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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個中國菩薩——傅弘

2024-10-03 19:25:24 作者: 陳書良

  在現實社會中,南齊平民傅弘(傅大士)可以說是維摩詰的翻版。傅雖然不是文人雅士,然而其以寺門外人修維摩行,在中國的維摩禪演繹史上卻是一個關鍵性人物。

  傅弘之生平資料僅見於唐進士樓穎編錄徐陵書傅大士碑文以及唐元稹《還珠留書記》。南懷瑾先生既內外典均精,又勤於鉤沉搜佚,其《禪話》有「南朝的奇人奇事——中國維摩禪大師傅大士」一節,對傅作了最詳盡的介紹。

  傅弘,浙江東陽郡義烏縣雙林鄉人,父名傅宣慈,母王氏。弘生於497年(齊建武四年),十六歲,娶劉妙光為妻,生二子,一名普建,一名普成。他在二十四歲時,和鄉人一起捕魚,捕到魚後,他又把魚籠沉入水中,一邊禱祝著說:「去者適,止者留。」任由魚兒「兩便」,人皆笑其愚。這時候達摩尚在印度,沒有來中國。

  

  後來,從印度來的高僧嵩頭陀(亦叫達摩,不知是否即禪宗初祖)點化傅弘,教他臨水觀影,他看見自己的頭上有圓光寶蓋等禪瑞現象,因此而頓悟前緣。他笑著對嵩頭陀說:「爐韛之所多鈍鐵,良醫之門多病人。度生為急,何思彼樂乎?」從此,傅弘就和妻子在松山「躬耕而居之」,白天耕作,夜裡修行佛事,這樣修煉苦行了七年。「四眾常集」,聽他講論佛法。郡守認為他有妖言惑眾的嫌疑,就將他拘囚。他在獄中幾十天,不飲不食,使人愈加欽仰,郡守只好放了他。還山以後,愈加精進,遠近的人都稱他為「傅大士」(大士,亦即俗稱菩薩),都來師事他。從此,他經常開建供養布施的法會。

  為了設大法會來供養諸佛和大眾,傅大士施捨了自己的田地產業。在大荒之年,為了辦賑濟,他甚至勸導妻子,發願賣身救助會費。他作偈說:「舍抱現天心,傾資為善會。願度群生盡,俱翔三界外。歸投無上士,仰恩普令蓋。」當時,有一位出家的和尚慧集,聽了大士講解無上菩提的大道,自願列為弟子。

  天嘉二年(561),傅大士在定中感應到過去的七佛和他同在,釋迦在前,維摩在後。陳太建元年(569)大士示疾,作《還源詩》十二章,入於寂滅,世壽七十三歲。

  南懷瑾先生指出:「當時江左的偏安局面,有他(傅大士)的德行,作為平民大眾安度亂離的屏障,其功實有多者。」「如傅大士者,實亦曠代一人。齊、梁之間禪宗的興起,受其影響最大,而形成唐、宋禪宗的作略,除了以達摩禪為主體之外,便是志公的大乘禪、傅大士的維摩禪。」

  我揣摩南先生的精義妙語,傅大士作為維摩禪的初期代表,而對後世施以大影響,其犖犖大者有二。

  一是他始終以居士身而作世出世間的千秋事業。有一日,大士朝見梁武帝,披衲衣(僧衣)、頂冠(道冠)、靸屨(儒屨)。帝問:「是僧耶?」大士以手指冠。帝曰:「是道耶?」大士以手指靸屨。帝曰:「是俗耶?」大士以手指衲衣。傅大士的「現身說法」,以道冠、僧服、儒屨的表象,表示中國禪的法相,是以「儒行為基,道學為首,佛法為中心」的真正精神。以後唐、宋中國禪的禪趣,實際上都是維摩這種以居士身修禪行的大智慧。

  其二,充分吸取了魏晉以來清談辯論的營養。維摩詰當然既可以談笑風生、天花亂墜,也可以以默然應對文殊的妙語,「乃至無有文字語言,是真入不二法門」。傅大士深得維摩教旨。有一次梁武帝自講《般若經》,「公卿連席,貂紱滿座。特為大士別設一榻,四人侍接」。劉中丞問大士:「何以不臣天子,不友諸侯?」大士答:「敬中無敬性,不敬無不敬心。」梁武帝講畢,所有王公都請大眾誦經,唯有大士默然不語。人問其故,大士便說:「語默皆佛事。」昭明太子問:「何不議論?」大士答:「當知所說非長、非短、非廣、非狹、非有邊、非無邊,如如正理,夫復何言。」更妙的是,有一次梁武帝請大士講《金剛經》,才升座,以尺揮案一下,便下座。武帝愕然。志公說:「陛下會麼?」帝曰:「不會。」志公曰:「大士講經竟。」真是不著一字盡得風流。像這樣「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語錄,瀟灑詼諧,信手拈來,深得魏晉清談之妙諦,又開啟了唐、宋以後中國禪的「機鋒」「轉語」。

  總之,傅大士不現出家相,特立獨行維摩大士的路線,在中國禪的演繹史上貢獻甚巨,是一位關鍵性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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