縱身躍起或把自己拋起來;這樣就把它們的波峰扭曲纏繞成了最奇異的、然而又是最和諧的曲線,就像受到某種穿越整個山系的波浪壯觀的連綿下層山體的支配一樣。

  例如,圖43大致給出了「普利尖峰」[97](查莫尼)和羅格斯尖峰結合處的主導線條,我認為,讀者禁不住會認為有某種東西把山脈綑紮在一起——某種它們無法拒絕的對它們心靈的常見影響:不管它們有時可以多麼容易打破或弄亂,就像瘋狂的海浪一樣,它們之間確實存在一種一致性,在重力和運動規律的支配下,穿過布滿泡沫的山脊。

  這種表面的一致性在多大程度上是山脈中的上升力的結果,水對山脈的刻蝕力到底有多大,是我們在本章中主要討論的問題。

  但是首先回過頭看一下第三卷216頁,插圖8圖7,那是作為樹葉生長的主要力量的典型代表給出的例子。去掉左邊最極端的曲線部分,剩下的任何一節樹葉,都以其中的一根葉的主脈為終點,如圖44中a和b所示,同樣也可以作為

  普通的帶波峰的山脈的典型輪廓圖。如果讀者僅僅把插圖8垂直朝上翻開看,讓樹葉的莖朝下,他也將發現它還可以看成是希臘人用作裝飾的金銀花的基本形式。我也會期望我們就植被所作的觀察,足以告知讀者成材喬木的形式基礎。

  本章節來源於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因此,在使這種輪廓的產物成為自然在她的全部構造中的主要目標的輪廓中,似乎一定有某種原因。它的原因似乎是,因為五葉片形式是比例最簡單的邊線,這也是在不對等的曲線線條中對照的最簡單表現。如果我們取圖45中的任何線段,a x和e g,那是兩條富於變化的曲線,一條比另一條短,把它們接起來形成一條線,既b x x g,我們就會得到最常見一條美麗的線條。如果我們像在圖46a處那樣把它們連起來,它們就形成了一條既單調又扭曲的線,同樣條件的這樣一條線b,幾乎跟這一樣沒有差別。因此可以很容易證明,線段c x和x y的連接是對稱形式的最簡單和最優雅的表現;而且也容易觀察到,在樹林中,鳥的翅膀中,以及其它或多或少有規律的組織中,這樣的線段組合總是被用來支配輪廓形式。但是要解釋這種形式為什麼、又是怎樣被印在沒有規律的山脈堆上的,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如果黏合體岩層被抬高,以第三章中描述的方式,以便在邊緣上形成帶缺口的懸崖,在表面上形成長長的斜坡帶,如圖47 a所示(幾乎所有的山脈都以這種方式被抬高),懸崖頂部通常會有崩潰的傾向,在時間的進程中,會在它的腳下形成一堆古老廢墟。在另一邊,山脈的背部或斜坡不會崩潰,但會逐漸地受到溪流的侵蝕;因為這些溪流的速度和重量在山坡的底部比在它的頂部要大得多,所以底部的地面很快就被消耗掉了一大塊,原來呈直線的山坡被切割成了越來越陡的曲線。圖47b展現了山脈a在時間的進程中被變成的形式;用點組成的線表示它原來的形式,結果我們看到了一個波峰[98]。

  但是這種物質同一和輪廓連續的波峰,僅僅產生於最柔軟的黏合體岩石構成的山脈中,幾乎很難達到一定的高度,以至於使它們變成重要的或給人印象深刻的山脈。最著名的波峰由堅硬的黏合體和板岩結晶體構成,這種波峰的輪廓主要由它原來的山體中的岩層,是否按圖48中的a和b所示的形式排列來決定,如果它們按a的形式排列,所產生的波峰一般會表現為c處的形式;岩層的邊緣被天氣分割開來變成鋸齒狀。如果岩層按b處的形式排列,結果產生的波峰將會是像d處那樣的一種輪廓。

  d處那種輪廓的波峰通常是由比較硬的黏合體岩石構成,主要以它們前面陡峭的懸崖和後面有規則的斜坡或徹底的曲線而出名。我們將在懸崖這個特殊的條目下考察它們。但是c處那種形式的波峰通常屬於板岩結晶體,是那種可以名正言順稱為波峰的東西,它們的邊緣看起來,特別是被松樹覆蓋時,像分開的羽毛。這就是我們目前這一章中主要考察的內容。

  為了獲得這種波峰,我們首先需要把我們山脈中的岩層向上拋擲成圖48a的形式,在較大的規模上這是不容易做到的,除非是在構成像177頁中的那樣巨大山脈的側翼板岩結晶體中。在那幅圖中將可以看到,構成勃朗峰山系兩側的岩層被拋擲成了符合要求的陡峭度,因此每當它們被朝著中央山脈打破時,它們自然會形成一個波峰的前部,而從它們較長的斜坡下面落下的洪流和冰川則會把它們蝕刻成朝向山谷的圓形山岸。

