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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25:22 作者: 徐大輝

  徐夢天休了一天假,先在父母的房間裡呆著,一邊吃著苞米花兒,一邊嘮家常嗑兒。聽說兒子來家,當媽的首先想到給他安排吃的。

  「夢天是警察,平常還缺嘴啊。」徐德富說。

  「哪兒的飯都沒家裡香喲!」徐鄭氏講的是哲理,家人一起吃飯,一半在飯菜上,一半在親情氣氛上,她安排完主食,往零嘴上想,苞米花兒,夢天愛吃這一口,徐鄭氏指使下人跑出城外,到土崗上收沙子。

  「要黑油沙。」徐鄭氏強調道。

  「院子裡窖蘿蔔用的沙子有一堆,幹嗎跑恁遠去收沙子?」徐德富說。

  「窖蘿蔔用的是白眼沙。」徐鄭氏說,炒瓜子、苞米花什麼的,她比丈夫有經驗。

  「你見著夢人了嗎?」徐鄭氏問。

  徐夢天說頭幾天在城南的工地見到他了。警察局安局長命徐夢天把剛組建的一支勤勞奉公隊送到工地,他說:「交給徐廠長,讓他清點一下人數,憲兵隊這次要三十人。」

  「徐廠長?」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噢,你堂弟徐夢人。」安鳳閣說。

  「他不是當翻譯?」

  「升啦,鴉片加工廠廠長。」安鳳閣說。

  至此他才知道堂弟夢人有了新職務,日本人在亮子裡建一座型的鴉片加工廠,基礎趕在大地封凍前裝完,現正往工地運石頭和磚,新征這批勞工去白狼山打石頭。

  「媽,夢人老忙啦。」徐夢天說。

  「聽二嫂說他在建工廠,還當上廠長。」她說。

  徐鄭氏只知道是工廠是廠長,具體是什麼工廠廠長並不知曉,興奮地說著,遭丈夫徐德富一眼瞪。氣氛驟然變化,徐夢天馬上說:「爹,媽,我回來還沒去看二叔,我去看二叔。」

  「去吧,二叔老念叨你。」徐德富說。

  徐德中剛從前院藥店回來,他倒杯紅茶水給夢天,然後坐在他的身旁,說:「有一個事二叔要問問你。」

  「記得以前和咱藥店做生意的老客嗎?」

  「二叔是說小張吧。」

  「是他。」

  「出勤勞奉公隊在白狼山工地幹活,後來不見了他,人大概離開了。」徐夢天說。

  「你讓他當勤勞奉公中隊長?」

  「是。」

  「那你實話對二叔說,你為啥幫助他?」徐德中直視侄兒,等待他至關重要的回答。

  然而回答大出問話者的預料,他說:「因為他是二叔的人。」

  「我的人?你認為我是幹什麼的?」

  「抗日。」徐夢天回答簡短,僅個字。在那個特殊歲月,這個兩個字重千斤,它可能是殺掉你的理由。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徐夢天說小張受傷給爹藏在柴草車拉回,後藏在藥店的廈屋裡就知道了,他帶走的藥品,還有他弄來的……

  「夢天,你不愧是徐家的後代啊!」徐德中為有這樣一個出色的侄子感到驕傲,血緣親情之外還有一條信念:抗日!他問:

  「陶奎元怎麼回事?」

  「二叔,是我殺了陶奎元。」徐夢天說。

  徐德中心中的謎團解開,證實了他的判斷,抗聯密營需要這樣的結果。他要弄清另一個問題,他問:

  「四鳳她知道?」

  「四鳳昨天都對我爹說了,爹沒對你說?」

  「沒有。」徐德中想長兄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我們倆共同殺了他。」徐夢天說。

  四鳳下決心除掉丈夫警察局長陶奎,原因有三,第一是三位夫人之間不睦,掌控家庭大權的大太太、二太太醋意使她們倆聯合起來欺負四鳳,陶奎元無動於衷,某種程度上慫恿了她倆的肆意行為;第二是兩位夫人下蛆(說壞話),陶奎元日漸疏遠四鳳,對她從前是寵愛,現在是責罵甚至動拳腳;更重要的是陶奎元經常和馮八矬密談徐家的事,聽出危害徐家,後一條最重要。

  「哥,我想殺了陶奎元。」四鳳咬牙打精(咬牙發狠)對徐夢天說。

  徐夢天沒現出驚訝,也沒問理由。他在意陶奎元對妹妹怎麼樣,受屈他絕對不答應,望著她額頭的一塊傷疤,問:「他打你啦?」

  「用皮靴。」她說。陶奎元有個習慣,用皮警靴打人而不是踢人,使手拎著靴子往身上掄,打四鳳專打臉。

  「庸乎(因為)啥?」他問。

  「那兩個母夜叉下舌我嫌他歲數大,晚上……」夜晚土炕上的內容四鳳難以啟齒,「他就打我。」

  性虐待這個詞彙那個時代沒誕生,徐夢天聽出堂妹受到男人的踐踏,這是不能容忍的。四鳳嫁給陶奎元打一開始他就覺得不對勁兒,一定是他使了絆子……尤其發現陶奎元盯著徐家,他始終懷疑三叔活在世上,想抓住他,也抓住徐家的柄。因此他贊同她的想法,說:「皆因這樣,就消除隱患,殺了他!」

  「弄耗子藥放進他的水碗裡。」四鳳考慮過殺夫的細節,每晚要為陶奎元預備一杯水,從她身上下來必須喝水,這一習慣正好利用上,「藥死他。」

  「不行,那樣你跑不掉。」警察徐夢天不能犯這樣低級錯誤,不過,殺掉一個警察局長不太容易,他說,「我來做吧。」

  四鳳為堂哥著想,殺死局長萬一敗露怎麼辦呀?她說:「哥,還是我做,抓了死了我認啦。」

  「四鳳,我們都不死,得活著。」徐夢天說服堂妹自己去干,「找到機會,一定除掉他。」

  徐德中聽完侄子的講述,自己的看法應改變了,過去總把他們當成孩子,事實上他們都長大了,有了自己判斷是非的標準,生逢亂世太多的苦難、仇恨、血腥催他們早熟。

  「三叔的事你也全知道?」

  「早知道了。」徐夢天說很久以前和三叔有過一次秘密接觸。

  揭開一個謎的意義在於叔侄倆公開走到一起,抗日是他們的共同目標。

  「我得到一個情報,最近日本鬼子要把存放在白狼山倉庫的大煙膏運走。」徐夢天向徐德中提供第一個情報。

  「具體時間,運載的工具,行走路線你想辦法搞到。」徐德中道。

  「安局長說過幾天帶我們幾位科長進山,估計是部署這次運送大煙膏。」徐夢天說有了情報馬上告訴他。

  徐德中覺得這是一次大好機會,通知三江抗日游擊隊,安排一次行動。

  同徐德中一起來徐家的抗聯交通員花,年紀很輕,大家叫他小花。徐德中和徐德富說他帶來一個人時,差點兒鬧出誤會,他說:「大哥,把一個人安排咱們藥店裡。」

  「是你的人?」徐德富問。

  「是。」

  「行,叫什麼名字?」

  「小花。」

  「小花?」徐德富愣然,說,「德中,尹紅不是還回來嗎?」

  「回來呀。」

  「那你又……小花。」

  「大哥,你想哪兒去了,小花是男的,一個強壯的車軸漢子。」徐德中笑過後說,「安排他做外櫃(對外打交道),進藥材、送貨什麼的,總之得經常進山。」

  「我們藥店許多草藥需四處採購,安排他干外櫃。」徐德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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