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024-10-03 20:49:44
作者： 王松
張少山接了「阿慶嫂」的電話，心裡立刻不踏實了。
張少山過去也養過豬，對這點事都明白。豬這東西不像人，想哪會兒就哪會兒，隨時隨地；豬的發情是有日子的，這種事不能耽誤，一過去就還得等。這時才意識到，這個「二侉子」已經來這邊有些天了，還一直沒動靜，照這樣下去還真要耽誤事了。本想來養豬場這邊看看，但福林的家裡又有事，一直脫不開身。福林看金毛兒種槿麻，這事兒挺好，又聽金毛兒說了以後的前景，就想一邊在飼料廠燒鍋爐，也捎帶著幹這個。但張少山替他想了一下，他的腿不行，種槿麻得經常在地里侍弄，就建議他還是養鵪鶉。這時村里已經有幾家養鵪鶉的，也都有了起色，而且在這次文化節上也做了宣傳。福林倒是個聽勸的人，也就養起了鵪鶉。但這些天連著下了幾場雨，福林家的鵪鶉籠子漏了。別的事能拖，籠子漏了不能拖，鵪鶉在雨里澆著會得一種病。向家集的鵪鶉養殖戶在傳授經驗時特意說，這種病不好治，鵪鶉一旦染上不光傳染，死亡率也很高。福林就咧著嘴來找張少山。張少山一聽，有心想在村里找兩個人去給福林幫幫忙。但這時手頭都有事，誰也分不開身。張少山就只好親自來幫福林修籠子。忙了幾天，籠子修好了，天也放晴了。福林哼著說，真應了那句老話，越窮越吃虧，越冷越尿尿，老天爺也成心跟我金福林過不去。張少山笑著說，你這麼想就錯了，遇事得往好處想，這叫一勞永逸，籠子修好了，以後再下多大的雨也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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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林一聽想了想，點頭說，這倒也是。
張少山忙完了福林這邊，才顧上來二泉的養豬場。這時才知道，金桐那邊已把「二侉子」接回去了，又換了一頭種豬送過來。張少山問，這回這頭咋樣？
二泉說，這頭還行，勤勤懇懇，來了就知道幹活兒。
張少山一聽笑了，說，你出去這幾年，說話也學嘎了。
二泉問，怎麼？
張少山說，勤勤懇懇，這詞兒用得好。
一邊說著，發現在豬欄旁邊的台子上放著幾個小玻璃管兒，看著比手指粗一點，就過去拿起一個，舉著沖亮處看了看，回頭問二泉，這東西，是幹啥的？
二泉說，有個好消息，正要告訴你。
張少山說，好啊，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我這兒也有個好消息，正想告訴你。
二泉說，你先說吧。
張少山要說的，是二泉的妹妹水霞的事。張少山上午去鎮政府，碰見了鎮中學的明光明老師。明老師說，這回學校期中考試，東金旺的金水霞考了全年級第一名，不光總分第一，各科成績也都是第一，大光榮榜已經在學校里貼出來了。這次學校準備好好表彰一下，還要給她獎勵。明老師又說，他前幾天去縣裡開會，聽說金水霞的哥哥金雨泉在縣一中也是學習尖子。張少山說著就挺感慨，俗話說，家貧出孝子啊，你這兩個弟弟妹妹，都是好樣兒的。
接著又感嘆了一聲，你娘這幾年的苦，總算沒白吃！
二泉聽了沉一下說，是啊，但願他們以後，別像我。
張少山這才意識到，這話又戳到了二泉心裡的痛處。他當初也是縣一中的尖子生，學習一直名列前茅，本來肯定能考上一個好大學，就因為家裡的事，才放棄高考去廣東打工，還險些丟了一隻手。於是看他一眼，笑笑說，你現在，不也挺好啊。
接著就趕緊把話岔開了，問，你剛才說，有啥好消息？
說著，又看看手裡拿著的這個玻璃管兒。
二泉要說的好消息，也就是這個玻璃管兒的事。二泉說，這幾個玻璃管兒叫試管兒，是鎮裡獸醫站的金長勝給的。昨天他去獸醫站，問金長勝，母豬配種是否成功怎麼判斷。金長勝就給了他這幾個試管兒，還給了一個酒精燈，然後就教了他一個簡單的測試方法。早晨，取要檢測的母豬尿液，放在試管兒里，再加入幾滴食醋，放到酒精燈上加熱。等尿液煮沸了，如果變紅，就說明配種成功，母豬有孕了，而如果變成黃綠色，且溫度一降下來就褪色了，則說明還沒受孕。二泉對張少山說，這個上午，他剛檢測過了，已經有兩頭母豬的尿液變紅，說明配種成功了。張少山一聽興奮地說，這可真是個好消息，添人進口，大喜事啊！
說著又笑了，我就說麼，只要金桐幫你配，肯定能配成。
二泉沒接茬兒，看了張少山一眼。
張少山又噗地笑了，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這不太像人話。
二泉又說，不過，還有個事兒。
張少山問，怎麼？
二泉說，「胖丫頭」這幾天不太好。
二泉對張少山說，「胖丫頭」這些日子本來挺高興，整天隔著欄杆跟「二侉子」在一塊兒，後來「二侉子」一叫，它也學著叫。可這幾天「二侉子」一走，它就不吃食，也不叫了。開始以為它懷孕了，可這回一檢測，沒有。打電話諮詢金長勝，金長勝也說不出是怎麼回事。
張少山問，到底怎麼回事，現在弄清了嗎？
二泉說，我估計，它是因為「二侉子」。
張少山一聽就哈哈笑起來，說，它也害相思病啊？
二泉點頭，正色說，估計是。
張少山又想想，嗯，還真有可能。
二泉說，沒想到，豬這東西也這麼痴情。
張少山不笑了，看一眼二泉，你也該學學「二侉子」啊。
二泉明白張少山的意思，只當沒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