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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18:32
作者: 徐大輝
徐夢天上街買東西,提在手裡一包花生,遠遠地見一個人,快步跑過去叫道:「爹,爹!」
「夢天。」徐德富見是兒子,自然高興。
「啥時來鎮的,爹?」
「一早和謝時仿坐咱家大車來的,藥鋪擴大面積,管家留下蓋房子,我到憲兵隊辦一件事,辦完事就回去。」
「我娘他們都好吧?」
「都好,你不用惦念。夢天,照顧好自己啊。」
徐夢天揚了揚手裡的東西,他給局長買花生米,帶在路上吃,他胃不好,疼了吃花生能頂住。他說:「爹,我和你說了,你別對外人說,今晚警局有大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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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徐德富見周圍沒人,問。
警察去剿鬍子,幾天前逮住個走頭子叫曾鳳山,他供出曾為劉傻子和天狗綹子銷贓,還說出天狗綹子藏匿的地點。
「啊,」徐德富心裡一激凌道,「天狗綹子?」
「是的,這回他們可跑不了了。」徐夢天顯然不知道當爹的此時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警察去剿天狗綹子,徐德富能不發慌嗎?他極力掩飾著。
「知道去那兒打天狗綹子?」當爹的問。
「不知道。」
徐德富也為即將去和鬍子動槍的兒子擔心,囑咐道:「夢天哪,槍響的時候別往前搶啊。」
「知道了,爹。」
「走吧,我去見角山榮。」徐德富說。他急著去見憲兵隊長,是說完王順福的事馬上回獾子洞,看能不能想出辦法給三弟德成報信。
「隊長,王順福突然搬走,我沒及時發現……」徐德富內疚地說。
「你做的對,發現可疑之點立刻報告。」角山榮表揚他們的「矚託」,又說,「腳長在他的腿上,到哪裡去怎能怪你呢。」
「我為王順福作的保,他一消失,我心裡有些不安。」
「徐先生,」角山榮誇讚他道,「你對皇軍大大的忠誠,很好的『矚託』。」
報告完,徐德富離開憲兵隊,急忙去了同泰和藥鋪。
「當家的,房基地向北……」謝時仿向東家說。
「房子的事放一放,以後再合計。」徐德富現出煩躁道,「時仿,你這就跟我回去。」
「德富,你們不是說今晚住這兒嘛,怎麼突然又要走?」程先生覺得奇怪,說,「我和你說說帳目……」
程先生是徐家藥鋪的甩牌子掌柜,由於某種不便的原因,請別人掌管自己的店鋪,在關東稱為甩牌子掌柜,是有職無權的經理。程先生的情況有些特殊,他是徐家的親戚,徐德富給他職給他權,但是半年的經營帳目他還是要向徐德富報告的。
「哥,」徐德富心打鼓,急切道,「我們有點急事兒,過幾天再專程來一趟……時仿,叫佟大板子套車。」
看來是有什麼急事了,程先生不便深挽留,說:「那也得吃完晌午飯走哇。」
「我們回去吃。」徐德富說。
駕!佟大板子凌空甩響大鞭子,東家急得火燎腚的樣子,他能幫上忙的是猛搖鞭子催馬趕回家去。
大馬車在初春的原野土路上隆隆前行,徐德富心焦目亂,一路不吭聲。謝時仿幾次想同他說話,欲言又止。
遠處,扶犁點種的長工們正種徐家的大田。
「當家的,」大車路經田地邊,謝時仿淺聲問,「是不是去看看他們種地?」
「不看了,」徐德富一反常態道,「趕緊回家。」
看來是壓倒一切的事情啦,回到徐家大院,謝時仿快步跟徐德富上堂屋。
「時仿,壞菜啦。」徐德富道出今晚警察去打天狗綹子。
「消息準確?肯定沒弄錯?」謝時仿問。
「夢天親口對我講的,那個走頭子曾鳳山把什麼都說啦,而且他要親自帶警察去找他們。」徐德富說。
「當家的,你先別著急,還有半天時間,我們想想辦法。」
徐德富明白到了這種節骨眼還有什麼轍可想?天知道德成在什麼地方,信往哪兒送?
