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到手的金子飛了
2024-10-03 19:43:20
作者: 羅學蓬
吃過早飯,兩個連的華工奉命登上山脊,到最前沿地段挖掘戰壕。
這是極其艱難而又危險的工作。由於昨天中午剛下過一場暴雨,土壤非常潮濕。挖戰壕的地方已在德國人的步槍射程之內,有些突前的地段,與敵方戰壕的距離不過四五十米。
華工們分成許多小組,在原來的戰壕里先豎著往前挖出一條通道,再往兩邊橫展開去,與相鄰的華工小組所挖的戰壕連結為一體。
沒有一個人敢抬頭,隱蔽得很好的德國狙擊兵的槍口正在對面耐心而認真地尋找著目標。
華工們把挖出的濕漉漉的泥巴扔到前面,人蜷縮在戰壕里,手腳難以施展開,一個個很快成了泥猴。
挖好6英尺深、3英尺寬,英國士兵才開進來。
機關槍手享受優待,他們把劉易斯機關槍安放好,並不像其他的士兵一樣必須待在戰壕里,而是和軍官們一起去後面蓋有頂棚的塹壕里休息,可坐可臥,還可以和軍官們玩撲克,說黃色笑話,喝加糖酒的飲料。
魯斯頓上校也出現在陣地上,他打扮得像一個剽悍的非洲遠征軍的軍官,胸前掛著一副粗大笨重的雙筒望遠鏡,腰裡繫著勃郎子彈帶,左輪手槍斜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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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軍服上雖然沒有現役軍人的符號,但是款式新穎色澤漂亮,顯得非常的醒目。他的神態簡直就像個指揮著千軍萬馬的將軍。
他完全不必擔心德國狙擊兵會敲碎他的腦袋,因為前沿陣地上忽然出現了難得的好天氣,白色的霧團涌涌蕩蕩在山嶺谷地疾速的滾動。密密實實地遮隔了天地,10步以外就看不見人影。人們像在水裡移動,一個個渾身上下濕漉漉的。
來自對方的威脅消失了,士兵們興高采烈地爬出戰壕,將身子坐得高高地談笑著,華工們也抓住這難得的時刻,爭先恐後地擁出戰壕,4人一組地將螺旋鐵柱拼命地往地里擰,然後再飛快地把帶刺鐵絲網絞在一根根鐵柱上。
很快,一道長長的鐵絲網就挺立在戰壕的前面。
上午10時許,濃霧開始消散,遠遠近近的綠色山嶺像小島一樣從霧的汪洋大海中浮露出來,漸漸地變得越來越清晰。
天非常藍,太陽明亮得耀眼,巨大的霧團一動不動地凝固在一道道低凹的谷底,在陽光的照射下,變得像琥珀般的棕紅。
這時候,魯斯頓上校無意中發現了一個極為嚴重的問題。所有在前沿陣地上的士兵與華工營中的英國人都配備有防毒面具,而華工們卻沒有。他發怒了,立即找到守衛這座山頭的英軍指揮官——希羅中校——大吵大鬧。
希羅中校對此事深表同情,卻表示愛莫能助。
正在這時,有幾輛小汽車、摩托車逶迤駛來,停在了山腳下。
一位60歲左右,身材瘦小,穿著藍色高級呢料軍服的老頭兒帶著一大幫衣飾楚楚神采奕奕的軍官往山頂上走來。
希羅中校急忙對魯斯頓上校說:「你看,那是法國第29軍的軍長瓦茨將軍,你找他就有辦法了。」
兩位英國軍官向法國長官敬了禮,魯斯頓上校仍站得筆直地大聲說道:「報告將軍,我是英國華工總部第14營營長魯斯頓上校,我的500名中國勞工正在為您負責守衛的防區趕修工事,可是,他們沒有配備防毒面具,如果德國人施放毒氣,他們將會像綿羊一樣柔順地死去。」