  但是這個波峰或鳥翅的美麗,在本質上不僅僅在於它的終端輪廓的曲線,而且在於羽毛的輻射,結果一方面每一根羽毛呈現出一種不同的曲線,另一方面每一根曲線又表現出了與其它曲線在方向上的一定和諧性。

  我們在十七章中將必須更詳細地討論這一主題,現在只要觀察一下一個單獨例子中的規律就足夠了,如圖49所示,它是丟勒的木刻「撒旦的墮落」[99]中一位

  天使的翅膀。第一眼看去,羽毛上似乎分布著不規則的東西,但是整體上確有一種活力和動感,但讀者將發現它已被粗心的複製人丟失了;因為它依賴於一個事實,如果我們從翅膀上的任何點開始選擇主要的曲線,循著它們當時遵循的線條把它們延長,它們都是有終點的,而且這些延長線都將交匯於一點,即c點。正是這樣一條規律使翅膀產生了一致性。

  所有彼此並列的曲線組的美都依賴於對這條規律的遵守[100];如果因此山脈的波峰將變得完美無缺的話,大自然必須盡力把這種輻射狀曲線的因素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注入山脈。第一眼看去,讓她做到曲線似乎都不容易,更不用說讓她做到輻射狀的曲線了:因為在尖峰中,她實際上是使自己的岩層變彎;但是在這些板岩結晶體中,讓她把岩層弄彎似乎並非總是方便的;當它們保持垂直時,她必須用另一種方式獲得曲線。

  她獲得曲線的方式本身是出奇的簡單,卻又有點難於解釋,除非讀者將不辭辛苦地用漿糊和泥土為自己做一個小小的模型。請注意,迄今為止,我們所說的波峰都是從它們的側面觀察,正如希臘頭盔是從戴頭盔的人身上觀察的一樣。通

  過馬上要使用的手段,這些山脈的波峰的形式構造是可以從前面和後面觀察的(正如頭盔的波峰是從戴頭盔的人的前面和後面觀察的一樣),它們呈現出了鋒利的山脊,或山牆的外觀。現在如果這一山脊的寬度在底部仍然一樣,而它的高度漸漸從前往後縮小(正如從頭盔的波峰頂部到後部那樣),它一定會呈現出這樣奇怪的山牆屋頂的形式,正如圖50的輪廓圖和圖51的透視圖[101]表現的那樣,但是在最靠近我們的地方是被壓低的;結果事實上是完全垂直的一排排的瓦,在向後退卻時,看起來似乎是輻射狀,那是由於它們不同的坡度造成的。因此當山脈的波峰這樣形成時,前面的這種凹陷的曲線被延伸到了側翼中,每一塊岩石邊緣都呈現出這種凹陷的曲線,像一排排瓦,在透視圖中,同時向外輻射,整個波峰被拋成了圖52的形式,就跟那種所要求的輻射羽毛一樣。

  自然通常不會為了減少山脈的陡峭性,有意識地保持最底部山脊的開闊性。但是當山脈的底部不是開闊的形式時,它就會變得狹窄,結果側面的斜坡在任何地方都將幾乎一樣,自然幾乎總是會獲得最多樣的曲線,像另一種形式的羽毛,僅僅是把上升中的波峰稍微變得圓滑些。我考察這種岩層曲線的變動的複雜結構不是想讓讀者產生混亂;過一會兒他就會明白它對另一系列線條的影響,那些線條是沿著波峰側面下落的小河造成的。當然這些線條在總體趨勢上總是垂直的。假設圖53 a是一個漏斗,內部印著一種在底部相交的線條組成的圖案。假設這些線條代表流水形成的裂縫。切下一片漏鬥嘴,就像b處所示,來代表波峰的側面。切掉邊緣以便讓坡度朝向你,在另一邊加上一個斜坡。然後再畫出凹陷處衝擊而成的每一根線,這樣你就畫出了山脊c。它符合要求的形式,帶著輻射狀的曲線。

  總會在凹陷的而不是凸起的一面(漏斗的外側)發現一大片這樣的波峰;關於這兒的另一幅透視圖我以後再談;此刻我們最好繼續考察規則的波峰,某些特殊的例子可參見圖48 c。