「這倒是。」謝時仿無可奈何道。
「唉,不知德成能不能躲過這一劫。」徐德富悲哀地說,望望手指,目光意味深長,十指連心啊!
大有屯白家大院內有鬍子走動,有的鬍子在梳理馬鬃。草頭子見白東家走來,上前問:「我大哥的眼睛咋樣?」
「小小子正給他眼睛上奶,人奶一般地說好使。瞅你們大哥傷的不輕,臉上沒疙瘩好地方。」白東家說,「咋弄的啊?」
「火燎杆(土槍)炸了膛,一張臉給毀了,眼睛能保住就是萬幸。」草頭子說。一場血戰因需要他給改頭換面,編出另外一個版本:擺弄槍的人出意外是常有的事,槍炸膛最常見。
「醫道我通一點兒,眼睛我看了,沒傷著眼仁兒,人奶潤潤睜開就好了。」白東家為一張面目全非的面容惋惜,說,「臉保不住啦。」
草頭子在將大櫃徐德成送進活窯前,就知道他的臉皮給槍藥燒毀掉,徹底破壞了,大概連徐家人都認不出他來啦。禍兮福兮,大櫃說過要是換一張臉,他敢到亮子裡鎮上去。最令二櫃放心不下的,牧主白家呆長了不安全,他說:「我大哥在你這兒已數日,你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知道誰有意無意地跑出風去,就危險啦,我今下黑帶他走。」
「今晚你們走不了,天來雨了。」白東家仰頭看看天,一場落雨的前兆。
「那就明天起早走。」草頭子說。
白家大院正房的一間隱蔽的屋子裡,一鋪蔓子炕上,徐德成臉箍著褐色的草藥,露出腫脹的眼睛縫隙很小,卻睜不開。
一個叫小小子的年輕婦女解開衣襟,白花花的前胸,一堆白花花的東西,貧窮的人身體不一定貧窮,從某一點上說這個鄉下女人十分富有。她托起乳房貼近徐德成的眼睛,擠奶,乳汁噴向他的眼睛。
比奶汁還早進入徐德成體內的是女人的體味兒,是久違了,還是這個女人的味道太特殊和充滿誘惑力,他極力睜開眼睛,未睜開,說:「啊,你身上好香。」
「俺是奶身子。」小小子嬌嫩的聲音說。
奶身子徐德成只聽人說過,還沒親眼見過。他對她抑制不住渴望,問:「你叫啥名子?」
「小小子。」
「小小子?男子的名子嘛。」
性格風風火火,缺乏女子柔綿(溫柔),這就是小小子。她勇敢地提出要求道:「大哥,俺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他願意為她做一切事情。
「你能救俺,你救不救?」她問。
「你怎麼了?攤啥事啦?」
小小子講自己的身世:她十八歲進郝家的門,不到三個月,身體結結實實的公婆得暴病死啦,緊接著她男也死了,她生下兒子後才半年,孩也死了。屯裡人拿她當鬼怪妖魔,專吸人血,命硬方夫克子,要想好,只得讓血橫的人沖沖。
血橫?徐德成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血橫的人。
「俺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殺殺砍砍……大哥,你肯幫俺嗎?」
徐德成努力使眼睛欠開條窄縫,看到的仍是雪白的一片,問:「咋幫你?」
小小子嘴唇湊到徐德成耳邊,低語……
「你信那招法?」徐德成驚詫道。
「俺信,大哥,救救我吧。」小小子迫不及待了。
偏僻的鄉村常發生奇情怪愛,城市水泥塊里的情愛文化浪漫,荒原野村的情愛粗礪熱烈。一個能說出來的理由,就可以……徐德成心裡欲望茁壯成長,可是臉有傷,受紅傷期間絕不可以干那事的。他說:「現在不行。」
「你答應啦,現在是不成,就等你傷好啦。」小小子怎樣心急也得等,「喂,別動,俺給你上奶。」她激動萬分,用一個動作給他一個美妙的暗示,乳頭從他稜角的嘴唇邊兒上蹭一下,讓他怦然動心。
徐德成看不見那東西,卻猜到那是什麼東西,甚至想到它的顏色,像熟透的桑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