瓦茨將軍向他揮揮手:「你應該去找軍需部解決。」繼續往前走去。
魯斯頓上校上前一步,固執地堵住了他的去路:「尊敬的將軍,我必須找你,因為你是這片戰區的最高指揮官,所以,你也是我屬下500名中國勞工心中真正的上帝。」
所有的軍人全都驚訝地注視著這個膽大而又固執的老頭兒。
瓦茨將軍笑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記事本,飛快地在上面劃了幾行字,簽上名,讚許地微笑著把紙條撕下來給了他。
魯斯頓上校將紙條掃了一眼,「啪」地雙腳一碰,莊重地向瓦茨將軍行了一個軍禮。
「張登龍,立即跟我去聖瓦萊里。」
自從上了前線,魯斯頓上校總喜歡把張登龍帶在他身邊。
「魯斯頓上校,請讓我也去吧。」何玉中不失時機地站出來請求道。
「你去,你會趕馬車嗎?」
「我……會搬運。」
「哦,去吧。」
3人飛快地下到谷底,向路邊的英國炮兵連的陣地走去。
魯斯頓上校找著英軍炮兵連的指揮官賴特中尉,提出向他借一輛馬車。
賴特中尉問:「有上級的批准令嗎?」
魯斯頓上校把瓦茨將軍親筆寫下的紙條遞給他。
賴特中尉掃了一眼,板著臉說:「不行,這上面沒有寫明要我們借馬車給你。」
「你不能這樣刻板,中尉先生。」魯斯頓上校急了,「我的華工為你修築了炮兵陣地,他們現在還有一個連正為你的炮兵弟兄趕挖避彈洞。如果我不能在戰鬥爆發之前運回防毒面具,那麼,我的中國人面臨的不是戰鬥,而是屠殺。」
「賴特中尉,中國人幹得不錯,我認為應該幫助他們。」正在山壁前指導華工挖避彈洞的桑德福上士跑過來勸告他的長官。
賴特中尉大喝道:「你給我住口,馬上滾回你的陣地上去!」
魯斯頓上校氣得滿臉通紅,他猛地扭頭叫道:「袁四道,把我們的人帶回駐地!一會兒讓德國人的炮彈炸死這些狗娘養的!」
賴特中尉譏刺道:「退役軍官,你會被送上軍事法庭的。」
魯斯頓上校毫不懼怕:「啊,不錯,讓我們一同下到地獄再接著爭吵吧。」
炮兵們向著他們的連長吼叫起來。
賴特中尉無法可施,只好說道:「桑德福上士,給這個無法無天的老東西一輛馬車。」
魯斯頓上校親自駕駛馬車,催得兩匹馬撒開四蹄飛跑。
車近聖瓦萊里,何玉中的目光焦急地掠過公路下面的胡桃樹林子,落到了松姆河邊熟悉的諾萊特村莊上……白色的炊煙悠裊而起,他分明還清楚地看見了那葦草鋪就的尖頂小屋……可是,軍情緊急,來去匆匆,他絕無勇氣向魯斯頓上校請上一會兒假,去看望一下他的艾米麗……
戰壕狹窄,華工們只能輪番作業。
李勝兒一被換下來,立即疲憊不堪地在壕底躺下了。
幾天來,他的雙手打滿了血泡,痛得他齜牙咧嘴,叫苦連天。
他怕苦,更怕死。戰地愈是平靜,他就愈發感覺到死亡的恐懼。他天天晚上做噩夢,夢見牛頭馬面黑白無常把自己撕成碎片……
他嫌華工們吵得厲害,便站起來一個人順著戰壕往前走去。這兒很靜,壕底狼藉著厚厚的草氈。
英國士兵們躲進避彈洞裡休息去了。
一個哨兵坐得遠遠的埋著頭在裹菸捲。
一個大鬍子狙擊兵趴在壕沿上,托著步槍全神貫注地在搜尋目標。李勝兒討好地扔了一根菸捲給他,大鬍子兵手一揚當空接住,友好地向他咧開嘴笑了。
李勝兒背抵著壕壁,坐在了草氈上。
太陽很高,也很亮,閉上眼,瞳仁里也仿佛有無數光團在跳動……跑到外國,真他媽的倒了八輩子的大霉!要在國內待著,憑著自己的那幾下手段,即便發不了大財,吃喝玩樂還是極容易的。
