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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五十二個

2024-10-03 18:53:38 作者: (英)查爾斯·狄更斯 著;宋兆霖 譯

  在巴黎裁判所陰森森的附屬監獄裡,當天被判死刑的人在等待著末日的到來。他們的數目正好和一年的周數相等,五十二個。第二天下午,這五十二個人將乘著這座城市的生命洪流,擁向無邊無際、亘古不變的大海。不等他們騰出牢房,新的房客已經選定;不等他們的鮮血匯入昨日的血流,明日將和他們的血流匯合的鮮血,就已經準備在一旁了。

  查爾斯·達內從法庭上回到自己的單人牢房後,已經不抱任何聊以自慰的幻想了。在宣讀那份材料時,他已聽出,每一行都在判他有罪。他完全清楚,任何個人的威望都救不了他,實際上他已被廣大群眾判了刑,少數幾個人要想救他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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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給露西寫了一封長信,向她說明他根本不知道她父親入獄的事,直到她對他說了才知道。在宣讀那份材料之前,他和她一樣,對自己的父親和叔父在這樁慘案中應負的責任一無所知。他已經向她解釋過,他所以對她隱瞞他那早已放棄的姓氏,是因為這是她父親在他們訂婚時提出的一個條件——其目的現在已很清楚——而且在他們結婚的那天早上,又再次要他作出保證,他懇求她,為了她的父親,千萬不要再去刨根問底,去弄清究竟他父親是完全忘記了有這麼一份材料,還是聽了倫敦塔的故事曾使他一時想起過它,或者一直再沒有忘記(在多年前的那個星期天,在那棵可愛的梧桐樹下,曾說起過倫敦塔的故事)。假如他確實還記得這份材料,他也一定以為它已經和巴士底獄一起毀掉了,因為在監獄中找到的囚犯遺物,早已公諸於世,從未提到其中有這麼一份材料。他請求她——他又添上一句說,他知道這是不必多說的——安慰她的父親,用她能想出的一切委婉方法好好安慰他,讓他明白,他的確沒有做過任何需要自責的事;相反,為了他倆的結合,他一向是克己忘我的。他向她表達了最後的感激、愛戀和祝福,希望她節哀,撫養好他倆的愛女。最後,他又要她安慰她的父親,說以後他們還會在天堂相聚的。

  他又以同樣的口氣給她父親寫了一封信,但著重說的是他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託付給他的事。他對他說這事時,強烈希望他從對往事的沉湎中解脫出來,振作精神,他擔心他會陷於那種沮喪、危險的境地。

  在寫給洛瑞先生的信中,拜託他照顧他們全家,並向他交代了一些具體事務。

  寫完這些,又加了許多表示感謝和友情的熱情話語。要寫的都寫了。他根本沒有想到卡頓。他腦子裡想到的全是別的人,一次也沒有想到卡頓。

  熄燈之前,他寫完了這些信。當他在草鋪上躺下時,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的緣分已經了結了。

  就這樣,他挨過了幾個小時,到了五十二顆人頭就要落地的這一天。此時,雖說他已經平靜多了,希望自己能懷著從容的英雄氣概去迎接死亡,可是一種新的思緒又活躍了起來,非常難以控制。

  他來來回回地踱著,時光一小時一小時過去,時鐘一次又一次敲著,這些鐘點以後他再也聽不到了。九點永遠過去了,十點永遠過去了,十一點永遠過去了,十二點也快要到來,快要過去了。他和那使他困惑的古怪思緒作了一番艱苦鬥爭,終於占了上風。他踱來踱去,反反覆覆輕聲叨念著親人們的名字。最險惡的一場戰鬥已經過去,現在,他可以擺脫那些令他苦惱的胡思亂想,來來回回踱著,為自己祈禱,也為親人們祈禱了。

  十二點也永遠過去了。

  已經有人通知他,那最後的時刻是三點。他知道,他們會提前把他押走,因為笨重的囚車還要緩慢地在街上顛簸好一陣子。因此他決定以兩點為界,在這之前自己先振作起精神,以便在這之後可以去鼓勵別人。

  他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有節奏地來回踱著,這時的他,和以前在拉福斯監獄裡踱步的那個囚犯,已經判若兩人。他聽見一點鐘敲響了,可心中並沒有引起任何震驚。這個鐘點也和其他鐘點一般長短。他衷心感謝上帝使他恢復了自製。「現在只有一個鐘頭了。」他心裡想,繼續踱起步來。

  門外石砌過道上傳來腳步聲,他站住了。

  鑰匙插進鎖孔,轉了一下。門還沒有打開,或許是正在打開時,他聽到有人用英語低聲說著:「他從沒在這兒見到過我,我一直躲著他。你自己進去吧,我在這附近等著。要快,別耽誤時間!」

