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3 18:09:09 作者: 徐大輝

  蹓蹄公狼叼著一把匣子槍,那種二十響的槍也有人叫它王八盒子,威力滿大的。花膀子隊的炮頭大塊頭使用它多年,從它膛里噴射出去的子彈,曾經擊斃過幾條狼。

  蹓蹄公狼叼它回來幹嗎?總不至於別在腰間吧!

  與吃自己同伴的花膀子隊血戰一場,咬死的人比死掉的同伴多。它在人類落荒而逃後,率群返回野狼溝,從橫躺豎臥的屍體中,找出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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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腹葬!」蹓蹄公狼下達了命令。

  狼的喪葬風俗很獨特,人類的海葬、天葬、火葬、土葬……它們都覺得不夠悲壯,不夠深刻,採取了腹葬。

  腹葬,將死去的同伴吃進肚子裡,讓死者的血脈繼續在生者周身流淌,靈魂一起生生不息。

  一隻老狼的一生,不知要吞下多少個夥伴,可能其中就有它最親的人——妻兒老小。

  十幾隻與花膀子隊廝殺而死的狼頃刻之間葬入狼腹,吃掉夥伴不是為了果腹,為了紀念,真正意義的當食物,是下面啃吃人的屍體。

  八九十隻狼搶食人屍的場面——群狼分屍,它們有著高超的剔骨本領,竟能啃得一絲肉都不剩,剩下的是白花花的骨頭,盧辛見到的就是這些狼啃食過的骨頭。

  嗷嗚!嗷!——

  蹓蹄公狼揚起脖子對月,頓時噑叫聲響徹雲霄。

  眾狼隨之,愛音格爾荒原籠罩在一片悲愴哀噑之中。

  韓把頭站在玻璃山上,眺望月光下的香窪山,那裡寂靜無聲。狼的嗥叫聲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狼今晚怎麼啦?」吳雙一旁說。

  「不像是祭月。」韓把頭說。

  狼在月亮升空的時候,對著月亮噑叫,是極平常的舉動。獵人時常聽見它們噑叫的聲音。

  「今晚肯定不是,像葬禮。」韓把頭說。

  狼的葬禮韓把頭沒親眼見過,他卻目睹過一個烏鴉的葬禮。

  一隻死烏鴉橫屍沙丘上,它的身邊圍一圈烏鴉,烏鴉首腦站在一旁,嘎呀嘎呀地致悼詞,歷數逝者生前豐功偉績。致畢悼詞,烏鴉首腦銜起死者送到一個水泡子裡實行水葬,烏鴉結群在水泡子上盤飛,向遺體告別,叫著寄託掉念之情。

  「難道是哪個不懂規矩的人闖入咱們的地盤?」吳雙說,他懷疑有人在偷獵白狼。

  獵幫十分講究先來後到,所謂先來的吃一口,後來的啃骨頭,香窪山有白狼群是韓把頭發現的,他帶狩獵隊來這裡,在香窪山對面的玻璃山紮下窩子(安營紮寨),按狩獵幫之間的規矩,這個地盤就是韓把頭的。