  通常會在靠近中央山系的高大山脊中獲得這種形式最完美的例子,在那兒,板岩結晶體的岩層既陡峭又堅硬。也許我能夠選擇作為仔細考察的最有趣例子將是查莫尼山系中的一座山脈,叫作波查德尖峰,現在每一位旅行者對它都很熟悉,作為升起在冰海上面的山脊,剛好在蒙坦伏特山脈對面。這座波峰的結構從蒙坦伏特山腳附近看得最清楚,在通往阿威榮源頭的路上,它的頂部a在插圖33中粗糙的輪廓畫中得到了清晰展示,在其中可以看出,當山體的主要力量把自己拋置在勃朗峰(在右邊)中央山脈上時,它遇到了一組反波峰,就像從另一側拋在其上的破碎波浪的的後退;然而當這一後退的水流對被它衝擊的波浪下面的膨脹產生同情時,這個山體就以一種奇怪的、統一的大山的激情在一起翻騰,在長時間觀察以後,結果是你幾乎不可能說服自己相信,波峰實際上不是像風對海洋的作用那樣,被可控制它們的暴風雨熔合在一起,並拋擲到了空中。

  然而,如果我們仔細考察波峰的結構,我們將發現幾乎所有這些曲線都是自然通過對完全筆直岩層的靈巧把握獲得的,——這兩股山脈的波峰的相遇實際上就表示兩座岩石不同的山脈的相遇;它標記著板岩結晶體跟緊密結晶體的結合,前面論述中談到,它是岩石結構主要的神秘性。對於這一結合,當我呆在查莫尼期間,我發現自己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大自然生產最可愛的形式的那一點上。也許我花在研究它上的時間誇大了我眼睛的興趣;對與藝術直接相關部分之外的地質問題不感興趣的讀者,也許可以忽略接下來的七段,接著看21段,也不會有損失。然而在即將研究的特納的一幅繪畫中,有一點是我不把閱讀這七章的痛苦附加在讀者身上就無法解釋清楚的。

  首先波查德尖峰右面將被叫作波峰的地方,不是因為插圖33中從a到b的斜坡,而是因為從a到h的斜坡。從a到b的斜坡是一個透視學的假象,b點幾乎是兩點之間最高的一點,從查莫尼村莊看這座山系,它呈現出圖54的輪廓,每一幅圖中的相同點用相同的字母表示,從山谷的終端看,山體b c的至高點更明顯,山脈跟人類的精神完全一樣,只有當它們遠去的時候,才知道哪一個是最偉大的。

  而且還將觀察到,在插圖33和圖54中波峰的美依賴於a和b之間,坡線的陡峭性逐漸增大。這裡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欺騙,是由波峰朝巨大的火山口或凹陷處縮進造成的,正如11節中解釋的那樣。但是正是這種縮進是一種有趣的東西,因為它剛好發生在上面提到過的那條線之上,在那兒波峰中的板岩結晶體跟尖峰中的緊密結晶體相連,沿著勃朗峰山脈的整個前部,在連接處相應地產生一個這樣或那樣的裂縫或縮進。

  在上一章的第三段中,我們偶然提到了那些尖峰的山腳下,板岩結晶體和緊密結晶體的匯合。在那兒給出的圖中能看到這種變化不是突然發生的而是漸次發生的。在106頁圖3中可以看到兩種類型的岩石的結合(為了方便起見,在這一章的其餘部分,我將把板岩岩石叫作片麻岩,並把緊密體的岩石叫作綠泥花崗岩,這是它們在法語中常用的名字)。圖55展示了銜接的一般方式,片麻岩層出現在

  綠泥花崗岩中間,或者綠泥花崗岩出現在片麻岩中間;有時一種岩石緊緊地觸摸著另一種岩石,即使用錘子也只能敲下來一小塊;有時一塊緩慢地穿過另一塊,就像一片片彩虹;唯一共同的現象是這樣,片麻岩所在的山脈越高,它的硬度就越大(所以儘管它在河谷中時只要手指輕輕一碰就會碎裂,到了蒙坦伏特山脈上時,它就變得幾乎跟綠泥花崗岩一樣堅硬);另一方面,越在山底下,或越靠近片麻岩,越是真正的綠泥花崗岩,它的顆粒也越細。但是實際的過渡通常也只不過是幾英尋之內;而且正是這一過渡,以及過渡的準備階段,造成了山系側面的巨大台階,或突起,並形成了波查德尖峰、夏姆茲山脊、塔皮亞,科特山、塔克萊山和杜古特尖峰的頂部。

  但是最使我感到困惑的是片麻岩岩層的線條特別直,它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勃朗峰底部。因為地質學家的一個主要理論認為,這些中央的綠泥花崗岩曾經是熔解的,在溶解中呈爆發狀上升,掀翻和改變了周圍的岩石。但是當我每天觀察勃朗峰波浪狀的側翼時,我能夠更清楚發現岩層的斜坡上精緻的規律性,沿著從山頂到山谷的岩片邊緣,它似乎是受到建築師規章的制約。這使我愈加驚奇,因為我聽說的總是這樣的陳述,即邊緣的波峰上的岩層,a和b,如圖56所示,在斜坡上發生變化,在它們下降時坡度變得越來越大,結果是自己排列成了有點像扇子狀的形式。它也許是這樣的情況;但是我只能說我所作的所有觀察和素描都給出了相反的報告,而且岩層似乎無一例外地以平行的方式,自己呈現在人們的眼睛和畫筆前,只是會被剛才解釋過的現象改變(第9、10小節)。因此整個波查德尖峰山體,在插圖33中只繪製出了山頂部分,對我來說似乎是一張側面圖,如圖57所示,它的全部效果和特性都取決於在圓點線a, b, d的方向上的岩層的降落。中間被隔斷的空白處g g是德博伊斯冰川;M是蒙坦伏特山脈;c c是冰川下的岩石,大部分是由雪崩的作用形成,但是儘管這樣,仍表現出帶有最