  門很快打開又關上了。面對面站在他跟前的是西德尼·卡頓,他臉上閃著微笑,一言不發注視著他,一個手指放在嘴唇上,告誡他不要說話。

  他的神情顯得那麼神采飛揚,引人注目,乍見之下,使達內幾乎懷疑是自己想像中出現的幻影。可是他說起話來了,這確實是他的聲音。他握住囚犯的手,這真的是和他在握手。

  「在世界上所有人中,你最沒有想到會看見我吧?」他說。

  「我簡直不能相信這會是你。到現在我還難以相信。你該不會——」他突然想到——「也是個犯人吧?」

  「不是的。我碰巧有那麼點權力,能夠支配這兒的一個看守,所以我就進來看你了。我從她——從你妻子那兒來,親愛的達內。」

  達內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我給你帶來了她的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

  「一個最誠懇、最緊急、最重要的請求,是你最親切、最熟悉的聲音以最感人的聲調向你提出的。」

  達內把臉轉向了一邊。

  「你已經沒有時間問我為什麼帶來這個請求,這是怎麼回事,我也沒有時間來對你說明了。你必須按照她的要求做——脫下你的靴子,穿上我的這雙。」

  牢房的牆邊有一把椅子,就在達內的身後。卡頓向前逼近,以閃電般的速度把他推在椅子上,自己則已脫掉靴子,赤腳站在他面前。

  「快穿上我的靴子!雙手拿定,使勁兒穿。快!」

  「卡頓,這地方是逃不出去的。絕對逃不出去。你這樣只是來陪死。你簡直是瘋了。」

  「我要是叫你逃跑,那也許是瘋了。可我叫你逃跑了,假如我叫你逃出門去,你可以說我是瘋了,你儘管留在這兒。解下你的領帶,換上我這條,上衣也換一下。你快換,我來把你的束髮帶解掉,把你的頭髮弄得跟我的一樣散亂!」

  他以驚人的速度,用超乎自然的意志和行動,強使達內換了所有這些東西。達內則像小孩般聽憑他的擺布。

  「卡頓,親愛的卡頓!你這是瘋了。這不會成功,決不會成功的。有人這麼試過,可都失敗了。我求你了,別以你的死來增加我的痛苦。」

  「親愛的達內,我要你從這個門逃出去了嗎?要是我要你那麼做,你再拒絕吧。桌子上有筆墨紙張,你的手發不發抖,還能寫字嗎?」

  「你進來時是好好的。」

  「那你就再穩住手,把我口述的話寫下來。快,朋友,快!」

  達內用手捂著不知所措的腦袋,在桌子前面坐了下來。卡頓的右手插在懷裡,緊挨他站著。

  「完全照我說的寫。」

  「寫給誰呢?」

  「不寫給誰。」卡頓的右手仍插在懷裡。

  「要寫日期嗎?」

  「不用。」

  每問一句,達內都抬頭看看卡頓。卡頓的右手插在懷裡,站在他身旁,眼睛朝下看著。

  「『如果你還記得,』」卡頓口述道,「『許久以前我們之間說過的話,那你看到這個馬上就會理解的。我知道你一定還記得那些話。照你的性格,你是不會忘記的。』」

  他正要從懷中抽出手來,恰逢達內在匆忙書寫中疑惑地抬起頭來,他急忙停住手,手裡緊捏著什麼東西。

  「你寫完『不會忘記的』一句了嗎?」卡頓問。

  「寫完了。你手裡拿的是武器?」

  「不是,我沒有武器。」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你馬上就會知道的。寫下去,只有不多幾句話了,」他又繼續口述道,「『我感謝上帝給了我這樣的機會,使我能證實自己說過的話。我這樣做,不值得惋惜,也不值得悲痛。』」他一面口述著這幾句話,眼睛盯著寫字的人,一面輕緩地把手伸到他的臉孔近旁。

  筆從達內的手中掉落到桌子上,他茫然地看看周圍。

  「這是什麼氣味?」他問。

  「氣味?」

  「有什麼東西從我面前過去?」

  「我沒覺出有什麼。這兒不可能有什麼東西。快拿起筆來,寫完它。快,快!」

  好像記憶力已受到損害,神志也有些昏迷不清,達內費了好大的勁才集中起注意力。他仰望著卡頓,眼前一片朦朧,呼吸也和先前不一樣子,卡頓——他的手又插進懷裡——則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快,快!」

