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盧俊義上當
2024-10-03 18:56:53
作者: (明)施耐庵 著;富強 改寫
大名府龍華寺的雲遊高僧偶然經過梁山泊,宋江請他來做道場,追思晁蓋的功德。
宋江和高僧閒談時,隨口問起北京的風土人情,高僧說:「頭領不知道『玉麒麟』嗎?」宋江一聽,猛然想起了這個人。這個人名叫盧俊義,祖居北京,相貌出眾,武藝高超,人稱「玉麒麟」,是北京城數一數二的富商兼賢士。宋江對吳用說:「如果我們山寨能夠得到這個盧員外,就不用害怕官兵了!」吳用笑著說:「這有何難!小弟只要略施小計,就能騙他上山,只是還需要一個相貌奇特的幫手。」
李逵毛遂自薦。吳用說:「你要是想跟我一起去,必須答應我三件事。」李逵回答:「不要說三件,就是三十件也行。」吳用說:「好。第一不許喝酒,第二要假扮成道童,第三不准開口說話。」李逵說:「做道童、不讓喝酒也就罷了,竟然還不讓我說話,那不是要憋死我?」吳用說:「你一開口就會惹事。」李逵說:「這個也容易,我在嘴裡銜一文銅錢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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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大名府的路上,李逵難免惹是生非,把吳用氣得夠嗆。到了大名府,兩個人在城外的酒店裡安身。當晚,店小二做飯遲了一會兒,李逵一拳打得店小二口吐鮮血。吳用知道之後,對李逵說:「你這傢伙,路上已經快氣死我了,如今已經到了大名府,你若是再這樣,一定會送掉我的性命!到了城裡,我要是對你搖頭,你就立刻安靜下來,記住了!」李逵總算知道輕重,連忙答應了。
第二天,吳用假扮成算命先生,李逵假扮成道童,二人以算卦為名進了城。吳用故意招搖過市,一邊搖鈴一邊大喊:「知生,知死,知貴,知賤。要問前程,賜銀一兩。」李逵搖搖晃晃地跟在後面,他憨傻的模樣引得許多小孩子都追著他鬨笑。
經過盧員外家時,吳用故意在門口走來走去,追著他們鬨笑的小孩子更多了。盧員外聽到街上一片喧鬧,問家丁發生了什麼事,家丁如實回答了。盧俊義說:「這個人既然敢收取一兩卦金,說明他有本事,快請他進來!」
吳用進去了,盧俊義問:「先生是哪裡人?尊姓大名?」吳用回答:「小生名叫張用,山東人,能推算人的生死貴賤,但是需要收取一兩白銀作為卦金。」盧俊義付了一兩銀子,說:「君子問災不問福,請先生推算一下盧某現在的運勢。」吳用問了盧俊義的生辰八字,取出鐵算子,在桌子上擺弄了一會兒,大叫:「怪了!」盧俊義大吃一驚,連忙問卦象吉凶。吳用說:「請員外恕我直言!員外一向交好運,單單今年時運不濟,百日之內必定會死於刀劍之下!」盧俊義不信。吳用站起來仰天長嘆:「貧道原本還想為員外化解災禍,沒想到天下人都只喜歡聽好話。果然是忠言逆耳啊!罷了,罷了,貧道告退。」說完,吳用放下卦金就走。盧俊義見狀,倒有些信了,連忙向吳用賠禮道歉,並向吳用請教破解之法。吳用仔細推敲一番,說:「除非往東南方向走一千里,否則無法避免這場災禍。員外命里有四句卦歌:『蘆花灘上有扁舟,俊傑黃昏獨自游。義到盡頭原是命,反躬逃難必無憂。』請員外把它寫在牆上,等日後應驗了,也能顯出小生的能耐。」盧俊義連忙叫人取來筆墨,親自在牆上寫下那四句卦歌。吳用和李逵回到酒店,對李逵說:「事情辦妥了,盧員外早晚會上梁山!我們連夜趕回去,準備迎接盧員外的到來!」