  清晰性的垂直線條。再看一下山谷,不是向上而是向下,為了把勃朗峰置於左側,支撐它的主要波峰,塔克萊和科特山,對我來說似乎總是像插圖35所示的那樣的結構(第205頁),它們的所有效果也取決於朝向左側對角線的岩層的降落。不僅如此,在布拉文山脈的半坡上,就這些低處的扶壁而言,那兒是受勃朗峰的結構支配的,我仔細繪製了岩層的裂縫,比布拉文山脈頂部的還要好,最高處抵達杜古特尖峰的邊緣,發現在整個山上都完全平行;而且在庫馬約爾一側,儘管它沒有那麼陡峭,圖58中的岩層,a, b穿過白谷山脈上尖峰的不規則垂直裂縫,從拉克德康拜上方可以看見,對我來說那似乎也是完全規則和平行的[102]。我沒有

  時間仔細描繪,在科爾德伯恩霍姆山脈之上的拜昂艾薩伊尖峰四周和各處的岩層,儘管我知道這些石灰石岩層跟後面一座山脈關隘上片麻岩的關係是最顯著和有趣的。但是,就任何藝術創作的要求而言,我完全確認這樣的事實,不管它們真正的結構如何,這些岩層儘管穿越山脈一周,似乎確實是垂直和平行的;它們一直這樣延伸到接近波峰頂部的地方;而且那些山頂似乎,在某種神秘的方式上,取決於片麻岩岩層和尖峰中更硬的綠泥花崗岩的結合,對其的過渡。

  回過頭再看一下插圖33。波查德山脈頂峰,a是由片麻岩構成的,它的岩層沿著原本垂直的線下降,然而或多或少被風雨掏空了一點,抵達h點,在那兒它們一頭扎進了碎石堆中。但是我認為b點是由綠泥花崗岩組成;所有岩石波紋的向右的反向扭動似乎都是兩峰匯合的產物。

  然而在仔細考察山脈結合處之前,我們無法推測這些曲線產生的方式。在蒙坦伏特上的小屋之上大約五百英尺,波查德山脈對面的波峰,在插圖33中位於a和c之間,看起來更像在前景中,在插圖34中ac之間,擴展成了崎嶇不平的一條線,那些帶有裂縫的岩層,在整個山脈上都能看得很清楚,也就是說:

  第一,(請看插圖上的標示。)真正的片麻岩岩層在G H方向上向下延伸,H點跟插圖33中的h是同一點。這就是那些以完全垂直和平行而著名的岩層。

  第二,在蝕刻畫中間平滑的裂縫似乎把岩柱分成了一種磚牆結構。它們非常整齊也非常尖,跟真正的岩層幾乎成直角分布。[103]

  第三,尖峰中彎曲的裂縫(第一次看見時位於字母b下方,似乎向外依靠在片麻岩岩層上[104])一直穿過c點和下面的馬刺狀岩突。

  第四,一個不規則的有點像澱粉中的裂縫,它呈現為不連貫的垂直線。

  第五,由水切割出的扭曲線條。它們對懸崖外觀的可能影響最大:它們不僅是由洪流,而且是由冬天積雪下落和冰磧上的石頭造成的,所以懸崖的腳底部不斷被沖走,被弄成一個巨大的圓形劇場,其中退卻的連綿山體不斷地改變波峰表面的陡峭性,正如已經闡釋的那樣。我相信在古代巨大的德博依思冰川自己一直住在這個圓形劇場中,上部由於正好與波查德山脈的底部摩擦而破碎。

  第六,由在g i方向上的、朝向山谷的波峰的北部上的水衝擊而成的曲線。

  第七,在k 和l水平線上傾向形成水平的山體[105]。

  讀者可能會想像著整個山脈中,從它的岩石的這些秘密的傾斜的這一處或那一處流行的變化中(而且就像它們被永恆的透視欺騙一樣被改變著),整個山脈的山體之中,該有著怎樣和諧和富於變化的線條,它們中的任何一個線條的刻板和平行又會因為其餘線條的斷續的緊急狀態而被徹底破壞,——在峭壁的每一個分子中似乎存在著七層運動。為了清楚起見,我在這幅插圖中僅僅繪製出了主導線;下一幅(插圖35)將大致表現勃朗峰側翼的兩個主要波峰的完整面貌,分別叫作科特山,和塔克萊山,在155頁圖22中位於c和t處。首先,在那一注釋中,標記為a a, b b, c c 的突起在參考圖(61)中,每一個都對應著一座山脈,表示在這些點上岩層情況的某些改變。我毫不懷疑這兩座山脈曾經是一座,而且它們曾經被塔克萊冰川鋸開,冰川落入二山之間;同樣情況是科特山是由伯松冰川從塔皮亞山脈上鋸下來的,位於參考圖中的B B處。