  「韓把頭的趟子!」後來的獵人走到此會這麼說。然後自覺躲開,另尋其他打獵的場子。

  「餵子也打了。」吳雙說。

  韓把頭夏天來到玻璃山,第一件事就是打餵子。

  「吳雙,你帶幾個人去打餵子。」韓把頭吩咐下去。

  新到一個場子,獵人都很興奮,去打餵子爭著搶著去。

  吳雙挑選人手,直奔香窪山。

  「我們什麼打餵子?」獵人問。

  「黃羊子。」吳雙說。

  打什麼樣的餵子,是鹿是黃羊子要根據所要獵的目標而定,譬如獵熊,要打鹿作為餵子,用腐爛的鹿引來熊。

  「打狼用什麼?」一位年輕的獵手問。

  這個問題提得不愚蠢,就是經驗豐富的獵手,也不是張口便可以回答的問題。狼的習性不同於起其它動物,不是自己獵獲的動物,輕易是不吃的,死物就更很少著邊兒。

  「張三(狼)不吃死孩子——活人慣的」這句老話,從側面說明了狼一般情況下,是不吃死屍的。因此用獵其它動物放餵子的方法來對狼,未必奏效。

  「我們打餵子,並非為了招引來狼。」吳雙說。

  年輕的獵手聽吳雙的話,如墜五里霧裡。

  吳雙吃透了韓把頭的心思,打餵子目的不在引來狼,事實上也引不來狼,狡猾的狼會把人為的餵子當成陷阱,不但不會到餵子附近來,還會避而遠之。

  身為狩獵隊的把頭,經驗豐富的韓把頭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常識性的錯誤他不會犯的。其實,打餵子還有另一個意義,就是告訴別人,他們在香窪山一帶狩獵,香窪山是他們的領地。

  「沒人闖入咱們的場子裡來。」韓把頭十分自信。

  狼噑聲沒持續多久,荒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韓把頭躺在暖乎乎的狼皮褥子上,抽菸。那個狼卵子皮煙口袋,垂吊在菸袋桿上,悠蕩著,他的心也被悠得很遠。

  「嘻!好雄壯。」索菲婭笑,毫無羞澀地看著韓把頭,瞟了他的褲襠一眼。

  韓把頭搭一眼索菲婭,某陰暗處有什麼東西不安分起來。不過他控制住,深深地隱藏了。

  「狼一定厲害。」索菲婭說,語言有挑逗的意味。

  韓把頭清楚地記得索菲婭的眼神,他沒接觸過幾個女人,但是對女人的感覺十分准。一個女人向自己暗示什麼,他心裡十分清楚。

  「球……球!」索菲婭把狼男性的東西說得大膽。

  槍——球!韓把頭吃驚女人也如此稱謂。狩獵隊幾年前過年有一個趣聞:

  過年,霍家爺仨兒學著別的獵戶樣子貼春聯,自己不會寫。

  「我給你們寫一副對聯。」吳雙主動說。

  霍家爺仨兒高興,求之不得。

  吳雙握著毛筆,望著霍家爺仨兒構思了一會兒,大筆一揮寫了一副對聯。

  「好,好!」霍家爺仨兒瞧著對聯,恭維地連連說。

  吳雙說:「貼上吧!」

  求來一副對聯霍家爺仨兒自然高興,回來貼在房門上。

  鞭炮響過,獵戶們相互拜年,來的人看著霍家對聯,竊笑。

  「爹,他們怎麼看著咱們家的對聯笑?」小兒子覺警。

  「寫得好嘛!」霍爹說。他對吳雙會吟詩作對的本事,佩服得五腹投地,稱吳雙是倒筆邪神。

  「不對呀,爹。」小兒子越發覺得不對勁兒。

  「有什麼不對?沒錯!」爹固執己見。

  「我去問韓叔。」小兒子跑去找韓把頭。

  韓把頭聽後,好生奇怪。

  「誰見了都笑。」小兒子說。

  韓把頭想了想吳雙與霍爹的關係,論著吳雙朝霍爹叫姐夫,是遠房的親戚,按照當地風俗,姐夫和小舅子可以開玩笑的,深一點淺一點都無所謂。

  「我去看你家的對聯。」韓把頭想到了什麼,來到霍家。

  韓把頭一見門上貼的對聯,忍俊不禁。

  霍家爺仨兒見韓把頭也笑了,感到對聯出了毛病。

  「怎麼啦?」霍爹問。

  「你們不認得對聯上寫的什麼?」韓把頭問。

  霍家爺仨兒同時搖頭,霍爹說:「我們爺仨兒,一對半瞪眼瞎。吳雙這壞東西寫了啥?」

  韓把頭把對聯內容念給他們聽。

  上聯:一門無福三根棍。下聯:父子爺仨六個球。橫批是:刀槍臨立。

  「我C!」霍爹粗出兩個字。

  「狼叫,又有槍聲,我還是帶人去遛遛場子。」吳雙放心不下。

  每年都有不懂得狩獵規矩的人,擅自闖入他人的場地,去阻止或驅趕完全必要的。

  「你去吧,我來馴鷹。」韓把頭說。

  吳雙捉到了兩隻海東青需要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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