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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康澤對杜聿明響亮地說:「我們都是黃埔學生,我們要堅持民族氣節,不能做軟骨頭!」

2024-10-03 19:56:08 作者: 黃濟人

  八角樓下的八條胡同里,迴響著國民黨將軍們挺進的腳步聲。康澤雖然依舊如老僧人入定默默無語,但是他以手代足,憑藉筆尖在稿紙上的沙沙作響,參加了人們追逐時代的合唱。

  在歷史的舞台上,康澤堪稱一位拉幕人。

  我們的後代想知道「復興社」的緣起嗎?康澤會告訴他:那是1931年「九一八」事變以後,國內抗日愛國運動的發展,震撼了國民黨統治政權。坐在「國民黨政府主席」寶座上的蔣介石惶惶不安,苦心焦思。他考慮的不是怎樣去抗日,而是想搞一個什麼新的東西出來,去加強他的國家機器,實行更兇惡的統治,把已經動搖了的政權再鞏固下來。為此、蔣介石在南京召集康澤、賀衷寒等十餘人說:「現在日本帝國主義壓迫我們,共產黨又這麼搗亂,我們黨的精神完全沒有了,弄得各地的省市黨部被包圍的被包圍、被打的被打,甚至南京的中央黨部和國民政府都被包圍。我們的黨一點力量沒有,我們的革命一定要失敗!……我想,我們要有像蘇聯的那種『格柏烏』(政治保衛局)的組織就好了。」會後,中國的所謂「格柏烏」便組織起來。賀衷寒起草章程、康澤起草紀律條例。關於組織的名稱,賀衷寒主張用「力行社」,康澤主張用「復興社」,結果,蔣介石選用了「復興社」,並寫了「驅逐倭寇、復興中華、平均地權、完成革命」四句話作為「復興社」之政治綱領。1932年3月,「復興社」在南京「勵志社」正式成立,蔣介石兼任社長。一個月以後,蔣介石為「復興社」擬定的宣傳口號是:「攘外必先安內,安內必先剿匪。」因此,在如何認識「復興社」這個組織方面,康澤這樣提示人們:它是十足的法西斯鬼魂到蔣介石腹中托胎的產兒,所謂「政治綱領」完全是騙人的幌子,而宣傳口號才是它真正的靈魂。

  我們的後代想知道「藍衣社」的由來嗎?康澤會告訴他:那是1932年,何應欽任南昌行營主任時,他的秘書劉健群在南京頗受蔣介石的賞識,隨即被任命為軍委會(總)政訓處處長,籌辦「軍委會政訓班」。劉健群由康澤等人介紹參加「復興社」以後,寫了一本小冊子,名叫《我對黨(國民黨)的一點意見》,主要內容是要把國民黨起死回生,挑選一批優秀黨員組織「藍衣社」,一律著藍色制服,以區別於普通黨員,限制黨員的財產等等。對他這本小冊子,蔣介石和「復興社」南京總社看過之後,未置可否,但是劉健群擅自印發給學生。同年10月,這個政訓班訓練期滿,蔣介石宣布成立華北宣傳總隊,命劉為總隊長,率隊北上,配合各軍師,宣傳蔣介石的法西斯主義。劉健群到北平後,又大量印發他的那本小冊子。以前華北方面已經風聞南京有個法西斯組織,但不知究竟,看到這本小冊子之後,就傳說是「藍衣社」,而且認為「藍衣社」的頭子就是劉健群。劉本人則樂得以此赫赫有名。於是,全國各大城市都傳開了「藍衣社」,待「復興社」南京總社得知情形,命劉收回小冊子,已為時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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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歷史是不能虛構的。作為歷史的見證人,康澤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義務。由於可以理解的原因,功德林的案頭上撰寫的材料,一般都具有交罪的性質。用今天的觀點去記錄昨天的史實,或者說用認罪的語言去敘述犯罪的行動,不免因為文字上的刻意褒貶而容易導致史料失真的危險。然而可以說,在某種意義上,康澤正是為了挽救這種危險,而開始了他勤奮的工作的。

  在這一點上,康澤有鋼鐵般的原則。當年在井陘河畔一個村後的窯洞裡的時候,共產黨幹部把載有國民黨第四十九軍軍長鄭庭笈在被俘第三天頭上寫的廣播稿的《解放日報》遞給他,提出了希望他能寫一篇類似的文章的要求,康澤回答說:「要我無緣無故地罵蔣介石,做不到!」

  在這一點上,康澤有橡皮的戰術。當年在功德林甲字胡同的時候,有人故意在他面前討論蔣介石究竟是不是「拖油瓶」出來的「鄭三發子」,並且說:「北伐時期,聽說康澤隨蔣介石曾經在鄭州南面的駐馬店下車,走到一個村頭,蔣介石向人打聽鄭氏人家還有何人。蔣介石叫康澤和邵力子以及兩個衛士就地等候,他一個人進了村莊。」康澤淡然一笑,發言說:「虛構加工是小說家的權力,傳聞倘若成了真的,豈不是反而表明蔣介石飽經滄桑卻未數典忘宗嗎?」

  原則的堅持與戰術的使用畢竟是一種機緣,在漫長的監獄生活中,康澤的職業是撰稿。他埋頭伏案,默默無語,他狂草疾書,沙沙有聲。是的,唯有甘於眼前的寂寞,才能有將來的事業,也才能維持住一種性格,這對於任何一個想要有所成就的人,都是一件重要的事。康澤獲得了令人羨慕的成功。他以三千多件史料贏得了功德林「材料庫」的美稱,他以五尺多高的稿紙顯露了人生的崛起。與過去的篇篇皮毛相反,康澤現在的文章內容翔實,有血有肉,一件件材料如同一塊塊磚石,可以從胡同頂端擺到監獄門口,從而鋪平或展現了他的前程的道路。

  然而,康澤卻生活在矛盾的旋渦之中。半輩子不可告人的生涯,給他的秉性蒙上了一層不可捉摸的色彩。他忘掉了在「復興社」一間小屋裡的「余誓以至誠遵守本社社章,服從社長命令,保持本社秘密,如違誓言,願受極刑」的誓詞,卻想起了在「勵志社」一個大廳中蔣介石的「我的好學生都死了,你們這些又不中用」的罵語。他試圖以國民黨中央常委的名義,為自己這個「無兵司令」在共產黨的監獄裡建立起一支隊伍——他不能把鋼筆當作長矛、稿紙當作盾牌發放給他的士兵,他要求每一位國民黨中央委員把自己的胸膛當作抵抗共產党進攻的武器,如果這裡也需要身先士卒的話。

  康澤離開案頭,坐到杜聿明的身邊。康澤的聲音是微弱的,但因為沒有他人的緣故,他這次說得很響亮:「我們都是黃埔學生,我們要堅持民族氣節,不能做軟骨頭!」

  杜聿明沒有出聲,儘管他也生活在矛盾的旋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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