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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宋希濂在美國利用難得的機會做了一件難得的事情,並借李敖寫他的文章標題,作自傳《鷹犬將軍》

2024-10-03 20:02:29 作者: 黃濟人

  宋希濂仍在美國。他原本在紐約參加完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成立大會後,就準備返回中國,結果剛到舊金山,便得知台灣方面針對這個促進會,在台北成立了「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大同盟」,並在美國各大城市設立了分支機構。這樣一來,宋希濂就不便離開了,作為促進會的首席顧問,他不能臨陣脫逃,一走了之。

  兩年住下來,宋希濂結交了不少朋友。用他的話說,他們當中,既有上、中、下,也有左、中、右,儼然一個華人的小社會。小社會裡有大話題,那就是海峽兩岸雖一水之隔,卻造成幾百萬人的骨肉分離,他們既無見面的機會,又無通信的途徑,這種人為的悲劇,還不知要上演到何年何月。比起他們來,宋希濂無疑是幸運的,雖然來美國之前,他也飽嘗過離愁別恨的滋味。推已及人,他覺得可以利用美國這個跳板,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台灣方面經常有人來舊金山,當他得知台北的老朋友黃少谷、袁守謙、黃杰三人,現在都是國民黨中央常委,進入了當局最高決策機構的時候,他給他們寫了一封信。

  信中說:「我離北京前,有不少人兼程趕來看我,求為之探詢親人下落。高堂白髮倚門而望者有之;別時紅顏少婦,今已兩鬢斑白者有之;別時嬰兒,至今不識父母面貌者有之。涕泣而道,聞之感動,人非木石,能不動容?」宋希濂以個人的名義,向他們提出三點建議,即於金門、廈門之間,隔日開航郵船一次;信件以互通音訊為主,不得涉及政治宣傳等問題;雙方警務機構有檢查信件之權。宋希濂希望黃少谷等三人能將他的意見提交國民黨中常委討論,並建議依此辦法實行半年,如一切順利,可進一步商討親人互訪的問題。宋希濂手搭涼棚,等待著他們的回信,可是等了兩年,依然是泥牛入海無消息。

  宋希濂等到的,卻是趙紫陽總理訪美,中國駐美大使館邀請他去華盛頓參加招待會。招待會上,他碰見了兩個黃埔一期的同學蔡文治和李默庵。他們從台灣移居美國,已在華盛頓生活了二十年。適逢侯鏡如也在華盛頓,這位國民黨起義將領、國務院參事室參事赴美探親結束,翌日就要返回北京。「機會難得,機會難得!」蔡文治感嘆萬端,「真是沒有想到,有生之年,異國他鄉,我們四個老同學還能聚在一起!」宋希濂激動不已:「事既如此,我們何不利用這個機會,做一件難得的事情。」李默庵開口大笑:「我們同學中間,就數你的腦袋靈光。說說看,你想做什麼事情?」「這件事情我想了很長時間。」宋希濂不緊不慢地說,「台灣今日之政要,有很多是我們黃埔同學,大陸解放軍的高級將領,也有不少是我們黃埔同學,所以在台灣孤懸海外,中國尚未統一的背景下,組織一個『黃埔同學聯誼會』,我以為是十分必要十分重要的!」

  宋希濂的建議,當即得到三位老同學的響應。趁熱打鐵,他們當晚即起草了一個宣言,四人共同簽名後,交由新華社華盛頓記者,在國內國外的報紙上發表了。宣言較長,《參考消息》進行了這樣的選載:

  先總理孫中山先生創辦黃埔軍校,以蔣公介石為校長,廖公仲愷為黨代表,周公恩來為政治部主任,以軍校同學為軍中骨幹,建立革命軍。我們的同學都是國民黨員或共產黨員,大家團結一致,掃除全國軍閥,繼而參與抗日戰爭,擊敗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從此中華民族巍然屹立,成為世界上偉大民族之一。軍校同學應秉承孫中山先生遺志,繼續發揚黃埔精神,為促進祖國統一而奮鬥。

  宣言見報不久,宋希濂沒有想到,舊金山與洛杉磯同時冒出兩個「黃埔同學會」,而且協同過去成立的「榮光聯誼會」,開始了向「黃埔同學聯誼會」的圍剿。宋希濂從紐約趕到華盛頓,與蔡文治、李默庵商量對策,又與北京的侯鏡如通了電話,最後達成一致意見:枝節不爭,原則不讓。既然對方的謾罵已經超出忍耐的底線,那麼必須進行反擊,揭露對方的用心,駁斥對方的謬誤。四人依然聯名,發表了題為《台灣與大陸必須和平統一》的聲明

  這個洋洋數千言的聲明是宋希濂起草的。對於「你們是孫總理的叛徒」的攻擊,他極有誠意地回顧了歷史:「1923年,孫總理在廣州會議上說:『中國人民對連續不斷的內戰,深惡痛絕。』因此,他在民國之年讓臨時大總統職予袁世凱,自願為鐵路建設督辦。1924年,孫總理隻身北上,不顧個人安危,去北京與段祺瑞尋求和平……」有鑑於此,宋希濂的結論是:「我們不是孫總理的叛徒,我們是孫總理的信徒。」對於對方其餘的攻擊,他開誠布公地表明了立場:「我們不是任何黨派的統戰工具。我們已是衰老之年,對於國共雙方毫無所求。我們一切出於愛國熱忱,希望在這言論自由的國家,不要藉口反對『統戰』,壓制愛國人士發表愛國言論。古今中外,任何一個國家的黨派,對於國家的前途,都會有不同的政見。這種政見應該是善意的,而非惡意的。那種主張分裂、號召內戰的政見,必將遭到人民的唾棄!」

  

  東奔西走,忙這忙那,宋希濂終於有了閒暇的時候。北京期間,他寫了二十多萬字的文史資料,發表過的,沒有發表過的,他統統帶來美國,看能否通過整理,形成一部自傳。那日,自傳剛剛殺青,正當他考慮書名的時候,外孫女送來一份《北美日報》。不看則罷,一看居然有一篇寫他的文章。作者是他不曾謀面但久聞大名的台灣作家李敖,標題叫作《鷹犬將軍》。文章這樣寫道:

  國民黨《中央日報》罵宋希濂「黃埔敗類」、「中共鷹犬」,但我們查遍宋希濂的記錄,卻滿地都是「黃埔之光」。他四十三歲以前的青春,都在為國民黨做鷹做犬,做忠鷹忠犬,出生入死、肝腦塗地;他五十三歲以前的生命,又在為曾做鷹犬而付代價,陷身大獄、勞改終年。為什麼他在五十三歲出獄後開始轉向?開始「此度見花枝,白頭誓不歸」,為什麼到了美國不投奔自由、不頤養天年、不少說幾句,還要鷹犬成性,一而已矣,繼之以再?這是需要尋求答案的……

  看到這裡,宋希濂桌子一拍,他的答案找到了:書名就叫《鷹犬將軍》,交由北京的中國文史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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