  再者,注意每一座山脈把自己朝著勃朗峰拋成凹陷的曲線,沿著圓形的斜坡下到谷底時的總體趨勢;它或多或少會被垂直岩層的直接展現打斷,這些岩層實際上是在塔克萊山這幅圖中它的主要特徵。然而它們在輪廓蝕刻圖中必定會比在真實的風景中更顯眼,因為在現實中微妙的裂縫在遠處或霧中會消失,而且光線的效果也會突出較大山體的圓形形式;它們的傾向是,凡在雲填滿中間的空間的地方,(冰川造成裂縫中刺骨寒冷,而吹上較大山谷的風,刮平了波峰的邊緣),山頂自己都表現為插圖36的樣子,它們帶著黑暗的小前景,把永恆連成一片的冰川和雲一分為二[106]。

  在這座波峰的水成曲線中,我們將發現有更多的話要說;現在讓我們特別觀察一下這些美的天意規律,是怎樣與顛倒的資料共同作用、在尖峰和波峰中製造出相似結果的。在尖峰中,組成的岩石是如此硬,以至於積雪的下落和溪水的緩緩流淌不會對它們產生影響,它們的內部結構的排列方式使它們輕輕一折就會產生曲線。在波峰和低處的山脈中,組成的岩石較軟,會受到外力的巨大影響,它們的內部結構是垂直的,必不可少的彎曲是由透視、外部調節、和對裂縫的負面影響的平衡調整產生的。但是,正如藝術家視覺的精確性通常表現在對調節生長和形式的內部解剖結構的洞察上,正如在尖峰中,當我們觀察它們時,我們會不斷地發現新的曲線,在波峰中,當我們觀察它們時,我們會不斷地發現直線;沒有比對存在于波峰的岩層中的令人驚異的平行線的觀察更能體現好的山脈繪畫,或對山脈的洞察與粗心和不合格的山脈繪畫區別的了。

  實際上頻繁發生的情況是,在由稍微鬆軟的岩石組成的山脈中,水成的輪廓在垂直的裂縫中異常盛行,第一眼看去再顯眼不過的就是像波浪一樣連綿不斷的線條。189頁圖43是查莫尼山谷北坡上一座山脈的一個波峰,從它的峭壁的迅速脫落和毀損,可以看出是普利尖峰;而且剛開始看起來,它的外形跟一個海浪浪頂的外形幾乎沒有區別。而且我還認為如果它跟海浪一樣的話,我們應該可以立刻假定海潮是朝右邊運動的;如果我們仔細考察形成這一假設的原因的話,我們應該能夠發現沿著山脊峭壁落下的石頭最深的地方總是在右邊;表明它們總是傾向於沿著ab線而不是任何其它的線碎裂。如果我們下到蒙坦伏特山脈的半山腰,考察稍微更近一點的那座波峰的左側,將會發現這種趨勢可以看得更加分明,如圖62所示。

  但是,又是什麼原因造成,在運動保持如此奇異的一致性的情況下,這兒或那兒的波峰捲曲跳躍的呢?

  確切地說,是天空。我們不知道山頂是最初被塑造成怎樣的形式,使水流可以在山上產生如此多樣的作用,但是我認為內部上升力量的出現很大一部分是欺騙性的。如果察看截面圖的話,就會發現一系列的岩層在排列形式上非常一致,只是某一個地方稍微硬一點,另一個地方稍微脆弱一點。在山頂上,溪流會受到這樣或那樣的輕微衝擊,但是在下降時力量和幅度都會增加,把自己旁邊的其它溪流納入自己的體內,把它們的力量和自己的統一起來。在山脊的波峰上,出現在岩石片中的一小塊石英可以改變山脈形式的整個命運。它可以把小股的水流推向左側或右側,那一點小小的推動對積聚的溪流的未來走向的作用,就像手指碰在來復槍槍筒上對子彈方向的影響一樣。每經歷一年都會增加每一確定形式的重要性,在山體中把形式變得越來越和諧,永恆的瀑布的衝擊改變著山岬的形狀。

