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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春節的逼近，金都的市場購買力急劇上升，各個商家不失時機的採取各種促銷活動，GG鋪天蓋地捲來，街上到處看到「跳樓價」、「揮淚大甩賣」的字樣，一些小商小販拿著話筒在聲嘶力竭地推銷著他們的產品，仿佛世界末日就要來臨了。

  市電信局也不失時機地推出了他們的新產品「小靈通」，一時間，報紙上，電視屏幕上，到處可見「小靈通」的GG，於是，人們又一陣風似的排著長隊購買「小靈通」，街頭上立刻多了拿著小靈通打電話的人。

  市電信局為了推波助瀾，想讓報社為他們編發一篇特稿。於是派人來跟林家偉聯繫，他們順便給林家偉帶了一部已開通的「小靈通」。林家偉覺得報紙上也需要這樣的稿件，即便不送「小靈通」也打算派記者去采寫，既然他們帶來了，他客氣了一番也就收下了。

  客人走後，林家偉把玩了一陣，接通自己的話機，試聽了一番，感覺不錯，心中甚感舒暢，心想，我要是把這「小靈通」突然交給豆豆，一定會給她帶來驚喜。事實上隨著手機「小靈通」的普及，女孩兒們，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們不僅僅把它當作一種通訊工具，更主要的是當作一種裝飾，於是乎，滿大街的女孩們有事沒事的總要拿著手機邊走邊說幾句，而沒有手機的女孩們就羨慕得要死。豆豆曾不止一次地撒嬌讓他給她買一部「小靈通」，他總是以她暫時派不上什麼用場拒絕了。林家偉不是怕花錢，一部「小靈通」只不過一千多元，這點小錢對現在的林家偉來講微乎其微。他之所以一再拒絕，說到底是想封閉豆豆與外界的更多更廣泛的聯繫，他總認為女人不能過分的接觸外界，接觸得多了，必然會受到各種各樣的誘惑，紅杏出牆的女人往往就是經受不住這種誘惑。在林家偉看來，BP機、電話、手機這些信息工具給人們的生活帶來方便的同時，也給社會帶來了相應的混亂和無序。因為這些東西縮短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尤其是男人與女人之間的距離，他們見上一次面，有可能就會打來電話卿卿我我聊得不亦樂乎，所以，在某種意義上說，電話是男女調情的工具，是導致家庭矛盾的導火索，是恫嚇謾罵的傳聲筒。有了這麼多的顧忌，林家偉自然就會找出許多個理由拒絕給豆豆買「小靈通」。

  除此之外，他還怕豆豆乾銷售幹得時間長了，認識雜七雜八的人，使他倆的感情變得複雜起來，或者，在推銷產品的同時，不小心把自己也推銷了出去，就讓她主動放棄了那份李堂和給予的臨時工作，暫時在家裡待一待。當然，他只是讓她暫時待一待，絕不會讓她長期待在家裡。他覺得一個年輕女人長期待在家裡是不行的，待久了反倒會惹出一些是非來。他有他的打算，其實，他已經把他的這一打算告訴過豆豆。他想在事業單位給豆豆安排一份正式工作。當豆豆聽到這個消息後，激動得說，這能行嗎？你有這份把握嗎？林家偉胸有成竹地說我已經為你操作得差不多了。豆豆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高興地說，真的嗎？是不是真的？林家偉告訴她當然是真的。豆豆就不能自制地說，太好了，太高興了，我終於有工作了。他看著豆豆那份高興天真的樣子，仿佛從她的身上找到一種做父親的感覺，這種感覺雖然一剎那間就消失了，但感覺卻十分的美妙。

  林家偉沒有說假話，他的確操作得差不多了，這個單位就是市房管局。房管局局長的兒子喜歡寫一點東西，今秋就要從部隊上復員，局長想把他的兒子安排到報社來，於是托人來說情。林家偉說他有一個親戚，現在下崗了，能不能想辦法讓他安排到房管局。在說情人的撮合下，林家偉終於與房管局局長私下達成了協議，林家偉把他的公子安排到報社，局長把林家偉的親戚安排到房管局，一俟春節過完，等局長的兒子一回來，雙方可同時安排上班。