  達內又俯身到紙上。

  「『如果不這樣,』」卡頓的手又慢慢地悄悄伸下來了,「『我就利用不上這個難得的機會了。如果不這樣,』」他的手又伸到達內的面前,「『我就得承擔更重更大的責任了。如果不這樣——』」卡頓看到達內手上的筆在胡亂地畫出一些無法看懂的筆跡。

  卡頓的手不再伸回到懷裡了。達內面帶責備的神情跳起身來,可是卡頓用右手緊緊地捂住他的鼻孔,左手抱住他的腰。達內虛弱無力地和前來替死的人抗爭了幾秒鐘,可是不到一分鐘,他便失去知覺,躺倒在地上了。

  卡頓用那雙和他的心一樣忠誠於他的計劃的手,飛快地穿上達內脫下的衣服,把頭髮捋到腦後,用達內解下的束髮帶紮好頭髮,然後輕聲叫道:「進來,快進來!」那密探便閃了進來。

  「你看見了吧?」卡頓單腿跪在不省人事的達內身旁,把那張寫好的紙放進他懷裡,然後抬頭看著密探說,「你要冒的風險很大嗎?」

  「卡頓先生,」密探說著,輕輕地彈了一個響指,「這兒的工作很混亂,只要你遵守你答應過的全部條件,我冒的風險倒也不算很大。」

  「你別怕。我到死都會遵守的。」

  「卡頓先生,要讓五十二個一個不缺,你就只能這樣了。只要你能穿上這身衣服去頂數,我也就不怕了。」

  「不用怕!上帝保佑!我很快就不能加害於你了,別的人也很快就要遠離這兒。好啦,快叫人來幫忙,把我抬上馬車。」

  「把你?」密探緊張不安地問道。

  「把他,跟我換了個兒的這個我。你還是從帶我進來的那個門出去嗎?」

  「那當然。」

  「你帶我進來時,我已經虛弱無力,昏昏沉沉,出去時就更加人事不省了。我受不了這最後的訣別。這是這兒常有的事,太經常了。現在,你的生命就掌握在你自己手裡。快!快叫人來幫忙!」

  「你發誓不會出賣我嗎?」密探哆哆嗦嗦地問道,在最後關頭他又遲疑起來。

  「你呀,你!」卡頓頓著腳回答說,「我不是已經鄭重發過誓,這件事我做定了,現在你倒浪費起寶貴的時間來了!你要親自把他送到你知道的那個院子裡,親自把他放進馬車,親自把他交給洛瑞先生,親自告訴洛瑞先生不要給他吃解藥,只要有新鮮空氣就行,要洛瑞先生記住昨天晚上我說的話,以及昨天晚上他做出的保證,然後立即動身!」

  密探出去了,於是卡頓在桌前坐了下來,雙手支著前額。不一會,密探就帶了兩個人進來。

  「這是怎麼啦?」兩個中的一個看著倒在地上的人說,「見自己的朋友中了聖吉蘿亭彩票,就難過成這樣了?」

  「要是這個貴族沒有中彩,一個真正愛國者的傷心程度,恐怕也不過如此吧。」另一個說。

  他們抬起這個不省人事的人,把他放在門口他們帶來的擔架上,彎下身子準備把他抬走。

  「時間快到了,埃弗瑞蒙德。」密探用警告的口吻說。

  「我知道,」卡頓回答,「請你好好照料我的朋友。走吧。」

  「好吧,夥計們,」巴塞德說,「把他抬起來,走!」

  門關上了,留下卡頓獨自一人。他側耳細聽,想聽聽是否有懷疑或報警的聲息。什麼也沒有。只聽見轉動鑰匙,開關牢門以及遠處過道上的腳步聲,沒有驚呼聲,也沒有異常的雜沓聲。他的呼吸平靜了一些,就在桌旁坐了下來,繼續側耳聽著,直到時鐘敲了兩點。

  這時,傳來了響動聲。他猜出這意味著什麼,但一點也不害怕。幾扇牢門接連打開了,最後輪到了他。一個看守手裡拿著張名單,朝里望了望,只說了聲:「跟我走,埃弗瑞蒙德!」於是他便跟著來到遠處一間又暗又大的屋子裡。這是個陰沉沉的冬日,屋子裡漆黑一團,屋外也一片昏暗,他只能依稀分辨出那些給帶到這兒來的綁著胳臂的人。他們有的站著,有的坐著,有的哭號不止,不停走動,但大多數人都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兩眼凝視著地面。

  他站在一個昏暗的角落裡,五十二個人中,還有人陸續被帶了進來,其中一個走過他面前時突然站住,擁抱了他,像是認識他的。這使他大嚇一跳,生怕被人識破,幸虧那人馬上就走開了。過後不多一會,一個年輕女子從她坐著的地方站起,走過來和他說話。她身材瘦小,像個女孩,那張甜甜的瘦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一對善於忍耐的大眼睛睜得大大的。