  在處於嬰兒期的小溪流中這種方向的最細小改變造成的結果的重要性,為通過習慣形成人類的性格提供了一個有趣的範式。這些顯著的裂縫和峭壁不是任何突然的暴力作用在山脈上的表現,而是它不斷堅持下來的、小小習慣的產物。它由一個主導的本能創造;但是它的命運卻依賴於那種小得只能勉強看見的涓涓細流的方向而取得有效的結果,其中最初的降雨落在溪流的旁邊。露水在泥土中最虛弱的、最麻木不仁的滲流,事實上是它的永恆形式的仲裁者;被比孩子的手指觸摸還要輕的觸摸,——就像少女臉上流到半路的眼淚的下落一樣輕輕地,悄無聲息,——委託去永恆修正山峰和懸崖的形式,把那些綿延的抬升的花崗岩變成即將把大地和它的王國分割開的形狀。一旦這種小石頭閃開了,——一旦灰暗的淺溝沿路分布,——而且山峰永遠披上盛裝,裂縫就註定永遠要墮落。其後,一天又一天,隱蔽的習慣不斷積累力量;給閃開的石頭留下了更寬的基座;被選中的淺溝被迅速滑過的波浪劃得更深;後悔和停留都同樣是不可能的,一時接著一時,能看見在天空用更大和更堅固的字體書寫著被一滴水引導做出的選擇的歷史,和被一粒沙改變了平衡的歷史。

  這就是帶波峰的山脈的主要規律,為了表達它,我們將訴諸於藝術;因此我們將發現美好的和智慧的山脈繪畫和糟糕的山脈繪畫的區別,首先是通過藝術家對山峰間某種偉大的和諧,以及對山脈把自己拋成,完全類似於大海中的潮水的,波浪的認識,山脈有時自由地拋向天空,但是更常見的是保持碎浪花的形式,一邊凹陷陡峭,另一邊凸出,沒有前一邊那麼陡;其次通過藝術家對垂直的岩層或斷層的表現,它們通過在某個方向上的曲線把自己不斷變硬。

  圖63是阿爾伯特·丟勒的一幅木刻,關於《啟示錄》中縛住巨龍的故事的一塊背景的複製圖。它是丟勒最粗心和粗糙的繪畫中的一幅;然而請看在畫中波浪的衝擊力被表現得多麼顯著;進一步注意,一方面好的繪畫,跟不好的繪畫相比,是怎樣的一種迥然不同的東西,另一方面它也一定與無知的繪畫迥然不同。在丟勒時代,木刻已經達到了沒有缺陷的地步,能夠表現微妙的細節或鳥瞰圖。但是所有現代的微妙處理和鳥瞰都是無用的,甚至是野蠻的,如果它們沒有表現出山脈的本質特徵的話。

  然而我們還將注意到在丟勒的這個例子中不存在對直線的承認,正因為如此,山脈看起來溫柔而現實,而不是冷酷。所以在下面的一個例子,圖64中,

  位於中間的波峰,在表現山脈的力量時極其到位;波峰上的兩個山脊被拋起來,就像剛剛被岩石彈回來的一個波浪的兩側。然而在表現垂直性方面有所欠缺,因而稍微有點不夠自然。中世紀的人們觀察山脈時通常不夠仔細,無法發現山脈結構中最細微的成分。然而在下面的例子,圖65中,平行和垂直都得到了明確的表現,不過波峰的輪廓卻不夠確定。

  再者(順便提一下),注意所有這些例子中,線條都是相等的,不管是朝向暗處還是明處。所有好的輪廓畫,在這一特徵上都相同,正如在有關潤色的那一章中講到的那樣。

  下面一幅圖(66)是有趣的,因為它提供了少有的例證,在這裡提香從他在威尼斯的住房中觀察阿爾卑斯山的時候,的確得到了一種暗示,它源於一幅關於在海邊一個牧羊人放牧著一群羊的古老版畫,在畫中他畫出了一大片海,還有威尼斯的聖海倫納教堂,跟穆拉諾的建築相似的一些附屬建築,以及這片雲和山。畫中的山峰是較大的提洛爾阿爾卑斯山中的一座,從威尼斯看去它顯露在山系的一個缺口後面,而且這兒也是它們的最高點。事實上山體的形狀如圖67所示。提香已經把它修改成了一個有活力的波峰,表現了他對形式的感受,但是我敢說木刻顛倒了提香的原作(不管它原來是什麼樣子),而且提香原來畫出的波峰向右或東傾斜,那是和真實的情況相同的。

  現在通常發生的情況是在克勞德的距離上,他繪製出了卡普里、伊斯基亞島、聖安哥拉峰、奧爾本山,以及羅馬和那不勒斯周圍一些山系的真實輪廓,或多或少如實地再現了自然風貌。他在這樣做時把自己嚴格限制在輪廓圖上,遠遠看去灰色的輪廓經常是足夠令人滿意的;然而一旦當他靠近其中的一座山的輪廓,以便完成對山體範圍內的描繪,他會非常奇怪地發現,自己被拋進了一種缺乏對山脈的解剖結構的任何感知的麻痹狀態。圖68是我在《真理之書》(第86號)中能發現的最大山脈之一,而且我們將看到在朝向邊緣的地方只插入了幾根線,在堆積處或火山錐的側面的方向上所畫的東西,完全沒有考慮其內部的結構。