吳用離開之後,盧俊義每天都揣摩那四句卦歌的意思,越揣摩越不安,就叫來心腹,說他決定去東南方的泰山走一趟,一則可以去那兒燒香拜佛,以求消災避禍;二則可以做些買賣,順便觀賞一下沿途的風景。
都管李固說:「常言道:『賣卜賣卦,轉回說話。』還請員外安心待在家裡,不要聽那算命的胡言亂語!」都管李固原本是東京人,來北京投奔朋友不成,凍暈在盧員外家門口。盧員外救了他,見他勤快、謹慎、會寫會算,就把家務交給他管理,後來又提拔他做了都管,讓他主管所有事務。盧俊義聽了李固的話,說:「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如果不去避禍,到時後悔都來不及了,你不要阻攔我。」
心腹燕青說:「主人,去泰山時正好經過梁山泊。聽說近年來那裡被宋江一夥強人霸占,連官府都奈何不了他們,說不定那個算命先生就是他們派來煽惑主人的,目的就是騙主人上山,還請主人三思!」燕青是北京人,從小父母雙亡,是盧員外把他養大的,人稱「浪子」。他有一身漂亮的花繡,箭術高超,精通吹彈歌舞和文字遊戲,又聰明伶俐,深得盧俊義喜愛。
盧俊義的夫人賈氏說:「你若是聽信那算命的胡說,撇下偌大的家業不管,非要去龍潭虎穴做買賣,那麼你我整天都會擔驚受怕,你還是待在家裡為好,不會有事的。」
任憑眾人再怎麼勸說,盧員外都不聽,堅持要在三天之內起程。他安排李固和他同行,燕青留下來看家護院。
李固只好吩咐眾僕人打點十車貨物,和盧俊義一起出發了。
盧俊義一行走了幾天,來到梁山泊附近的一片樹林裡,突然被八九百個小嘍囉攔住了去路,一行人嚇得驚魂未定。
這時,李逵從樹林裡跳出來,說:「盧員外,認得啞道童嗎?你中了俺軍師的妙計,快上山坐一把交椅吧!」盧俊義認出了李逵,猛然醒悟,氣得火冒三丈,拿起朴刀沖向李逵。李逵和他打了兩三個回合,轉身離開了。盧俊義追了過去。
智深迎面走來,大叫:「員外,我奉軍師之命接你上山。」盧俊義舉起朴刀直奔智深。智深和他打了兩三回合,也轉身離開了。隨後,武松、劉唐、穆弘、李應等頭領先後來應戰,可是都打了兩三回合就走。盧俊義不慌不忙地迎戰,鬥了一身汗,不想再追了,就走出樹林,發現僕人和車隊都被小嘍囉們劫持了,連忙追了上去。追了一會兒,只聽山頂有人擊鼓吹笛,隨後有一群人跟他打招呼:「員外,別來無恙!」 盧俊義抬頭一看,只見算命先生和幾位頭領帶著幾十個小嘍囉站在山頂。盧俊義對著山上大罵。吳用說:「宋公明哥哥久慕員外威名,特命吳用親自登門請員外上山,和我們一起替天行道。」盧俊義回答:「草賊,你竟敢騙我!」花榮聽了,一箭射中盧俊義帽子上的紅纓。盧俊義吃了一驚,轉身逃走,逃到鴨嘴灘時,忍不住對著茫茫的水面長嘆:「是我不聽好人言才落得這個下場!」李俊假扮成漁夫撐船過來,把盧俊義騙上船,和三阮、張順一起擒住了他。
盧俊義被帶到山寨里,宋江親自給他鬆綁,請他入伙。盧俊義堅決不肯,宋江只好作罷,請他暫時在山上住一陣子。盧俊義不好意思再推辭,只好答應了。吳用怕盧俊義擔心家人,派李固帶領車隊回去報平安,私下裡卻對李固說:「盧俊義已經決定留在山上坐第二把交椅了。他上山之前,就在家裡的牆上寫了藏頭反詩,每句詩的頭一個字連起來讀就是『蘆(盧)俊義反』。我本想殺了你們,又怕別人說我們不仗義。你們趕緊下山吧。」說完,吳用還給了他們一些銀子。
李固等人連忙逃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