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關鍵走出手術室被刑警帶走，感謝他的患者──做前列腺手術──家屬，追攆到醫院大門口，說：

  「謝謝，謝關醫生。」

  關鍵向感激他的人笑笑，表情不很自然。

  翁力感慨，如果關鍵人生軌跡不偏離，他應該是受人愛戴的好醫生。天使和魔鬼僅一步之遙，只需邁過那道門檻。令人惋惜，他還是邁過啦。

  審訊室內，明天罡問：

  「關鍵，知道請你到這裡來幹什麼嗎？」

  「知道，為烏米的案子。」關鍵說。

  「烏米怎麼啦？」刑警問。

  「給人勒死。」關鍵說。

  

  刑警問：「你怎麼知道勒死的？」

  關鍵答：「他的脖子有明顯勒痕，嘴閉不上，舌頭拖出唇外。」

  一幕恐怖的景象。

  「你在哪裡看到的？」刑警問。

  「李君的住處。」

  「李君住處具體地方？」

  「天籟小鎮……」

  「你到哪裡去幹什麼？」

  「摘烏米的肝臟。」關鍵答。

  「你摘肝臟時，受害人活著嗎？」

  「死啦。」

  「在哪裡摘的？」

  「李君住宅。」

  「具體哪個房間？」

  「一間臥室。」

  「事先布置好的房間嗎？比如符合無菌操作。」

  「是。」

  「誰布置的房間？

  「李君。」

  「他懂醫學嗎？」

  「不懂，按我說的布置。」

  「你一個人摘掉肝臟嗎？」

  「這種事別人幫不上忙。」

  刑警問：「你到天籟小鎮李君住處，幾個人在場？都是誰？」

  「加我三人，李君，小六子。」

  關鍵順利交代出人意料，他什麼都說了：「6月12日上午李君打電話，讓我馬上到他的住處……」

  試藥人烏米跟肝壞死的賈明哲配型成功，醫生關鍵第一時間將這一結果告訴窮大手。

  「就是說烏米的肝臟可以給賈總用，」窮大手說得裝拆一件玩具那樣輕鬆，「割下來他的給賈總安上，完事。」

  關鍵見過冷酷的人，哪一位都無法與窮大手相比，外科醫生都沒冷血過他，把一個健康人的器官活活割下，給另一個人安上，生死掌握在他的手上。

  「賈總所需的肝臟……」

  「幹嗎換一部分，整個浪兒（全部）地換！」窮大手說。

  「你說要割下烏米的全部肝臟？」關鍵試探問。

  「當然全部。」

  「人沒肝臟無法活呀！」外科醫生驚駭，聞到殺人味道。

  「你就別管了。」窮大手說。

  那個大學生關鍵見過，從鮮活的軀體上摘下器官他心打憷，窮大手的事推辭不掉。於是就有了在天籟小鎮跟保安吵架，目的引起外人注意，期望暴露或阻止血腥殺戮。

  關鍵說：「我趕到時，他們已經殺死烏米。」

  「他們指的誰？」刑警問。

  「李君和小六子。」關鍵記得窮大手說你要在半小時內割下來，我十點帶走。他還說了句：快點兒，趁熱乎（屍體沒僵）。

  「手術器械你帶過去的？」刑警問。

  「不是，他們早已準備好。」關鍵答。

  「割下肝臟交給誰？」

  關鍵摘下大學生烏米的肝臟，坐窮大手開的凱美瑞離開，小六子單獨駕車走的。在文化廣場附近，窮大手讓關鍵下車。外科醫生看出他對自己也不十分信任。接下去醫生行動無法解釋，他乘計程車跟蹤窮大手的車，看清他把肝臟交給曹向東。

  「曹向東。」關鍵答。

  「交給他的具體情形？」

  曹向東等在街口，上了窮大手的車然後開走。關鍵猶豫一下，繼續跟蹤曹向東，他對肝臟的去向感興趣。

  刑警問：「他們去了哪家醫院？」

  關鍵答：「韃子香，到了那裡我什麼都明白了，知道給誰用啦。」

  「給誰？」

  「賈明哲。

  「你怎麼知道給賈明哲，而不是別人？」

  「李君說過割下來烏米的肝臟給賈總接上。」關鍵說。

  刑警問屍體怎麼處理的？屍體怎樣處理的他不清楚。刑警推測，窮大手將關鍵送走，送交完肝臟，下午四點跟小六子回來碎屍，夜間九點出去拋屍，十點多回來，跟小區監控錄像記錄吻合。

  令人髮指的害命激起警察憤恨，康局長當即下令抓捕曹向東，同時提審窮大手和小六子。

  特警、刑警集結待命，抓捕時間定在晚間九時，計劃在曹向東的住處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