  林家偉所說的這位親戚就是豆豆。林家偉有時想起這種權權相交來就感到十分好笑，這跟古時兩軍相互交換人質有許多相似之處。

  

  現在，當林家偉收起「小靈通」之後，仍然固執的認為自己未來的老婆不應該拿那種東西，即使是別人白送的，也不能給她帶去那份驚喜。當林家偉這麼決定之後，他就想著這部「小靈通」應該送給誰好呢？他想到了馬車，但很快就被否定了，他覺得馬車是那種不聞窗外事的純文人，讓他帶上不亞於是一種資源浪費。接著，他便想起了那個曾經令他心跳的人，那就是常琳。自從他與豆豆重歸於好後，也曾與常琳通過幾次電話，他從電話的那頭感受到那個青春女孩的熱烈與衷情，但他不敢戀戰，他怕他們彼此都陷進去。他每每放下電話後，總要想上一陣子，想她曾經給予他的心跳，想她對他的毫無報酬的無私奉獻，他就感動得不能自已，覺得常琳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純潔的女人。她沒有豆豆的過分世俗，也沒有丁雯的老謀深算。應該說，在林家偉所經歷過的這三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中，常琳是最為優秀的。但他卻從未產生過與常琳結合在一起的想法，這其中的原因很簡單，一是常琳曾與前任市長黃心剛有過一段緋聞，搞得金都沸沸揚揚，他從心底里無法接受這一現實。更重要的是，他與豆豆的感情太深了，他無非超越自我。在他們相愛的幾年歲月中，當他每一次滿足了豆豆世俗的物慾之後，他們的感情就相應地得到了一次升華。他是因付出而愛，因愛而付出，她是因得到而愛，因愛而得到。情與物，愛與欲的相互交織，滾動發展，已使他倆發展到了難捨難分的地步。

  在此後的歲月里，林家偉在認真反思他與豆豆的這一段情感時，他認為在商品經濟的社會裡，男女之情的本體不僅僅是性，而且還深深地滲入了物。男人，當他對這個女人毫無付出時，即使是發生了性關係，那也只是性愛，談不上更多的情愛。只有男人不斷地付出，尤其是物質的付出後，才能真正地去愛這個女人。說到底，在金錢主宰一切的社會裡，人最愛的應該是金錢，而你把最愛的金錢從你的口袋中摳出來，甚至自己都捨不得花、卻心甘情願地給予了你所鍾情的女人，那你的心也將隨著金錢的投入一點一滴地融化到了那個女人的身上。

  每個人也許對男女之情有著不同的詮釋，而林家偉的詮釋可能更為直截了當。正因為如此，他才對常琳有如此好感，他才隱隱地覺得他欠著常琳的一份情，一份從沒有報答過的情。當他這樣一想的時候，他決定要把「小靈通」送給常琳，他要挽回一點男人的自尊，他更想找到一點心理上的平衡。儘管他知道，這個微薄的禮物實在難以達到真正的平衡，但至少也能表表他的心跡。

  他打通了常琳的電話。

  在這之前，他儘量地避免主動給常琳打電話。他也想她，想她的激情澎湃，但他只是想想，不敢主動，怕被這位青春女孩火熱的激情燙了他。

  「喂，你好，哪一位？」電話中傳來那個令他心跳的悅耳的性感的聲音。

  「你好，我是林家偉。」他說。

  「今天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想我了？」她吃吃地笑著說。

  「小聲點，不怕別人聽到？」他壓低嗓門說。

  「怕什麼怕，我就是想讓滿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想我，我愛你。」說著便瘋笑了起來。

  「我的姑奶奶，你注意點影響好不好？」林家偉求饒般地說。

  「膽小鬼，你放心，辦公室里就我一個人，我只是想逗你玩玩，看把你嚇得。」

  林家偉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說：「鬼丫頭，真把我嚇壞了。要是真這麼瘋……」林家偉本想說「誰還敢要你。」但覺得這樣說不妥，就只好打住了。