唉,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金英兒摻和進來,可事到如今,後悔已經太遲了……
那日在重慶,李勝兒和袁澄海、金英兒商量後,他就一個心眼地暗暗盯上了龍二公子。
卻說那龍二公子,本是個風流哥兒,屋裡養著一大四小五個太太,每日裡仍愛鑽進妓院裡去吃花酒,搓麻將。
這日吃過早飯,龍二公子出得宅門,走進一條清靜的煙花小巷,半道上忽見一個手執招子的年輕相士迎面而來。及至交臂,卻停下腳步,鼓眼,愣愣瞪著自己,口顫顫卻欲言又止。
龍二公子好生詫異,喝道:「你這傢伙,為何用這種眼光看我?」
相士諾諾道:「大爺,我看你清氣溢眉,久久不散,必有一發大財的命。」
龍二公子揮手斥道:「去去,莫在我龍二爺面前耍這套騙人的勾當!」
相士道:「小人云游四方,廣結有緣之士,好歹也有個轟天雷的名兒。往日裡口談氣色、流年,收毫洋1元;看全相、批八字,因人議價,從10元以至上千元不等。但今天為你龍二爺效勞,絕不要你一分一毫,只求你為轟天雷傳個名兒。」說著,從布袋中取出一隻碗,一隻紅葫蘆,叫道,「請埋下頭來,只管看碗裡,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龍二公子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好奇地把臉湊了上去。
轟天雷一面口中念咒語,一面由紅葫蘆倒水入碗,陡然間,龍二公子透過粼粼清波,在碗底看見了自己的模樣,旁邊還有一堆金元寶和兩個齜牙咧嘴的惡魔。
「呀!」龍二公子驟發一聲驚叫,但轉瞬間,碗底又是一泓清水,啥也沒有了。
轟天雷將水「嘩」地潑掉,把碗、紅葫蘆裝進布袋,轉身便去。
「呃呃……大師,請留步。」龍二公子趕緊叫道。
轟天雷轉臉道:「剛才龍二爺想必已經看清楚了。你雖有招財進寶之運,但有惡魔看守,我看那二鬼煞氣沖天,憑我的道法,也還奈何他們不得。」
龍二公子急了:「大師萬不可去,你這一走倒清靜,我可是提心弔膽得不著安寧了。還請大師作法,幫我一個大忙……嘿嘿,我要果真發了大財,絕不會虧待你的。」
轟天雷斬釘截鐵道:「不行,我沒那本事,弄得不好,恐怕反將你財運喪盡,你如果真心要請高人禳解,我倒可以請我師伯出面的。」
龍二公子大喜:「那當然好,最好快快請你師伯前來。」
轟天雷道:「請我師伯,談何容易?他雖住在歌樂山上,卻是四海為家之人……罷罷,我見你心還至誠,就專門為你去尋他一趟吧。我這一趟,多則半年,少則一月,你得趁這段時間安排好一清靜住所,師伯來了好立即行燒爐大法。」
龍二公子一口答應下來:「好說,好說,我在南山松林里有一棟別墅,平時閒著無事,師伯來後,就住那裡好了。」
那轟天雷一揖而別,老長時間不見影兒,弄得龍二公子急不可耐,整日裡翹首以盼。
四五十日後,果真有客登門,來的不僅有轟天雷與他師伯,還有師伯那嬌艷襲人的三姨太。隨即登上早已備下的幾乘滑竿,將一行人閃閃悠悠地抬到了南山上。
粉紅小樓,落在一團濃綠之中,果真是一仙境般去處。
龍二公子將三人精心安排妥帖,當夜,即由師伯行燒爐大法。
師伯置上法堂,當中供上始祖劉伯溫的畫像,然後,讓龍二公子拿出30塊袁大頭,當著龍二公子的面放進法缽,扣上蓋子,貼上一道神符,師伯立即焚香念咒,待次晨紅日初升之時,揭蓋一看,眼前竟是滿滿一缽亮閃閃的光洋,數數330枚,恰好比原來多出10倍。
