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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45:30
作者: 闕慶安
周凝蘭沒想到陳順和鍾佳分手後,自己還是過了一個孤孤單單的年,原本,周凝蘭想再給陳順時間和機會,但幾個星期過去,給陳順打了好幾個電話,陳順依然是不冷不熱,叫他出來玩,陳順就推說沒空,要和朋友約會;和他聊天,也只是普通的客套,說不上兩句就卡殼了。到了這無話可說的地步,周凝蘭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只是以前自己始終不肯死心,面對現實。
明白過來以後,周凝蘭打算結束自己的服裝店,出去散散心,不知道為什麼,這天居然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張含家,看著那棟房子,周凝蘭有點兒遲疑,她看看手中的鑰匙,這座房子的鑰匙張含一直沒有開口要回去,是在等她回這裡嗎?不過,即使回去,她也覺得不好意思,她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愧對張含。
開了門,周凝蘭走進臥室,打算將自己的一點兒東西收拾清楚了再走,客廳有些凌亂,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煙味,桌子上的菸灰缸裝了滿滿的菸蒂。周凝蘭打開窗戶,好讓空氣流通,趁著這當兒,環視著屋子,畢竟她在這兒待過幾天,收拾過這裡的每個角落。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周凝蘭又將客廳和廚房打掃乾淨,然後將鑰匙放在了客廳的茶几上,打算給張含留張字條算是告別,找到幾張紙,卻怎麼也找不著筆,只好放棄。
臨出門時,凝蘭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張含,電話響了,聲音卻在背後響起,回身一看,張含就站在身後。
周凝蘭笑道:「想打電話給你告個別,沒想到你就回來了。」
看到她的第一眼,張含的心忽然怦怦直跳,像個年輕的小伙子似的,他不知道周凝蘭這次來是為了什麼,但他想應該不至於是為了陳順,因為陳順的處理還只是常委會上的討論,沒有正式成文,當然,他心裡根本就不希望她為了陳順來找他。張含按捺住心中的忐忑,面無表情道:「既然遇上了,就進去坐坐吧。」
屋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條,客廳的茶几上放著自己送給周凝蘭的鑰匙,張含的心沒來由地一動。他裝做沒看見那把鑰匙,拿著杯子去給周凝蘭倒水,一邊揣測著周凝蘭此次回來的目的,一邊問自己,如果此刻她還願意回到自己的身邊,自己是不是可以接受。
周凝蘭在茶几旁坐了下來,見張含拿著水過來,將鑰匙往他面前一推,道:「想出去散散心,順便再去找找孩子,估計要離開一段時間,所以特意過來看看你,看看這裡,順便把鑰匙還給你。」
她不是來為陳順的事情求情的,難道自己當時真的誤會她了?張含沒有接,也沒有作聲,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挽留她。
周凝蘭見張含沒有反應,也無顏再坐下去,站起身,就要告辭。張含見她要走,急忙站起身來,一急,將茶几上的杯子打翻了,地上的毛毯被濺濕了一大片。周凝蘭見張含站著發呆,忙彎下腰拾起杯子,又拿了幾張紙巾摁在毛毯上將水分吸出來。張含彎下身子,遞給凝蘭幾張紙巾,然後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凝蘭,都怪我這段時間一直胡思亂想,以為你不想嫁給我了,也就沒顧得上你的感受,冷落你了,我向你道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馬上嫁給我,明天我們就去辦理結婚證,你還可以將你的父母接過來一起住,這樣你也可以順便照顧你的父母,然後我們再生一個孩子,或者,把你那個孩子也接回來,畢竟,無論我們還是他們,年齡也都不小了,凝蘭,我們都需要一個溫暖的家……」
凝蘭看著張含的雙眼,有點兒感動,在她的印象中,張含很少說這麼多的話,而且是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她的眼睛不知不覺濕潤了,也許,這麼久以來,她一直就在等這一番話。看著張含,周凝蘭重重地點了點頭。張含將她一把摟在懷裡,摟得緊緊的,讓凝蘭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也不知過了多久,凝蘭不好意思地推開張含:「我原本是來向你告別的,沒想到卻為你留了下來,命運真是捉弄人。」
張含呵呵笑道:「這就是命,命中注定你是我的,就永遠跑不掉。」
