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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狐狸都成精(3)

2024-10-08 12:10:15 作者: 嘎子

  侯一桃趕寫一篇採訪稿,已大半夜了。

  他拉上窗簾,擋住了從玻璃裂縫中透進來的絲絲寒氣,和衣躺在床上。他駕駛的睡夢的遊輪搖搖晃晃駛出不遠,一陣急促的鈴聲便把他吵醒了。他半睜開迷濛的雙眼,似乎看見手機在桌子上波波波的蹦跳。

  他抓起手機,充滿怨氣地吼了一聲:「誰呀?這大半夜的,學鬼叫呀!」

  那邊哈哈哈地笑得喘氣,說:「還大半夜呢!你拉開窗簾看看全世界都裸露在陽光下了。」

  侯一桃沒拉窗簾,他聽見了窗外充滿生氣的喧鬧:汽車馬達聲、工地機械聲、大呼小叫的人聲、不知什麼東西破裂了哧哧扎扎的噪聲攪得耳心難受……他只得抓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你猜猜,我現在何處?」那邊又一陣神秘的笑。

  「誰知道你在何處。反正不是蹲監獄和蹲廁所。砂鍋,你別裝得神秘兮兮好不好。」

  那邊笑得更厲害了,電話筒里都能聽見嗡嗡嗡的顫抖聲,接著又是嘩啦嘩啦的沖水聲。砂鍋說:「你猜對了一半,我是在蹲廁所,不是在蹲監獄。只是,我蹲在誰家廁所,你猜吧?」

  侯一桃想了想,想不出,就什麼也不說。

  

  砂鍋見侯一桃一聲不吭,又說:「給你提示一下,是一幢紅磚牆的老樓,耗子特別多,肚皮里裝的全是它咬破的書與報紙。」

  侯一桃說:「你不會是在我們晚報的紅樓宿舍吧?」

  砂鍋興奮了,說:「看來,你並不傻,智商二百五。這樓有五層,我在二層。廁所窗戶正對著一棵玉蘭樹,香氣飄過來,讓人分不清花香與糞香了。」

  侯一桃明白了,說:「你膽子也夠大了,才見一面,就同我的領導同志搞上了。」

  砂鍋又笑,氣浪從話筒衝出來,侯一桃似乎也嗅到了玉蘭與廁所混合的氣味。砂鍋說:「你的領導同志不是凡人,是天上掉下來的妖精,太不簡單了。昨天,我載她去晚報,她叫我左拐右拐,就去了她的家。我問,報社的事不辦了?她說去他的,見到我什麼新聞都熱點不起來了。後來,我與她就坐在地毯上斗酒,說一些趣聞,然後帶著二兩酒味歪在地毯上睡了一夜。」

  侯一桃說:「恐怕不止這些吧?」

  「哈——」砂鍋說:「你把我看成什麼了?我在社會上混了這麼些年,她肚裡裝的是什麼酒,冒的什麼氣泡,我看得一清二楚。我知道她想利用我,沾了她,我就說不清楚了,乖乖地變成一條她使喚的狗吧。」

  侯一桃似乎不相信,輕輕地哼了一聲。砂鍋激怒了,把話筒都差點吼穿了:「你怎麼不信任我呢?我砂鍋搞個女人還不容易?這無姿無色的半老太婆,還掉不進我的眼睛呢!」

  嘩啦——,侯一桃聽見很大的沖水聲。砂鍋生怕侯一桃掛了電話,在那邊「喂喂餵」地吼叫。

  侯一桃說:「她叫你幹的事,肯定是很不簡單的事。」

  砂鍋說:「她叫我在社會上找幾個人,去修理另一個人。」

  「誰?」

  「一個曾經欺負過她的男人。」

  「你就答應她了。」

  「誰答應她了?我只想看看欺負她的那個男人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砂鍋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這女人心裡裝滿了怨氣,我真怕她把那個男人撕成麵條。」

  侯一桃心情沉重起來,他再也不想與砂鍋說下去了。他握著電話的手心沁滿了汗,擔心地說:「砂鍋,聽聽老朋友的勸。你三年前的那個傷人案還不知道結果,再不要惹出什麼事來了。」

  砂鍋說:「我懂你說的。我是那種別人好利用的嗎?好了好了,你的領導同志在外面大喊大叫了,她大約憋急了想用衛生間了。」

  電話斷了,一片嗡嗡聲叫得人心裡充滿了失落。侯一桃拉開窗簾,一片新鮮極了的陽光射進來,飄滿灰塵的屋子裡一片透亮。侯一桃把稿子趕完,快速穿上衣褲,刷牙洗臉,從桌上抓起一塊昨晚吃剩的麵包,就下樓上班去了。

  這時候,是晚最繁忙的時候,到處都是吵嚷的人聲和電話的鈴聲。人們走進走出,聚攏來商談昨夜今早的新聞,又散開來走向四處。

  侯一桃闖進辦公室時,嘴裡的麵包塞得滿滿的,牙齒都轉不動了。有人遞來杯水,他灌了好幾口,才輕鬆地喘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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