師伯種銀完畢,言及第二日即要下山。大喜過望的龍二公子怎啥得放過這尊財神,立即懇切挽留,並求師伯為他再行一次燒爐大法,種出一大缽黃金再去,而且說定,他立即下山去籌措黃金,日落前一定歸山。
下午,龍二公子頂著如火驕陽滿頭大汗趕回南山,將足足500兩黃金交給了師伯。
他們這才知道,龍二公子為了籌措這500兩黃金,已將家中股票古玩變賣一空,連幾處房契也押給了別人。
晚上,師伯當著龍二公子的面,把500兩黃金悉數放進八卦爐中,師伯還自加了3兩黃金進去,說是借龍二公子的福運,算是酬勞,此外分文不取。
然後師伯焚香沐浴,點燃燭火,扣響法器,作起法術。師伯安排法堂由轟天雷、龍二公子與他輪流值守,爐火要燒9天9夜,方能取得九天真火,並諄諄告誡,在此9日期間,值守人員均需固守元陽,萬萬不可與女人交歡,以防濁氣沖了福運。
眼見著時光一日日過去,這一廂樂得冒充轟天雷的李勝兒與冒充師伯的袁澄海心花怒放,他兩個早已將八卦爐中的黃金掉了包,500兩黃金已悉數交由冒充三姨太的金英兒收藏了起來。
待到第八日夜間,輪著龍二公子值守。
午夜時分,李勝兒熬好一碗參湯,然後掏出一隻小瓶,將少許粉末抖灑進去,用勺兒攪勻,再交由打扮得俏艷非凡的金英兒送去法堂。
李勝兒和袁澄海睜大眼睛在屋外窺視等待——金英兒把今晚這場壓軸戲做到家,大功就算告成了。
二人盤算得精到,那龍二公子本是尋花問柳之徒,如今禁慾已久,心中必是慾火沖騰,這夜深人靜之時給他送去個嬌嬌美人,他豈有不上鉤之理?
果然,二人窺見友二公子喝下參湯,不一會兒便走火入魔,手腳顫抖,竟一躍而起,將三姨太艷裝脫盡,迫不及待便摟著在八卦爐邊行淫。
見屋裡男女已合為一體,李勝兒袁澄海突然將門推開,沖了進去。
「你好大膽!到手的金山,竟被你毀於一旦!」轟天雷用手指著龍二公子,氣得渾身直顫。
師伯用刀劈開八卦爐,滿滿一爐灼亮條條霎時由紅而灰,由灰而暗,夾出幾條看,全成泥土,表面上還隱隱有幾處金色。
師伯痛心疾首叫道:「小賤人,你壞了龍二爺的大事,我饒不了你!」罵著,揮刀欲砍三姨太。
帳幔後頓時躥出幾條持械壯漢,將師伯、轟天雷擒了。
「龍二爺,你這是……」兩人大驚失色。
龍二公子喝道:「大膽傢伙,竟敢坑到我龍二爺頭上來了!你,袁澄海,不過是下半城一個豬不啃狗不吃的流氓頭子。你這轟天雷師傅,可是叫做李勝兒?」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究竟在哪兒露出了破綻。
龍二公子冷聲一笑:「你們可看見了,今夜月黑風高,我要在這清靜林子裡除掉你兩個賊種,可算是神鬼不知。」
兩人嚇得魂飛魄散,雙膝一軟「噗通」跪下地,哀哀直叫:「龍二爺饒命啦!小人錯了!」
「哼,不能饒了他們,留下這兩個禍種,你我早晚不得安寧。」金英兒挺身而出,咬牙切齒插話。
「啊!」兩人把目光「唰」地射到得意揚揚的金英兒臉上。
「哈哈,」龍二公子得意笑道,「你兩個明白了麼?這金英兒,也不再是你袁澄海的婆娘了,明日下山,我馬上娶她做我的六姨太。」
兩人始才醒悟,這女人跳槽了。
龍二公子此時脾氣好得出奇,他笑呵呵對手下人道:「這兩個傢伙的鬼花樣,金英兒早就告訴我了,500兩黃金也回到了我的手中。這兩個蠢貨,以為我仍舊蒙在鼓裡,我索性來它個裝聾賣傻,也糊弄糊弄他們。李勝兒,把引我上鉤的水碗拿出來,讓我這幾位弟兄也長個見識,免得以後再上這樣的當。」