  我把它放在下面,它也是用最粗糙的方式勾畫出來的(因為正如我把陰影從《真理之書》中去掉一樣,我肯定也會把陰影從特納的繪畫中去掉),圖69是科

  里斯金湖這幅畫中的一塊峭壁,在第一卷有關低級山脈的那一章的第5節中已經得到部分描述。實際上波峰的形式在這兒顯然是一種偶然,甚至發展到了特納也極少使用的一種程度;但是除此之外請注意,特納向山脈的中心和主體,而不是向邊緣傾斜的方式,畫出了岩層上面的每一塊石頭,就像一個好的繪圖員,在畫出一根肋骨時,標記出連接處的起伏,讓輪廓向後溫柔地下沉;請參考克勞德使用的完全相反的方法,那是他一生在畫輪廓時所堅持的,就像一位希臘的航海家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大海一樣[107]。

  然而為了防止讀者認為我選擇的例子不公平,讓我再舉個例子,它既不算獨特又更精細。

  我們在第二章第14節論述特納的地形學時發現,特納對費度地區的裂縫風光的修正中,畫家一定必須在較高的山峰中引入一條通道;那樣做的特別意圖在於傳達對它們的特徵的總體印象,所以通道足以表現特納對山脈特徵的感受。注意:它不可能是從中央的巨大尖峰中得來的,因為在費度附近不存在這樣的尖峰;它只可能是對特納有關跟這些尖峰高度接近的山脈最崇高的特徵的看法的表達,——也就是說,是我們正在考察的那些尖峰。

  在這裡,我已經按原比例蝕刻了包括這條通道的這部分圖畫,包括地下通道之上的整個山腹的峽谷,以及地下通道本身,也包括旁邊的岩石[108]。而且現在,如果讀者回頭看插圖20的話,那是真實場景的輪廓圖,在比較兩幅圖時,他將擁有一個關於某一個特定主題的最高層次創造力發揮的完美例證。我應該推薦讀者在蝕刻圖,插圖37上蒙上一層描圖紙,用他的筆儘可能仔細跟蹤圖上的某些線條,直到他感受到了線條的複雜性,和使這一簡單的主題放大的想像力的豐富,這主題是自然賦予的,有如此的細節;然後讓他觀察特納在所有這些附加物中努力表達的偉大山脈規律。

  支配整個山脈的裂縫跟波查德波峰上的剛好一樣,只是構成了更壯觀的組合。為了讓讀者更好地區分它們,我在圖70這幅參考圖中粗略地繪出了主要的線條。裂縫和力量線如下。

  1.A B 以及有關的a b, a b 等等,遍布整個插圖。真正的岩層或裂縫岩層(在波查德尖峰,插圖34中為g h);這兒注意,它們以退卻的透視法合併,帶著複雜和微妙,表現出這個山體的輻射的偉大統一。

  2.D E 和相關的線條d e, d e, 遍布整個插圖。十字裂縫,在波查德波峰居於第二位;垂直、尖利。在這兒構成了B點和D點的一系列波峰。

  3.r s, r s。反波峰,與反斷裂緊密呼應,在波查德波峰居於第三位。

  4.m n, m n, 等,遍布全圖。漸漸落入裂縫中的水成的扭曲線。在波查德波峰居於第五位。澱粉狀裂縫在這兒看不到,因為它不是波峰的一般特徵,只偶然存在于波查德。

  5.x x x。水衝擊出來的蜿蜒的線條,表示岩石中的某種柔軟或缺陷;這些可能是在右邊的大懸崖或山眉形成的情形或結果。我們在第十七章中還有更多的闡述。

  6.g f, g f 等等。寬闊的水成或冰川造成的曲線。在波查德波峰居於第六位。

  7.k l, k l。由下落的雪崩造成的凹陷曲線;當然在這一點上是獨特的。

  8.i h, i h。次要的凸出曲線,冰川成的或水成的,與g f 呼應,但是,是由次要的小裂縫造成的。這種次要的裂縫跟對面的尖峰狀的山體r s有關;這些尖峰和波峰B D之間的斷裂或缺口由附近岩石組成的山肘或結合處表示,在那兒岩層本質的變形或改變發生得最早。特納對整個山體結構的觀念明顯表現在像圖71中那樣的剖面圖中,它被上升運動突然折斷,在M點有一個核心,考慮到透視效果,那正好是位於按箭頭方向上延伸的那條裂縫線上;但是他更多地繪出了這些上部波峰的彎曲的尖峰狀裂紋,這些波峰在海拔上較高(不久前,我們認識到岩石越高越堅硬)。M點的變化產生的那個核心,又好像是個鉸鏈,供上部波峰的岬角在它上面轉動,也是閃開的石頭中的第一個或最接近的一個,它們決定了溪流的通道和這個山系中懸崖的傾斜方向。