  「埃弗瑞蒙德公民,」說著,她用冰冷的手碰了碰他,「我是個窮苦的小裁縫,和你一起蹲過拉福斯監獄。」

  他含糊其辭地回答說:「不錯。可我忘了他們控告你什麼了。」

  「搞陰謀。不過公正的老天爺清楚,我什麼罪也沒有,怎麼會呢?誰會來跟我這麼個可憐的小人物一起搞陰謀呢?」

  她說話時那種悽慘的笑容使他深為感動,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我並不怕死,埃弗瑞蒙德公民,不過我什麼壞事也沒有做。要是我死了,對這個要為我們窮人做好事的共和國有好處,那我心甘情願。可我實在不明白,埃弗瑞蒙德公民,我死了對共和國會有什麼好處呢。我不過是個窮苦可憐的小人物呀!」

  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他要最後關心和安慰的話,那就是這個可憐的姑娘了。

  「我聽說你給釋放了,埃弗瑞蒙德公民。我原先希望那是真的。」

  「是真的。不過,我又給抓了回來,還判了死刑。」

  「要是我和你同坐一輛車的話,埃弗瑞蒙德公民,你能讓我握著你的手嗎?我並不害怕,不過我又小又弱,握著你的手能給我增添勇氣。」

  她抬起那雙善於忍耐的大眼睛,望著他的臉。他發現她的眼睛中突然出現疑惑的神情,接著是驚訝。他趕緊握住她那因勞累和飢餓而消瘦的年輕的手,放到自己的嘴唇上。

  「你替他去死嗎?」她輕聲問道。

  「也為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噓!是的。」

  「啊,能讓我握著你勇敢的手嗎,素不相識的人?」

  「噓!好的,我可憐的小妹妹,直到最後。」

  朝著監獄落下來的陰影,在午後的同一時刻也在朝人群熙攘的城門口落下。一輛準備駛出巴黎城的馬車來到了關卡前,停下來接受檢查。

  「來的是誰?車裡是些什麼人?證件!」

  證件遞了出來,檢查人員查看著。

  「亞歷山大·馬奈特。醫生。法國人。是哪一個?」

  這就是他。有人指了指這個神志不清、低聲嘟囔著什麼的不能自理的老人。

  「這位醫生公民看來是神經不正常了吧?是不是革命熱潮太高他受不了啦?」

  確實高得他受不了啦。

  「哈!許多人都受不了啦。露西。他的女兒。法國人。是哪一個?」

  這就是她。

  「一看就知道是她。露西,是埃弗瑞蒙德的妻子,是嗎?」

  是的。

  「哈!埃弗瑞蒙德另有任用了。小露西,她的女兒。英國人。這是她吧?」

  正是她。

  「吻我一下,埃蒙瑞蒙德的孩子。好,你吻了一個忠誠的共和派啦,這對你們家族可是件新鮮事,千萬別忘了!西德尼·卡頓。律師。英國人。是哪一個?」

  他在這兒,躺在馬車的角落裡。有人朝他指了指。

  「這個英國律師看樣子是昏過去了?」

  希望他吸了新鮮空氣後就會醒過來。據說他本來身體就不太好,剛才和一個得罪了共和國的朋友訣別,傷心過度了。

  「就為這個?嘿,這算得了什麼!很多人因為得罪了共和國,不得不把頭伸進吉蘿亭那個小窗子。賈維斯·洛瑞。銀行家,英國人。是哪一個?」

  「我就是。我是最後一個了。」

  剛才回答所有問題的就是這個賈維斯·洛瑞。檢查時,他下了車,雙手扶著馬車門,站在那兒回答那一群當官的問話。他們優哉游哉地在馬車旁踱著步子,又慢吞吞地爬上車廂,查看了車頂那不多的幾件行李。一些鄉下人圍在四周,有的還擠到車門邊,貪婪地朝里張望。有位母親抱著個小孩,讓他朝馬車伸出小胳臂,想讓他摸一摸這個已到吉蘿亭那兒去的貴族的妻子。

  「收好你們的證件,賈維斯·洛瑞,全都簽過字了。」

  「可以走了嗎,公民?」

  「可以走了。走吧,趕車的!一路順風!」

  「向你們致敬,公民們!——這第一道險關總算通過了。」

  賈維斯·洛瑞說這幾句話時,雙手合掌,仰望著上天。馬車裡有恐懼,有哭泣,還有那失去知覺的人的沉重呼吸。

  風在我們後面狂奔,雲在我們後面飛騰,月亮在我們後面猛衝,整個狂野的黑夜在追趕我們。不過,除此之外,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別的什麼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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