  常琳卻窮追不捨，說：「你說呀，說下去。」

  林家偉略一思忖，說：「我也會跟上你變成瘋子。」

  常琳說：「你騙人，你心裡想的絕對不是這句話。」

  林家偉說：「我不騙你，我心裡想的就是這句話。」

  兩人在電話中調侃了一陣，就約定了晚上會面的時間地點。

  冬天黑得早，六點下班時，夜幕已將北方的這座中等城市籠罩起來，上班族統統走出了工廠、機關單位，一時間，匯成了自行車的海洋，在馬路上如洪水般地滾滾涌動。

  在那個名叫「漁家傲」的海鮮餐館裡，林家偉與常琳如約相會了。

  常琳似乎刻意打扮了一番，身上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很好聞的香水味。林家偉一聞到那香水味，就像受到了某種刺激一樣，於是便伸過手去，在她的大腿上捏了捏，感覺手感很好。常琳笑著將他的手拿過去說，讓服務員瞅見不好。林家偉說服務員進包廂是要敲門的。常琳說敲門也不行，那樣會破壞人的情緒的。常琳又說，著急什麼，晚上有的是時間。常琳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顯得非常的動人可愛，那聲調柔柔的，很磁性，很性感，這便使林家偉更加心旌蕩漾起來。

  林家偉原本打算只約常琳吃頓飯，隨便聊一聊，把「小靈通」交給她就行了，沒想著要跟她發生別的事。他覺得那樣不好，那樣有點對不起豆豆，也怕他們彼此陷得更深而不能自拔。但有些事是無法預料的，一見了她，他就無法抗拒由她的青春美麗帶給他的衝擊。他不知道別的男人是不是這樣，反正他是無法救藥了，除非不讓他見她。

  他們在邊吃邊喝中，話題也越來越多了。

  林家偉問她最近忙些什麼？她說她的大部分業餘時間是上網。一談起上網，她頗為激動地說：「你上網了嗎？」

  林家偉說：「辦公室里有，但沒有時間上。」

  常琳說：「上網真有意思，我現在幾乎成了個網蟲，每天要是不上一陣子網，就急得慌。」林家偉說：「你上網主要是翻看資料，還是聊天？」

  常琳說：「什麼都干，有時聊天，有時也看看資料。」

  林家偉想起給常琳帶來的禮物，就說：「我給你帶了一件小小的禮物，你能猜到它是什麼嗎？」

  常琳高興地說：「你給我帶件禮物？」

  林家偉點點頭說：「猜猜是什麼，你肯定會喜歡的。」

  常琳說：「大概有多少錢，否則我不好猜。」

  林家偉說：「有兩千多元。」加上座機費還有200元的話費，已超過了2000元，林偉這樣說並不誇張。

  常琳做了一個誇張的姿勢說：「哇！好貴呀！是手鍊？」

  林家偉說：「不對。」

  常琳想了想：「項鍊？」

  林家偉搖頭說：「不是裝飾品，是日用品。」

  常琳說：「日用品？日用品有這麼貴的嗎？想不出來，真的想不出來。」

  林家偉笑著從手提包中掏出「小靈通」，掂了掂說：「你看，它有這麼貴沒有？」

  常琳高興地說：「手機？給我的？」

  林家偉說：「是『小靈通』，只能在金都使用，出了金都就不管用了。」說著就遞給了常琳。

  常琳接過手機，甜甜地笑了一下說：「以後，我給你打電話就方便多了。」

  林家偉心裡咯噔了一下，表情就立馬顯得不太自然了。

  常琳見狀，盯著他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林家偉紅著臉辯解道：「你笑什麼笑？」

  常琳笑夠了，才說：「家偉，你其實挺好玩的，像個大男孩，還沒有學會掩飾自己。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給你亂打電話的。」

  林家偉仿佛當面被人戳穿了他的小把戲似的，不免有點尷尬，嘴上雖說：「沒關係，想打隨便打就是了。」心裡卻在想，常琳真是個聰明透頂的女孩，難怪她主持的節目那麼充滿靈氣。這天晚上，林家偉實在抵擋不住內心的衝動，跟常琳到了她新租的房子裡，過了整整一夜。那一夜，在林家偉此後的回憶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