  我完全相信讀者將會懷疑這一切都是特納的意圖的可能性:在普通的意義上,這不是他的意圖。正如真實的格里芬山脈那樣,正如一切高貴的事物那樣,這只不過是按照夢中的想像的指引觀察,憑直覺繪出來的。但是如果讀者設想現在的真實只是偶然所得,認為我虛構了原本不存在的意圖和安排,我再一次徹底向他保證,沒有人做了我這樣的工作是為了欺騙別人,更不可能是為欺騙自己的目的,到現在為止讀者一定已經開始認識到我已經完成的工作。期望欺騙購買繪畫公眾的人,完全可以花較少的成本;不用爬阿爾卑斯山脈或測量那些裂縫,也能非常容易地引起人們對幾乎任何種類藝術的注意。但是另一方面,任何渴望確定事實的人,把藝術直接跟自然聯繫起來的人,辛辛苦苦很多年,最終不可能發現自己是無端的熱情,或錯誤的想像的容易捕獲的獵物。愚人喜歡重複一個在藝術界廣泛流傳的故事,說某一天,在某個地方,特納對某人說(時間、地點,或人物都不確定),我在他的畫中發現了他本人認為不存在的東西。特納不是一個會說這種話的人;因為就他思想的所有運動來說,他通常就像花崗岩波峰一樣寧靜;如果他曾說過這句話,一定是在嘲笑跟他說話的那個人。但是他也可能帶著最大的真誠說過這句話;不僅如此,在一定程度上,我完全確信,真實的情況就是像報導說的他曾宣稱的那樣,而且確信他既沒有意識到他所捕捉到的真實的價值,也不明白構成這些真實的直覺本質。然而真實的確被捕獲了,直覺也的確是存在的和強制性的;而且任何試圖模仿哪怕是他的作品的一小部分的藝術家,都將發現對他們來講,幸福的機會不會把事實的類同之處集中起來,也模仿不出他宏偉的創造力[109]。

  沒有幸福的機會——而且,沒有幸福的思想——沒有完美的知識——將代替那種威力無比的無意識。我經常不得不重複說,特納在詞彙的普通意義上,既沒有其他人知道得多,也沒有他們想得多。每當他的直覺不起作用時——也就是說,就科學的真理不能產生視覺可感知的結果而言——他會犯那些最坦誠的錯誤。例如在彩虹與太陽之間的位置關係這件事上,二者之間沒有任何明顯可見的聯繫;要發現彩虹的中心是觀察者的頭[110]投下的陰影,既需要耐心,也需要計算,對這種抽象事務的耐心和計算,特納似乎完全無能為力;但是如果他畫一塊布簾,其中的每一根皺褶線跟懸掛點都有著視覺可見的關係,這不是僅憑計算的那種關係,對此他將觀察到最後一根線;因此他會沿著山脈的波峰描繪到上面的最後一塊石頭,不是因為他對地質學有任何了解,而是因為他憑著直覺捕捉到了任何可視規律的最後和最精美的圖景。

  然而他對波峰的這些規律特別順從,因為他衷心熱愛它們,我在本章的前面部分談到波峰的輪廓是怎樣跟大自然的物體的幾乎每一種美麗的形式和諧統一的,特別是在它們的外部曲線的連續性中。特納是如此真心喜歡這種連續性,以至於他經常會不遺余力為它服務。例如在他勾勒出的琉森鎮的一幅素描中,第一次用鉛筆繪製了比拉多山,其中有一座中央山峰,在圖72中由帶點的線表示。

  這幾乎是對本色事實的忠誠;但是因為與波峰的通常的外觀不一致,而且與特納的直覺相反,他去掉了難控制的頂峰,把他的鉛筆輪廓圖留在了空中,只用色彩填塗了圖中連續的線條表示的外形,因此繪製的就跟我們看到的提香所畫的偉大的提洛爾的阿爾卑斯山脈一樣。然而如果連續的線,在與作為他的繪畫的主要主題的城市尖塔形成對照上,對他的創作不是絕對重要的,對於像比拉多山這樣重要的風景上,他很可能不會採用這樣的手法;比拉多山脈在遙遠的天空里看起來就像一個玫瑰色的暗影。然而在我們考察了底部山脈的側翼之前,我們仍然無法估量這種下降曲線的連續性在特納心目中的重要性;到目前為止我們只關心了堅硬的山頂;在我們離開這些山頂之前,或者更準確說是構成這些山頂的較堅硬的岩石前,還要考察這些岩石的另一個狀態;那種通常是最有趣的狀態,就是叫作懸崖的。然而對此的考察,我們最好是另起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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