李勝兒無奈,趕緊從口袋裡拿出水碗遞上。
龍二公子用指頭在碗邊上彈了彈,說道:「這碗,是個特製之物,碗底安上了一塊凸出的水晶,他把我的模樣,一堆金元寶和兩個惡鬼畫在一張紙上,貼在碗底,碗裡水添到一定程度,那幾樣東西就顯了出來,再添水,影子就不見了。」他對著李勝兒問道,「我說得對,還是不對?」
「對,對,龍二爺,我該死!我該死!」李勝兒磕頭如搗蒜。
「袁師伯,你那種金種銀的燒爐大法,不過是使的偷龍轉鳳的手段,第一次你變出330……」
「哎呀,二爺,你莫說了!我……我袁澄海也不是他娘的一個東西!瞎了眼,騙到龍二爺你頭上來了。」
「呃,你咋個變得如此謙虛了?哈哈,你那燒爐大法雖算不得一個絕活兒,李勝兒的金烏蠅,藥力倒是有足足十分。李勝兒,你那藥粉還有多少,索性一併送給我好了。」李勝兒只好戰戰兢兢地掏出那個小瓶兒。
龍二公子接過藥瓶,對手下人贊道:「這金烏蠅,是由西班牙進口的一種極厲害的春藥,最能刺激性慾,一旦服下,讓人慾火沖騰,無法自抑。倘若不是金英兒決意跟我過日子,將這一切抖漏於我,這一次,我定然被他二人害得一貧如洗,家破人亡。」
袁澄海此時仇恨溢胸,竟然將生死拋開,他頭一昂,紅眼灼灼地盯著龍二公子道:「龍二爺,我和李勝兒干下的一切勾當,都被你拿住了。你要殺我二人,易如反掌。這次我偷雞不成反蝕了米,賠了夫人又折兵,你不但弄去我婆娘,還賺去了我300塊袁大頭,3兩黃金,好好一份家當,已經全送給了你,要論輸贏,你是贏夠了!這怪不得我和李勝兒無能,只能怪我婆娘無情無義攀你這高枝……唉,事到如今,我只有一句話,你若放我二人一條生路,我和李勝兒遠走高飛,一輩子再不回這重慶城!」
龍二公子說道:「我雖不是你們江湖中人,但江湖上的規矩我也略知一二,瘦狗莫踢,病馬莫欺,我一不會壞你二人性命,二不會報告官衙,你們這一跟斗跌得慘,就是放你二人出去,你們也無顏在地方上立腳露面了。俗話說,好事做到底,送佛上西天,我乾脆送你們20塊袁大頭做盤纏,讓你們遠走高飛。」
二人接過錢,渾渾噩噩噩來到長江邊上,這時一輪明月躍於大江之上,河水奔騰,嘯聲震耳。袁澄海和李勝兒這才捶胸頓足,發出一腔絕望的哭嚎……
「砰」,一聲尖脆的槍聲把李勝兒從往事中震醒過來。
他睜眼一看,大鬍子正回過頭來,伸出一個指頭,得意地向他比了比。
李勝兒明白他是在告訴他又打中了一個目標。
他站起身來,彎著腰跑過去趴在了大鬍子身邊,將腦袋小心翼翼地伸了出去。
只見一群鳥兒啼叫著從對面山頭上的樹林子裡騰空而起,拼命地扇動著翅膀,「咕咕」叫著飛過前面開闊的無人區,落到了自己身後的山林里。除了樹林與在風中微動的荒草,一個人影也看不見。
就在這時候,他突然感覺到對面仿佛有一點光亮閃過,頓時,身邊的大鬍子將步槍一掀,身子猛地往後一仰。
這時,他才聽見了槍聲。
他回頭一看,驚得一對眼珠子差點彈了出來。
大鬍子蜷曲著仰躺在地上,雙眼和嘴巴大張著,腦門上被洞開了一個大窟窿,白色的腦汁與灼燙的鮮血正像噴泉似的往外冒突。
他蜷著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回飛跑,把吃下肚去的食物哇哇地嘔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