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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23:32
作者: 徐大輝
診室里只徐德中和尹紅他們倆,一天的勞累下來他有些疲倦。坐堂先生有時很忙,病人齊堆來,今天接診十幾個人,還出了一趟診,針線鋪老闆病得落炕(不能起炕),店夥計來接醫生,說:「我們的老闆發瘧子(發燒),哆嗦亂顫。」
西裝革履的徐德中帶上診包,還帶上一根漂亮的手杖,叫上一輛人力車,尹紅陪同前往,如此紳士派頭掩蓋很多東西。針線鋪老闆個藥簍子(多年病患者),一時半會兒治不好,需要護士來扎針,徐德中給他用了洋(西)藥,沒用中藥的原因,不完全是病情需要,針線鋪和郝家小店比鄰,抗聯的交通員住在這裡,接頭需要一個由頭。
「下午你去給針線鋪老闆注射,見一下小張,看家裡有什麼事。」他對尹紅說。
小張現在是做藥材生意的,江湖上稱「漢買賣」,細分為草漢、土漢、坨漢,因此住在江湖小店,混雜在走南闖北的生意人之中比較安全。
尹紅從針線鋪出來,與交通員小張接了頭。她說:「家裡問,接觸上天狗綹子沒有。」
到亮子裡後,特派員徐德中暗中打聽三弟徐德成綹子下落,月亮泡子之戰後他們去了西大荒,在野狼溝趴風(躲藏),但很快便離開,下落不明。
「家裡說日本鬼子在白狼山里修建一個大工程,讓我們弄清他們修什麼程。」尹紅說,謝管家從郝掌柜口中得知日軍修倉庫,畢竟沒得到證實,工程用了大量的勞工。
「鎮上人心惶惶的,都怕自家人被抓勞工。」
「佟大板兒被憲兵抓進山。」徐德中說。
「是否利用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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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德中說接觸很困難,原因是如何見到佟大板兒,勞工吃住在工地不准回家,進山的路都給日軍封鎖,根本進不去。
「那怎麼辦?」
「肯定有人知道該工程,比如警察局。」徐德中沉吟片刻,「夢天應該知道,他是警務科長,負責招募勤勞奉公隊。」
「問問他。」
「他進白狼山了,目前還沒回來。」徐德中說。
夜深人靜,他們研究下一步行動方案,一是找到徐德成的下落,然後儘快同他見面,按計劃有步驟地改編這支隊伍;二是弄清日本鬼子在白狼山修的到底是什麼工程。
「軍火庫?」
「不像。」徐德中分析道,斷定不是軍事工程。
「民用?」尹紅猜測道,日本人在三江修了水電站,建了養羊基地,大概又是一項民用工程吧。
「我感覺與種罌粟有關。」
尹紅無法把罌粟和山裡的工程聯繫在一起,徐德中也只是分析罷了,她說:「要想弄清山裡的工程情況,就得實地偵察。」
「你說進山?」
「封堵那樣嚴密怎麼進得去?」尹紅提出疑問,是怕他決定親自進山去偵察,首先進山就是問題,即使進得進去,出得來嗎?
「他們不是抓勞工嗎?這樣混進去就簡單。」徐德中說參加勤勞奉公隊,混進工地。
「可是,出來呢?」
「想辦法。」他說。
徐德中清楚白狼山的環境,山高林密,總有脫身的機會。在誰進山的問題上產生分歧,不出她所料,徐德中堅持親自去白狼山。
「年齡上說,我也是國兵漏,當然的勤勞奉公隊員。」他說。
「不行,你出什麼意外,三江的工作怎麼辦?」尹紅與公與私都不同意他冒這個險,她說,「有必要,可派小張去。」
認真考慮她的意見,徐德中覺得可行。
「你通知小張來藥店一趟,我跟他面商。」他說。
這次見面,小張以藥材商人身份出現,跟坐堂先生談藥材,在堂屋裡密談,沒第三人在場,他們談進山。
「進山沒問題,我裝浮浪。」小張說。
浮浪是日本憲兵對中國無業游民的稱呼,過去滿街抓浮浪,送到煤礦去挖煤,現在抓住浮浪,一律送到白狼山工地勞動,浮浪多多益善,充當浮浪日本鬼子大大的歡迎。
「你扮浮浪進山,我感到不太妥當。」徐德中說,「從山裡逃出來,再在亮子裡出現,你會被憲兵、警察認出來,今後咋在鎮上呆。」
是啊,重新給抓回去倒沒什麼,但對工作不利。白狼的工程情況抗聯掌握越早越好,能破壞、能打擊要趁早。
「我先進山去,如果暴露請家裡派新交通員來,等風頭過去我再回來。」小張說。
事已至此,徐德中同意小張進山。
兩日後,小張手拎道具一隻綠豆棒子(玻璃酒瓶)在大街上邊走邊喝,唱道:
四月裡來四月八,
紅春婊子上廟耍,
合同兔子頭引路,
後跟漢雲老王八。
兩個憲兵走過來,喊道:「你的,過來。」
「太君」,小張趔趔歪歪過來,「喝一口,太君,二鍋頭。」
「你唱什麼?」憲兵問。
「嘿嘿!押會歌謠,太君愛聽,我唱幾句。」小張嬉皮笑臉,喝口酒,扯著嗓子唱:
六月裡來去乘涼,
九宮戲子把戲唱,
茂林先生去看戲,
領著曰寶小徒郎。
「浮浪幹活。」憲兵叫嚷著。
小張給抓走了,當天送進白狼山。
憲兵在街上抓小張,還有一個小插曲,郝家小店郝掌柜跑過來求情道:「太君,他浮浪的不是,是藥材老客。」
「他藥材老客的不是,浮浪的幹活。」憲兵說。
「太君,他真的是老客。」
老客的不是,滿街唱賭博歌。」憲兵用槍桿橫推小張後背催趕道,「快快地開路!」
「太君、太君!」郝掌柜作揖,央求道,「行行好,放了他吧!」
「巴嘎!」憲兵發怒,像一隻呲牙狗,兇相駭人。
小張如願以償被帶走,郝掌柜一跺腳道:
「嗨!這是哪兒跟哪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