周凝蘭道:「臭美。」正說著,肚子只覺得一陣難受,身子疲軟,看看周圍,已經是一片漆黑。
張含見凝蘭環視周圍,這才發現天黑下來了,急忙道:「肚子餓了吧?我現在就動手,親自為你煮一餐豐盛的晚餐。」說著,手忙腳亂地圍上圍裙,忙碌起來。
周凝蘭看著張含興奮的樣子,很是感動。和陳順談戀愛的時候,自己太愛他,老是捨不得讓他動手,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自己為他服務。結了婚以後,丈夫忙著生意,家裡又雇了保姆,自然從來沒想到過要煮給自己吃。這麼多年來,能夠這麼主動這麼心甘情願為她煮飯的,張含還是第一個。凝蘭的眼睛濕潤了,即使張含不是她最愛的人,但卻是最愛她的男人,她應該為擁有他而感到滿足才是。想到這裡,周凝蘭笑道:「隨便煮一點兒就行了,要不,我的肚子可就餓扁了。」
張含答應著,用最快的速度取米熬粥,一轉身,凝蘭就站在他的身後,默默看著他,給他遞上他需要的抹布,張含幸福極了,這種溫馨的感覺已經離開他太久太久了。他將周凝蘭趕回客廳,凝蘭笑著往客廳走,這一路走來,她已經錯過了很多。這次,她真的不想再錯過,也許,懂得珍惜才是獲得和守護幸福的訣竅。
吃晚飯的時候,張含忽然想到了陳順,要不要告訴凝蘭陳順的近況?想了想,張含試探性地問道:「凝蘭,最近你有沒有去看陳順?」
凝蘭搖搖頭,也許,從今以後,她都不會特意去看他了。
見凝蘭態度冷淡,張含鬆了口氣,他終於確定周凝蘭和陳順之間真的沒有什麼了。那麼,他也可以終止對陳順的一系列行動,畢竟,要傷害一個人也是件勞心勞力的麻煩事,何況當時針對他原本就出於誤會。於是,他告訴凝蘭在陳順身上發生的一切,聽得凝蘭大張著嘴巴似乎無法相信。
張含見她這樣,有點兒後悔自己對陳順落井下石,但是事已如此,也只能把自己當成一個旁觀者對陳順表示同情,頂多以後要是有機會,就拉他一把。然後,忽然又想到那次在凝蘭店鋪看到的情景,於是問道:「有一次,我在你的店鋪看到你和她……」
陳順很少上凝蘭店鋪,張含一提,凝蘭很快就想起來了,估計張含也是因為看到了才對自己冷淡,急忙笑著解釋道:「那次都是因為鍾佳。」接著就把上劉能家遇到鍾佳,引起誤會,被抓傷額頭的事情說了一遍。張含聽完,心裡有些慚愧,雖然還有些懷疑,但也擔心自己因為懷疑而再次破壞了和周凝蘭的感情,不敢再說別的,只是狠狠抱怨了鍾佳一通,嘆息陳順娶妻不賢,耽誤前途,還殃及池魚。周凝蘭也唏噓了一番,張含見她神態,不像情人似的關切,心裡很是放心,吃過飯帶著凝蘭一起出去散步了。
天氣漸漸轉暖,天空卻淅淅瀝瀝下起了春雨,多雨的三月,溫度忽高忽低,既多了夏季來臨前的浮躁,也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鬱,讓陳順感到異樣的煩悶。劉能事件發生以後,他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不僅僅是因為劉能,這些天來,先是從秘書科開始,接著是各個科室,幾乎所有的人看見他都眼神怪異,或躲著走,或同情似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好像在安慰他,或是眼神中充滿鄙夷,幸災樂禍,讓他感覺一種風雨欲來的暗涌正一步一步逼向自己,向自己襲來。
那天常委會後,林副書記、周部長以及另外的幾個常委從會議室出來,看見他,也都比平常嚴肅,面無表情,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隱隱感覺不對勁,而且,這不對勁和自己有關,和劉能有關,他忐忑不安地在辦公室里玩弄著簽字筆,在記事本上胡亂地畫了又畫,可還是沒辦法靜下心來。空氣變得越來越鬱悶,他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外面的毛毛細雨很快就像霧似的飄了進來,灑得他額頭上的一撮頭髮跟生了露珠似的,白茫茫的一片。
晚上,下班回到家裡,陳順很快就接到了雷林的電話,簡單地問候之後,雷林沉默了片刻,道:「陳順,凡事看開點兒。」
陳順隱約猜到了什麼,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問道:「是不是他們已經有決定了?」
雷林道:「常委會已經決定,讓你停職檢查,由林暉暫時主持工作。聽說,書記原打算只是批評教育,可是黃市長和秘書長堅決反對。」
黃堅的反對原本就在意料之中,陳順忍住心中的失落,強笑道:「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雷林嘆了口氣,安慰了他幾句就掛了電話。
沒過多久,許緒也打來了電話,還未開口先嘆了口氣,道:「跟你說了,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你啊,還是犯了小人,自己多保重吧。」
陳順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