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吊羅榮桓同志

  一九六三年十二月

  記得當年草上飛，紅軍隊裡每相違。

  長征不是難堪日，戰錦方為大問題。

  斥鷃每聞欺大鳥，昆雞長笑老鷹非。

  君今不幸離人世，國有疑難可問誰。

  詩賦人生

  1963年12月16日，羅榮桓元帥在北京病逝。羅榮桓從秋收起義的那天起，就緊跟毛澤東幹革命，從紅四軍連、營、縱隊黨代表，一直到擔任紅四軍政委、八路軍一一五師政治部主任、東北野戰軍政委。建國後，羅榮桓擔任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仍從事軍隊的政治工作。

  羅榮桓病逝的當天晚上，毛澤東正在舉行中央政治局會議，聽取聶榮臻匯報十年科技規劃。聽到噩耗，毛澤東異常悲痛，即起立帶頭致哀。他說：「羅榮桓同志是一九○二年生的。這個同志有一個優點，很有原則性，對敵人狠；對同志有意見，當面多說，不背地議論人；一生始終如一。一個人幾十年如一日不容易；原則性強，對黨忠誠，對黨的團結起了很大的作用。」 會議結束後，毛澤東和賀龍、聶榮臻到醫院去向羅榮桓的遺體告別。羅榮桓逝世後的幾天內，毛澤東沉浸在不盡的哀思中，很少講話。一天晚上，他服下了大量的安眠藥後，仍然思緒難平，便要人拿來紙筆，躺在床上寫字。已過半夜了，護士長吳旭君怕他服安眠藥過效，勸他先睡覺，起床後再寫。毛澤東說，寫得正在勁頭上，放不下。他是在做詩，一夜未睡，到天亮才寫完。

  在一夜輾轉反側之中，一首悼詩吟成了。天亮後，毛澤東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不停地吟哦著「草上飛……」最後他讓護士長吳旭君讀了一遍寫就的詩稿。當時詩稿還沒有標題，當讀到「國有疑難可問誰」時，吳旭君說：「主席，您這麼謙虛！」毛澤東說：「為人還是謙虛點好。」吳旭君又問：「是誰能使閣下這般欽佩？」毛澤東從吳旭君手中接過詩稿，在稿紙上半截空白的地方寫了個題目——「吊羅榮桓同志」。這首詩最早發表在1978年9月9日《人民日報》上，首聯中的「每相違」三字初稿原作「有非違」，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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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羅榮桓?（1902-1963年），中國十大元帥之一。湖南省衡山縣人。192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參加毛澤東領導的湘贛邊界秋收起義。從1930年起，歷任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政治委員，一軍團、江西軍區、八軍團政治部主任，八路軍一一五師政治部主任、政治委員兼代理師長，山東軍區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中共中央山東分局書記，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軍第一政治委員，中央人民政府最高人民檢察署檢察長，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總政治部主任和總幹部部長，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委員長，國防委員會副主席，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等職。在中共八屆一中全會上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委員。羅榮桓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特別是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政治工作作出了重大貢獻。

  記得當年草上飛?唐代黃巢《自題像》詩中有句：「記得當年草上飛。」（有人考證此詩為後人偽托）草上飛，指紅軍在戰爭中行動迅速。

  每相違?相互間每每難見面。違，離別。

  長征?長征在此象徵艱苦卓絕的新民主主義革命，因為長征是對革命者最嚴峻的考驗，是最為困難最為危險的時刻，它維繫著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成敗。

  戰錦?此指革命戰爭打下來的錦繡江山。陳毅《贛南遊擊詞》中有句：「他年戰場獲錦歸」。古時用錦類織物獎賞沙場有功將士，有大功者朝廷還賜錦衣、錦帶等，加官封侯。

  斥鷃每聞欺大鳥?據《莊子·逍遙遊》載：「翱翔蓬蒿之間的小鳥斥鷃譏笑乘風直上九萬里的大鵬鳥說，我騰躍而上，不過幾丈就落下來，而它究竟要飛到哪裡去呢？斥鷃，古籍中鳥名，亦稱尺鷃、鷃雀等。

  昆雞長笑老鷹非?俄國克雷洛夫寓言《鷹與雞》中說，鷹因為飛得低而受到雞的恥笑，說鷹飛得跟雞一樣低。鷹答道：鷹有時比雞還飛得低，但雞永遠不能飛得像鷹那樣高。昆雞，在中國史書上，同鶤（坤）雞、鵾雞，屬專用詞，用指一種大雞。《爾雅·釋畜》：「雞三尺為鶤。」屈原《楚辭·九辯》有句：「鵾雞啁哳而悲鳴。」

  意會

  跟隨自己多年的戰友早逝，能不悲傷古稀之軀？悼念寄思，還貫注一腔政治憂患意識。萬里長征何難，江山是否易色問題卻大。離世者長已矣，然多事之秋，國有疑難復可問計於誰？略見一股蒼涼情愫。但更有視一切反動派如草芥，走自己的路之不已壯心：鯤鵬之志，斥鷃未必能知；老鷹低飛，昆雞何顏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