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會友

2024-10-03 19:33:07 作者: 李文儒著

  1930年二三月間,因發起成立中國自由運動大同盟、中國左翼作家聯盟,連續參加大同盟組織的活動和左聯的活動,魯迅等左翼作家遭到國民黨政府日益嚴重的迫害。浙江省黨部呈請南京政府下令「通緝墮落文人魯迅等」,魯迅於3月至4月的整整一個月內,避居於內山書店的閣樓上。在這種情況下,魯迅決定遷居,並連續看了幾處房子,後由內山完造介紹,於1930年5月12日舉家遷入北四川路的拉摩斯公寓。1931年4月,還未從失去柔石、殷夫等的悲痛的煎熬中解脫出來的魯迅,經內山完造介紹,結識了一位同柔石年齡相仿的年輕的日本朋友增田涉。增田涉1929年畢業於東京大學文學部中國文學科,來上海的目的,是想直接向魯迅請教有關《中國小說史略》《吶喊》《彷徨》和他的散文雜文中的問題,準備從事翻譯。有內山完造夫婦介紹,魯迅痛快地答應了。據增田涉回憶,從4月中旬開始,魯迅每天下午抽出三四個小時,用日語向他講解《中國小說史略》及其他有關問題,一直進行了三個月。每天,兩人並坐在書桌前,魯迅逐字逐句仔細講解,他邊聽邊記筆記,有時時間延長了,就在魯迅家吃晚飯。講完《中國小說史略》,接著又講《吶喊》《彷徨》,一直到年末。魯迅除自己講解之外,還帶他拜訪當時在上海的鄭振鐸、郁達夫等作家,帶他參觀畫展,介紹他做講演。在增田涉的一生中,這是使他格外受到感動的一段難忘的經歷。他後來說過:魯迅「不知疲累,循循善誘,手把手地教我,這種恩德,可謂難以言謝,我至今仍不能忘卻」。「就我個人來說,直到現在所接觸過的人——當然日本人也算在內,和魯迅比較起來,在為人上我最尊敬他,對他感到親愛。」魯迅也用「很愉快」來表達他和增田涉相處的幾個月的感受。12月,增田涉離上海回國,魯迅贈詩一首:「扶桑正是秋光好,楓葉如丹照嫩寒。卻折垂楊送歸客,心隨東棹憶華年。」與年輕的日本朋友依依「惜別」,勾起了魯迅對自己留學日本時書生意氣的深長懷念。

  

  增田涉譯《中國小說史略》日文版。1935年東京賽棱社出版。魯迅致增田涉信中說:「《中國小說史》豪華的裝幀,是我有生以來,著作第一次穿上漂亮服裝。我喜歡豪華版,也許畢竟是小資產階級的緣故罷。」這是魯迅送內山書店會計鐮田壽的簽名本。現存北京魯迅博物館

  魯迅贈增田涉詩

  增田涉回國後,一遇疑難,就立即寫信向魯迅請教。從1932年1月到1936年10月魯迅逝世,平均每月約有兩次書信往返。1935年,日譯本《中國小說史略》在東京出版,由於魯迅在翻譯過程中付出艱巨勞動,增田涉誠懇地提議二人署名合譯,魯迅婉言謝絕了,而在寫日譯本序文時,特別表示了對譯者和出版者的感謝。1935年最後一天,魯迅編定《且介亭雜文二集》作後記時,還談出另外一層意思:「在《中國小說史略》日譯本的序文里,我聲明了我的高興,但還有一種原因卻未曾說出,是經十年之久,我竟報復了我個人的私仇。當1926年時,陳源即西瀅教授,曾在北京公開對於我的人身攻擊,說我的這一部著作,是竊取鹽谷溫教授的《支那文學概論講話》裡面的『小說』一部分的;《閒話》里的所謂『整大本的剽竊』,指的也是我。現在鹽谷教授的書早有中譯,我的也有了日譯,兩國的讀者,有目共見,有誰指出我的『剽竊』來呢?嗚呼,『男盜女娼』,是人間大可恥事,我負了十年『剽竊』的罪名,現在總算可以卸下,並且將『謊狗』的旗子,回敬自稱『正人君子』的陳源教授。」

  魯迅致增田涉信。增田涉回日本後,經常寫信向魯迅請教,魯迅有信必復。他們的通信後編為《師弟問答集》精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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